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捧哏與逗哏攬肩大笑。 林渡之在一旁看著他倆,無奈搖頭。 三人不需多言,氣氛默契。 六年來,他們在各自的戰(zhàn)場單槍匹馬搏殺出路,時至今日,終于相聚。 顧雪絳低聲道:“寧復(fù)還不在這里。” 聽見程千仞山下一喝,顧二猜測寺中高手一定都往大雄寶殿聚集,趁機(jī)與林鹿去十方地獄一探,順便探了藏經(jīng)閣等重地。 “好?!背糖ж疝D(zhuǎn)向怒火高漲的眾人:“今夜我既然來了,寧復(fù)還與你們有何仇怨,只管找我了斷?!?/br> “放肆!”了悟方丈厲喝道:“你敢拔劍,就是與我慈恩寺為敵!貧僧若開啟殺魔大陣,必驚擾后山隱居的圣人,不到萬不得已,貧僧不愿逼你們上絕路。林師弟,你就任由他們佛前不敬?難道寶華寺與歪門邪道同流合污?” 林渡之平靜道:“我還未剃度,也無法號,當(dāng)不得大師一聲師弟。” 了悟的師父便是圣人十寂法師。 程千仞嘟囔一句:“都這么多人了,還有臉抬出圣人壓我?!?/br> 三道尖銳破風(fēng)聲,自不同方位響起。 “錚錚錚——” 寒光閃爍,如漫天星辰抖落,神鬼辟易終于出鞘! 漫垂經(jīng)幡被沖撞的劍氣與真元絞碎,紛紛揚揚。 襲來的法器頃刻報廢,化作地上一攤微光碎片。 三位小門派長老先出手,大人物自矜身份,不會這么快有動作。 了悟心道,竟還是低估他了。 眾人亦被快劍震懾,各懷心思,大殿一時靜默。 劍氣四溢,四壁燭火明滅繚亂。 程千仞挽了個劍花:“勸你們不要打算以多欺少,因為我也叫了幫手?!?/br> 林渡之:“你說真的?” “當(dāng)然,所以我才會來啊。大家都一把年紀(jì)了,不能再沖動得像個學(xué)生是不是?” 顧雪絳抽出春水三分:“徐冉人在白雪關(guān),萬里之遙;我的顧旗鐵騎無戰(zhàn)事不得調(diào)動,否則就是公器私用。我們哪還有幫手???!” 前有廣場群僧,后有各派掌門長老,他們旁若無人地商量著。 眾人感到被戲耍的屈辱,了悟喝道:“開陣!” 殿頂一柱金光直沖蒼穹! 程千仞還在與顧二說話:“有有有,他一定會來的——” 第89章 天下英雄,俱為見證 “那你讓他快點成嗎?”顧雪絳喊道:“這趕上晚飯點兒, 他不會吃飯去了吧!” 殿外廣場, 一眾持棍武僧沖上前,意圖與殿中僧人擺出合圍之陣。春水三分刀背橫掃, 前排十余人倒飛而去, 撞得后排七零八落。 林渡之畢竟出身佛門, 和尚們還稱他一聲師叔祖,顧雪絳有點顧忌, 不想在這里殺個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只好將林渡之?dāng)r在身后, 一邊插科打諢。 說話間,大雄寶殿、藏經(jīng)閣、重重僧舍次第亮起, 金光向后山巨佛蔓延。 隱在黑夜中, 輪廓雄偉的佛像如沐朝霞, 金身煥彩生輝,威嚴(yán)肅穆。 整座佛光山好似神跡降臨! 方圓十里外,山腳下村落一片兵荒馬亂,有的村民奔跑躲藏, 有的跪地叩拜。聚在鎮(zhèn)上的散修們激動不已, 議論紛紛。 殺魔大陣何等威勢, 大雄寶殿內(nèi),除過慈恩寺中僧人,眾人皆感到一陣心悸。 梁間經(jīng)幡搖晃,腳下大地顫動。 程千仞剛削下一位老道的拂塵,忽覺真元運轉(zhuǎn)一滯,陣法的寂滅金光將他當(dāng)頭籠罩, 如影隨形。淡淡光芒似萬千根無形尖針,刺破皮膚、寒徹骨髓。 他心下一驚,匆忙逼出二十道護(hù)體劍氣縈繞周身。 背后響起了悟的斷喝:“請教程施主劍法!” 老僧話音未落,手中禪杖飛擲,伴隨刺耳破風(fēng)聲,一道金影直逼程千仞后心。 他此時出手違背道義,有失身份,本是不該。但不知為何,當(dāng)他看向殿外夜色,心中生出強(qiáng)烈警兆。當(dāng)即決定速戰(zhàn)速決。 陣法威壓每一秒都更強(qiáng)大,程千仞咬緊牙關(guān),凌空躍起,長劍貫穿禪杖金環(huán),手腕一轉(zhuǎn),劍軌如一輪彎月。高速旋轉(zhuǎn)的禪杖,被直直飛甩出去,轟地一聲砸穿佛前供奉香案。 禪杖仿佛一個信號,殿中各派掌門長老不再等待,一齊祭出法器。 恰在此時,有人抬頭驚叫道:“那是什么東西?!” 只見蒼茫夜空中,電光閃爍,厚重的云層被巨大力量硬生生撕開,露出一角猙獰陰影,似巨龍在云端探頭擺尾。 縫隙飛速擴(kuò)大,巨龍顯出全貌,竟是一艘大船! 颶風(fēng)卷地,沙塵迷眼。云船突破陣法光罩,從天而降。 廣場眾僧衣袍飛揚,慌忙四散奔逃??耧L(fēng)似要將一切摧毀絞碎,殿頂琉璃金瓦層層翻卷,金光消散無形。 “轟——” 轟鳴震耳欲聾,六丈高的龐然大物落地,砸碎青磚,濺起滿天石礫煙塵。 殿內(nèi)眾人下意識后退。 了悟召回禪杖,驚道:“來者何人?” 寶船三層十二桅,舷壁極高,人在船下無比渺小,抬頭望不到巨船全貌。 煙塵未散,三十余位白衣武者自甲板躍下,殿門外排開陣仗。他們腰配長劍,步履劃一。 眾白衣劍客分列兩旁,迎一位身穿青墨長袍的男子舉步入殿。 那人背負(fù)長劍,眉眼漠寒,身形挺拔,如云海絕壁間一株青松。 顧雪絳堪堪回神:“看人家這排場,瀟灑?!?/br> 從殺魔大陣開啟到天外云船降落,不過短短兩息,但程千仞為陣法所迫,只覺每秒都無比痛苦漫長。 “老傅,你可終于來了!” 滿堂嘩然。 劍閣封山一年,今夜竟重新現(xiàn)世。 了悟以禪杖擂地:“傅山主,你闖我山門,毀我殿宇,欺人太甚!” 僧人們聚在他身后,與一眾劍閣弟子分庭抗禮。 傅克己沒有說話,只向程千仞三人點頭示意。 一位年紀(jì)稍長的劍閣弟子站出來,替他回答:“神鬼辟易乃我澹山山主佩劍,貴寺竟拘我山主,討我神兵,才是欺人太甚。” 程千仞知道傅克己不善言辭,所以才讓別人對外交涉。 但在大殿眾人看來,便是他狂傲霸道,不將慈恩寺方丈放在眼里。 了悟冷哼不言。 白云觀觀主拂塵一甩:“一派胡言,寧復(fù)還殺師叛山,難道還能做山主?” 山海宗長老附和道:“劍閣澹山一脈哪來的山主?!” 那位劍閣弟子忽然轉(zhuǎn)向程千仞行大禮,眾白衣劍者隨之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齊聲道:“我等護(hù)駕來遲,恭迎山主歸山——” “什么?” “這怎么回事?” 殿內(nèi)驚呼連連,而后一片死寂。 了悟心道不好,怪不得程千仞單劍拜山,原來是有恃無恐。 程千仞其實最受驚嚇,卻見傅克己一臉淡定。 只好硬著頭皮,順著對方的套路演:“咳,都起來罷?!?/br> 這下,就連顧雪絳和林渡之也震驚地看著他們。 了悟已然平靜下來。劍閣再強(qiáng),只來了三十余人。傅克己戰(zhàn)力再高,也未到圣人境界。 這般張狂打上門,后山隱居的師父不會坐視不管。 “傅山主,敝寺舉行燃燈法會,是為與各大宗門商討共同抵御魔族,你們以一己之私驚擾法會,蔑視蒼生之利,難道就這樣來了又走?如何給天下人交代?” 傅克己不言,只冷冷地看著他。 “你又要開陣?勸你三思啊?!鳖櫻┙{笑道:“劍閣與慈恩寺,兩個最強(qiáng)宗門,這一旦打起來,必然兩敗俱傷,誰去抵御魔族?既然佛門心懷蒼生,諸位也都是為天下大義而來,那就忍一忍,退到一邊,讓我們快點回去罷了。” 慧德怒不可遏,臉皮漲紅:“好大口氣,憑什么不是你們退讓?!” 顧雪絳點燃煙槍,抽了一口:“廢話問題,我又不在乎天下蒼生?!?/br> 你喜歡以大義逼我,我也以大義逼你。 你奈我何。 他右手刀尖指地,左手擎著煙槍冷笑。 眾人當(dāng)即認(rèn)清他身份,進(jìn)而產(chǎn)生許多可怕聯(lián)想。 為西南平亂,朝廷啟用了一批年輕將領(lǐng),顧雪絳便是其中升遷最快、殺性最重的將星。這種刀下亡魂無算,兇名赫赫的人,或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傅克己看向紫衣公子,眼神有點無奈。 那位劍閣弟子道:“劍閣今日便開山,煙山弟子已趕赴白雪關(guān)。下月初三是黃道吉日,正式舉行開山大典,八方迎客,自會給天下交代!” 劍閣決意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