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畢竟管家叔叔和來香jiejie布置給他任務(wù)了,早中晚三餐定要讓爹乖乖吃飯。 哎,福寶愁眉苦臉地望著娘,暗暗道,娘您快點(diǎn)醒過來吧,爹最近只顧得上照顧她,都不會照顧自己,他小小年紀(jì),連念書都記掛著爹有沒有吃飯,很累的。 陸宴初毫無胃口,勉強(qiáng)將粥喝完,品不出滋味。 “這個時(shí)辰怎么還不去翰承院?”他將空碗擱在一旁。 福寶幽幽嘆了聲氣:“慕春jiejie生病了,學(xué)成哥哥告了假,今天不來上課?!?/br> 陸宴初頷首,思及沈慕春乃習(xí)武之人,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病,便未放在心上。視線重新落在豆苗兒臉頰,陸宴初神色黯然,都第三天了,她始終沒有清醒,御醫(yī)只道情況還算正常,至少傷勢沒有惡化,但具體什么時(shí)間能醒,他也無法預(yù)判。 擦完了,福寶將棉布放好,陡然一驚一乍喊道:“爹,您快來,娘醒了!” 陸宴初驀地起身,動作太急,一陣眩暈。迅速扶住床側(cè),他望向豆苗兒,她雙眼依舊緊緊闔著,哪里醒了? “娘的睫毛方才動了一下下。”福寶怕他不信,高興的重復(fù)道,“真的,娘是不是聽見我們說話了?娘是不是終于睡夠了?” 狐疑地坐在床畔,陸宴初不肯挪眼地注視,半晌,毫無動靜。 期冀慢慢逝去,徒留無奈失望,還要勉強(qiáng)安慰孩子:“有可能是你看錯了?不過沒事,娘等會兒就醒了。”見孩子噘著嘴很不高興,陸宴初摁了摁太陽xue,轉(zhuǎn)移話題,“你用早膳了嗎?” 搖搖頭,福寶歪著腦袋有些郁悶,難道他真的看錯了? “怎么給我送粥,自己卻沒用?”陸宴初皺眉,擔(dān)心孩子挨餓,忙去喚守在門口的奴仆,讓他們?nèi)N房備碗牛rou面送來。福寶是她寶貝,自然也是他寶貝,她如今昏迷不醒,他更得好好照顧他。 “口味稍微清淡些,另外……”站在門外,陸宴初叮囑奴仆詳細(xì)事項(xiàng)。 “爹,這回娘真要醒了。”坐在里面的福寶一顫,驀地扭頭,再度興奮地?fù)P聲呼喚,“爹,爹快來?!?/br> 大喜過望,陸宴初轉(zhuǎn)身,如疾風(fēng)般迅速折回床畔,然而—— “娘手指動了一下下,真的,福寶絕對沒有看錯?!备毿攀牡┑?,斷言道,“娘馬上要醒了?!?/br> 陸宴初望向榻上毫無聲息的豆苗兒,孩子當(dāng)然不會說謊,可是……不確定地握住她手,等了足足半盞茶,依舊風(fēng)平浪靜,人根本沒有任何清醒的征兆。 果然,或許福寶太期待她醒來,以至于看走了眼,又或者出現(xiàn)了幻覺? 陸宴初勉強(qiáng)扯唇,伸手摸摸他頭,把他抱起來放到地上,讓奴仆按照他的叮囑去廚房準(zhǔn)備牛rou面。 “沒事,娘醒后肯定最先找我們福寶,你先去洗手,一邊吃牛rou面一邊等娘醒好不好?”他耐心哄道。 乖乖頷首:“爹陪福寶一起去洗手吧!” 遲疑一瞬,陸宴初不忍拒絕,彎腰牽他去打熱水。 “娘肯定馬上就要醒了。”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福寶撓了撓腦瓜,不解又疑惑,娘剛剛分明真的眨眼和動手指了,好奇怪,為什么還不醒呢? 廚房很快就送來早膳,鹵好的牛rou片蓋滿面條,蔥花作點(diǎn)綴,香味撲鼻。 湯底不算太重口,陸宴初給他拌面,加快冷卻速度,怕燙著他小舌頭。之前有次吃豆腐羹,這孩子著急,一口吞下去,豆苗兒跟著他難受了好幾天。 福寶站在旁邊看著,心里記掛著娘親醒沒醒,見爹估摸著還有會兒要忙,便扭頭跑去床榻守著。 又叫了起來:“呀,爹,娘醒啦娘醒啦,您快過來?!?/br> 陸宴初攪拌面條的動作暫停一瞬,埋頭繼續(xù)。 “爹……”福寶加重語氣喊了聲,久久得不到回應(yīng),他賭氣地噘嘴爬上床榻,小手握住娘的大手,嘴角彎彎。 昏睡幾日,豆苗兒極度虛弱,渾身無力,連手都抬不起來。 眸中含著淺淺笑意,她認(rèn)真打量福寶,看他好端端地,略松了口氣。視線遲鈍地略過他,豆苗兒往廂房周遭掃去,陸宴初呢?他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爹在給福寶拌面條?!眰?cè)了側(cè)身子,福寶空出位置,笑著解釋,“娘,您睡了好久呀,睡得好嗎? “嗯?!币婚_口才發(fā)現(xiàn)嗓音干涸沙啞,豆苗兒不愿多說,低聲似喃喃自語,“他沒事就好?!?/br> 微弱的嗓音模模糊糊落在耳畔,不知是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錯覺。 陸宴初怔住,驀地抬眸,“?!币宦?,銀筷倏然從手中滑落。 他愣愣盯著床榻的方向,眸中赫然濕潤。 第69章 告假第五日,宮中傳召,陸宴初換下便服,入宮面圣。 約莫兩個時(shí)辰,方歸。 又成功告了五日假。 目送先生急急離去,皇帝宗越年輕的俊臉拉得老長,唉聲嘆氣一番,埋頭繼續(xù)批閱成堆的折子。 他如今才知,原來先生竟是個妻兒大過天的主,一方面他覺著委實(shí)沒有出息,男兒志在宏圖,怎能拘于家里一圈地?另方面又感到很溫情,這樣的人用著安心,他有弱點(diǎn)有把柄,容易掌控,更不必?fù)?dān)憂他意圖獨(dú)攬朝政架空皇權(quán)。 這么一想,宗越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折子批閱到晌午,太后駕到。 宗越暫歇,邊喝她送來的參湯邊聽她說了些閑話,然后話題自然的繞到陸文晟一家上面。 事情雖過去好些天,但聽到他們一家子,宗越眉頭還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此事陸文晟本來無辜,可他卻養(yǎng)出了兩個如此不成器的兒子,年紀(jì)不小,做事荒唐至極,追究起來,何嘗不是他教子無方人品堪憂?” 太后抿了口茶,面色難看:“那皇上打算怎么處置?” “兩個兒子發(fā)配邊疆充軍,陸文晟貶到遙遠(yuǎn)之地做個九品芝麻官。”宗越冷哼一聲,“朕看在德陽郡主祖上的面子不將他們貶為庶人就不錯了?!?/br> “此事首輔可有幫皇上出出主意?畢竟兩樁案子都與他有關(guān)。” “并未,先生對那家子怕是恨得咬牙才對。” 太后無奈搖頭:“首輔這次可謂是無妄之災(zāi)接踵而至,倒是他夫妻二人果然鶼鰈情深,若非他夫人替他擋下一劍,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德陽郡主年輕時(shí)跋扈些便罷了,怎的到如今還……”話題過于沉重,眼見皇上面頰怒氣更沉,太后連忙岔開話題,“眼見五月將至,哀家過來其實(shí)是想和皇上討論討論另外件要事,關(guān)于大選,皇上有沒有什么建議和想法?” 宗越面無表情,略思忖一瞬,淡淡道:“但憑母后做主。” 太后輕笑:“哀家想給皇上挑個皇上滿意的皇后?!鳖D了一瞬,似不經(jīng)意道,“聽聞沈?qū)④娂业那Ы痤H有風(fēng)采,只是可惜,她與晉陽候侯府的親事似乎快成了。” 怔了怔,宗越抬眸,“哦”了聲:“晉陽候家的?” “對?!碧笈跗鸩璐盗舜蹈≡谒娴幕ò?,“前幾日幾位夫人入宮,哀家聽她們說起后宅那些事兒,其中便提到了沈?qū)④娂业那Ы?,兩家府上好像已?jīng)交換了庚帖,這不相當(dāng)于成了大半,要合婚了嗎?” 宗越不作聲,語氣很穩(wěn):“如此看來,倒是喜事一樁?!?/br> “母后,朕先去處理政事?!本o跟著起身,宗越微微躬身,向太后作揖。 太后笑得慈祥:“且去吧!也要當(dāng)心身子?!?/br> 等人一走,太后臉上笑容頃刻褪去。對于皇帝的行蹤,她掌握的一清二楚,外面見了什么人,發(fā)生了什么事,都瞞不過她雙眼。 連著數(shù)月,皇帝三番五次出宮,五六次中三四次都見了沈慕春,這…… 方才皇上神色不顯,可他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塊rou,她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他的心思。 哎,要是沈慕春沒有結(jié)下那樁親事,進(jìn)宮封后封妃倒也不錯。 摸不準(zhǔn)皇上對沈慕春到底存了幾分心思,太后疲憊起身,只希望皇上能順順利利越過這道坎兒,別生出心結(jié)才好。 御書房安靜,仿佛一片葉子落下來都能聽見。 宗越手上御筆不停,連續(xù)批注批改半個時(shí)辰,他陡然將筆重重?cái)R下,僵坐著,臉板著,一言不發(fā)。 杜丁大氣兒不敢出,他一天到晚窩在宮內(nèi),當(dāng)然搞不清楚沈?qū)④娋尤贿@么著急的在替沈慕春找婆家,哎呀沈?qū)④娧缴驅(qū)④?,你真是……區(qū)區(qū)一個晉陽候侯府世子算什么?這兒坐著當(dāng)今的天子呢,杜丁暗暗在心內(nèi)著急。 “晉陽候的世子?朕怎么毫無印象?”默了半晌,宗越嘴里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話。 杜丁訕笑:“奴才也毫無印象?!?/br> 眼神漸冷,宗越睨他一眼,語氣不善:“是啊,你能有什么印象?”語畢,將卷軸用力往旁邊推,宗越起身,嘀嘀咕咕著走出御書房。 杜丁沒聽清,趕緊攏手,伏低做小地跟了上去。 春意濃郁,首輔府邸內(nèi)也漸漸恢復(fù)了生機(jī)。 奴仆們像是熬過了漫長的冬天,說話做事總算不用緊繃軀體,畢竟夫人好大家才是真的好。 此時(shí)綠韶院內(nèi),福寶正趴在窗下寫字。 隔一會兒點(diǎn)一下頭,困得直打瞌睡。 豆苗兒靠在榻上好笑,他們?nèi)瞬庞猛晡缟挪痪?,哪能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陸宴初被福寶哼唧哼唧鬧得不行,干脆勒令他謄寫完一篇文章后再休息。 “慕春到底怎么回事兒?”壓低嗓音,豆苗兒問為她修理指甲的陸宴初,“學(xué)成有一陣沒來了吧?” 陸宴初“嗯”了聲:“那邊差人過來傳了話,說是沒什么大礙。許是沈慕春休養(yǎng)著,學(xué)成留在家陪她解悶,又或者將軍府知你傷勢未愈,覺得不便叨擾,所以隨口找了個理由?!?/br> 言之有理,豆苗兒頷首。 她望著埋首用銼刀細(xì)細(xì)處理她指甲的陸宴初,彎唇笑道:“我身子基本好了,你日日留在府中,是不是有些不好?” “哪里不好?”陸宴初沒時(shí)間抬頭,他怕弄得她疼,動作十分小心,“嫌我煩?” “有點(diǎn)……” “嗯?”陸宴初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驀地抬眸看著她,皺眉,“再說一遍?!?/br> 豆苗兒移開視線,心虛小聲道:“你若不整天逼著我喝那什么營養(yǎng)大補(bǔ)湯,看著就不那么煩?!?/br> 陸宴初放下銼刀,正襟危坐,面色嚴(yán)肅,與她講道理:“御醫(yī)說你身子骨本來就弱,加上這次元?dú)獯髠M不是虛得很?” “補(bǔ)也不是這么補(bǔ)的,哪能一蹴而就?” “沒錯,所以不止這些天,往后每日廚房都會為你煲湯,你什么時(shí)候把身子調(diào)養(yǎng)好了,這湯什么時(shí)候就能稍微消停消停。”陸宴初重新拿起銼刀,把她右手放入被褥內(nèi),示意她把左手伸出來。 豆苗兒不服氣,她無語地保持沉默,心想這話說得容易,敢情喝下去的不是他是吧? 招了招手,又等半晌,陸宴初望著她眼睛催促,很是無奈沒轍:“你怎么和福寶一樣?還興耍賴……” “爹?!倍浼獾母毩⒓崔D(zhuǎn)頭瞪著他們,義正言辭的控訴,“爹娘你們實(shí)在是太吵了,嗡嗡嗡的,吵得我都睡……”慌忙改口,“吵得我都寫不下去字啦!” 陸宴初轉(zhuǎn)移目標(biāo),扭頭鎖定佯裝鎮(zhèn)定的孩子,挑眉:“寫了多少了?拿來給爹看看。” 福寶:“……”雙手捂住紙張,立即求救地沖豆苗兒使眼色,娘,救命。 眼觀鼻鼻觀心,豆苗兒回他一記“愛莫能助聽天由命”的目光,畢竟她此刻自身都難保呢! 第7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