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虎面將領(lǐng)面色微變,宴盧立即慌張道:“我說我說!” 卿姒轉(zhuǎn)向他:“好,那你說?!?/br> 宴盧咽了咽口水, 道:“大概有兩百人。” 兩百人?! 兩百人就將一千仙將全殲了?即使是偷襲也不至于如此吧?究竟是魔族太過強悍善戰(zhàn),還是天族太過懈怠疲倦? 卿姒突然覺得,這場仗怕是不好打。 她微動唇, 道:“如何辨認?” 這回, 連宴盧也不說話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這二人都已經(jīng)落在他們手上了, 難不成還指望著那些魔將前來營救? 她舉高浣鶩笛, 做勢欲揮, 宴盧尖叫一聲:“我說我說!” 落九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又極快地掩飾下去。 待宴盧交代完,卿姒又追問道:“你們在茶里加了何物?” 這回, 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宴盧已經(jīng)快速道:“我說我說!” 孺子可教也,卿姒頗為欣慰地聽他道:“是我們魔界特質(zhì)的迷藥, 和, 和……” “和什么?”落九央也是十分關(guān)心,畢竟薊云滄笛他們都中了藥。 宴盧面色糾結(jié):“……和隕靈散?!?/br> 又是隕靈散! 卿姒怒從中來, 每每提及這個東西她便會想到止歌, 忍不住執(zhí)笛重重揮了下去, 打得宴盧鬼哭狼嚎。 她道:“迷藥的解藥拿來。” 隕靈散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解去,只能拖著時間挨過藥性,但魔族二皇子在她們手上,也不怕魔族出什么幺蛾子。 宴盧給虎面將領(lǐng)使了個眼色,后者不情不愿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 卿姒接過后,朝落九央道:“五師兄,你看著他們,我去給四師兄他們解迷藥?!?/br> 落九央頷首應(yīng)下。 卿姒拿著解藥,無意識地推開了芳漪的門,那一瞬間,她微感愣怔,怎么第一個想到的卻是她呢?明明師兄們與自己更加親近不是嗎? 或許……因為她是女子的緣故,卿姒這樣對自己解釋。 將眾人分別救醒后,卿姒帶著他們根據(jù)宴盧給的線索,將那兩百個魔將一一制服,雖說他們無法使用靈力,但好歹是個中高手,近身搏斗不在話下。 如此這番下來,魔族中人算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反倒掉了個包袱在他們這里。 落九央將宴盧與那虎面將領(lǐng)壓至地牢,逐一審問。 卿姒將縈繞于心多時的困惑問了出來:“你的變換之術(shù)是向誰學(xué)來的?” 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不對,無論他是向誰學(xué)來的,以他自身的修為,無論如何也不會將此術(shù)使的如此出神入化。 唯一,便只有一個可能。 據(jù)離破星君打探來的敵情,此隊乃是以北絔為首,她此前在魔界小住時,并未聽聞過有誰擅長于變幻之術(shù)。 是以,她重新問了句:“你們族中來了哪些人?” 虎面將領(lǐng)還未來得及答話,宴盧已動了動嘴唇,卿姒輕笑一聲,道:“好,你來說?!?/br> 據(jù)宴盧所言,魔界此次前來的大將除翼遙外,還有其妹玖婳以及另外幾位魔族高手。 他們之中,卿姒唯與玖婳交過手,此人修為確實高深,足以與五師兄相匹,而將她一手教出來的翼遙,卻更為棘手,更何況,還有一個同樣天賦異稟的北絔。 審問了大半個時辰,總算將魔族的底細摸了個透徹,也曉得了那個擅長變幻之術(shù)的高手乃是翼遙,看來,他的修為果然深不可測,名不虛傳。 此事完后,一行人向外走去。 卿姒對左塵道:“十三師兄,這幾日便勞煩你畫陣法圖了?!?/br> 若不設(shè)個屏障,魔族還真當天族行宮是隨意來去的集市了,況且此番,亦是為了防止他們乘機救人。 左塵微微頷首應(yīng)下。 落九央補充道:“多畫幾張,給其余幾處行宮也送一份過去?!?/br> 倒是五師兄想的周到。 一天族將領(lǐng)匆匆趕來,呈上一枚玉簡。 薊云接過,打開一看,嗤笑道:“魔族約我們?nèi)蘸髮?zhàn)?!?/br> 想來,他們未接到暗號,便知宴盧已落入敵手,想趁著天族還未鎮(zhèn)靜安定下來打個措手不及。 滄笛癟著嘴:“我們要應(yīng)戰(zhàn)嗎?” 卿姒笑著看他:“你靈力恢復(fù)了嗎?” 滄笛一臉苦色的搖頭,不甘道:“可,可如果我們不應(yīng)戰(zhàn),魔族會不會以為我們是怕了他們,因而取笑我們吶?那多沒面子啊!” 卿姒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語重心長道:“你還小,長大了就知道了,面子這個東西,根本不值一提?!?/br> 滄笛迷茫地點點頭。 卿姒轉(zhuǎn)而對那仙將道:“掛免戰(zhàn)牌,傳話給魔族,他們的二皇子在我們手里,讓……” 讓什么? 卿姒一時想不出來,究竟想要什么。 薊云接到:“換他們魔族的大殿下過來!” 換主帥過來?! 這個可能性太小了,且不說北絔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即使他毫無頭銜,魔族怕也不會答應(yīng)這樣無理的要求。 落九央搖了搖頭。 卿姒細細思索一番,其實宴盧不足為懼,有一人卻是真正的心術(shù)不正,詭計多端。若能換得她來,也算是削弱了魔族的實力。 她道:“不換北絔,換……玖婳?!?/br> 仙將領(lǐng)命而去。 第二日,卻傳來一個令眾人吃驚的消息。 卿姒知道魔君一向不喜宴盧,也知道翼遙看不上他,卻怎么也沒想到,堂堂一個魔族二殿下,竟連一個大將軍的meimei也抵不上。 雖說魔族不愿交換,卻也不敢有所動作,他們不主動出擊,卿姒樂得避而不戰(zhàn),日子便這樣一日日地拖下來。 在這幾日里,慕澤與魔君那邊竟也是平靜無波,雙方穩(wěn)如泰山,毫無動作。 夜覃倒與妖王大戰(zhàn)了一場,有窮奇與梼機助陣,妖王倒也勉力能與夜覃一戰(zhàn),但妖族近些年來沒落不少,比起更加懈怠的天族將士,著實落了下風(fēng)。 是日。 卿姒正與滄笛在行宮附近的一處山上抓兔子,倒不是用來烤的,而是最近實在無聊,只能自發(fā)尋點樂子聊以消遣。 滄笛對行宮的吃食非常滿意,成日里不是在廚房就是在榻上,卿姒十分擔(dān)憂他屆時胖得連劍都拿不動,這才將他趕出來運動運動。 忽聞他意猶未盡地低嘆一聲:“師姐,你說我們要是能一直住在行宮就好了!” 卿姒勾了勾嘴角,并不答話,一直住在行宮只能說明尚還處在對戰(zhàn)之中,滄笛到底還小,不知道戰(zhàn)爭的可怕,不過,最好永遠不知。 她忽然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該將滄笛帶來? 他又道:“我們要關(guān)那二皇子多久?。俊?/br> 卿姒聞言,這才憶起來,地牢里還關(guān)著一個孤苦無依的人,她站起身,拂了拂衣裙上沾染的灰,提著腳邊的一只灰兔子,道:“走吧,回去養(yǎng)兔子了?!?/br> 滄笛連忙跟上她。 回到行宮之時,落九央告知她一個魔族那邊傳來的消息,著實算得上是驚悚難料。 此番,無論如何也得去地牢看一看了。 卿姒提著灰兔子,一路穿梭,行至宴盧跟前。 宴盧抬頭看了她一眼,眸光里有幾分落寞無依,百般自嘲,如死灰一般。 他笑了笑:“沒人會來換我的,你不必多此一舉、勞心費力了。” “哦?”卿姒微微訝然,“我此前知曉,你與玖婳不是……” 在她的理解里,那二人既為戀人,在此生死關(guān)頭,一方理應(yīng)勇于為另一方犧牲才是。她倒也不求玖婳舍棄安危,不顧性命來換宴盧,但起碼的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懷總是要有的吧? 但據(jù)傳報消息的仙將所言,玖婳小姐每日里依舊過得上好,該吃吃該喝喝,絲毫沒有戀人被困的擔(dān)憂失落。 卿姒很疑惑,她想,若是慕澤…… 她搖搖頭,慕澤怎樣?他又不會落得如此境地,況且,即便他落入如此境地……好吧,她還是做不到不聞不問,在這一點上,她著實無法欺騙自己。 宴盧聞言,臉上露出幾分嘲弄:“她?我與她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誰會為了一個合作伙伴而舍棄安危?” 這個理由,確實令人無法反駁。 卿姒道:“可你不是魔族的二殿下嗎?他們都不管你?” “二殿下?”宴盧突然笑了,“我算什么二殿下?你見過有我這樣的二殿下嗎?” 卿姒認真思考了一番,中肯道:“還真沒見過?!?/br> 宴盧哽了一瞬。 卿姒又道:“可你已經(jīng)很幸運了,至少有父母,還有哥哥meimei?!?/br> 雖然他那個meimei著實可惡。 宴盧不置可否,垂下眸子:“如果可以,我寧愿沒有,沒有人喜歡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一輩子出不了頭?!?/br> 世人總是在追尋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有人對此趨之若鶩,有人對此不屑一顧,歸根結(jié)底,總是執(zhí)念太深,所求太多。 卿姒道:“可北絔,應(yīng)該是個還不錯的大哥?!?/br> 至少,面對meimei的索求不會拒絕,面對弟弟的奪愛不會氣惱。以至于卿姒一直認為,他是轉(zhuǎn)世渡劫的佛陀。 宴盧不語,半晌后,終于大笑出聲:“是,他是不錯,他真的是一個好人!他真的是一個好大哥!”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可是,我恨他。父君有要事會交給他,母妃有寶物會賞賜他,百官在朝會上會夸贊他,就連驪夭,有了麻煩也只會求他……我呢?我在他們眼里就那么不值一提嗎?就那么難以啟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