毛哥家的屋子都簡單，除了聽姚瓦匠的建議給四處臥房都加了炕，其他都是中規(guī)中矩的樣式，蓋起來也快。

    等房子一蓋好，暖灶上梁也只請了姚瓦匠父女一塊兒吃了一頓，還有個意外來客，就是湖兒。

    人都不在跟前的時候，湖兒問毛哥：“你這買賣很不趁錢？”

    毛哥只好把實(shí)數(shù)跟他說了，又道：“還成吧？”

    湖兒挺疑惑：“倒確實(shí)不多……不過也夠蓋個像樣些的房子吧？你不用菌生板起個樓？”

    毛哥只好把自己的顧慮告訴了他，也不曉得這么點(diǎn)大的孩子能不能聽明白，卻聽湖兒道：“嗯，那也對，這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時候最麻煩……等往后索性掙多了就無礙了，想怎么蓋怎么蓋！”

    毛哥只好苦笑。

    話是如此，過了幾日，還是有人運(yùn)了兩船菌生板來，還有些雜木的家具，說是給他們喬遷新居的賀禮。

    鬧得良子直疑心毛哥是被哪家富戶千金看上了，只是要給他下定呢！

    大概老天也看不過去毛哥這順?biāo)靹艃毫?，這里正打算要提前退租搬進(jìn)新居，那邊汪頭兒又來找他了。

    挺不好意思地告訴他，如今碼頭上有兩家從靈都進(jìn)了一種雙道的溜索，比他那個更穩(wěn)當(dāng)好用，所以東家打算把他之前做的那一副還給他。

    毛哥一聽就明白了，第二天就去了力氣坊。也沒把那副溜索拿回來，只說自己要了也沒用，還放在這里吧。又主動提出那分賬的事情到此為止了，又說自己的半吊子法子能蒙東家采用至今已經(jīng)銘感五內(nèi)云云。

    力氣坊的東家沒料到他這般痛快，笑道：“好小子，往后必有前途！”還留他吃了一頓酒，才放他走。臨走又另給了他一個紅包道：“往后若是有碼頭上能用得著的器械法子，只管拿來我這里，我虧不了你的?！?/br>
    毛哥再次謝了他，這才兩相別過。

    良子同小毛弟等他回來，都一臉擔(dān)心地看著他，毛哥卻笑道：“我說過吧？這東西就是大轱轆使勁往前碾呢，這一波咱們就到此為止了?！?/br>
    倒是良子聽說毛哥都沒把那副索子拿回來，很是氣憤道：“好鐵不值錢么？干什么留那里便宜他們！”

    毛哥同小毛弟只看著他笑。

    第388章 世上人為路

    見良子還揪著那索子的事兒不放，毛哥才笑道：“拿回來做什么，難道你還打算也開個力氣坊同人爭買賣去？或者我們倆把這里的活計(jì)扔了，還回去做裝卸？既是拿回來也用不上的東西，拿回來做什么，就圖個心里痛快，還是真為了那堆鐵值幾個錢？！”

    良子道：“就算用不著，也不能白便宜了他們！當(dāng)日捧著你，什么什么都說得好好的，不是連拜財神都叫你一塊兒拜了？現(xiàn)在剛見人家出一個雙索的，就想耍賴皮，不想再給銀錢了，不是個東西！那索子拿回來就算白扔了河里，也不能便宜他！

    “你別看他們現(xiàn)在嘴里說著什么雙索的事情，我還就不信他們能立時定做一副來，還不是先用著你的那一副？卻不打算付錢了，只想要白落個實(shí)惠，太他娘的惡心！”

    毛哥見他越說越氣，遂正經(jīng)思量了一回，才正色對他道：“這力氣坊就是個靠旁人出力來掙錢的地方，這東家也不是我們的兄弟朋友，這回不過是個買賣交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事兒。

    “一早就說了，他給我這錢，不光是為了眼前用著的這一個，主要還是因?yàn)槲沂掷锸罩莻€完整的樣式。限于材料，一時做不出來，才接連做了幾個湊合用的。他若不給我這筆錢，我回頭另外做了賣給旁人去，又怎么說？拉我一塊兒拜財神，是叫我認(rèn)了是‘自己人’，再給我一筆份子錢，好叫我死心塌地跟他這里干。

    “這會兒出了一個雙索的，他們瞧了覺得比我的那個高明，自然也不惦記我手里那完整的了，就算我現(xiàn)在要把這東西賣給旁人，他們也無所謂了。這時候自然就不消再付我這筆錢。

    “事情打一開始就挺清楚明白，也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實(shí)在沒什么好生氣的?！?/br>
    良子聽了略平了氣，還是忍不住回一句：“那也不應(yīng)該把索子留給他們！”

    毛哥大樂：“咱們明明拿來沒用，他們又還有用，有道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我何必為了一個拿來都沒大用的東西同人置這一口氣？為了一時之氣，把索子拿回來給了旁人或者干脆扔了，當(dāng)時或者覺著出了口氣，卻是堵了往后的一條路，又何必？”

    良子撇嘴：“能堵什么路？我們又不干那個了。你就是想太多，膽子小，什么人也不敢得罪！”

    毛哥笑笑：“你沒聽過‘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誰曉得明后年哪個又轉(zhuǎn)到什么位置上了。人是活的，你今日覺著得罪了也無所謂的人，明天或者就剛好卡你脖子上呢！你覺著我是膽小也罷，怕事也罷，反正我就知道，這事情做不好或者還有再來的機(jī)會，若是得罪的人太多，可就真的沒路可走了。一條索子而已，就送給他們了，能怎么樣？還結(jié)了善緣，里外里一算，并不會虧。”

    良子吸吸鼻子：“成，你反正說什么都有理，月亮是黑的也是因?yàn)樘觳涣恋木壒剩∥覀冟l(xiāng)下人都是直性子，直來直往，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玩不了你們城里人那套花活兒！”

    毛哥搖頭笑著：“這就叫花活兒了?。俊?/br>
    良子道：“明明就是他們做事情不地道，你還勾頭縮腦地讓著捧著，叫人看著來氣?！?/br>
    毛哥長嘆一聲道：“并沒有什么‘事情’，‘事情’里都連著人，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人就是那樣的。你要是不管里頭關(guān)聯(lián)的‘人’的想法，只一個勁兒想著‘事情’對不對、在不在理，你就會發(fā)現(xiàn)許多你明明覺著‘對’的事情，卻怎么也做不順。那時候你就算再怎么覺得自己‘對’，還是做不成事情。那到底是你認(rèn)定的‘對’要緊，還是你要做成的‘事情’要緊？”

    良子聽了這話有些發(fā)愣，也不再回嘴反駁了，反自己坐那兒細(xì)想起來。

    邊上小毛弟忽然開口道：“良子哥，你看這回力氣坊索子的事情，你一開始高興，后來又擔(dān)心，現(xiàn)在很生氣；可你看我哥，就沒這些。因?yàn)樗谧龅臅r候，就看明白了里頭的人要的什么，外頭起了什么變化，這人就會怎么跟著變，都在他預(yù)料中，自然也沒什么好生氣難過的。

    “你說他們這么做就是不地道?？墒聦?shí)上就是因?yàn)樗麄兪沁@樣的人，才有這個事情的開始和后來的結(jié)果。這么論來，原是你看‘事情’的時候少看了一塊，畢竟沒有‘人’，又哪來的事情？要是把這‘人’也考慮進(jìn)去，事情就成了理所當(dāng)然了，也就沒你說的地道不地道，你也就不用生氣了。”

    良子等小毛弟說完，愣了一會兒，開口笑罵道：“你哥說的話我正琢磨出一點(diǎn)意思來，你小子又給我整懵了！你，你給我閉嘴！現(xiàn)在說話越來越繞了，就不該叫你整日在書樓里呆著。往后長歪了，連媳婦都娶不到！”

    小毛弟笑笑：“良子哥你現(xiàn)在真是啥事兒都往娶媳婦上想，你有那么著急么？！”

    說得良子也顧不上琢磨毛哥方才的話了，拎起一只鞋就朝著小毛弟撲過來，小毛弟趕緊閃躲，屋里又熱鬧起來。

    索子的事情算了結(jié)了，幾個人繼續(xù)忙著整理東西，準(zhǔn)備搬家。

    正準(zhǔn)備要去坊里退租的時候，二牛和黑杠子幾個忽然過來找良子，知道他要退房，先給攔下來了，叫他別退，直接轉(zhuǎn)租給他們。

    黑杠子道：“我們現(xiàn)在要去排隊(duì)，不曉得排到什么年月去了！你們走你們的，房子我們來住，租錢我們給你們，你們再去續(xù)租，這樣我們就省得排隊(duì)了。”

    良子有些為難，黑杠子就道：“咱們可是一塊兒長起來的，你不會連這點(diǎn)忙都不肯幫吧？你忘了從前我們怎么帶你了？”

    良子只好說這里頭自己只占了一張床位，再替他們?nèi)枂柮?，看另外的床位成不成?/br>
    二牛和黑杠子聽了挺高興，還給了良子一拳：“成，夠哥們，沒看錯你！”

    良子回頭同毛哥一說，毛哥笑道：“這是把坊務(wù)的管事們當(dāng)傻子么？要是果然這樣可以，那里頭的人哪里還管得過來？且如今別處都比這里貴，坊里要不管著這個口子，多少人就做起二房東來了。把自己租的床鋪，加幾個錢轉(zhuǎn)給別人住，誰還退租啊！你就同他們?nèi)ピ囋嚢?，挨一頓罵就老實(shí)了?！?/br>
    果然，二牛和黑杠子在里頭沒住兩日，就被管坊務(wù)的揪出來了，連帶著良子也被一通訓(xùn)，還罰了一個月的租錢。二牛和黑杠子很過意不去，想把錢補(bǔ)給良子，叫良子給推了，他道：“我也想著恐怕不妥當(dāng)，只是還是想試試看，沒想到果然不成。不怨你們，若不是我自己想試試，難道我不會說不行？”

    黑杠子也跟著嘆罵：“官府就他娘會欺負(fù)人！他們在那兒一坐屁事不干，整天管東管西就為了難為我們，黑了心的直娘賊！”

    良子等他罵夠了，才問他們：“那你們現(xiàn)在怎么辦？”

    二牛砸吧砸吧嘴：“去城里看看，找個人家租一間先住著吧?！?/br>
    良子發(fā)現(xiàn)他們現(xiàn)在出來進(jìn)去的人少了幾個，問起來，二牛便道：“他們?nèi)ジ钦疑钊チ?，若是有合適的，就回來喊我們?！?/br>
    三個同村出來的，從前越走越生分，這回叫人劈頭蓋臉捆堆兒罵了一通，倒好似又親近了許多。便索性在河邊泥地上一蹲，細(xì)說起這陣子的事兒來。

    聽說良子在跟毛哥一塊兒干活兒，黑杠子就勸他：“你可留個心眼吧，外鄉(xiāng)人不好信的！從前他來這里的時候，還是你帶著做熟的，現(xiàn)在他弄出一個什么買賣來，不說同你合伙，倒把你當(dāng)苦力使喚。就憑這個，這人也絕不是什么好人！……”

    良子忙道：“他原是要我合伙的，可他這買賣里頭我一點(diǎn)力也沒出，也沒錢入里頭，憑什么白占人家份子，我就說還是按著干活的算工錢得了，大家方便?！?/br>
    黑杠子鼻子里哼一聲，心里看透了良子是自己死要面子又不敢說東家的壞話，只也不拆穿他罷了。

    又說起他們那邊的事情來。

    良子問道：“是不是來了個什么雙索的東西，鬧得你們也沒活兒干了？”

    二牛同黑杠子都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了口氣，才慢慢說起來。

    原來自從汪頭兒他們那力氣坊又拿出來一副新的鎖具后，慢慢的從前一些認(rèn)定要人工裝卸的商家也開始愿意用器械了。因?yàn)槟切┯闷餍档牧夥浑m沒敢在明面上降價，可拿進(jìn)來的錢，使個別的法子退一部分回去，實(shí)際上價兒還是便宜了。

    這東西又快，價錢又變相落了，自然有人樂意用。這么的，那幾家不用索子的力氣坊也有些撐不住了，到后來也都慢慢開始用上了索子。

    他們自己自打自臉沒什么話說，卻是苦了當(dāng)日同他們穿一條褲子、跟那些之前就用索子的力氣坊對著干的大工們。

    從前是人家那里接了得要大工干的活計(jì)，他們故意不去，叫人家為難。現(xiàn)在是人家接了活計(jì)就分用索子和不用索子的，且不管用不用索子一概不雇他們這些人。

    之前好的索子沒出來的時候，他們又專門扎堆在幾個力氣坊里，人家為了留住他們，給開的工錢都比尋常的要高。加上那陣子活兒確實(shí)多，自然掙得也多。

    他們也自覺“實(shí)力過人”，心里越發(fā)篤定，這花起錢來也更沖了。加上如今德源縣里新鮮的取樂法子也多，他們得了空還隔三差五往府城里去，這錢是賺多少花多少還不夠，多多少少都還欠著些外債。

    如今一下子沒那么些生活做了，徒有一把子力氣，去做別的什么零散活計(jì)又沒這么來錢，這才覺著有些愁人了。

    客棧很快就住不起了，有賒賬的飯莊酒樓也不好再去，有幾個就決定先去府城里看看。余下的就先在這里湊合著。

    二牛道：“你說那個兩道的索子吧？現(xiàn)在還沒幾家用上那個的，聽說挺貴，有些家都在猶豫要不要買，怕接不到那么些買賣，白置辦這東西，掙不著錢。所以……倒也不是這東西的緣故?！?/br>
    他們都還記著當(dāng)日群里另一個人沖毛哥發(fā)火的事情，先在眼看著別處來的索子比毛哥做的那個還厲害，一時不曉得說什么合適。

    良子便笑笑道：“毛哥一早說他那東西也用不了多久，半吊子的，不管事兒，遲早叫人家頂了?！?/br>
    又順嘴勸道：“你們沒從前那么忙了，不如也去上上夜課，多學(xué)點(diǎn)東西，往后再找活計(jì)也容易些。”

    黑杠子嗤笑：“得了吧，狀元坊里窮鬼多得是，會讀書管什么用，費(fèi)那勁兒！”

    良子就看著二牛，二牛幾次在路上遇見靈素，也都被問起了讀書上學(xué)堂的事情，加上現(xiàn)在知道毛哥他們都能有自己的買賣、自己的屋子了，可見這讀書大概真是有些用處的，且從前一直唱反調(diào)、嘴巴又厲害的幾個都不在眼跟前，便遲疑著點(diǎn)頭道：“要不……我也去聽一下試試好了……”

    黑杠子很驚訝地瞧了他一眼。

    這里良子挺高興：“去吧，技不壓身，多學(xué)點(diǎn)總是好的。且這機(jī)會難得得很，別處哪里能有？也只我們這里罷！都說咱們運(yùn)道好，遇上了有能耐好官，才有這福氣！”

    二牛聽了便附和：“是吧，我也聽人這么說起過?！?/br>
    黑杠子在邊上一個勁兒搖頭：“一個讀了都不能考官的書，你們可白費(fèi)那勁兒干嘛！”

    第389章 破殼

    良子順嘴勸了二牛一回，見他聽了，心里很是高興。之后還不時惦記惦記，也同毛哥說起，又說從前二牛如何幫他，笑道：“總算這回我也幫幫他了。他現(xiàn)在用心上課，就算慢點(diǎn)兒，學(xué)個一兩年，自然也會些了。到時候說出去，力氣又大，又識文斷字的，嘿，就是說媳婦也是個添彩的事兒……”

    嗯，又轉(zhuǎn)到娶媳婦上了，可惜說這話的時候小毛弟沒在他跟前。

    毛哥由著他說了幾回，這日聽他又說一遍，才開口道：“你覺著這讀書認(rèn)字果然是個好事，把道理也說給人聽了，這就可以了。千萬別抱著他往后必定要如何如何的念頭，容易成仇。”

    良子聽不明白了：“好好的勸人向上呢，怎么就成結(jié)仇的了，凈胡說……”

    毛哥道：“這可真不是胡說。本來是他過他的逍遙日子，你捱你的苦，各不相干的。現(xiàn)在你覺著他那過法不太對，把自己想通的道理告訴給他，是你的仁義。這事情到了這里，都還算是好事。只是你若因?yàn)樽杂X已經(jīng)告訴了他‘正道’，最后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按著你說的走，心里難免覺著他不識好歹。

    “或者更著急的，把他當(dāng)個親近人的，少不得又要再勸幾回。你越是勸他，就越是希望他走你指給他的那條路，他這偏不走，你這火就會越來越大。等到勸個四五回還不成，這哥們也算當(dāng)?shù)筋^了……”

    良子便道：“我又沒騙他，讀書認(rèn)字的好處我自己已經(jīng)嘗到了，再看那些高班里如今找著差事的，若沒有這點(diǎn)字在身上，他們能輪得上？這都是明擺著的事兒，他做什么要我勸四五回都不肯學(xué)？你也太……”

    毛哥就笑：“瞧瞧，我說的就是這個勁兒了。越覺著自己說的是對的，就越覺著對方?jīng)]有道理不聽從。等到發(fā)現(xiàn)人家果然沒聽自己的話，那心里的怨氣恐怕就要生出來了。你只想想，若是他明后日來告訴你，他根本就沒去上過課，也不打算去，你又當(dāng)如何？”

    良子憋了一下：“這，這他娘是聽不懂我說的話是怎么的！他都這樣了，見過鬼還不怕黑？不趁著現(xiàn)在年紀(jì)小，又恰好有現(xiàn)成機(jī)會，趕緊讀書認(rèn)字去，還想走老路？這么過一天算一天？不說這樣能攢下什么，只說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現(xiàn)在就少了許多活計(jì)了不是？！”

    毛哥樂起來，咳嗽兩聲道：“我看也不用說別的了。我也勸你一句，這回要還是不行，你往后就別勸人家了。哥們還是哥們，各有各自合適走的路。當(dāng)年他要是非要叫你練力氣，好當(dāng)大工，只怕你也不樂意吧？一個道理，個人先管個人的吧，別傷和氣?！?/br>
    良子回過神來：“嗐！都是你招的我，給我氣得！根本就沒有的事兒，叫我自己瞎想！得得得，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這么著是挺生氣的，他要真的不領(lǐng)我這情，下回我不管他還不成么？！就這么著吧！”

    結(jié)果還真叫毛哥說著了，過了一陣子，良子從南城小鋪?zhàn)永锍鰜?，在城門口正好遇見了二牛和黑杠子幾個。

    他看二牛背著行李，心里就想起了毛哥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氣不該氣。

    那邊也看見他了，就過來打招呼說話。

    良子頭一句就問：“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學(xué)堂里去了沒？”

    二牛道：“他們說府城里活計(jì)好找，來叫我們過去呢?！焙竺姘刖鋮s像是沒聽見。

    良子不甘心：“那你去了那邊，可就沒法兒上學(xué)了?！?/br>
    二牛便道：“嗐，那個……去不去也就那么回事兒吧……白費(fèi)工夫又不趁錢，還是趕緊找個正經(jīng)差事要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