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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她拋棄了我卻還妄想撩我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陸首輔還不是首輔時,這狗就在,每年都要生一窩小狗,和那只黑溜溜的貓一起,養(yǎng)得算不上金貴,但隔上半月一月,陸首輔都會抽空瞧一眼它們,做下人的都有眼睛,知道這貓狗的地位擺在那兒呢,不消吩咐,都伺候的很好。

    慢慢的,小狗崽產(chǎn)多了,陸首輔也不扔,逐漸被他同僚的家眷抱去養(yǎng),一來二去,居然還有人打聽首輔家的狗啥時候生,都想來抱一只走。今年大黃就生了兩只,剛斷了奶,做母親的狗比平常兇惡,最近大家都不敢招惹它!可這女人……

    李大嬸越想越不對頭,堂堂首輔府邸,怎容外人在此地撒野?還勞煩了陸大人特地吩咐給送被褥,方才李平安那一通話驀地在耳畔回響,李大嬸咋舌地上前將被子蓋在她身上,趁微弱亮光飛快打量女人正臉。長得是不錯,不似那些不正經(jīng)的,但首輔并未成親,私下要真跟這女人有了兒子……

    想起陸首輔叮囑,李大嬸沒再逗留,撿起遠處燈籠躡手躡腳離去。

    深冬天亮得遲,寅時末,陸宴初睜開了不曾入眠的眼眸。

    望著福寶睡得微微張開的粉嫩小嘴,他摁了摁隱隱作痛的太陽xue。

    圣上今日經(jīng)筵,輪到翰林學士王大人進官入侍,早朝自然已免。但昨兒為了福寶,他暫時放下堆積的公務,尤其運河上的案子,若不能在年前解決,怕是不得安生。大理寺卿葉莒南昨天下午差人請他同去榮國侯侯府走一趟查案,被他推到今日,再推不得了!

    將福寶交給旁人他如何放心?交給府外那個女人……

    他卻有些不甘心,他讓她愛來不來,她就真的不肯進他府邸大門?一想到她瞞了他整整六年,這個孩子的存在若非陰差陽錯識破,可能他一輩子都會被她故意蒙在鼓里。實在氣不過,陸宴初拿起福寶的小襖棉褲,十分生疏地趁他熟睡慢慢給他穿上。他們母子情深意切,獨獨留他仿佛一個局外人,這份缺失的父子情再不盡快彌補修繕,陸宴初覺得自己一定會氣瘋!

    罷了,陸宴初笨手笨腳花了半個時辰給他歪歪扭扭穿好衣褲和鞋,抱著迷迷糊糊的福寶往外走。

    既然福寶到了他身邊,他就不會輕而易舉交給她,若還想要兒子,她自己憑本事來爭!或者,給他一個理由!

    走出翰承院,被他抱在懷里的孩子口齒不清念叨著什么,睜開的眼很快困倦地重新閉上。陸宴初用毛毯裹住他,愧疚得很。

    沒關系,捱過這一陣兒,等他想好萬全之策,一定不讓他吃苦受累跟著他奔波。

    馬車停在府外,陸宴初帶福寶上車,推開軒窗朝后方望去,不知為何,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報復性的快感,可在快感之后,密密麻麻如被嚙咬般的疼痛愈演愈烈,忽略這股感受,陸宴初面無表情放下軒窗,埋頭專注望著福寶酣睡的臉龐。

    齒輪碾壓過青石路,漸漸遠去。

    被輕微動靜驚醒的豆苗兒怔怔望著身上被褥,猛地掀開,跑出去察看。

    陸宴初出門了?那福寶呢?

    她匆匆跑去問還未來得及進門的中年男子:“請問下,是不是陸宴初走了?福寶呢?他在里面嗎?我可不可以見他?”

    管家李韜回頭,上下打量她,面色漸沉:“放肆,怎可直呼首輔名諱?至于福寶……”身為偌大府邸的管家,昨晚發(fā)生的事情自然有人給他通氣,他蹙眉留有一線余地道,“首輔是帶著福寶一起出門?!?/br>
    “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可能晌午,也可能傍晚,具體時間無法預估。”

    “那我……”豆苗兒望向延伸的道路,馬車已經(jīng)消失在氤氳濃霧之中。

    李韜朝她拱拱手,首輔不開口,誰都猜不準她身份,不敢獻殷勤,亦不能得罪,只能秉公辦事。他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入府。

    愣愣站在原地,豆苗兒皺眉。

    打定主意,她抓緊時間雇馬車回客棧拿包袱,改訂了間離首輔府邸近的客棧,簡單洗漱,重新去那兒守著。

    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與陸宴初說清楚,她沒辦法連續(xù)兩個晚上都見不到福寶,在天黑之前,她必須要見福寶……

    馬車一路馳騁,陸宴初抱著福寶閉目養(yǎng)神。關于京杭運河水賊突襲一案,難的倒不是抓捕水賊,而是隱藏在其中的貓膩。老侯爺長子一門遇難一事恐怕不簡單,根據(jù)線索和口供,以及合理推斷,大理寺那邊已有方向,可涉及到的是榮國候侯府,幾位大人不好輕舉妄動,什么難事都要拉扯他作墊背,誰叫圣上親自下令他督促此案進展呢?

    陸宴初明知他們?nèi)缫馑惚P,卻不能回回都斷然拒絕,加上案子確實是有了一點眉目。

    帶著福寶,難免拘束,抵達榮國候侯府時,福寶醒了,陸宴初幫他洗漱,安撫好他吵著要娘親后,他命人買來熱騰騰的許多糕點,讓陶平與幾個護衛(wèi)陪他留在馬車內(nèi)解悶。

    努力縮短時間,半個時辰過去,他迅速回到車內(nèi),帶福寶去刑部,中午留在刑部尚書王騫禾那兒用午膳順便探討案情。席中氣氛緊張,唯有陸宴初抱著個孩子在喂飯,他懷里小娃兒不認生,黑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們瞧,軟糯糯的喊陸宴初爹,問他這個叔叔是誰那個叔叔是誰。

    王騫禾等人瞧得心驚rou跳,不知何時他竟有了個那么大的兒子,難道是外頭女人生的?這種事不好多問,畢竟彼此并不熟識。

    作為主人,王騫禾笑著說家中兩個小兒與福寶差不多年紀,稍后他們討論案情時可讓幾個孩子一起做伴兒。

    見福寶有些悶壞了,望向他的眸中閃爍著期冀,陸宴初頷首應下。

    膳畢,幾位在書房梳理案情線索,怎奈家中來人,稱圣上急傳首輔入宮覲見。

    陸宴初焦頭爛額,去后院瞧了眼玩得開心不舍離去的福寶,只得暫時將他托付給尚書王騫禾,稱稍后親自來接便帶著兩個護衛(wèi)匆匆入宮。

    未時末,陸宴初騎馬抵達尚書府,沒來得及進門,后腳刑部來人趕來說案情突然有重大進展,已將榮國候侯府相關人等帶去大理寺調(diào)查。

    想著露個面就能馬上回來,陸宴初調(diào)轉(zhuǎn)馬頭,疾奔而去。

    他前腳走,后腳車夫聽到消息,思及首輔方才留的話,以為孩子已被首輔親自騎馬帶走,立即啟程回府邸。

    再等陸宴初到尚書府接人,守門護衛(wèi)稱孩子好像被府中馬車從側(cè)門載走。濃眉緊蹙,陸宴初自責不已,他心中滿是對福寶的悔恨內(nèi)疚,一時忽略了護衛(wèi)話里的不確定,急不可耐地迅速上馬往府邸趕。

    馬蹄聲聲沉悶,濺起長街漫天灰塵。

    “吁”一聲,陸宴初在府邸門口扯住韁繩,翻身下馬,急急入內(nèi)。

    卻被一抹不知哪里沖出來的黑影攔住。

    “福寶呢?”

    陸宴初差點撞上她,低眉定睛一瞧,待看清她憂慮的臉頰,冷聲道:“你想見福寶?那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福寶存在的滋味有多難受?”

    沒有心情跟他較勁理論,豆苗兒抓住他手腕,又氣又急:“你把福寶藏哪兒去了?”

    “我不像你。”別過頭,陸宴初甩開她手,“就在府里?!?/br>
    管家等人出來迎接,聽到了最后一句,愣愣道:“車夫下午回時說大人您會親自帶孩子回來?!?/br>
    “什么意思?”神情立變,陸宴初盯著大門,不可置信,“福寶沒回來?”

    見他們搖頭,陸宴初忍無可忍地雙拳緊攥,面容猙獰,擔憂又愧疚,轉(zhuǎn)身欲走。

    “陸宴初?!北罎⒌乩∷蹨I止不住往下掉,豆苗兒顫抖著手用盡力氣朝他臉頰扇去,冷冷盯著他的眸中盡是恨意,“福寶才跟你一天,你就把他不當一回事,我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把他交給你,你最好祈禱福寶沒事……”語罷,跌跌撞撞哭著往青石路盡頭跑去。

    巴掌聲清脆,在場眾人瞠目結(jié)舌,大氣都不敢出。

    臉頰迅速染紅,陸宴初面無表情地大步上前,不顧她胡亂掙扎,攔腰把人給抱拖回來,交給管家等人。

    “你以為你能去哪找?給我半個時辰,一定把福寶帶回來?!倍ǘ此谎郏懷绯醴砩像R,“駕”一聲,很快消失在漸漸昏沉下去的夜幕之中……

    第43章

    陸宴初趕至刑部尚書府邸時,王騫禾忙于公務仍未歸,天至傍晚,其夫人正猶豫要不要自作主張把福寶給送回首輔府,老爺沒明說福寶身份,這孩子與府中兩小兒整個下午都玩得很盡興,眼下三個娃都疲憊地躺在暖炕上歇息呢!

    尚且愁著,巧了,首輔孤身一人親自來接福寶了。

    冬風凜冽,陸宴初道了謝,從嬤嬤手中接過睡得半酣的福寶。

    “爹……”揉了揉惺忪睡眼,小手抓住他衣襟,明亮的眸子比天上璀璨星辰都招他喜歡,“娘親回來了嗎?”

    “回了?!弊旖切σ馑釢?,陸宴初越看他模樣乖巧,越是難受自責慚愧。她真的把他教的很好,懂事體貼得令人心疼……

    “真好,福寶好想娘親。咦,爹,您臉怎么紅紅的?”被抱到馬背,就著檐下明亮的燈籠橘光,福寶從毛毯里鉆出手,碰了碰他微腫的側(cè)臉,擰著小嘴擔憂道,“爹疼不疼?要不要福寶幫忙吹吹?”

    陸宴初抿唇拍了拍福寶腦袋,笑道:“不疼?!?/br>
    聽他們說著話,站在尚書府邸前相送的那些人愈加將頭往下埋,不敢斗膽細瞧,首輔大人臉上的巴掌印雖不算深,卻也足夠明顯,除非瞎了眼不然真不會瞧不見。

    調(diào)整好福寶坐在馬背上的姿勢,陸宴初若無其事地頷首朝檐下眾人告辭,扯著韁繩駕馬離去。

    一路不敢行太快,怕福寶不適,可太慢又恐她擔憂焦切流淚。

    陸宴初心亂如麻,時間一點點逝去,終于離府邸近了。

    “娘親!”坐在馬上,福寶眼尖,遠遠就看見熟悉的身形站在巷口,她手里提著一盞燈籠,像是在不停踮腳期盼他們回來,小小橘光在風里輕輕搖曳。

    伸出胳膊用力晃了晃,福寶興奮拉長聲音喊道:“娘親,福寶回來了,我好想您!”

    今夜的風格外大,陸宴初覷了眼昏黃中她單薄的身軀,放慢速度,小心騎馬行到她身前。

    提早抹凈臉上眼淚,豆苗兒沒多看陸宴初一眼,張開手臂就把馬上的福寶接過懷里。

    “娘,爹的臉紅紅的,您的眼睛也紅紅的!”拿起她手里的照明燈籠,福寶趴在她身上,噘嘴道,“是發(fā)生什么福寶不知道的事情了嗎?還有沈叔叔身體好了嗎?”

    豆苗兒勉強朝他彎彎唇:“沈叔叔沒事了?!钡兔嫁D(zhuǎn)身,她從陸宴初身邊擦肩而過,抱著福寶朝府邸相反的方向行去。

    “娘,您是不是走錯路了?”撓了撓腦勺,福寶不大確定地瞪圓眼睛,“好像我們該走那邊?!?/br>
    “娘,您看爹都站著不動呢,爹……”

    陸宴初閉了閉眼,在身后沉聲喚她:“趙寄書?!?/br>
    冷風撲面,眼淚都是涼的。

    豆苗兒不吭聲,腳下步伐不停,心中苦楚難忍。

    陸宴初應該很難想象她究竟鼓足了多少勇氣才把福寶交給他,可短短一天,就發(fā)生這種事,他與他府上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一個孩子?居然還兩相推諉,以為孩子好好兒的!這次福寶找到了,下次呢?福寶這些年沒養(yǎng)在他身邊,是不是終究隔了一層?他是不是終究……

    “娘!”低聲喚她,福寶愣愣看她掉眼淚,不敢多說話,癟嘴快跟著哭地替她擦眼淚。

    豆苗兒抓住他小手,不想在孩子面前失態(tài),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街道悠長,盡頭埋沒在昏暗里,豆苗兒抱著福寶好像走了很久,卻根本沒走出幾步!

    茫然地望向遠處,豆苗兒駐足,狠狠咬緊了牙關,心中無奈,她怎么離開?怎么能離開?此次帶福寶上京本就是迫不得已才來尋他。

    與上次一樣,她早就沒有別的路了……

    抱著福寶緩了半晌,豆苗兒替他整理衣襟,徐徐轉(zhuǎn)過身。

    陸宴初就站在她身后,隔了數(shù)步,靜靜望著。

    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豆苗兒始終沉默。

    看向懵懵懂懂的福寶,陸宴初伸手想碰她手腕,卻很快被她側(cè)身避開。

    僵持短短片刻,豆苗兒抱著福寶率先折返,沿原路走回小巷,去他府邸。

    陸宴初跟在她身后,走到府邸臺階下,他眼神示意檐下眾人開門讓道,以便母子順利進府。

    踏入門檻,豆苗兒停步。

    知她不熟悉環(huán)境,陸宴初走到前側(cè)帶路,回翰承院。

    福寶今日在外奔波了很久,坐車累玩耍也累,精神不太好。由娘單獨帶大的孩子心思大都細膩敏感,知豆苗兒不高興,福寶這會兒誰都不要,只緊緊黏著她,怯怯的樣子招人鼻酸。

    豆苗兒懊惱又悔恨,她原也想著,無論大人之間發(fā)生什么,都該讓福寶快快樂樂無憂無慮,但傍晚知道他丟了的時候,她是真的崩潰,什么都再顧不上!

    給福寶洗完澡,換上衣裳,豆苗兒和他聊天,哄了許久才令他放松許多,但睡覺時,他躺在榻上卻抓著她手不放。中途豆苗兒以為他已熟睡,剛剛抽身,他就猛地睜開眼睛盯著她,緊張地問她要去哪兒。

    豆苗兒心疼不已,摸摸他頭道是倒杯水。

    夜?jié)u漸深沉,豆苗兒毫無睡意地靠在床側(cè)等啊等,小心翼翼觀察他眼睛,等福寶真的陷入酣睡,便一點一點抽回手,替他掖好棉被。

    躡手躡腳離開內(nèi)室,掀開紗簾,便見陸宴初靠在墻側(cè),似在等她,他身邊還站著位中年婦人,見她出來,立即拘謹?shù)匦χ卸Y。

    豆苗兒蹙眉避開這禮,猜測她是陸宴初找來照顧福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