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不然去里頭看看?”盛謙道,“山上風(fēng)景也不錯,好久沒與你一起同游了。” 蕓娘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拒絕。艄公將船??吭诙煽谔帲€沒下學(xué),恰巧盛謙從前的老師也在這里,他便提著之前蕓娘買的干果去拜訪,順便也把靈珠接下來。 六七月,山上天氣沒底下熱,桃花還沒散。蕓娘便引著閨女到上頭去逛逛,她心里也清楚,往后到了京城,規(guī)矩多,不止自己,閨女怕也沒甚么機會出來了。 盛明珠打小就愛打扮,如今看著漫山的花兒覺得美,便下起了手催花兒。一朵朵都編成了花環(huán),戴到了頭上。又弄個幾個小的手環(huán),給了蕓娘。 蕓娘坐在一旁,突然有雨水一樣的東西滴到了鼻子上。她有些狐疑的往上看,什么都沒有瞧見,又摸了摸鼻子,指尖上赫然一點紅,有血腥的味道,“囡囡!囡囡!快過來!”她驚恐道,盛明珠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回頭狐疑看她,“怎么了?” “娘!”盛明珠突然大叫了起來。 蕓娘后頭有人捂著她的嘴,將人往后頭拖。 盛明珠往前頭追,卻被扣住了腳,一個倒栽蔥到地面上。 有血腥味兒和陰沉的聲音一齊從身后傳來,“路上遇到土匪,受了些傷,煩勞姑娘。”屋漏偏逢,管平語氣溫和。明珠一腳踹開他,心里正急呢,“我上你奶奶球!”然后就對上了一雙細長的眼睛,瞳孔尤其,像夜里的蛇。 再然后便是他滿身的血,面容都看不清。 管平腹中猛的一疼,舊傷未平又添新傷。 “臭丫頭……”他正有點怒,垂頭卻發(fā)現(xiàn)那丫頭已經(jīng)窩在他懷里暈死了。 見鬼的運氣。 管平將人從懷中慢慢抬起,傷口處便落了滿襟的花兒,他松口氣。又看了看她,臉上還猶帶稚氣,模樣不錯。又聽旁邊有窸窣的聲音,她身上沾了自己的血,沒辦法,又拖著她進了一邊的草叢。 —— 另一旁蕓娘已哭的滿臉淚痕,前面人卻還裹著面,她看不清他容貌。 身上的外衣已經(jīng)被人解開,嫩黃肚兜一角明顯,肌膚半露。身上人呼吸也越發(fā)重了,她拼了命的掙扎,卻撼動不了面前人分毫,那瞬間只恨不得咬舌自盡,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 “無恥!”盛謙已經(jīng)到氣怒邊緣,一把將人揪起來。 又扯開他面紗,卻是多年前熟悉的那張臉。那人眼神慌亂,四處亂飄。盛謙便覺多年來烏壓壓在喉嚨的一口怒氣怎么著都憋不住了,狠狠一圈落在那人臉上,拳風(fēng)陣陣,門牙都打落了兩顆。 蕓娘慌亂合起了自己的衣裳,又沒看見盛謙帶著靈珠回來,忙扯著袖子哭著問他,“老爺,靈珠呢?” 盛謙這頭教訓(xùn)了jian夫,回頭便甩開了【yin婦】,他從來沒么氣過,整張俊秀的臉都變成了紅的,“你這蕩婦,看見jian夫了便想著你們兩的女兒?這么多年,我算什么?你心里有過我嗎?”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又做給誰看? 他氣,有時候氣的半夜都想哭。 蕓娘被他甩蒙了,抬頭卻看見他仍發(fā)狠的揍前頭那人,手都染了血。一時腦袋中懵懵,只是當(dāng)娘的心里卻還記得自己女兒,又往剛才那地兒跑著。 到地兒卻發(fā)現(xiàn)女兒不見了,一把癱坐在地上。盛謙揍過人,回頭卻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剛才火氣去了,整個人平復(fù)下來又開始慌了,連忙把人交給剛剛趕來的馬五,也不及聽他說什么,又往前頭去找蕓娘。 她正窩在地上哭,他到她身邊摟著她,“蕓娘,別怕……我在呢,我在呢?!敝暗陌d狂狀態(tài)不在,他似乎又成了平日里溫潤的盛謙。 管平一早發(fā)現(xiàn)了這夫妻二人,懷中這丫頭和剛才那婦人容貌有四分相似,不難猜出兩人關(guān)系。他從前也是見過盛謙的——不過那時他還不是這個樣子,盛謙應(yīng)當(dāng)認不出他來。心中思慮了一會兒,到底眼前是不能回京的。 蕓娘早哭成了一個淚人,今天的一切都令她措手不及,尤其是女兒還不見了。 她身上衣衫在剛才的掙扎中被撕扯的混亂,盛謙一邊忙摟著她按著衣服,一邊馬五過來,令人去尋明珠,又另外派了個人去山上的族學(xué)接靈珠回來。 蕓娘腦子里全都是混沌的,頗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滋味。鼻子里有種堵堵的感覺,她又茫茫然望了一頭,原本綠如茵的草地上卻突的多了一抹嫩黃。今兒囡囡出門時便穿了件淡黃色的裙子,她飛速掙開盛謙的懷抱,跑了過去。 跑的太快,人有些踉蹌。 “蕓娘!” “囡囡……囡囡”,她跪坐在管平跟前,管平不得不一手放下懷里的女娃,又虛扶她一把,“夫人放心,令千金無大礙。方才見她周圍繞了幾個地痞,便幫著趕走了,只是姑娘家受了驚嚇,暈倒了?!?/br> 蕓娘這會兒都忘了流淚了,一聽管平說的,又忍不住捂著臉開始哭。 她自己剛才差點被人侮辱,只是囡囡年紀還小,她怎么受得了這個?盛謙也從旁趕了過來,扶著腿軟的她起來,蕓娘心里惦記女兒,抹了眼淚,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 時年大魏男子行宋玉潘安貌,說通俗點兒就是小白臉遭人大姑娘惦記,盛謙就是如此。 眼前人卻不如此,做的是讀書人打扮的儒衫,樣貌也是并州少見的清貴。但人總歸和人不同,管平上過戰(zhàn)場,無論如何身上的殺伐之氣擋不住,單單幾句話,大地方來的人也總歸和鄉(xiāng)土不和。 盛謙另一只手將暈倒的女兒接了過來,到底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有些警惕,“是先生救了小女?” 管平笑了笑,又似不在意的將右手露了出來,眉頭微皺。蕓娘是個女子,本也就細心,發(fā)現(xiàn)他那玄色衣衫兒衣袖處比旁的地方顏色深了,忙問道,“先生可是受了傷?” “小傷而已”,他看了看暈倒的盛明珠,“若小姐無事,在下就先告辭了。” “看先生口音,非并州人?!苯駜簜€事情太多,先是妻子再是女兒,盛謙緩了口氣兒,才冷靜下來,“先生來自外界,又人生地不熟,為了救小女而受傷,家里旁的東西沒有,金瘡藥總要給先生用用。” 他拱了拱手,彎腰行了孺人的禮,“請先生不吝?!?/br> 管平握著自己的右胳膊,原本的傷口被他掐的越來越深,深色衣襟也越來越深。他臉上還掛著溫和的笑意,半彎腰回了盛謙的禮,“恭敬不如從命?!?/br> —— 一行人到盛府,管平那里盛謙派了人去看著上藥,自己則和蕓娘守在了明珠的床邊。 她暈厥著,蕓娘臉上還帶著一片的淚痕,又望了眼四周,低聲問了一句,“靈珠呢?” 前頭盛謙沒有回她。小榻之上,盛明珠還睡著,額頭不斷的冒出虛汗,蕓娘是知道她最近常常夢魘的,忙在一旁叫她乳名。可人就是不起,一旁大夫收了藥箱,“大小姐沒什么大礙,老夫看她眼底青黑,大約最近夢魘太多沒睡好。一會兒子開上幾貼安神的藥。” 大夫說著,蕓娘便專注的聽。 “但是也不要吃上太多,年歲不大的孩子吃這些不得好……”等人說完了,黃mama跟著大夫去開藥。盛謙看她一直跪坐在旁邊小塌上,怕她傷了腿腳,走上前去,正要扶著她,卻被人突然甩開。 “別碰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