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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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很快就有人答應了一聲,問著:“誰啊?” 說著,就有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 靛藍的衣裳,漿洗的很干凈,一看就知道是個愛干凈的人。頭上還搭了一塊藍底印白花的布巾。生的中等身材,眉眼和善。 一見是薛元敬,她面上立時就露了個笑容出來,說道:“哎呀,原來是敬哥兒呀。今兒你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快進來?!?/br> 說著,就親熱的叫薛元敬進去。 薛元敬就走了進去。薛嘉月也想要跟進去,就親親熱熱的開口叫道:“韓奶奶,你好?!?/br> 不過韓奶奶對她的態(tài)度可沒有對薛元敬那樣親熱,反倒很冷淡:“哦,是二丫啊。你是跟敬哥兒一起過來的?那就也進來吧?!?/br> 薛嘉月清脆的應了一聲。一抬頭,就看到薛元敬正在冷眼看她,想必心中是在想她好厚的一張臉皮。 薛嘉月無奈的撇了撇唇角。 她在薛元敬跟前已經(jīng)這樣的難刷好感了,但沒想到這個韓奶奶對她好像也很不待見的樣子??伤粝氲酵饷娴逆?zhèn)上看一看,只怕少不得的就要借助這個韓奶奶。 唉,真真是難為死個人。 不過薛嘉月面上還是帶著笑的和韓奶奶攀話,一面跟在她身后進屋。 就見堂屋里面桌椅板凳都揩抹的干凈,靠墻角放著幾大包的黃豆,還有一些旁的農(nóng)具。 韓奶奶叫薛元敬坐,然后去廚房里面捧了兩碗豆花過來。一碗給薛元敬:“這是我今兒早上剛做的豆花,你喝一碗?!?/br> 薛元敬忙起身站起來,口中推辭不接。卻被韓奶奶說道:“你這就跟我客氣了。我家那小子哪次給我來的信不是你念給我聽的?給他的信也都是你代我寫的。你還從不要我這個老婆子一星半點的潤筆費。現(xiàn)在我老婆子請你喝一碗豆花你還跟我這么客氣?再客氣我可要生氣了?!?/br> 說著,就將手里的那碗豆花硬塞到薛元敬的手里。薛元敬只好接過來,又恭敬的對她道了謝。但他也沒有立時就喝,而是放到了手旁邊的桌子上。 韓奶奶這時又將手里另外一碗豆花遞到了薛嘉月面前。面上神情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給你?!?/br> 薛嘉月想了想,就沒有推辭,而是站起來,雙手來接,又甜甜的笑著道謝:“謝謝韓奶奶?!?/br> 韓奶奶鼻中輕哼了一聲,沒有搭理她,走開去跟薛元敬說話。 薛嘉月一面喝豆花,一面心中就想著,這韓奶奶看著是個好相處的人,但剛剛孫杏花說她來借騾子的時候韓奶奶不肯借,語氣還不好,看現(xiàn)在韓奶奶對她的這個樣子,想必韓奶奶是不喜孫杏花母女的。 接下來她果然就聽到韓奶奶在同薛元敬說:“也不知道你爹咋想的。你娘去世還沒有過百日,他就急著要再娶。若娶了個對你們兄妹好的繼母也罷了,但她嫁過來才多長時候就將你妹子送人了?你妹子才三歲。要是你娘地底下知道了,要傷心成個什么樣子?還有你爹和那個沒良心的,他們兩個晚上也能睡得安穩(wěn)?就不怕你娘半夜過來找他們?” 薛嘉月心中就想著,得,看來在韓奶奶的眼里,她就是那個沒良心的女兒,自然也就是個小沒良心的了。 不過說起薛永福和孫杏花做的那些個事,韓奶奶說的對,確實沒有良心,該打該罰。 薛元敬這時就瞥了薛嘉月一眼,見她面上平靜,事不關己的坐在那里只顧喝豆花,他心中不由的就詫異起來。 孫杏花是再嫁,又是旁邊村子里的人,還帶了個拖油瓶。她一開始嫁過來的時候村子里還是有許多人明里暗里的笑話她的。小孩子又會學嘴,聽到自家大人這樣說了,就會跑過去笑話二丫。薛元敬有一次就看到二丫學著孫杏花罵人的樣子,雙手叉腰,很激動的大罵那些小孩。且以后她但凡聽到有人背地里說孫杏花和她,她就會立時跳起來罵人。就算罵不過了,也要偷偷的抓了泥巴扔到人家家里去。難得現(xiàn)在她現(xiàn)在親耳聽到韓奶奶罵孫杏花沒良心,她還能面色平靜的仿似壓根就不是在說她娘一樣。 不過也許是那碗豆花塞住了她的嘴,吃人嘴軟,所以她現(xiàn)在才沒有跳起來罵韓奶奶。 薛元敬心中不屑,就收回目光,轉(zhuǎn)而恭恭敬敬的同韓奶奶說話。 說了一會兒,他就說了自己此行來的目的:“不知道韓奶奶今日要不要用到騾子?若要用到便罷了,若用不到,我想要借您這騾子打一日麥子,不知道韓奶奶方不方便借?” “這有什么不方便的?”韓奶奶痛快的一口答應了下來,“你等著,我這就去后院給你牽去。” 說著,她就出屋出了,剩下薛元敬和薛嘉月在屋里。 薛嘉月看著薛元敬,就見擱在他手旁邊的那碗豆花還是滿的,一滴都沒有少,很顯然他一口都沒有吃。再看自己的碗里,已經(jīng)只有小半碗了 她就挺佩服薛元敬的。 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的鄉(xiāng)村里面,豆花也算是稀罕物了,平常人家的孩子一年也吃不了幾次。更何況薛元敬因為受孫杏花虐待的緣故經(jīng)常吃不飽肚子,但他現(xiàn)在面對著這樣一碗香甜的豆花還能一口都不吃 這得是有多強大的意志力?。?/br> 韓奶奶很快的就牽了騾子過來。一面將繩子遞到薛元敬手里,她一面又說道:“剛剛你那位繼母也過來跟我借過這騾子,我心里很看不慣她將你妹子送人的事,所以就故意的不借給她?,F(xiàn)在你過來借,我還有什么不答應的?” 薛元敬客客氣氣的對她道了謝,又說待會兒必然將這騾子喂飽了才送回來,這才牽著騾子往外面走。也并沒有要等薛嘉月的意思。 薛嘉月只能自己過來同韓奶奶作辭,又夸道:“韓奶奶,您做的豆花可真好喝,又香又甜。好喝的我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了?!?/br> 但凡是人,誰不喜歡聽好聽的話?韓奶奶雖然因為一開始因為孫杏花的緣故不待見薛嘉月,但這會兒聽薛嘉月這樣一說,她心中也有幾分高興起來。又目光一打量,見這小姑娘全身拾掇的干干凈凈的,面上的笑容看著也很乖巧真誠的樣子,全不似孫杏花那樣刻薄的面相,心中不由的就對薛嘉月有幾分好感起來。 “你倒是個會說話的小滑頭?!彼αR了一句:“不過也是個沒出息的。不過一碗豆花罷了,就叫你說成了山珍海味一般?!?/br> 不過好歹沒有先前那樣的態(tài)度冷漠了。 薛嘉月見微知著,心中一喜,忙再接再厲的乖巧說道:“那我先走了啊韓奶奶。改日我再來看您,跟您說話?!?/br> 一出院門,就看到薛元敬牽著騾子在院門口站著。察覺到她出來了,他牽了騾子就往前面走。 也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聽到自己跟韓奶奶說的話。薛嘉月看著少年挺直的如同青松一般的背影,心中默默的想著這事。不過就算聽到也沒什么。還不興人嘴甜一點?。?/br> 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匹騾子,一前一后的回到家。還沒進院門,就聽到孫杏花拔高的聲音在說道:“哎,我說你這個人。我都說了我們家沒錢,供不起他讀書了,你怎么還在這里胡攪蠻纏的不肯走?” 然后薛嘉月一進院門,就看到院子里面站了一個人。 秀峰村的村民穿的都是粗布裋褐,好方便做農(nóng)活的,但眼前的這個人卻是穿著一身皂邊藍布的直裰,一看就知道是個讀書人。 而薛元敬這時候一看清這人的相貌,早就丟下手里牽著騾子的繩子,快走幾步過去,恭恭敬敬的對那人行禮,叫他:“夫子?!?/br> 薛嘉月這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薛元敬學堂里的夫子。只是這個夫子現(xiàn)在到他家來做什么?而且聽剛剛孫杏花說的那話,莫非這夫子是特地的親自過來叫薛元敬回學堂讀書的? 第13章 夫子勸學 眼前這個有著一部過胸花白長須的老者確實是學堂的夫子,姓周。而他此次來,也確實是特地的親自過來想叫薛元敬回學堂讀書的。 見薛元敬同他行禮,他忙一把挽了薛元敬的手,問他:“我聽人說你往后都不再去學堂讀書了,這可是真的?” 薛元敬垂下眼眸,微抿了唇,不說話。片刻之后才聽到他輕聲的在說道:“回夫子,是真的?!?/br> 周夫子急的攥緊了他的手:“好好兒的你怎么不去學堂了?你文章的火候已經(jīng)到了,若你明年下場考秀才,是一準兒能考上的??赡阍趺础0?,難道你真甘心蝸在這個小山村里面種一輩子田不成?” 薛元敬沉默著,頭垂的更低了。從薛嘉月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一雙形狀優(yōu)美的唇抿的越發(fā)的緊了。一條直線一般。 這時就聽到孫杏花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喲,我說這位夫子,你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們莊稼人?沒有我們莊稼人種地,你天天喝西北風去?” 周夫子生的清瘦。一雙眼睛想必有些老花,看人的時候都有點半瞇著。 聽到孫杏花說的話,他就說道:“老夫并沒有看不起莊稼人的意思。老夫祖上也是莊稼人” 一語未了,就被孫杏花不客氣的給截斷了:“你不是看不起我們莊稼人是什么?怎么他就該去學堂讀書考秀才,在家種田就不甘心了?就是秀才,那也是要吃飯的?!?/br> 又忿忿不平的說道:“你這夫子!你既然知道你祖上也是莊稼人,那你現(xiàn)在還這樣的看不起莊稼人?我看你這就是忘本!虧你還是學堂里的夫子呢,讀了這么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幾句話就將周夫子的一句無心之語上升到了忘本的高度上去,然后又啪的一下將這頂忘本的大帽子蓋到了周夫子的頭上去。薛嘉月對孫杏花的這份本事簡直嘆為觀止。 周夫子原就是個做學問的人,旁人看到他的時候也都敬重他的學問,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他幾時被人這樣說過?當下一聽孫杏花罵的這話,他只氣的渾身發(fā)抖,伸手指著孫杏花:“你,你” “我什么?”孫杏花不耐煩的打斷他,“咸吃蘿卜淡cao心,我們家的事,有你這個外人什么腿事?左右我們以前沒欠你的束脩吧?你還巴巴兒的跑上門來做什么?我們還要趕著去打谷場打麥子,要是耽誤了,你給賠???快走,快走。” 竟是要攆周夫子走。 周夫子越發(fā)的氣的狠了,一張臉都面如金紙一般。而且還被氣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身子都在左右搖晃著。 就見薛元敬一個箭步上前來扶住了周夫子,急切的問道:“夫子,您怎么樣?” 一面又回過頭去看了孫杏花一眼。 孫杏花就只覺得他這眼神冷冰冰的,刮骨剔r(nóng)ou一般,只看的她心中發(fā)慌,心生恐懼,一時竟然不敢再開口說什么了。 又聽到薛嘉月在說道:“娘,既然夫子親自過來說,你就讓哥哥繼續(xù)去學堂讀書吧。至于家里的農(nóng)活,我可以多做一點。” 誰都沒有想到薛嘉月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特別是薛元敬。當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薛嘉月的時候,因著心中實在震驚的緣故,一向冷漠的臉上竟然都有了詫異的神情。不過這詫異也只有短短一須臾的功夫,很快他又恢復了平常一貫對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淡臉。 薛嘉月見了,心中多少覺得有些成就感。她覺得她這一波好感刷的還是不錯的。想必以后薛元敬心中會真的對她有所改觀。 孫杏花也覺得驚愕。不過等她反應過來,就見她兩步走過來,高高的揚起右手,然后啪的一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薛嘉月的背上。 薛嘉月吃痛,忍不住的身子瑟縮了下,口中也輕嘶了一聲。 就聽到孫杏花在罵道:“你倒是會逞能!你做什么農(nóng)活?見天的橫草不拈豎草不動,只會饞??吹匠缘哪惚瓤吹接H娘還親,雙眼冒著綠光就沖了過去。餓了一冬天的狼一樣。叫你做事,倒跟頭要死的騾子一樣,打三鞭子下去都走不了一步道兒。就這樣你還說家里的農(nóng)活你多做一點?要是靠你我還不要累死?” 頓了頓,又罵她:“吃里扒外的東西!就是頭白眼兒狼。這么多年養(yǎng)你都白養(yǎng)了。我還不如養(yǎng)條狗,還知道在外人面前護著我呢。” 越罵到后來越不堪入耳,薛嘉月恨不能抬手堵上自己的耳朵。一面目光又看著薛永福。就見他站在一旁,脖子縮的跟一只烏龜一樣。眼珠子咕嚕的轉(zhuǎn)著,就是不開口說話。 很顯然他心中也是不想要薛元敬繼續(xù)去學堂讀書的,所以才會容忍孫杏花現(xiàn)在這樣的鬧。 薛嘉月見了,恍惚中只覺得薛永福的樣子和她上輩子父親的樣子重疊了起來,心中不由的發(fā)寒。 果然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這樣的男人簡直不配為人父親。 孫杏花還在喋喋不休的罵著,關鍵時刻,就聽到薛元敬的聲音慢慢的響起:“都不要再說了。這個學,我是不會再上的?!?/br> 他的聲音聽上去和平時一樣的冷淡,并沒有特別憤怒的意思。但薛嘉月看他雙頰緊繃著,額頭上的青筋都梗了起來,就知道他現(xiàn)在心中必然是十分憤怒的。 她默默的沒有說話。有孫杏花和薛永福這樣的父母在,做子女的說什么話都是沒有用的。 而說完這句話之后,薛元敬就扶著周夫子的胳膊,溫聲的同他說道:“夫子,學生送您回去。”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還聽到孫杏花在背后扯著嗓子喊:“你要送他回家?等你送了他回去,再回來,這一天也就過去了。打谷場上的麥子就靠我和你爹來打?你想要累死我們兩個,然后這個家就都是你的了?” 薛元敬停住腳,不過他沒有回頭。 薛嘉月就見他身子站的筆直的,山中的一株青松一般。便是有再大的雪,再大的風,那也是絲毫壓不彎吹不倒的。 薛嘉月也不知怎么,忽然就覺得雙眼有些發(fā)燙。她忙低下頭去。 倒是周夫子回過頭來,目光在薛永福和孫杏花的身上掃過。然后他開口沉痛的說道:“老夫自三十歲上開始坐館,教了無數(shù)的學生。元敬是我見過天資最聰穎的學生。他日后前途無量啊,可現(xiàn)在就被你們這么,這么給耽誤了。” 說著,他長嘆一聲,轉(zhuǎn)身身由薛元敬扶著慢慢的走出了院門。 等到了村口,周夫子就停下腳步,看著薛元敬說道:“我早聽聞你父親給你娶了個繼母,風言對你不好,但我沒想到她竟然會讓你輟學務農(nóng)。你父親他,他竟然也一句話都不說。孩子,他們這真是,真是要耽誤你一輩子啊?!?/br> 薛元敬抿著唇?jīng)]說話,不過他心中覺得很感動。 自母親過世,再沒有人這樣的為他著想過了。周夫子對他真的很好。 他就抬頭看著周夫子,目光堅定沉穩(wěn):“雖然我無法再去學堂,但我若想讀書,在家里也是一樣可以讀的。夫子放心,我絕不會從此就丟下學業(yè)的?!?/br> 周夫子聽了,就欣慰的點了點頭:“你若有此志向就再好也沒有了。你文章的火候已經(jīng)到了,若你想下場考秀才,那必然是能考中的?!?/br> 考秀才一共要考三場,分別是縣試、府試和院試??忌堑タh里,最后還要去省城。自然路上是需要盤纏的。周夫子想想剛剛薛永福和孫杏花的樣子,只怕他們必然不肯拿出這盤纏來。于是他又說道:“若你有什么難處,只管過來找我。你是我的得意門生,我總不想看到你埋沒的?!?/br> 薛元敬沒有說話,不過卻深深的彎下腰,對周夫子行了個大禮。 周夫子嘆息著,伸手扶了他起來,又叮囑他:“你現(xiàn)在就回去罷。你那個繼母,罷了,男子漢大丈夫,何須同一個無知村野婦人計較?好好的攻讀你的學業(yè)才是正經(jīng)。等往后你考中了進士,做了官,她必然會后悔今日如此對你?!?/br> 薛元敬點了點頭,一臉正色:“夫子的教誨,學生記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