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出去嗎？怎么進來了？”盛謙看著盛明珠，不太想讓她聽見這些。

    “爹”，盛明珠沒過多糾結(jié)于這些，轉(zhuǎn)頭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說若沒有證據(jù)，不能隨意以下犯上?？墒侨粑胰缃裼凶C據(jù)了呢？爹打算如何？如何處理我娘的冤屈？”

    盛謙看著自己女兒，她臉上還殘存著稚氣，只是那雙鳳眼越發(fā)的銳利了。她不像自己，也不像蕓娘軟和的性格，聲音溫和下來，“囡囡你若長再京中，肯定會得祖父喜愛。”盛國公就是一個強勢到極致的人。

    又回頭看著萍姐兒，“你走吧。”

    萍姐兒早出了一頭的汗水，剛從地上起來，又聽他道，“別讓我聽到一絲不愿聽到的消息?！?/br>
    她腿又一團，咬著唇小聲道，“萍兒知道，不會多話的?！痹僭趺礃拥纳倥閼驯蝗擞眠@樣的眼神看著都要淡去幾分，何況如今明顯盛謙已經(jīng)對她有了不好的印象，暫時她是再也不敢往前湊了。

    萍姐兒退出去不久后，灰衣就來了。一并帶著兩個人，被押解來的陳正和之前跟陳正一起廝混的寡婦，“爹，你想知道昨個兒我派灰衣過去的時候，陳正與這寡婦在說些什么嗎？”

    盛謙是并州府臺，寡婦自然認得他，忙道，“府臺大人明察，小婦人和這漢子只是露水情緣。他做的事兒小婦人全然不知道?。　?/br>
    “灰衣，你來說?！笔⒚髦榕ゎ^，“一字不漏的說?！?/br>
    灰衣拱手，又看著盛謙，“小人昨日放了陳正，之后便一直派人跟著他。約莫到夜里三更，府里的周媽子突然出門，行蹤鬼祟。我心生懷疑，便一直跟著她，一路走到這寡婦住處。只透過窗看見周媽子遞給他一包沉甸甸的銀兩，讓他走的遠遠的?！?/br>
    “而后陳正便與那寡婦廝混到了一處，纏綿期間，說了夫人的名字?！?/br>
    “別說了”，盛謙抬頭看著灰衣，原來昨個兒放了陳正的人是他，“管先生的人，好本事?！被乙麓诡^，他搖了搖頭，“你出去吧，我們父女倆有話要說?！?/br>
    灰衣很快退了出去，留著父女兩個，

    “囡囡，這些你看看吧?！笔⒅t拉開案幾底下的小格，將一踏書信給了盛明珠，“這是從你母親那里拓印過來的?！?/br>
    盛明珠不解的看了眼她爹，又看著書信。都是宋氏和京城的往來書信，在她看的時候，盛謙繼續(xù)道，“盛家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你母親為人我也了解，她心軟又沒主見，這事兒是她錯了，但估計幕后另有其人?！?/br>
    這書信內(nèi)容大多是宋氏和盛家老太太的，但其中卻還隱約涉及到了并州的賦稅賬本，這些再怎么看她也懂不了。

    “爹，我知道你從小和母親一起長大，我不想為難你？可是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了嗎？”盛明珠放下那些書信，“你曉得那些人如何說靈珠嗎？她如今快十歲了，是記事的年紀(jì)了。”夢中靈珠與盛家反目成仇，她斷不想再看見那一幕。

    “還有我娘那里?！比f事有度，盛明珠也知道。宋氏如何害她娘，可如今她娘沒事兒。宋氏即不是她爹心中的妻子，也是親人。

    盛謙其實并不想把這種事情告訴自己女兒，可大約是近鄉(xiāng)情怯，他十分想和蕓娘和好，可又偏偏不敢直接找她，“那時你娘生你難產(chǎn)，大夫說最好五年之內(nèi)不要有孕。我怕教坊女子所用的丹砂之類藥物壞了你娘的身子，便使人找了些藺草?！?/br>
    他說的含蓄，明珠也懂了，“可爹你吃了這些藺草，娘還是有了靈珠？”

    盛謙點了點頭，“那時在你娘家，我總能聽到旁人說陳正與你娘幼時感情有多好。后有日又見你娘睡著，陳正就在旁——”說到這兒盛謙也嘆了口氣，“只怪當(dāng)局者迷。如今看來全是漏洞，我當(dāng)時卻怎么都看不清，后來靈珠生了，也誤會了你娘近十年?！?/br>
    盛明珠聽的連噎帶咳，她在喝這碗茶之前還覺得她爹對不起她娘。

    哪個男人心存疑慮戴著綠帽子能給別人養(yǎng)女兒養(yǎng)了十年，盛明珠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氣的很，又有些樂，活該你不相信我娘，憋了片刻后，又把今日族學(xué)里發(fā)生那些事情完完整整跟盛謙講了一遍。

    ——

    陳正被放了之后，宋氏總覺得心頭不安。

    那日周mama得來的消息，說是看守的人喝了酒，陳正才找到機會逃出去的。按盛家老太太的意思是斬草除根，殺了陳正，好不留后患?？伤问袭吘故桥?，沒怎么見血，就讓周mama帶了一百兩銀子好封他的嘴。

    “夫人”，周氏匆匆忙忙走了進來，又跟著宋氏耳邊稟道，“今兒個老爺把族學(xué)的先生辭了，茂山那邊的盛家族學(xué)，據(jù)說也要拆了?！?/br>
    “怎么回事兒？”宋氏眉頭皺起，“不是要等到回京嗎？這還有大半個月呢？”

    周氏拍了拍大腿，“說是大小姐跟族學(xué)里那幾個盛家分支的丫頭鬧了起來，好像還說了劉姨娘的閑話。二小姐好像還被打了，大小姐回去跟老爺訴苦，他一個生氣就直接讓人辭了?！?/br>
    “夫人，這大小姐的氣焰再不摁住，可就難了。”周氏道，“并州按不住她，日后到了京城，只怕劉姨娘那里東山再起。”話音剛落，外院伺候的丫頭說有事兒稟報，周氏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臉色更沉了。

    宋氏忙問她發(fā)生了何事。

    “老爺去劉姨娘那里了”，周氏道。

    宋氏坐在椅子上，到頭來兩個人和好了，讓她有種妄作小人的感覺，周氏又說，“盛煙丫頭在外頭等著，說是有事兒要見夫人?！?/br>
    宋氏揉了揉太太陽xue，“她能有什么事兒，我如今頭疼的很，讓她先回去吧。有事兒改日再說?！?/br>
    周氏點頭。

    盛煙在外頭等了許久，也不過等來了一個不見的消息。整個人從頭涼到尾，盛家除了族學(xué)，如今還好，可一旦盛謙整府離開并州，那其余的盛家人只會成為不入流的門第，連個族學(xué)都沒有。

    甚至明年即將入學(xué)的，盛煙的親弟弟盛成也沒機會了。

    寒門難出貴子，一切都斷在了盛明珠手上。盛煙被日后晃的有些頭暈，側(cè)眼卻剛好瞧見了一旁的盛籮，還有她母親，估計也是求見伯娘不成，她走過去，看著盛籮一身粗布衣裳，“籮兒，你怎么這般打扮？”

    “我本就該這般打扮?！笔⒒j仍舊不喜歡高高在上的盛明珠，可如今她更厭惡盛煙，“我因為幫你說話，如今得罪盛明珠，盛家拆了族學(xué)，族長在怪我族中所有人都在怪我。我父又是個賭棍，并州城已經(jīng)容不下我和我娘了?！笨墒鞘熞琅f好好的，她還有家境富裕的未婚夫。

    “籮兒……”

    “別跟我說話，日后也不想再看見你。”盛籮撇開她，很快扶著她娘離開。

    第十七章：和好

    盛謙有意與蕓娘和好，周身氣質(zhì)也顯得很平和。蕓娘心里卻還有氣兒，只顧著給靈珠夾菜，一旁的黃mama看不過眼，沖她使了幾個眼色，她只當(dāng)沒看見。

    整個吃飯的時候盛謙都有些坐立不安，偏偏蕓娘連個好眼色都沒有。到黃mama收碗筷的時候，旁邊馬六兒就在他耳朵旁邊說了些什么，很快盛謙就起身，“我回書房，有些事情?！?/br>
    蕓娘也沒抬頭看他。自那日之后，兩個人已經(jīng)許久沒說過話了。

    盛謙垂眼，心里他亦知道那日自己做得過分了些，她自始至終什么都不知道，卻無緣無故的被他懷疑?？纱蟮帜腥硕加羞@樣的毛病，希望自己的妻子懂事體諒，他希望她體諒自己，而有些道歉的話，也實在說不出口。

    盛謙離開了，明珠也放下了筷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