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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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敬就在她身邊呢。若這會兒譚宏逸說出昨天賭約的事來,她要怎么辦? 所以她急忙拉著薛元敬的胳膊,叫他:“哥哥,走,我們回去。” 但薛元敬是何其聰明的一個人。一見薛嘉月這樣反常的表現,他非但沒有動,反倒還直接問道:“你怕這個譚宏逸?為什么要怕他?前幾日你不是都敢當面扔他金子,用言語嘲諷他?你跟他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所以你現在看到他才想要立時就拉我走,就是怕我知道你們之間的事?” 第71章 一再妥協 薛嘉月心中咯噔了一下。 所以說跟太聰明的人在一起真的很有壓力。撒謊什么的, 壓根就是想都不要想了。但凡稍微有點苗頭, 人家一眼就能看穿。 但薛嘉月心中總還是存了一絲僥幸的心理, 想要負隅頑抗一下。于是她就笑道:“怎么可能?我跟這個譚宏逸壓根就不熟,我跟他之間能有什么事?我只是著急回去給周阿姑燉魚湯而已?!?/br> 但她話音才剛落, 就聽到譚宏逸的聲音從二樓飄了下來:“哎, 你的行禮收拾好了沒有?再過四天托月書院和太初書院就要放榜了,到時一等放榜,我可是立時就會遣人接你到我家來的。” 這臉打的, 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薛嘉月抬手撫額,無力的呻、吟了一聲。 這會兒她真想沖上去直接打死這個譚宏逸算了。 而薛元敬聽完譚宏逸的話, 眸底開始結冰,聲音也嚴厲了起來:“他剛剛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等放榜了他就會遣人過來接你到他家去?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么事?” 薛元敬已經很久沒有在薛嘉月面前露出過他凌厲的一面了, 這會兒薛嘉月猛然的見了, 心中忍不住的就覺得有些害怕起來。 不敢告訴薛元敬昨天的事,但她心中也明白,既然現在薛元敬已經聽到了這個話頭,想要再繼續(xù)的哄騙他只怕就很難了。 但等他知道了她和譚宏逸之間的賭約,他該會如何的生氣? 薛嘉月只覺心中紛亂如麻。且見著薛元敬染了霜雪似的目光, 她又怕又急, 忙伸手去拉薛元敬的手, 急切的說道:“哥哥,我們先回家。等回家之后我一定會詳細的都告訴你的。” 她心中明知道薛元敬聽了賭約的事之后肯定是會很生氣的。若是在家里,她還能‘恬不知恥’的跟他撒撒嬌,再不濟哭鬧一場, 總歸是會想盡法子讓薛元敬不氣。但這里是人群來來往往的大街上,而且旁邊還有一個譚宏逸,若他再來拱火的話...... 但是薛元敬并沒有動,他甚至甩開了薛嘉月拉他的手,語氣很堅決:“就在這里說?!?/br> 薛嘉月一見他甩開自己的手,心中越發(fā)的又怕又急了,忙不管不顧的又去拉了薛元敬的手,握的緊緊的,怎么樣都不肯松開。 然后她才低著頭,吞吞吐吐的將昨天賭約的事都說了。 說完之后,她卻久久沒有聽到薛元敬說話,被她緊緊攥著的手好像也忽然之間冷了起來。 薛嘉月忐忑不安的抬頭去看薛元敬,就見他雙唇緊抿成一條平直的線,看著她的目光如同浸過冰雪的刀刃一般,又冷又厲。 薛嘉月知道他這是極度的生氣了。也不知怎么,她忽然就很想落淚。 她心中其實是很害怕他從此再不理她的。 “哥哥?!彼_口叫他,聲音帶著哽咽,另外一只手也伸出去握他的手。但尚且還沒等觸碰到他的手,就被他忽然給甩開了。 他力道用的很大,連先前她緊緊攥著他手的那只手也被甩開了。 薛嘉月只急的忙又伸出手去想拉他,但就見薛元敬看都不看她一眼,轉過身就快步的往前走了。 薛嘉月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眼淚水終于沒有忍住,沿著臉頰滾珠似的就落了下來。 這時譚宏逸已經從茶樓的二樓走下來了,就站在酒樓門口??吹絼倓偟哪且荒唬倏吹窖υ窗l(fā)怒走開,他心中只覺高興。 就是見不得薛元敬面對他時那副淡定從容的樣,自然也見不得薛嘉月在他面前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秉承著落水狗就是要痛打的理念,譚宏逸就故意的問薛嘉月:“怎么,你昨天回去沒有對你那個好哥哥說起我們之間賭約的事啊?我還以為他聽了會很高興呢。要知道做我們譚家的下人,吃穿都是好的,領的月錢也高,這平陽府里多少人想到我們家去做下人我們都不收呢。小爺昨兒跟你立的那賭約,回去我一細想,讓你輸了到我家去做下人其實還是便宜你了呢?!?/br> 話音未落,就見薛嘉月猛然的轉過頭,目光凌厲的瞪著他:“你閉嘴。” 說完,她抬腳就快步的追薛元敬去了。剩了譚宏逸楞在當地,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而后等到他忽然反應過來,只氣的將手里的花生全都扔到了地上,還氣憤憤的踩了一腳,看著薛嘉月遠去的身影怒道:“小丫頭,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等過幾天你做了我的丫鬟,看我怎么折騰你?!?/br> 忽然又想起剛剛薛嘉月轉過頭來瞪他的時候臉上仿似是有淚痕的,眸中還滿是水霧。于是譚宏逸不由的又在反思,這件事他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了?他跟一個才八、九歲的小姑娘較個什么勁呢? * 薛嘉月原本以為薛元敬已經走的很遠了,所以她就開始跑了起來。但她還沒有跑出去幾步路,就看到薛元敬就站在前面沒有動。 薛嘉月見了,心中大喜,忙跑上去叫他:“哥哥?!?/br> 可薛元敬不過是冷冷的看她一眼,然后一個字都沒有說,轉過身又往前走了。薛嘉月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她都在不停的跟薛元敬說話,但薛元敬總是一個字都不說,只自顧自的走自己的路,仿似壓根就不想理睬她一樣??杉幢闳绱?,在街上有人騎馬飛馳而來的時候,他還是伸手拉著薛嘉月的胳膊將她拉到了路邊。不過隨后等騎馬的人過去,他立時就放開手,繼續(xù)冷著一張臉自顧自的往前走,也依然一句話都不對薛嘉月說。 但薛嘉月還是覺得心里一下子就安穩(wěn)了下來,也很感動。 剛剛薛元敬一定是特意停在前面等她一起回去的,而且其實也一直在關心她。不然不會剛剛路口才有馬匹出現他就及時來拉她...... 至少她知道薛元敬不會真的從此不理她了。 心中略略的定下來一些,然后她就伸手去挽薛元敬的胳膊。即便被無情的甩開之后她也不氣餒,依然伸過手去。如此反復數次之后,最后薛元敬也無奈了。 薛嘉月終于成功的挽到了薛元敬的胳膊,叫他:“哥哥?!?/br> 聲音又軟又甜,輕柔欲融。 但沒有應答。 “哥哥?!彼^續(xù)叫,薛元敬還是沒有應答。 薛嘉月就鍥而不舍的一直叫,到最后她聽到了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聲。隨后就見薛元敬轉過頭來看她,目光深沉,語氣無奈:“薛嘉月,我有時候真是恨不得掐死你?!?/br> 但偏偏他沒有法子無視她這樣聲音嬌軟的叫著他哥哥,對她的委屈和撒嬌也沒有任何招架之力。明明她都敢做出和譚宏逸立下賭約那樣的傻事來,他應該很生氣,甚至從此再也不要搭理她,任由她自生自滅的。 他一開口說話,哪怕說的是這樣帶了威脅性質的話,但薛嘉月也知道,他心中的怒氣已經消了大半了。 她忙趁勢而上,討好的笑:“哥哥,這件事我并不完全是胡作非為的,我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br> 兩個人這會兒已經走到了院子外面了,薛元敬推開院門,兩個人走進了院子。 小嬋正和虎子在院子里面玩藤球,看到他們兩個,小嬋就叫了一聲薛哥哥,薛jiejie。 薛嘉月應了一聲,叫他們兩個人好好玩,然后就和薛元敬回東廂房。 先前在市集上買的東西都是薛元敬在提著,這會兒一進屋他就將手里的東西放到桌上,然后轉過身來看著薛嘉月,也不說話,心中在想到底該如何處置她的事。 經過近一年的相處,他心中也很清楚,薛嘉月做事很有條理,也有一定的分寸。她定然不會真的如她現在的表面一樣只有九歲。她實際的年紀應該比九歲大,但她的年紀應該也不會很大。 一個人眼睛里的神采肯定是騙不了人的。薛嘉月的眼眸什么時候看起來都是很亮的,而且很靈動,她經過的事情肯定也不會很多。 但不管她實際上到底是多大的年紀,在他的心中都是將她當成自己的meimei來看待的。也想要將她當成自己的親meimei一樣的來呵護關愛。 薛嘉月很有眼色的搬了把椅子來讓薛元敬坐了,然后又去倒了一杯熱水來,雙手捧著,遞到了薛元敬的面前:“哥哥,請喝水?!?/br> 她面上帶著笑容,看起來很甜美,一雙如水的杏眸中也滿是靈動之氣。 薛元敬不說話,只一臉嚴肅的看著她。仿似一個家長在看著做錯事的晚輩,想要竭力的展現出自己的威嚴來,好讓晚輩能夠痛心疾首的主動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而薛嘉月也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一見薛元敬現在這個樣子,她立時就斂了面上的笑容,還垂下眼眸,聲音也低了下去,帶著微微的哭音說道:“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別氣我了成不成?” 薛元敬還能如何?看到她這樣委屈的樣子,雖然明知道她極有可能是做出來給他看的,但他還是止不住的就心軟了下來。 最后他輕嘆了一口氣,然后伸手接過薛嘉月的水杯,另一只手則抬起,在她的頭頂上輕輕的敲了一下,聲音帶著無奈:“說吧,你心中的考量到底是什么?” 總是沒有法子真的對她生氣的,也沒有法子真的不理她的。 第72章 良苦用心 薛嘉月捧了這杯水給薛元敬, 自然也是一種試探。 若薛元敬始終不肯接這杯水, 那就說明他心中還是極氣她的, 但若他接了這杯水...... 薛嘉月抬起頭,面上滿是欣喜之色:“哥哥, 你不生我的氣了?” 薛元敬橫她一眼:“待你說完你心中的考量之后我再生氣也不遲?!?/br> 他語氣雖然還是嚴厲的, 但薛嘉月看得出來他面上嚴肅的表情已經有所松動了。當下她心中一寬,隨后就將她心中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賭約的事,當時我確實是被譚宏逸說的那些話給氣昏了頭了, 咽不下那口氣。但隨后我同意和他打這個賭,心中也是清明的。這是因為, 一則,我對哥哥有信心, 覺得哥哥你能同時考中托月學院和太初學院的頭名, 那賭約就是我贏了,我能得譚宏逸一百兩銀子,這不是正好能解咱們的燃眉之急?不然做什么能這樣快的就掙到一百兩銀子呢?二則,即便我輸了,到譚家做三年丫鬟, 這也沒什么不好。我想過了, 我現在畢竟才九歲, 出去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但天天待在這里還要費嚼用。譚家是平陽府首富,做他們家的丫鬟一年四季都有新衣裳穿,每天管吃管喝, 每個月還能拿月錢,這是多好的事?這平陽府里有多少人想進譚家做下人都不能的。所以我再如何想,這個賭約對我都是極有利的事,我這才應下了。” 薛元敬聽了,氣極反笑。 “從來沒有人能同時考中托月書院和太初學院的頭名,你對我是有多大的信心,竟然認為我就能做這個前無古人的人?而且前幾日譚宏逸的那一錠金子你都扔還回去了,這會兒卻又看中他的這一百兩銀子了?” “這不一樣?!毖卧滦÷暤恼f道,“這一百兩銀子并不是我白得的,我是有付出風險的。若我輸了,我要到他家做三年丫鬟的。這是一場賭、博,雙方都要愿賭服輸?!?/br> 薛元敬沒有忍住,抬手重重的在她的頭上鑿了個爆栗:“賭、博你還有理了?” 薛嘉月吃痛,伸手捂頭,看他的目光中有受傷委屈的情緒。 薛元敬見了,心中似被一只小奶貓的爪子給輕輕的撓了一下一般,癢癢的。他止不住的就心軟了起來。 笑過之后,他伸手握著薛嘉月的胳膊將她拉到了自己跟前來,抬手將她放在頭上的手拂了下去,自己伸手給她輕輕的揉著剛剛被他敲到的地方。一邊揉,他一邊還輕聲的嘆息著:“你剛說的這份賭約好像無論輸贏都是你占了便宜一樣,但我又不是傻子,豈會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定然是知道我過些日子要進書院讀書了,束脩,紙墨筆硯,這些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而且以后咱們的日常開銷也都要花錢,咱們帶來的錢雖然暫且還剩了些,但還能維持多久?你心中肯定一直在愁這件事。正好碰到譚宏逸用話語激你,你半是氣憤,半是為錢動心,所以才與他立下這樣的賭約來。但月兒,我身為男子,又是你的兄長,怎么能因為自己要進書院,就讓自己的meimei去給人做丫鬟?若我真做出這樣的事來,我就枉為你的兄長,也枉為男子了?!?/br> 薛嘉月心中一震。 沒想到還是被薛元敬看出她真實的意圖來了...... 她低著頭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有道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以前聽著只覺得這挺夸張的。但現在她終于明白了,一個人若沒到那個份上,是真的沒有法子體驗沒錢是一種什么樣窘迫又無奈的滋味的。 薛元敬也沒有說話,只繼續(xù)輕輕的揉著薛嘉月頭上被他敲過的地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酸軟如棉。 除了母親,從來沒有人會這樣為他著想過,還這樣的為他做這么多的事...... 窗外初夏的風輕拂過,日光落在樟樹的葉子上,細碎如金。有兩只蝴蝶扇動著翅膀在院中翻飛,翩躚著一徑飛到了院墻外去。 “有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逼讨螅υ吹途彽穆曇袈捻懫?,“我打聽過了,若有人能考上托月書院或太初書院,然后去次一等的書院就讀,非但會免除每年的束脩,每個月還會有補貼的銀子。我就是這樣打算的,但是沒想到你......。若早知如此,這事我該早些告訴你的,也免得你為錢的事憂心。” 他如何會忍心見她日夜為錢的事憂心?他做兄長的,就該肩負起養(yǎng)meimei的事來。 薛嘉月猛然的抬起頭來看薛元敬。 難怪他報考了托月書院和太初學院之后還報考了一所次一等的書院,沒想到他竟然存了這樣的想法。 因為心中實在太驚訝,所以薛嘉月完全就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要說什么話了。 倒是薛元敬又在說道:“我是有把握能考上托月書院或太初書院的,但要同時考上這兩所書院的頭名,我并沒有那個把握。但我也絕不可能讓你到譚宏逸身邊為奴為婢。你放心,明日我就去見譚宏逸,我一定會想出個妥善的法子出來的?!?/br> 薛嘉月腦中飛快的在想著事,忽然她一把緊緊的握住了薛元敬的手。 “哥哥,你先別去找他?!?/br> 見薛元敬眉頭皺了起來,怕他誤解她這句話的意思,她趕忙的又說了下去:“我們先等這兩家書院的榜單出來再說。這一局,未必就是我輸呢?!?/br> 薛元敬畢竟是男主人設,怎么能沒有點轟動人的事?這個同時考中兩家書院,前無古人的事,指不定就真能在他身上發(fā)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