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到了府衙外,兩人下了馬車,竟又換乘了轎子,為了遮擋莊靖鋮的面色省得他被人看出來,蘇瑾寒還特意為他準備了紗帽,然后在莊靖鋮萬般不愿意的情況下,強迫他帶上了。 蘇瑾寒和莊靖鋮出現(xiàn)在知府衙門的時候,里頭的人都愣住了。 “大膽,來者何人?此乃知府衙門,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庇醒靡坂爨熘鸵锨膀?qū)趕二人。 騰策從他們身后閃身出來,高舉手里的身份令牌:“巡查使靖王殿下駕到,還不速速迎接?!?/br> 南梔此時已經(jīng)沉下了性子朝著莊靖鋮行禮:“下官見過靖王殿下。” 其他人見他行禮了,趕忙跟著行禮,“見過靖王殿下?!?/br> 除了南梔是四品大員,可做躬身禮,其他人全部都是行的跪拜禮,莊靖鋮就這么由蘇瑾寒扶著,穿過一眾跪著的人坐下之后,這才淡淡道:“都起來吧?!?/br> 聲音依舊壓得很低,很虛弱,說完之后還咳嗽了幾聲。 南梔直起身,看著被紗帽擋住面容的莊靖鋮道:“王爺?shù)膫热粵]好,何不在驛館好好養(yǎng)傷?便是有什么吩咐,差人來知會一聲,下官自會前去驛館,又何須王爺拖著病體,親自冒雨前來衙門?!?/br> 莊靖鋮還沒有開口,一旁的同知郝梓便上前應道:“是我請王爺來的。” 南梔落在郝梓身上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凌厲。 “郝梓,你雖身為同知,但是基本的尊卑總是要分的,我和王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 一旁的蘇瑾寒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個知府是籃子,一個同知是耗子,這沆州的父母官可真是有夠奇葩的。 見大家都將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蘇瑾寒很無辜的眨了眨眼,道:“二位大人不必管我,正事要緊,正事要緊,你們繼續(xù)?!?/br> 郝梓見蘇瑾寒站在莊靖鋮的身邊,也不多說,將目光落在南梔的身上,道:“你是知府,犯案的人是你兒子,此案你不適合做主審。我是同知,受害的是我侄女,同樣不適合做主審,若是別的官員,級別比咱們低,審理起來自然會有失偏頗,正巧王爺在驛館,我請王爺來斷案以示公正,有什么錯?” 南梔咬牙,按照常理來說自然是沒錯的,可是若是按照常理,他的寶貝兒子肯定是要受罰的,他怎么舍得。 本想將此事不了了之,私下里賠禮賠不是也就算了,卻沒想到郝梓竟然這么難纏。 這個郝梓,他遲早要把他弄死。 南梔心里發(fā)狠,面上卻勉強掛著笑意,道:“話雖如此,但是王爺貴體不適,你這般勞煩王爺,若是王爺有個好歹,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這隱含著威脅的話語莊靖鋮像是聽不懂似的,這時才慢悠悠的開口,“無妨,本王既然已經(jīng)來了,二位大人誰將事情給本王說說。” “不過是小兒女之間口角之爭下的小問題,驚動王爺是我們的罪過,我們私下解決便是,不敢勞煩王爺。”南梔搶先開口,威脅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郝梓。 郝梓半分不懼,對莊靖鋮道:“稟王爺,南世杰仗著自己是知府之子,一直以來橫行霸道,強搶民女,令人發(fā)指。前兩日,下官的侄女叫他看見了,竟要強搶回家,對她動手動腳,若不是帶的護衛(wèi)足夠多,恐怕就遭了不測了,還請王爺做主?!?/br> “郝同知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呢?分明是你那侄女品行不端,勾引我家世杰,否則世杰怎么會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念在咱們同僚多年的份上,本官本不欲與你計較,但是你如今這般血口噴人,過分了吧!”南梔怒道。 郝梓更氣,指著南梔的手都在發(fā)抖:“你……你才血口噴人,倒打一耙,你那個兒子什么德行沆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竟然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你……” 郝梓不善言辭,一張臉被氣得通紅。 一旁的蘇瑾寒道:“我說南世杰,你這是不長記性啊,上次調(diào)戲我被打了不夠,這次還調(diào)戲起同知大人的侄女了?你這是不是叫狗改不了吃屎?” 蘇瑾寒笑盈盈的,讓人生不起絲毫的惡感,偏偏她說的話讓南梔和南世杰黑了臉。 “你……”南世杰猛然看著蘇瑾寒,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撕了她。 蘇瑾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來,亮晶晶的閃了南世杰的眼,也嚇了他一跳。 南世杰有些狼狽的移開目光,他可不想再被打了。 “蘇小姐慎言,此乃公堂,由不得你在這里黃口白牙,歪曲事實。上次的事情是個誤會,蘇小姐不是親口承認的嗎?”南梔怒道。 “我什么時候承認了?上次明明是你自己說是誤會,我才沒有認。你兒子品行不端是事實,還不讓人說了?養(yǎng)不教父之過,兒子那個德行,老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南知府你人品有問題?!碧K瑾寒一本正經(jīng)的說。 這話說得犀利又直白,郝梓也不由得抬眼打量蘇瑾寒,南梔更是被氣得一個倒仰,險些沒栽倒在地。 一衙門的人也是聽得張口結(jié)舌,目瞪口呆。 雖然這是大家,所有人心里公認的事實,心里話,但是就這樣被人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所有人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加無法接受。 如果說一開始蘇瑾寒還不明白莊靖鋮帶她來是為了什么的話,那么看到南世杰,知道了此次公堂對簿的緣由之后,她就明白了。 莊靖鋮這哪里是帶她來看熱鬧的啊,分明是要她來攪和局面的。 心里怨怪他瞞著她,但是事到如今,她自然也不會拖了他的后腿。 “好了瑾寒,你少說兩句,咳咳。”一旁的莊靖鋮對蘇瑾寒能明白自己的目的在心里安慰,一邊開口低聲斥責,附帶兩聲虛弱的咳嗽,完美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南公子,上次本王不是說了么?要做一個風流公子,是要讓女人主動貼上來,而不是強求于人,你怎么就不聽呢?”莊靖鋮對著南世杰說道,開口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 南世杰嘟噥道:“我要是有權(quán)有勢,她們自然也會貼上來,怪只怪我爹他官職不夠高?!?/br> 一旁的南梔氣得險些沒厥過去。 他怎么就生了這么個不爭氣的兒子?怎么能傻成這樣? 然而不等他補救,莊靖鋮微微掀開紗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你以為我就是靠著權(quán)勢,像你一樣強求與女子,才得了風流王爺?shù)姆Q號?” 一張絕美的容顏,帶著慘淡的白,讓人光是瞧著就覺得心疼不已,偏偏那微微上揚的眼角卻又流露出難掩的柔弱風情,幾乎在瞬間就俘獲了所有人的心,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唯恐呼吸重一些,就會讓他出了事兒。 所有人中,有一道目光尤為炙熱。 蘇瑾寒皺眉看去,就見郝梓身后不遠處站著的一個粉色衣服的姑娘,正瞪大著眼睛,驚為天人的看著莊靖鋮,眼中冒著粉色的泡泡,滿眼癡迷。 蘇瑾寒心里頓時不是滋味了。 猛然抓著莊靖鋮的手,放下了他紗帽上的紗巾,一臉不悅的說:“殿下,你要知道你如今還是病人,大夫囑咐過,不要見風,您若是受了寒,傷勢加重,大夫該找我麻煩了,畢竟是我?guī)愠龅拈T。” 一席話很是不悅,卻又適時的表明了她和莊靖鋮的親近姿態(tài),讓人摸不清他們的關系。 尤其是剛剛目光灼灼看著莊靖鋮的那個姑娘,更是將目光落在了蘇瑾寒的身上,滿眼都是打量。 蘇瑾寒心里不爽,毫不示弱的瞪回去,渾身都散發(fā)著隨時可以戰(zhàn)斗的訊號。 莊靖鋮并不知道蘇瑾寒的舉動是為了什么,只當她是怕他的病露餡,心里還暗贊蘇瑾寒考慮周到,卻不知,她僅僅只是小女兒的心思,吃醋了而已! 南世杰在這個時候嘟噥道:“若是我有你的容貌,肯定也能勾到很多的女人?!?/br> 莊靖鋮:“……” 他覺得這個南世杰,真的是腦子有坑吧……這真是……太他媽的配合了。 而南世杰的下一句話,更是讓莊靖鋮險些沒笑出聲來。 “王爺,我不能讓女人心甘情愿,肯定是我權(quán)勢不夠,長得又沒有你好看,要不然你給我老爹升職吧,他官職大了,人看在他的面上,肯定就不敢忤逆我了。再不然你給我個大官做做也行,這樣他們更……哎喲……” 南世杰美滋滋的幻想還沒有說完,就被南梔一巴掌蓋在了頭上。 南梔真的是要被他這個兒子給氣死了,以前他咋就沒發(fā)現(xiàn)他這么蠢呢? “爹,你干嘛打我?”南世杰無比委屈。 他爹從小到大都沒有打過他,現(xiàn)在為什么要打他? 南梔低喝一聲:“你給我閉嘴。” 聲音凌厲得讓南世杰嚇得瑟縮了一下肩膀,嘟噥兩聲,沒再說話。 南梔氣得頭暈腦脹的,沖著莊靖鋮行禮,道:“王爺,南世杰他失心瘋了,才會胡言亂語,請王爺不要放在心上。此番事情,不過是小事,本不該驚動王爺,我們私下調(diào)解便是?!?/br> 南梔說這話時,征詢的目光看著郝梓,顯然這是服軟了。 然而郝梓并不想就這樣算了,挺直脊背道:“不行,此事不能就這樣不了了之,之前有南知府庇佑,一手遮天,沒人能奈何得了南世杰,如今有王爺做主,說什么也要為那些曾經(jīng)被他禍害了的女子討回公道?!?/br> “請王爺做主。”郝梓猛然跪下,大聲道。 “郝梓你……”南梔指著郝梓的手在發(fā)抖,眼中全是凌厲。 “好了。咳咳……”莊靖鋮怒喝一聲,伴隨著的就是急促的咳嗽聲。 “鑒于南世杰有劣跡在先,先將他收押大牢,另外,本王自會命人去查南世杰做過的事情,若是當真如郝同知所言,本王定然嚴懲不貸!” 莊靖鋮聲音虛弱卻又帶著威嚴,凌厲得讓人生畏。 “王爺……”南梔不甘心的叫了一聲。 莊靖鋮頓時不耐煩的道:“南知府若是不想本王將這件事情交給郝同知,就閉嘴,咳咳……” 南梔聞言,也只能不甘心的閉了嘴。 “咱們走。”莊靖鋮說著,扶著蘇瑾寒的手起身。 南世杰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奮力的想要甩開衙役的手,對著莊靖鋮怒吼:“你騙我,你騙我。明明你跟我是同樣的人,你憑什么關我?你若是要關,第一個也該關你自己才是。” “本王和你一樣的人?”莊靖鋮停住腳步。 “你不也是花心多情,浪蕩不羈嗎?你不也禍害了無數(shù)女子嗎?憑什么關我?”南世杰怒道。 莊靖鋮噗嗤一笑,聲音不屑的道:“第一,本王雖然花心多情,浪蕩不羈,但是手段光明正大,從不強求女子。第二,本王一般不招惹良家女子,便是招惹,也是人家心甘情愿的,絕對不會引發(fā)怨言,招惹官司。第三,就你這蠢樣,別和本王比。郝同知,你監(jiān)督南世杰下獄之事,若有人膽敢徇私枉法,你直接稟告于本王?!?/br> “是,王爺?!焙妈髋d奮的應了。 “瑾寒,咱們走。”莊靖鋮淡淡的丟下一句,帶著蘇瑾寒囂張的離開了。 南梔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有莊靖鋮在,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莊靖鋮比他,可不止大一級那么簡單。 莊靖鋮和蘇瑾寒上了馬車,莊靖鋮就掀了紗帽,丟在一旁。 “憋死我了,這女人帶的玩意兒?!鼻f靖鋮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對著蘇瑾寒笑道:“怎么樣,戲好看嗎?我演得不錯吧!把南世杰關起來了,開不開心?”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之后,莊靖鋮發(fā)現(xiàn),蘇瑾寒神情平淡,并沒有想要理他的意思。 莊靖鋮困惑的皺眉,伸手拉她的手,蘇瑾寒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也就隨著他了。 莊靖鋮問:“這是怎么了?生氣了?方才不是還好好的?” 蘇瑾寒咬牙,心想,方才是好好的,但是在他賣弄風情的時候就不好了。 面上卻是笑盈盈的道:“怎么會生氣?我好得很呢!倒是王爺,不是要裝病嗎?這掀了紗帽露出容貌,不怕露餡嗎?還是,王爺又有了目標,所以著急露出這一張臉,好勾搭成jian?” “什么目標,什么勾搭成jian?蘇瑾寒你說清楚些?!鼻f靖鋮一臉無辜。 蘇瑾寒哼了一聲,道:“難道殿下不是看到了那個郝同知的侄女貌美如花,起了勾搭的心思,才會掀開紗帽,露出容貌來嗎?” “什么郝同知的侄女?她在哪兒,長什么樣子我都不知道,我勾搭她……我……等等……”莊靖鋮先是滿滿的被冤枉的氣憤,隨后猛然反應過來,笑看著蘇瑾寒。 “小寒寒,你這是在生氣,在吃醋嗎?”莊靖鋮伸手挑起蘇瑾寒的下巴,笑吟吟的問。 蘇瑾寒哼了一聲,道:“靖王殿下,你不要自我感覺太好了行不行,我是在想,你若是真看上了那個姑娘,我也好早些給你們騰位置才是,免得礙眼?!?/br> “還說不是吃醋,這小嘴嘟得都可以掛油瓶了。”莊靖鋮哈哈狂笑著伸手捏蘇瑾寒的臉蛋。 蘇瑾寒用力扭過頭,卻被莊靖鋮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