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她抵擋不過,雙手使勁地推著長歟,在他的舌尖重重一咬,長歟這才吃痛放開,隨即,臉上便挨了一巴掌。 止歌怒喝道:“你滾!” 長歟死死地盯著她,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一邊笑一邊往外走,一邊笑一邊大聲罵道:“我真是個傻子!我真他媽是個蠢貨!” 雷澤氏的二公子長歟,瀟灑自如,無事煩心,臉上從來都是淺淡又肆意的笑容,心中從來都是皎潔又無邊的風(fēng)月。 那樣的長歟,此刻在何處呢? 另一邊,卿姒回玉京山的路途頗為不順。 那大半壇子酒下去,讓她有些頭腦發(fā)暈,不知不覺地在云頭上睡了一覺。 醒來時,發(fā)覺已是第二日。身下的云悠哉悠哉地飄著,沒有一絲想要往前飛的意思,她連忙驅(qū)動著它朝著玉京山飛去。 是時,正值晨練時分。 眾位師兄弟正身姿飄逸地在玉虛宮前的寬大cao練場上練劍,看著她從云頭上降落,一個個地都目瞪口呆。 “師妹,你怎的回來了?” “師妹,你修成上仙了?不對呀,這幾日沒有天雷落下??!” “師妹,你不會是被趕回來的吧?” 聽聞此言,卿姒黛眉一挑,睨向說這句話的四師兄薊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以后再不陪他下棋了。 “阿姒,可用過早膳?” 還是這句話舒坦,能這么說的當(dāng)然只有五師兄落九央。 卿姒擺著手,不甚在意地道:“各位師兄接著練劍吧,我先去用早膳了?!?/br> 想走?這可不行。 他們中有許多都對天宮十分好奇,好不容易卿姒也算是半個九重天的人了,不抓著她問個清楚怎么行? 眾人圍著她朝偏廳走去,唯有十三師兄左塵兀自收了劍,默默地朝無望涯行去。 卿姒早已習(xí)慣了,她這位十三師兄一向不合群,除卻修煉和吃飯睡覺的時間,一律都在無望涯站著吹風(fēng)。 他們問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諸如九重天上的仙子多不多?。科黄涟。刻鞂m的吃食是否真的比玉京山的好很多???蟾宮里真的住了人嗎?吳剛真的每時每刻都在砍樹嗎?那他都不沐浴的嗎?他平時換不換衣裳??? 卿姒無奈地沉默著,吳剛平時沐不沐浴,換不換衣裳她怎么知道?反正她去的那次他沒在,想來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砍樹。 想起那次的經(jīng)歷便想到那壇酒,想到那壇酒便忍不住竊喜,不禁幻想慕澤看見那半壇酒的表情,一定十分有趣。 及時打住,她怎么又想起慕澤了?這才不過一個晚上而已。 正煩躁之時,忽聞一聲激動之情溢于言表的“師姐”,卿姒側(cè)過頭去,看著幾乎胖成一個球的滄笛正向著她跑來。 她抖了一抖,連忙躲到落九央身后,笑著道:“滄笛,師尊不是關(guān)了你一個月禁閉嗎?怎么這才半個月你就出來了?” 滄笛興奮道:“大師兄念我與師姐感情深厚,見你回來了,便將我放了出來,與師姐你敘一敘舊。” 大師兄可真是……巧舌如簧,盡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想來師尊本來便只打算關(guān)滄笛半個月,說一個月不過是嚇一嚇?biāo)T了,大師兄怎敢違背師尊的意思? 想來他這幾日一定在煩惱,該如何將滄笛順其自然,毫無做作之態(tài)地放出來,正好,她回來了,可不就尋到由頭了嗎? 卿姒有心逗弄滄笛一番,故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啊……那你與我敘過舊后,是不是還要回去接著守禁吶?” 滄笛滿臉通紅地睨了一眼大師兄所站的位置,委屈地小聲喊了句:“師姐!” 落九央笑著道:“阿姒,滄笛還小……” “我讓著他些……”卿姒主動接道:“罷了罷了,讓就讓唄?!?/br> 落九央微笑著點了點頭。 待眾人散去后,他二人坐于后院之中。 落九央道:“阿姒,你果真在玄碧紫府過得不自在?” 卿姒面無表情地把玩著手上的茶杯,漫不經(jīng)心地道:“沒有啊,我想回來就回來了?!?/br> 落九央觀察著她的表情,卻看不出什么來,正欲追問之際,一小童子竟急匆匆行了過來,道:“落師兄,卿姒師姐,那個……上神,上神又來了。” 自上次一事,玉京山的童子們幾乎都知道了,那位將卿姒師姐帶走的神君,原來竟是慕澤上神,頓時惶惶然,又欣欣然。 惶然如此一尊大神站在自己面前,欣然能見到如此一尊大神。 卿姒斂眉,并不言語。 落九央?yún)s有幾分訝然,問:“上神此番降臨,所為何事?” 小童子結(jié)結(jié)巴巴的,話也說不清楚:“上神,上神沒說,只,只讓卿姒師姐……” 卿姒心道,慕澤一定是來找自己算帳的,不過只是喝了半壇酒,何必如此小氣? 她清清嗓子,道:“你就說我身染重疾,行動不便,無法下榻,恐怠慢上神,回絕了罷。” 小童子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立在原地不動。 落九央朝他揮揮手:“去吧。” 話畢,又側(cè)首欲詢問卿姒。 卿姒掩面打了個呵欠:“五師兄,我累了,先回去睡覺,有什么事待我醒后再說吧。” 落九央見她面上確有疲態(tài),也未糾纏,只讓她好好休息。 卿姒回了非亦殿,正欲行至榻邊,身后輕飄飄地傳來了一道不疾不徐的聲音:“身染重疾?行動不便?無法下榻?” 第46章 望石師兄 卿姒聞聲回首。 見慕澤慢條斯理地從繪著寒冬臘梅的六扇屏風(fēng)后走出來, 姿態(tài)從容不迫, 神情漫不經(jīng)心。 著一身蒼青長袍, 如一塊瑩透溫潤的美玉,更襯的他灼然玉舉,俊雅之極。 他就是有如此本事, 能將不同的衣衫穿出不同的味道,風(fēng)姿各異。 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闖進她的房間了,當(dāng)初在魔界時, 他做這等事便做的順風(fēng)順?biāo)? 可當(dāng)下卻不是在魔界,慕澤已不是她的“大爺”了, 現(xiàn)在是在玉京山, 玉京山何地?卿姒的老巢, 簡言之,就是她的地盤,她的地盤她做主, 哪還管得了什么禮儀尊卑? 慕澤面無表情地看著卿姒,今日一早,里?;呕艔垙埖貋韴? 言門口的婆娑樹下被賊人挖了一個洞, 賊人極其囂張,竟還留下一壇喝了一半的酒用以示威。 想玄碧紫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比凌霄寶殿還要莊重威嚴(yán)的地方, 竟有人膽敢在門口行如此大逆不道, 藐視神威之事, 竟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了! 里桑極其憤怒,又極其自責(zé),自覺愧對于掌事仙官的名頭,正要請罪受罰,卻見上神凝眉片刻,兀自走到坑前,蹲下身將那壇酒埋進了坑里…… 而后,他去了卿姒上仙的寢殿,再出來時,便御云出府了。 里桑暗自祈禱,希望上神此去能夠順利抓回賊人,將其嚴(yán)刑拷打,使其認(rèn)罪畫押,再公諸九重天,受眾仙譴責(zé)。 里桑想的十分美好,可事實確非如此。 慕澤打量一番四周的裝飾擺件,極其認(rèn)真地評價道:“不錯,很有眼光?!?/br> 卿姒踱步到一張美人榻上坐下,靜待下文,她才不相信慕澤千里迢迢地從九重天到玉京山來,是為了品評一番她的屋內(nèi)擺設(shè)。 果然,慕澤跟著她坐下,兩人之間隔了一方雕花紫檀小方桌,他問:“怎么一聲不響地就跑回來了?” 卿姒一挑眉,道:“不是上神讓我回來的嗎?” “我何時……”慕澤截了話頭,只看著她,眸中蓄出幾分笑意,勾唇道,“那我現(xiàn)在讓你回去,你回不回?” 卿姒微笑:“當(dāng)然不了?!?/br> 慕澤這次看她的眼神不再溫柔,只淡聲道:“別鬧了,跟我回去 ?!?/br> 卿姒依舊笑:“上神莫不是忘了,玉京山才是我的家,要回也只能回這里?!?/br> 慕澤神色有一瞬的冷凝,半晌,才又問:“不想修成上仙了?” 當(dāng)然想,但絕不是跟著慕澤,想當(dāng)初,他便是以這番說辭將自己拐回九重天的,拐就拐吧,你總得有點兒收獲進展吧,可待了這么久,卻是一絲絲飛升上仙的預(yù)兆也無。 卿姒如是想,便也不糾結(jié)了,道:“我想通了,大抵我此生與上仙之位無緣,便也不打算強求了?!?/br> 慕澤微挑眉:“真的不想了?” 卿姒覺得慕澤今日實在婆媽,毫無平日里的利落果決,頷首后,正欲開口送客,卻見他輕理了理袖袍,站了起來。 站起來倒也罷了,怎么還朝她走來了? 卿姒咽了咽口水,不動聲色地往榻里移著,嘴上卻不服軟:“你你你,你別亂來??!君子動口不動手!” 慕澤慢慢湊近她,一手撐在雕花紫檀小方桌上,一手抵在她身后的墻上,俯身而來,臉與她挨得極近,鼻息噴灑在她的唇間,眸中有笑意,輕柔道:“我沒打算動手。” 那就是打算動口了?! 卿姒瞳孔微擴,倏地憶起圻淵那晚的經(jīng)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右手將嘴捂住,看了慕澤一眼,又默默地加上了左手。 慕澤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喉嚨里突然溢出一聲輕笑,善意地提醒她:“這里還沒捂?!?/br> 修長手指所指處,正是她的右耳。 卿姒恍然大悟,移開唇上的左手,覆在了右耳上,卻見慕澤又盯著她的左耳,她再一捂左耳,這下好了,唇便無所遮擋了。 慕澤未有動作,只是盯著她笑。 卿姒愕然,她覺得自己被戲弄了,還像個白癡一般傻愣愣地接招了…… 她怒從心底起,惡從膽邊生,正欲一把將慕澤推開,再破口大罵一番,卻見他已然輕飄飄地起身了,表情淡定的好似冰霜美玉。 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卿姒,輕飄飄地丟下一句:“我明日再來?!?/br> 還來?! 這是要不搞死她不罷休嗎? 話畢,慕澤便慢條斯理拉開了門,再慢條斯理地走了出去,留下像個傻子似的的卿姒獨坐于榻上。 她無法接受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戲弄了,正欲追上去,卻心念一轉(zhuǎn),慕澤此番行為不正是要將她激回玄碧紫府嗎?她企能上當(dāng)? 若明日慕澤還來,她定要做出一番神圣不可侵犯狀,任他百般刁難戲弄,也巋然不動穩(wěn)如泰山,看他還能使出什么法子。 只不過慕澤方才這一鬧,將她的睡意都給擾沒了,可若是不睡覺,又定會被五師兄追問。 她撐著下巴思索一陣,憶起一件還算挺重要的事。 不過辦事之前,她需得先找一找她的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