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嬤嬤告訴我,因為我是哥哥,長大了要做王世子,所以我要承擔很多,不能像阿澤那樣依偎在母后身邊?!?/br> “當然,母后也有對我和顏悅色的時候。那一年,我八歲,皇祖父派人到燕京,說是賞賜皇孫們文房四寶、弓箭寶馬,讓皇孫們好好學習?!?/br> “趙見鴻是長子,年紀最大,規(guī)矩禮儀都非常好。阿澤是幼子,從小無拘無束,天真活潑,憨態(tài)可掬。唯有我,貪吃遲鈍、身體肥胖,表現(xiàn)不好。所以,我的文房四寶、弓箭寶馬是他們兩個挑剩下的?!?/br> “誰也沒有想到,賞賜東西不過是幌子,皇祖父真正的目的是想挑選皇孫進京伴駕,這下子父皇與母后都慌了?!?/br> “父皇疼愛趙見鴻,不舍得他離開,就點了阿澤,讓他進京?!?/br> “母后突然對我很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給我,花時間陪伴我,那段時間,是我童年最開心的時光。到了特使離開燕地,要帶阿澤離開的前兩天,阿澤病了,母后哭著求我,讓我進京?!?/br> “就這樣,阿澤留在了母后的身邊?!?/br> 他說得輕描淡寫,薛錦棠卻聽得很氣憤:“她怎么能這樣?你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骨rou,怎么能厚此薄彼到這步田地!” 薛錦棠握住他的手,為他抱不平:“既然她不疼愛你,那我們也不喜歡她好了?!?/br> 她越來越感覺到,趙見深前世的死跟孫皇后、趙見澤脫不了干系。 一個母親那樣對待一個兒子,絕對有問題。 趙見深見她氣紅了臉,就笑了,摸摸她臉頰:“不用氣了,那些都過去了?!?/br> 薛錦棠坐到他懷里,勾住他脖子,學著他親她的模樣,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心疼道:“都過去了。” 這小姑娘,心疼他呢。 趙見深心里暖暖的,某處缺失的角落漸漸被填滿,就低下頭去親吻她。 才剛碰到她的唇,薛錦棠突然一陣反胃,干嘔了起來。 趙見深以為她是故意做出嫌棄的模樣,正想笑,突然見她臉色有些白,立刻緊張起來。 他二話不說,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蓋上被子,給她號脈。 薛錦棠挺不好意思的,幸好趙見深對她好,若是換做別人,必然生氣了。 趙見深的手在她脈搏上摸了一會,先是很凝重,接著盯著她看,然后又摸了一會,好像不敢確定。 薛錦棠就笑了:“大神醫(yī),也有你拿不準的病???說說吧,我這是怎么了?” 趙見深卻沒笑,反而問她:“你這幾天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沒有啊。”薛錦棠笑不出來了,臉有些白:“我……我都好好的啊?!?/br> 她有些忐忑:“我真生病了嗎?” “沒有,沒有?!壁w見深笑著親了她的額頭:“你太累了,沒休息好,臥不安則胃不和,胃氣上逆,所以干嘔。這幾天你就什么不要做,好好臥床休息就行了?!?/br> “行啊?!毖﹀\棠拉了被子蓋上,閉上眼要睡覺,過了一會又睜開眼睛,笑道:“我睡不著,你拍拍?!?/br> 他們成親之后,他經(jīng)常拍著她睡覺,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慣了。趙見深就伸手拍她,格外小心格外輕柔,輕到薛錦棠都感覺不到了。 薛錦棠也沒在意,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接下來幾天,薛錦棠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宮人說話都非常小聲,做事情也輕手輕腳的,就連杏枝跟她說話聲音都小了很多。 趙見深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陪她,晚上睡覺,也不像從前那樣鬧她,就是安安靜靜的摟著她。吃飯的時候,有些東西不許她吃。 薛錦棠不由就想起薛夫人交代她的話,每個月都要注意,若是小日子推遲了,就有可能是孕了。 她后知后覺地問杏枝:“我的小日子是不是推遲了?” 杏枝說是,薛錦棠就笑了。 杏枝也猜到了什么,驚訝地捂住嘴:“太子妃,您會不會是……”她說著,眼睛朝她肚子看去,卻并不繼續(xù)說了。 隔墻有耳,東宮里到處都是眼線。 薛錦棠不確定,畢竟日子淺,想來趙見深也是不確定所以才不告訴她的吧。 既然如此,那她就繼續(xù)裝不知道好了。 然后趙見深也發(fā)現(xiàn)薛錦棠不太一樣了,比如她換了軟底鞋,穿了寬容的衣服,走路又輕又穩(wěn),坐下去的時候會刻意扶一下自己的腰,絕不彎腰去撿東西。 他當然明白她的改變是因為什么,她跟他一樣,都期待他們孩子的到來啊。 “棠棠?!壁w見深從身后擁了她,將手輕輕放在她的小腹上:“你真聰明,竟然猜到了?!?/br> 薛錦棠把手放在他手上,兩人呼吸交錯,感受彼此的心跳:“還要多久能確定?!?/br> “再過半個月吧?!笔畮滋?,足夠他把東宮的人篩一遍了。 薛錦棠笑說:“那不就是臨海太長公主過壽的那幾天?” “對啊。所以這次過壽,你不能去行宮了,好好待在東宮?!?/br> 第二天,薛錦棠對外稱病,說是感染了風寒。足足十幾天過去了,依然沒好。 薛夫人急了,遞了名帖進宮探望。 來到宮里,見薛錦棠皮膚白皙、氣色紅潤、精氣神十足,不僅沒有病容,反而還胖了一些。 “你呀!”薛夫人苦笑不得地戳她額頭:“好好的人,竟然玩起了裝病了。我嚇了一跳,你舅母也嚇得不得了,你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杏枝心頭一提,忙又把頭底下去,幸好太子殿下不在,要不然必定要說薛夫人了,她前幾天不過是說話聲音大了些,就把太子緊張的跟什么似的。 杏枝讓宮女端了茶水進來,就退了出去,讓薛錦棠與薛夫人說悄悄話。 “姨母?!毖﹀\棠不依了:“難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這樣不懂事的人嗎?” 薛夫人就笑了,不是她覺得薛錦棠不懂事,而是自打薛錦棠成親后,被趙見深慣得不成樣子。誰不知道太子殿下獨寵太子妃,如珠似玉,呵護備至,要星星也要摘給她的。 薛夫人笑著突然想明白了,驚喜地問:“盈……錦棠,你有了?” 薛錦棠含笑點頭,像個邀功的孩子般:“是不是沒想到?” “的確沒想到?!毖Ψ蛉嗣Ψ鲋拢⌒囊硪淼模骸昂煤眯路轀\,別亂走動?!?/br> 她又說了好些注意事項,然后道:“這次臨海太長公主行宮過壽,我就不去了,留在東宮照顧你?!彼謫枺骸拔夷芰魱|宮嗎?” “當然可以?!毖﹀\棠抿嘴笑:“趙見深跟會太上皇請旨的?!?/br> “胡說!”薛夫人糾正他:“那是太子殿下,怎么能直呼他名諱?!?/br> 薛錦棠道:“好啦,姨母,我知道了,你別這么兇嘛,嚇到我肚子里的小寶寶就不好了?!?/br> 薛夫人沒轍,只能由她去了,心里卻把這事記下來,等她孩子生了,一定要讓她改口。 “我這樣住進來,旁人一定會懷疑。正巧阿寧回來了,明兒讓她也進宮吧!” 薛錦棠早就期待跟杜令寧見面了,本來兩人在信里約好了,在行宮見面,好好聚一聚,既然她不能去了,就該讓杜令寧進宮才是。 第二天杜令寧果然進宮,還帶著她三個月大的兒子歡郎。 歡郎眼睛大大圓圓黑黝黝,一笑就咧開小嘴,別提多可愛了。 “真好玩!” 薛錦棠沒抱過這么小的孩子,托著歡郎的小屁股,將他抱在懷里,一會摸摸他的頭,一會摸摸他的小手。 羨慕道:“要是我肚子里這個,也像歡郎這么可愛就好了?!?/br> 杜令寧做了婦人打扮,明朗端莊,只是在薛錦棠面前就隨意多了:“那可不行,你看歡郎,實在是太黑了,像煤炭一樣?!?/br> 她嫌棄道:“你一定要生個白胖的孩子,千萬不能像歡郎?!?/br> 小小的歡郎不知道母親笑話他黑,認認真真吃著手指頭,突然他兩手一頓,眼睛也直了。 杜令寧忙起身,去接他:“快給我,快給我?!?/br> 可是晚了,歡郎已經(jīng)尿了薛錦棠一身。 “哎呦!”杜令寧佯作生氣,在歡郎身上輕輕拍了一下:“臭小子,凈給為娘的丟人?!?/br> 薛夫人哈哈笑:“歡郎尿了是好事,說明錦棠肚子里的也是個小子。” 杜令寧失望了:“???也是個小子啊?我還以為是個姑娘,能讓我們歡郎做哥哥呢?!?/br> 她又笑:“是小子也好,畢竟你是太子妃,生了兒子底氣也足?!?/br> 薛錦棠摸了摸肚子,越發(fā)期待了。 出宮的時候,杜令寧假意哭了幾聲,眼圈紅紅,難過極了。 原本猜測薛錦棠懷孕的人都放下了心,知道她這是沒懷孕,而是真的生了病。 到了臨海太長公主過壽前兩天,太上皇、嗣皇帝都去了行宮給她老人家過壽。 趙見鴻借口說要陪伴吳語柔就沒去,是夜,吳言默來到燕王府,與他說話:“全部安排好了,兩日后同時動手,我爹那邊控制了太皇上之后,會派人護送皇上進宮。到時候皇上臨朝,坐龍椅,掌玉璽,天下大定?!?/br> ☆、116.失敗 行宮的祝壽大典如期舉行。 留京的趙見鴻與吳言默暗暗控制了羽林衛(wèi)。 這一夜, 兩人一夜未眠,吳言默看著孫皇后寢宮所在的方向,眼神冰冷。 趙見鴻明白他心里所想,阻止道:“不可輕舉妄動, 等大事成了,再收拾孫皇后不遲?!?/br> 吳言默按捺住內(nèi)心的恨意, 點頭答應。 這時有幾個暗衛(wèi)過來, 低聲對趙見鴻說:“東宮守衛(wèi)森嚴,薛夫人、太子妃都在, 太子臨行前, 把范全留下了?!?/br> 趙見鴻眼中閃過一抹譏誚, 這個趙見深果然對薛氏疼愛得緊,竟然把范全這樣的高手都留給了薛氏。不過雙拳難敵四手,范全功夫再高,也是枉然。 “去東宮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進出。”趙見鴻聲音低沉, 如豺狼般狠厲:“若皇上登基順利, 你們看著就是。若我們不幸失敗,你領人殺進去,將薛氏挾持。” 只要抓了薛錦棠來要挾趙見深, 他說不定能博一條生路。就算趙見深不放, 至少他能殺了薛錦棠, 讓趙見深終身都活在痛苦之中。 突然, 行宮方向有煙火升空, 一連亮了三次,趙見鴻眉頭一揚,與吳言默對視一眼,壓著喜悅道:“你準備登基事宜,我去迎接皇上?!?/br> …… 嗣皇帝由南陽侯護送出了行宮,兩撥人馬在京城城門外碰頭。 “父皇!”趙見鴻接了嗣皇帝上馬車,又對南陽侯道:“行宮那邊還要繼續(xù)辛苦岳父,待明日天亮父皇登基后,再論功行賞?!?/br> 他急于進城,說完這話就翻上馬身走了,沒有注意到南陽侯臉色的異常。 車隊一路順暢無比地進了宮,嗣皇帝下了馬車,見這里是乾清宮,并不是他之前所住的毓慶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