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醫(yī)一邊看診，一邊忍無可忍地碎碎念，譬如病人們一個(gè)比一個(gè)不聽話，這么不把大夫的叮囑當(dāng)回事兒還請什么大夫？敢情耍他們玩兒呢！一出事請大夫請得比猴兒都急，早干嘛去了？不安安生生待在府邸休養(yǎng)，偏……

    豆苗兒聽著心底很不是滋味，她低眉望著沈臨邑憔悴的面容，自責(zé)不已。陸宴初會找來將軍府是她沒料到的事情，更沒想到沈臨邑在這種狀況下依然這么注重承諾，在揚(yáng)州他保證到京城后會護(hù)住他們母子，真的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馬車轱轆轱轆疾行回府邸。

    眾人合力將沈臨邑送回后院，劉太醫(yī)重新把崩裂的傷口清理包扎，開了藥方，再三叮囑注意事項(xiàng)后搖著頭告辭。

    豆苗兒站在窗下，看沈慕春紅著眼眶擰帕子為他擦拭。

    守了一個(gè)時(shí)辰，不見人醒，知他已無大礙，豆苗兒折身回楓樺院，從揚(yáng)州帶來的木箱基本沒拆，原封不動放著。她取出銀票，整理了幾件衣裳，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床頭。

    酉時(shí)初，沈臨邑醒了，豆苗兒起身過去探望他。

    伺候沈臨邑喝完藥，沈慕春端著托盤退出去。

    氣氛安靜，豆苗兒上前兩步，低眉向他道歉：“沈?qū)④姡覒?yīng)該在走之前向你親自道謝告辭，這樣就不會發(fā)生后面的誤會，現(xiàn)在還連累你傷勢惡化，我很抱歉?！?/br>
    背靠軟枕，沈臨邑扯著蒼白的唇笑了笑，似想起什么，他無奈道：“陸元輔那模樣我方才已領(lǐng)教過，他要帶走你們娘兒兩的心分明刻不容緩，怎會依你的想法？”神色逐漸變得凝重，沈臨邑蹙眉看她，“趙夫人，我不清楚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怨，但請你不要勉強(qiáng)自己。不論陸宴初如今身份權(quán)勢如何，也萬萬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就我剛剛看到的畫面，他就是在威逼脅迫你屈服，你若有不得已之處，不要硬撐！在揚(yáng)州，我與一雙兒女頗受你與曹老照顧，你不用對我羞于啟齒。”

    “沈?qū)④姺判?，我要是講客氣，就不會帶福寶借住在你府邸?！倍姑鐑焊屑さ乜此谎?，頓了頓，輕聲呢喃道，“陸宴初那樣，大概是太生氣，所有一切都來得太過倉促，他在沒有準(zhǔn)備的情況下難免失去理智和分寸，我想，他對你一定沒有惡意！請你不要介意，他只是對我……”

    “對你有惡意？那你為何還替他說話？”

    兩人對視一眼，豆苗兒尷尬地別過頭：“沈?qū)④姡覜]有替他解釋，今后……福寶會待在他身邊，而我……”

    “你要把福寶交給他？那你以后怎么辦？回?fù)P州？你能舍得福寶？”

    無聲搖頭，豆苗兒忍住鼻酸，努力讓聲音顯得平靜些：“走一步算一步吧！事實(shí)上情況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他很喜歡福寶，目前也沒有娶妻生子，我至少不用擔(dān)心福寶在他身邊受別人的委屈。”

    沈臨邑濃眉久久擰著，忽的咳嗽一聲。

    怕耽誤他休息養(yǎng)傷，豆苗兒言簡意賅道：“沈?qū)④姡皟商煊t(yī)為你診治后去看了福寶，他身體已無大礙，如今福寶去了陸宴初那兒，我也得走了！楓樺院的箱子我能不能等幾日再來取走？”

    “福寶去首輔府邸，你呢？你去哪兒？要是沒落腳處，繼續(xù)住在楓樺院就是！我將軍府可沒那些繁復(fù)酸臭的規(guī)矩！”

    搖搖頭，豆苗兒婉拒：“我是大人了，沈?qū)④娔悴槐負(fù)?dān)心！我能照顧好自己?！?/br>
    握拳捂嘴，輕咳兩聲，沈臨邑好笑：“你比慕春大不了多少，平日看你溫溫和和忍氣吞聲的樣子，不知你和慕春那般大時(shí)，是不是也有過荒唐的年月？”

    跟著彎唇，豆苗兒緊繃的心情放松了許多，她眼眸瞇起，腦中一幅幅畫面陸續(xù)晃過，泖河村的一花一木，岸畔垂釣的瘦削男子，愛撒嬌的大黃黑妹……

    可惜時(shí)光不再來，她斂下思緒，笑道：“慕春很好，她一點(diǎn)都不荒唐，不像我，一直在被命運(yùn)推著走……”

    天色近黃昏，豆苗兒背著包袱踏出將軍府。

    找了家尚算靠譜的客棧，她放下行禮，打聽到陸宴初府邸后，便雇了輛馬車行去。

    漸漸地，天徹底暗了。

    不敢光明正大停在府邸大門前，豆苗兒提前下車，沿長巷摸索著尋去。

    也不知福寶乖不乖，有沒有吵有沒有鬧，陸宴初有耐心哄他嗎？會不會兇他？

    全身疲憊，腦中卻有一根弦緊緊繃著。

    小心翼翼藏身在府邸對面的樹木陰影里，豆苗兒望向偌大又氣派的府邸。

    大門由兩位護(hù)衛(wèi)把守，檐下幾盞燈籠隨風(fēng)搖曳，幽幽泛著白光。她怔怔望著，眼前好像浮現(xiàn)出一盞燈籠，只是那盞燈破舊多了，黑夜里在他手中慢慢地悠蕩，照亮了前方未知的路。那燈光不如這兒亮，卻不那么冷，她跟在他身后，朝著橘光走，心底都是暖的……

    京城的夜晚比揚(yáng)州冷，幾點(diǎn)星子點(diǎn)綴在漆黑夜空，冷風(fēng)嗚咽。

    豆苗兒倚在樹背，麻木地望向遠(yuǎn)處黑暗。

    他要的是福寶，這個(gè)孩子在她身邊養(yǎng)了五年，無論她怎么愛護(hù)怎么教導(dǎo)，都比不上陸宴初現(xiàn)在能給他的一切。

    從前是她被邪術(shù)奪了福氣離不開他，如今是福寶，除了舍不得福寶，所有事情真的都與她無關(guān)了……

    她與陸宴初的生活各自翻天覆地，曾經(jīng)的諾言被歲月蒙了塵灰，更是被天意折騰得支離破碎，還需要算數(shù)嗎？還能算數(shù)么？

    打了個(gè)寒噤，豆苗兒趁門前的兩個(gè)守衛(wèi)不注意，跑去斜對面墻角下的避風(fēng)口。

    亥時(shí)的梆子聲剛敲過，遠(yuǎn)處長街的熱鬧喧嘩逐漸褪去不少。尋常這個(gè)點(diǎn)兒，福寶已酣睡，他這孩子一向不怎么擇床和挑剔環(huán)境，算是個(gè)令人很省心的習(xí)慣。陸宴初應(yīng)該能順利哄他睡著吧？彎腰蹲在墻角，豆苗兒沒有勇氣去叩響那扇沉重的大門，這里不似竹林小院的籬笆柵欄，她站在外面，輕輕喊一聲，就能看見他推門而出。

    太晚了，等明早！

    豆苗兒望向頭頂?shù)睦湓?，雙手?jǐn)n在一起取暖。沒事，她彎唇笑笑，畢竟她沒有對不起他，好好解釋，至少他別那么生氣別那么可怖，福寶住在他府邸，但偶爾總能讓他見見她吧？對她來說，能這樣就夠了！

    府邸內(nèi)，陸宴初抱著剛沐浴完的福寶回他寢房歇息。

    冬日天氣冷，福寶穿著新里衣里褲，外面裹了條暖融融的貂毛毛毯。

    “為什么將臉藏在里面？悶不悶？”陸宴初低眉拾起毛毯一角，小人兒卻哼唧一聲，還往里頭鉆。

    沒轍，陸宴初頭疼地加快步伐，只嫌這長廊遠(yuǎn)了些。

    “爹……”小手驀地掀開毛毯，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和一點(diǎn)鼻尖，福寶眨眼，像分享小秘密般道，“除了娘，沒人看過福寶不穿衣服的樣子呢！”

    失笑，陸宴初眸色閃了下，忍住不再去想關(guān)于趙寄書的任何事情，他抱緊他，低眉答，“剛好，除了爹的娘和你，也沒人看過爹不穿衣服的樣子！”

    “爹的娘見過，那福寶的娘難道沒見過？”眼珠骨碌碌一轉(zhuǎn)，福寶癟嘴，找不準(zhǔn)方向地?fù)ё∷鳖i，著急的往周遭找尋，“為什么娘還不來找我們？天好黑，福寶都要睡覺了，我好想去找娘，但福寶又答應(yīng)娘好好照顧爹的，男子漢豈能言而無信？”

    “沒事，你睡，爹幫你等她！”

    “好吧，那娘回來了，爹一定要叫醒福寶哦，我們拉勾勾！”

    陸宴初有些僵硬地伸出小指，與他柔軟脆弱的指尖輕輕觸碰，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整顆太陽墜在心底，熾熱又不灼燙！

    許是累了，回屋將福寶放在床榻，他小小身子趴在他胸口與他軟軟說了會兒話，便逐漸陷入沉睡。

    四周寂靜，心緒跟著寧靜。陸宴初握住他手，舍不得松開。

    認(rèn)真看他眉眼，陸宴初百感交集，這一切都像是夢，他就介于真實(shí)與虛幻之中。但福寶是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因此他沒辦法去想關(guān)于趙寄書的任何事情，否則憤懣與惱怒或許又將摧毀他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理智。

    門外陶平候了許久，陸宴初等了等，小心翼翼抽開身子，替福寶蓋好棉被，躡手躡腳開門出去。

    “大……”

    食指豎在唇間，陸宴初蹙眉，帶他走到遠(yuǎn)處，低聲道：“有事快說，注意簡潔?！?/br>
    陶平收回即將出口的話，為難的琢磨了下，見他神色不耐，忙快速稟明：“府外有個(gè)鬼鬼祟祟的女人?！?/br>
    眉頭皺起，陸宴初沒來得及啟唇，陶平繼續(xù)：“奇怪的是，她打探半晌后縮在墻角一動不動，遠(yuǎn)處還有個(gè)人似乎在跟著她。屬下瞧著，倒覺得那男子像是在秘密保護(hù)女子，男子十分機(jī)敏，肯定會功夫?！鳖D了頓，眼睛一瞇，“大人，要不要命人把他倆捉回府中盤問？”

    “不必，別管她?！泵嫔溉魂幊?，陸宴初斜陶平一眼，拂袖匆匆離去。

    等陸大人他像被蜜蜂蜇了般氣沖沖步入寢房，陶平慫慫肩，心底像是有爪子在撓，好奇得不得了，陸大人去將軍府查案，怎么還查出個(gè)疑似兒子的娃出來了？這將軍府和陸首輔之間……

    搖搖頭，他朝反向拾步，哎，看來今晚他注定只能揣著這個(gè)不解之謎睡覺咯！

    第42章

    京城的隆冬陰冷得很，陸宴初躺在榻上來回輾轉(zhuǎn)，睡不踏實(shí)，與其說不踏實(shí)，是他根本毫無睡意。身旁攏著個(gè)rou呼呼軟綿綿的小團(tuán)子，他生怕不小心碰著他壓著他?，F(xiàn)在這個(gè)睡熟了的小團(tuán)子抱著他胳膊，左腳還搭在他胸膛，湊過去，甚至能感受到他溫軟的呼吸！

    陸宴初伸長手臂抱住他，闔上的眼眸里徐徐沁出濕潤。福寶臨睡前最后一句話是叮囑他，如果娘回來了，一定要叫醒他！他五歲了，在這五年里，她是不是每夜都要這樣照顧他哄他入睡？怕他冷怕他熱怕他突然身體不適，提心吊膽又滿心溫暖？

    既恨又疼，陸宴初認(rèn)真盯著福寶酣睡的粉嫩臉頰，掀起被褥，輕聲走出門外，他左轉(zhuǎn)前行，對值守在廊下的護(hù)衛(wèi)道：“現(xiàn)在還有什么人沒歇息？”

    護(hù)衛(wèi)李平安拱手施禮，懵道：“回首輔，屬下沒??！”

    “我是問有沒有什么婦人還醒著?！滨久?，陸宴初不悅。

    李平安心道見了鬼了，自己不說清楚居然好意思擺臉色，不過陸大人尋常倒不這般，一向很是體恤他們這些下人。他恭敬答：“屬下去后廚后院處找找，若發(fā)現(xiàn)了沒睡的，首輔大人您看？”

    “帶過來，我在這等著，你快去快回。”

    聽他竟要原地候著，李平安著急稱“是”，匆匆跑了。

    廚房干活兒的李大嬸在夢中睡得正香，被干兒子李平安拍打窗戶叫醒，說有好事兒找她來了，首輔大人指不定是拿剛抱回來的小團(tuán)子沒轍，找人幫忙照顧呢！

    一路上，李大嬸被李平安拽著跑，聽他把今日發(fā)生的事兒大概描述一遍。

    可越聽越糊涂，只曉得首輔抱回了個(gè)孩子，是不是親生的拿不準(zhǔn)，這是頭等秘聞，李大嬸兒尚在腹中琢磨，就氣喘吁吁的被帶到了首輔大人居住的翰承院。

    天寒地凍，首輔大人披了件披風(fēng)，身長玉立地站在廊下，頂上燈籠幽幽拉長他清瘦的倒影，顯得孤寂落寞。四舍五入都快三十的人了，房里也沒個(gè)體己的夫人，難怪平日死氣沉沉。腹誹了幾句，不敢再想，李大嬸被干兒子帶到陸首輔身前，趕緊埋頭行禮。

    免了禮，陸宴初眼神支走李平安，清嗓道：“方才聽守衛(wèi)來報(bào)，府外西南角落有個(gè)女人縮在那兒，你去隔壁廂房抱床被褥給她送去，要厚些暖和些的?！?/br>
    就這樣？李大嬸詫異瞪眼，也沒膽量多問，這事兒當(dāng)然奇怪，首輔大人無緣無故給個(gè)來路不明的女人送被子，難道不該攆走？

    她干杵著不動，陸宴初擰眉催促：“去了別多嘴，直接扔給她?！?/br>
    “是，首輔大人?！?/br>
    “等等……”陸宴初看出她滿臉疑惑，忍了忍，沒忍住，喊住已轉(zhuǎn)身的婦人，一本正經(jīng)解釋，“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寒冬臘月，皇城腳下堂堂首輔府邸怎能發(fā)生這種事？現(xiàn)在可明白我為何這么做了？你且去吧！”

    心說沒想討個(gè)理由啊，李大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點(diǎn)頭，殷勤的夸了兩句“首輔心善”，忙依著他指引，去房內(nèi)榻上抱被子……

    夜間冷風(fēng)時(shí)歇時(shí)吹，縮在府外墻角的豆苗兒慶幸出門時(shí)添了件夾襖。

    她其實(shí)沒想在這里呆一晚，就是心底記掛著福寶。六年前在泖河村是她利用了陸宴初，原沒想讓他負(fù)責(zé)任，事情走到今天這步，更不用牽扯到責(zé)任二字。既然他只要福寶，她總該有點(diǎn)自知之明。不過明日她該怎么說才能為自己與福寶多爭取些相處的機(jī)會？

    抱膝倚在墻面思索，身后草叢窸窸窣窣，豆苗兒警覺扭頭，驀然看見一條高大雄壯的狗，光線昏暗，它一雙眼睛卻分外明亮透徹，它身后還跟著兩條小狗，一條和它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棕黃皮毛瘦長耳朵，另一條則是灰白斑點(diǎn)。

    兩條小狗在灌木叢下嬉鬧，大狗始終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豆苗兒怔怔望著，眼淚突然不受控制的滴滴往下墜，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她啞著嗓音朝它招手：“大黃？你是大黃嗎？”

    高大壯碩的狗猶豫半晌，慢慢朝她走來，低頭小心翼翼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然后輕輕舔了下她冰冷的手背。

    伸手抱住它，豆苗兒視線模糊地望向那兩條停止玩耍的小狗，邊哭邊笑道：“這你孩子？真好，那你看見福寶了嗎？他下午到這兒來了?！睋崦眢w，豆苗兒垂頭望著它好像會說話般的眼睛，忍不住親了親它腦袋。大黃是只母狗，黑妹是公貓，之所以起名黑妹，是她辨認(rèn)錯(cuò)了性別，等黑妹長大發(fā)現(xiàn)錯(cuò)誤，黑妹這名字卻已叫熟，改不掉了。

    摟著大黃溫暖身體，豆苗兒仿佛找到了依靠，一顆心終于不再懸著，將頭埋入它毛茸茸的頸窩，她低聲道：“陸宴初把你帶到京城了？那黑妹呢？是不是一起來了？你長這么胖了??？”捏捏它肥嘟嘟的腿，她輕笑，“看來你們吃得好睡得也好，你是不是都生了好多孩子了？我現(xiàn)在也當(dāng)娘了……”

    淚珠落入它皮毛，豆苗兒抬手抹眼睛。

    陸宴初！她忍不住在心里喚他名字，原來六年前，他是真的想對她好，不管是不是出于責(zé)任，他此心不假。不然，怎么連大黃黑妹都幫她妥善養(yǎng)著？

    如果沒有發(fā)生那些事情，他們現(xiàn)在會過得如何？能相親相愛嗎？

    誰知道呢……

    無奈笑出聲，豆苗兒忍住鼻酸，緊緊抱住大黃。兩條小狗搖著尾巴跑來，豆苗兒點(diǎn)了點(diǎn)它們小鼻子，突然想起了福寶，福寶肯定好喜歡它們的！

    周遭喧鬧逐漸褪去，月上樹梢，一片寂靜，大抵再過三四個(gè)時(shí)辰，天就亮了！

    有乖巧的大黃取暖，豆苗兒放松許多，白日發(fā)生了太多曲折，她精神疲憊地靠在墻側(cè)，困怠漸漸襲來……

    與此同時(shí)，李大嬸抱著被褥出府，她沿著府邸周遭左拐右繞，終于找著了地方。

    將燈籠擱下，她瞧向角落里的動靜，這一眼撇過去，不得了！

    那女人竟然抱著大黃在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