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何大人眉心緊鎖,心知是張家的人來討要說法,本來不欲理會,可又怕那張家不知好歹,去招惹梁泊昭,只得命衙役將張家的老爺請了進來。 愛子被人毒打,張老爺自是滿腔悲憤,本以為憑著自家的勢力,又有與府尹的姻親關(guān)系在,那村夫定是會被收監(jiān),而后被獄卒往死里折磨,豈料聽得家丁來報,竟說何大人將那人給放了,委實忍耐不得,氣勢洶洶的進了后堂,剛看見府尹,便是質(zhì)問道;“何大人,老夫愛子被那村夫重傷,至今仍是昏睡不醒,你不將兇手繩之于法,豈可將他放了?” 何大人瞥了他一眼,只搖了搖頭,開口道;“你一口一聲的村夫,又可知他究竟是誰?” 張老爺拂袖道;“不過是羅口村一個做粗活的蠻漢,這種人也須得老夫認識?” 何大人慢慢踱著步子,低聲道;“他只將你家公子打成重傷,就已是手下留情,看著咱們相交多年的份上,本官奉勸你一句,萬不可再去招惹他。這事,就這么過去罷?!?/br> 張老爺怒目圓睜,還欲在開口,就見何大人已是站定了身子,直直的向著他看了過來,逐字逐句的開口;“定北之梁,威烈昭彰這句話,你總該聽過吧?” 張老爺心頭一凜,點頭道;“此八字所說的乃是定北侯君,老夫走南闖北多年,自是聽過?!?/br> 何大人點了點頭,又是言道;“你可知那村夫,姓甚名甚?” 張老爺?shù)男奶挥勺灾鞯募涌炝?,只低聲道:“他叫什么??/br> “他單姓梁,名泊昭,梁泊昭是也!” 張老爺?shù)哪樕D時變了,眼底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只呆呆的看著何大人,隔了許久,才沙啞著嗓子,開口道;“世人皆知他是秦州人氏,又怎會去了羅口村?” 何大人搖了搖頭,顯是自己也不清楚;“多年前,我曾在京師見過他一面,‘定北之亂’后,他已是上書回鄉(xiāng),誰知竟會是在此處見著他?!?/br> “你沒看錯?”張老爺仍是不信。 “定北侯乃萬里挑一的人物,本官再不濟,也絕沒有認錯人的道理?!?/br> 074章 她與你一樣,也是女子 張老爺便不吭聲了,他心知定北侯是何等人物,也知道何大人決計不會拿此人的名頭來糊弄自己,而愛子既然傷于定北侯之手,即便他張家富甲一方,別說定北侯只是將他的兒子打成重傷,哪怕就是打死,他們也是萬萬不能與之計較的。 如此一想,張老爺臉色極其難看,眼臉微微跳動著,隔了許久,方才一記長嘆,道了句;“罷罷罷!既是定北侯君,老夫也無話可說,何大人,老夫這便告辭!” 何大人瞧著張老爺怒意洶洶的背影,心里只得苦笑,再想起梁泊昭,眉心便是漸漸蹙了起來。他的書信最多不過三兩日便可傳到京師,待京師里的人知曉,只怕有的人,當(dāng)即就會趕來。 凝香一連幾日都是在家歇息,連門也沒出,前幾天董母與田氏則是來梁家瞧過她,見梁泊昭將她照顧的極好,的的確確是將凝香捧在手心,婆媳兩也是安心了些,聽得女兒說再過不久,梁泊昭就要帶著她回老家時,董母自是放心不下,只悄悄的叮囑了凝香,要她尋個機會,問一問梁泊昭之前的事。 凝香有些不解,董母剛要把那日兒子在家說的話告訴女兒,卻驚覺兒媳在身后搖了她的衣袖,董母看了一眼田氏,便是明白了兒媳的用意,瞧著凝香稍稍圓潤起來的臉頰,董母也是不忍讓她多心,只得將喉嚨里的話給咽了下去,沒坐多久,就和兒媳一道離開了梁家。 凝香倒是將母親的話記在了心上,這一日,待梁泊昭端了一碗湯,喂著她飲下后,凝香終是忍耐不住,輕輕的攥住了夫君的大手,一雙妙目盈盈,對著夫君柔聲道;“相公,前兩天娘親來看我,和我說她說” “說什么?”梁泊昭見小娘子吞吞吐吐的樣子,倒是有些好笑,只坐在床前,握住了她的小手。 “娘說,讓我問問你,之前在老家有沒有娶妻”凝香說了這一句,臉龐便是燒了起來,只覺得母親的叮囑有些匪夷所思,梁泊昭是她的相公,既然當(dāng)初娶她的時候說過自己不曾成親,又哪會有什么老婆孩子? 梁泊昭聽了這話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搖了搖頭,無奈道;“岳母怎會讓你問這個?” “可能是覺得你年紀大了,所以才不放心?!蹦懵曇羟逄?,說完也是覺得好笑一般,莞爾一笑,遠比蓮花還要皎潔。 梁泊昭也是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臉,道;“若是娶過妻,又哪還會在娶你?!?/br> 凝香心里一甜,想起梁泊昭的年紀,又是言道;“可相公,為什么年逾三十,還不曾娶妻呢?” 梁泊昭的臉色微微變了,似是凝香的話牽扯到他心里的一處隱痛,他沉默片刻,方才淡淡道;“先前一直忙著生計,才將娶妻的事耽擱了下來?!?/br> 凝香對梁泊昭的話從來都是深信不疑的,聽他這般說起,自己也覺得有理,當(dāng)初他剛來羅口村時,一窮二白,家里連畝地都沒有,整個村子的姑娘都是瞧不上他,就連自己,若不是被爹爹逼著,也是不愿嫁的。 凝香念及此,心里倒是有些酸了,想著他這么多年來,孤身一人的,旁人在這個歲數(shù),早已是有妻有子,一大家了,他卻一直是孑然一身,身旁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 凝香伸出手,摟住了夫君的頸彎,她的氣息帶著蜜一樣的芳香甜美,沁在梁泊昭的鼻息間,只讓他心頭一動,黑眸則是漸漸暗沉了下去。 “相公,我知道你以前吃了很多苦,以后我會好好的對你,再不會讓你一個人,也不會再讓你吃苦了?!?/br> 她的聲音柔軟,滿是女兒家的嬌嫩,聽在梁泊昭的耳里,令他的心恍如淌過一道暖流,他望著懷里的小娘子,眉宇漸漸變得溫柔,也沒說話,只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將她壓在了床上。 兩人已是許久不曾行房,這些日子梁泊昭顧念著凝香的身子,一直沒有要過她,此時見小媳婦氣色極好,顯是身子已是恢復(fù),哪里還能忍得,自是好一番的*纏綿,恩愛不休。 再過幾日,就是梁泊昭與凝香回秦州的日子。 凝香這兩天已是將兩人的衣衫收拾好,路上要帶的東西也全是備下了,梁泊昭自回鄉(xiāng)后,便再未去過宜州修城,起初凝香心里還有些擔(dān)憂,生怕會有官家上門,將梁泊昭給帶走,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也并為有人來找麻煩,就連董父也是在前幾日回來了,只說是官家念他年紀大了,允他回鄉(xiāng)。 自此,凝香的一顆心才算是安穩(wěn)下來,畢竟是第一次隨夫君回家,總不能空著手的,她也不知婆婆喜歡什么,念起老人家都愛圖個喜慶,于是繡了兩雙鞋墊,都是棉軟透氣的料子,上面滾著吉祥喜慶的花紋,瞧起來就讓人覺得歡喜。 至于梁泊昭的寡嫂,凝香也不知該送些什么,只能繡了一枚香囊,自己也覺得寒酸,又是從出嫁時的嫁妝箱里翻出了一盒香粉,從沒用過的,打算與香囊一道送去。 凝香細細問過男人,知道他還有一個侄子,今年也才六七歲的光景,于是又給那孩子編了些孩子們喜歡的小玩意,將這一切都備好,才算是舒了口氣。 梁泊昭見她忙碌,自是疼惜的,剛要勸個幾句,可見凝香堅持,也只得隨她去了。 歸鄉(xiāng)的日子越是臨近,梁泊昭的面色便愈是深郁,他的話本來就不多,這幾日更是眼見著少了,凝香埋首于針線活中,偶爾抬眸,就見他或是負手而立,或是坐在一旁,面色沉沉的,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竟連一絲一毫即將歸家的喜悅也不曾有過。 凝香將手中的針線擱下,輕輕走到夫君面前,小聲道;“相公,咱們要回秦州了,你不高興?” 梁泊昭收起思緒,只笑了笑,伸出胳膊將凝香攬入懷中,淡淡言了句;“我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回家了,又怎會不高興?!?/br> 凝香瞅著他的臉色,伸出手撫上他的眉心,似是想為他將陰郁抹去?!跋喙珓e騙我,我能看出來,你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回鄉(xiāng),是不是?” 梁泊昭沉默片刻,終是一記苦笑,緩緩道了一句;“母親不愿見我。” “為什么?”凝香十分詫異,這當(dāng)娘的,誰不是將孩子視為心頭rou,哪有不愿見兒子的道理? 梁泊昭心頭苦澀,只沉聲開口;“一時半會的解釋不清,等咱們到了秦州,我在慢慢告訴你。” 凝香見他不愿說,自個也是不在問了,可見他的神情委實太過陰郁,心里不免極是心疼,只緩緩伸出手,抱住了夫君的身子,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他的額上。 兩人這般依偎片刻,就聽得院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梁泊昭松開了凝香的身子,溫聲道:“我出去看看。” 凝香也猜不出來者是誰,昨兒她剛回過娘家,想來也不會是母親和嫂嫂,待梁泊昭去開門后,隔了許久也不還見他回來,凝香有些坐不住了,剛打開門,整個人就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