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杜令寧也知道自己去了也不能起什么作用,就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我等你回來。” 之前她覺得燕王世子位高權重,容貌英俊,比沈鶴齡要強很多,跟錦棠更匹配??墒清\棠是個癡心的,竟然一顆心撲到沈鶴齡身上。 前幾天,有不少人看到錦棠與沈鶴齡在涼亭里說話。她既然喜歡沈鶴齡,燕王世子的青睞對她而言不過是負擔罷了。怪不得她不高興。 不知道燕王世子能不能有點君子風度,在被拒絕之后不遷怒、不欺負錦棠。 趙見深欺負了薛錦棠好幾次,這一次卻很疏離,薛錦棠給他行禮之后,他就讓薛錦棠跪著把那冊子上的畫介紹一遍:“我沒說停,你不許停?!?/br> 其實這些他們之前都討論過的,實在沒必要再說一回。薛錦棠抱著冊子,說的十分仔細。只要他不勉強她,哪怕是跪著受辱她也能接受。 她聲音清清冷冷的,臉上沒有任何不耐煩,跪得很直。 趙見深想著,只要她看他一眼,只要她求他,或者她改變了主意,他立刻就抱她起來,不再懲罰她。 只可惜,地上的那個人十分心狠,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跪得久了,估計膝蓋受不了,身子晃了晃,又很快穩(wěn)住了。 趙見深看著看著,就有些心疼了。 叫她過來是羞辱她,折磨她,她甘之如飴,他卻受不了了。 完全沒有想象中享受的感覺,只有悶悶的難受。 “你起來吧。” 低沉沙啞的聲音含著不悅與不容拒絕的霸道,薛錦棠聽了并不覺得喜悅,反而一驚,抬起頭來,眼神中有三分忌憚三分慌亂與四分的防備。 趙見深更難受了,恨不能殺了她。 讓他掛心讓他沒轍,哄也不行,嚇也不行,簡直就是他煩惱的來源。 罷了,罷了,就當他倒霉,前世被她害了,這一世又栽她手里,舍不得殺她,也做不出來強要她的事。 “你走吧!”趙見深聲音低低的:“以后,就當我們不認識吧?!?/br> 她要怎么樣,都隨她吧。以后是陌路,他不會再管她了。 “謝殿下寬宏大量?!毖﹀\棠給他磕了頭,站起來就走,她走得很快,生怕他后悔了一樣。 趙見深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有些后悔。他學了醫(yī)術,治好了身上的病,卻招惹了她,懂了男女之情,弄出了心病。要是他沒給自己治病,或許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 回到女學天已經(jīng)黑透,杜令寧見她無事,稍稍放心,忙說:“你回來的路上,沒撞上戒律堂的先生吧?” 只有女學生犯了大錯,戒律堂的人才會出來維持秩序。 “怎么?”薛錦棠皺眉:“出什么事了嗎?我回來的路上外面人的確挺少的,在門口還有人盤問了一會。” “聽說下午有人偷考題?!倍帕顚幠昧艘话焉茸咏o薛錦棠,兩人坐下扇著扇子說話:“戒律堂的先生帶了人抓賊,不知道到底抓到?jīng)]有?!?/br> “希望人能抓到。要是抓不到,怕會影響明后天的考試,也不知道是哪一科的題目被泄露了。” 兩人說了一會閑話,又各自拿了書復習功課。沒過多久,先生們就叫了課首去,說小賊已經(jīng)抓到,偷的是文經(jīng)子籍的考題,文經(jīng)子籍要考試時間在三日后,完全有時間重新出題。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考試,讓大家不要擔心。 次日考的是算術。監(jiān)考的先生特別多,考試氣氛緊張壓抑,比丹青考試嚴格了很多。薛錦棠第一次參加算術考試,以為就是這個規(guī)矩,并沒有多想。 這一次她沒有藏拙,認認真真把題目算了一遍,有些拿不準的,就在稿紙上先算好。最后還不忘檢查一遍。她心里估摸著,她應該所有題目都算對了,沒有答錯的??紙隼铮惚P聲噼里啪啦,薛錦棠也裝模作樣撥弄算盤珠子。 考試結束,監(jiān)考老師突然說:“昨天算數(shù)考卷被盜,小偷應該就在這里?,F(xiàn)在,所有人都別動,等先生把卷子批出來?!?/br> 考場里突然發(fā)出學生說話的嗡嗡聲。 “不是說丟失的是文經(jīng)子籍嗎?怎么變成了算術?” “先生這是什么意思?是要當場把人抓到嗎?” “你傻啊,偷題的人肯定提前算了答案,必定是成績特別好的。等會成績出來,名次靠前的那幾個都脫不了嫌疑?!?/br> 薛錦棠抿了抿唇,覺得事情不簡單。 蘇月兒側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把臉轉(zhuǎn)回去。 ☆、54.作證 先生當場批閱考卷, 很快成績就出來了。 二十道題, 薛錦棠全部答對, 滿分;蘇月兒全部答對,滿分;還有三個人錯了幾道, 大部分都答對了。 監(jiān)考先生點了薛錦棠在內(nèi)前五名,讓她們離開座位到前面來。 “昨天考題被盜, 是誰做的, 現(xiàn)在站出來。只要她肯主動認錯受罰,女學就不予開除。若現(xiàn)在不承認,被戒律堂查出來,必定嚴懲不貸。” 其他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們五人身上, 有幾個膽子大的還竊竊私語討論誰的嫌疑最大。 五人站著沒動, 監(jiān)考先生臉色陰沉, 聲音比剛才又嚴厲了幾分, 他再次詢問, 依然沒有人站出來。 “你們是存了僥幸心理, 認為戒律堂查不出來嗎?”監(jiān)考先生怒道:“戒律堂的人已經(jīng)去搜你們的宿舍了?!?/br> 蘇月兒瑟縮了一下,眼巴巴望著薛錦棠, 欲言又止。 五人處在幾十雙眼睛的監(jiān)視之下, 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發(fā)現(xiàn), 蘇月兒這個動作,無疑如石塊入水, 掀起波瀾。 “蘇月兒!”監(jiān)考先生聲音嚴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蘇月兒抿了嘴, 臉色青白交加, 搖了搖頭。 監(jiān)考先生不甘心,視線凌厲地掃過薛錦棠:“她為什么看你?你們之間有什么事?” 薛錦棠也搖頭:“我不知道她為什么看我?!?/br> 監(jiān)考官先生自然不信,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十分犀利。 薛錦棠坦坦蕩蕩的,任他打量。蘇月兒臉色十分難看,不時地看向薛錦棠,隱隱有要昏厥的跡象。 薛錦棠這個時候,也猜到了幾分。蘇月兒跟沈芳齡早就勾搭上了,她們想教訓她。 她有些擔心,卻并不十分擔心。她手里還是有自保的底牌的。 沒過多久,戒律堂的人就來了,呼啦啦進來十幾個人,為首的那個捏著一張紙,甩到了薛錦棠面前:“這是在你房間找到的。” 監(jiān)考先生拿了紙看,上面寫的就是考題,他冷哼一聲:“原來是你,怪不得你能全部都答對?!?/br> 眾人嘩然。有不少人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一臉的幸災樂禍。 “這么明顯的栽贓陷害,先生這么聰明睿智,又怎么能相信?”薛錦棠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我若是真偷了考卷,不毀尸滅跡偏偏放在房間,等著別人去抓包,這未免也太蠢了?!?/br> “你這是狡辯?!苯渎商玫娜苏f:“東西是從你住處搜到的,昨天下午考卷丟失的時候,其他人都在,只有你不在,你一直到天黑透了才回來。你有足夠的時間偷盜考卷?!?/br> “你最好老實交代是如何偷盜的,否則我上報山長與理事,把你關起來,一頓皮rou之苦是逃不掉的?!?/br> 他嚴厲地恐嚇,薛錦棠不為所動:“我沒做過,沒什么可以交代的?!?/br> “錦棠,你招了吧。”蘇月兒急了,她兩眼淚汪汪:“難道你想挨打嗎?” 薛錦棠兩眼淡漠,她早猜到蘇月兒會這么說。 蘇月兒一副支撐不住的模樣,她哭著說:“先生,我招,我都招。昨天晚上是錦棠跟我一起去偷的考卷,她進去拿考卷,我在外面給她放風,考卷我們倆都看了。所以……我們都答對了。” 她不甘心的。同樣是女孩兒,憑什么薛錦棠從小就受盡寵愛,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戴不完的花。要是她跟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蠢笨婦人一樣丑陋,她也就歇了飛上枝頭的心思了??衫咸鞝敯阉倪@樣的美,比富家千金小姐都不差,不爭一爭,她實在是不甘心的。 至于薛錦棠,她什么都有了,有人疼有人寵,就算出事,薛家也會護著她的。她已經(jīng)擁有那么多好東西了,分一點給她也是應該的。 “人證、物證、時間、動機都齊全了?!北O(jiān)考老師冷著臉說:“再給你最后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卷子上的題目,你對著算盤,當場算給我看,只要你能算好,就算你是清白的?!?/br> 薛錦棠淡淡地嘆了口氣。 原來這件事情不是沈芳齡一個人干的呀,沈大夫人也插手了。 沈芳齡必然知道了自己不會打算盤,所以告訴了沈大夫人,挖了這樣一個坑。 栽贓陷害的事是戒律堂的人干的;監(jiān)考先生其實是確認她到底會不會打算盤。 怪不得剛才監(jiān)考先生在她身邊晃了好幾次,她求勝心切,沒太在意。 她不會算盤,卻會其他的計算方法,她說了,這些人也不懂。她是清白的,沒有作弊,想來監(jiān)考先生也知道,他們都知道,卻故意捏了她不會算盤這一點作為把柄。她可以要求拿一張新卷子來,可以要先生當場出題,但是這些人,必定不會同意。 薛錦棠看清楚了,想清楚了,也就淡然了:“不必了,戒律堂打算怎么罰我,直接說吧?!?/br> 戒律堂的人喝道:“先關起來,報告給山長、理事知道再說?!?/br> 薛錦棠不反抗,也沒有驚慌,從容跟著戒律堂的人走了。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女學。杜令寧急得不行,知道消息立刻就來看薛錦棠。 “你怎么樣?”杜令寧上上下下打量薛錦棠,握著她的手:“他們有沒有打你。” 薛錦棠見她眉頭緊蹙,臉上唇上一絲血色都沒有,知道她為自己擔心,心頭一暖。 “我要是有事還能老老實實站在你面前嗎?”薛錦棠聲音輕快:“你不要為我擔心,我沒事。反倒是你,比我這個被關起來的人臉色還難看?!?/br> 杜令寧以為她強顏歡笑,心里更難受,抱著她的肩膀:“錦棠,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胡說什么!”薛錦棠瞪了她一眼:“現(xiàn)在還沒到哭的時候。我雖然不能出去,但是你可以進來看我,你就該知道,我是真沒事。” 杜令寧想了想,還真是這么回事,心里就不那么難受,跟她說起正事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受了冤屈的,我會替你洗刷清白,沈家的jian計絕不會得逞……” 她話里有話,薛錦棠還沒的來及細問,沈大夫人就來了。 杜令寧又恢復了冷冷的樣子,行禮之后,她說:“沈理事,您來得正好,薛錦棠是被冤枉的,學生可以為她作證。昨天下午,燕王世子派人接了薛錦棠過去回話,直到天黑才回來??碱}被盜的時候,薛錦棠人在燕王府,她又怎么有時間偷盜考題呢?” 沈大夫人眉頭一挑:“你這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杜令寧信誓旦旦:“請您不要為難薛錦棠,學生這就去一趟燕王府,找人來作證。” 燕王世子愛慕錦棠,這小小的事情,他肯定是愿意為錦棠做的。只要燕王世子來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沈大夫人皺了皺眉頭,沉吟了一會道:“你不用去了,燕王世子現(xiàn)在就在女學跟徐先生商量事情,我派個人去問一下就知道了?!?/br> 杜令寧燦然一笑,清冷的臉上露出齊整的一排白牙:“那太好了,學生替錦棠謝過理事?!?/br> 沈大夫人淡淡一笑:“一切等問過燕王世子之后再說,你們不必站著了,先坐吧。” 退親或者退學,薛錦棠只能二選一。作弊被抓,就是薛家人來了,她也有話可說。只是沒想到竟然牽扯到燕王世子。這就有點棘手了。若燕王世子真插手了,她不僅這次不能動薛錦棠,以后怕都不能動薛錦棠了。 不過世事無絕對,她之前也懷疑燕王世子看上了薛錦棠,一心想等著燕王世子出手,以薛家攀龍附鳳的心思,必然會主動退親的。 等了這么久,燕王世子沒動靜,她也知道燕王世子是指望不上了。男人都是沖動的,燕王世子又年紀輕輕,血氣方剛,若真看上了,又怎么會忍得住? 沈大夫人也拿不準主意了,就看回話的人怎么說吧。 沈大夫人態(tài)度比之前好了很多,杜令寧很高興,她沖薛錦棠揚了揚眉,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