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梁泊昭背對著她站在院子里,英挺如昔,在他面前卻還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聽到身后的動靜,那人一雙銳目已是向著凝香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凝香只覺得一怔,這才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他的五官很是分明,輪廓深邃,不太像中原人,倒有幾分像是北地胡人,肌膚顏色略深,一雙長眉入鬢,鳳目逼人,竟是十分俊朗中,帶著三分英氣,三分豪爽,一襲錦袍更是襯著他華貴不凡,令人自慚形穢。 而在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勁裝男子,皆是面色冷肅,顯是侍從,眉宇間都是風塵仆仆。 凝香不曾想來者竟會是這般一個俊朗標致的年輕公子,在她所識得的人當中,只以為張三公子就已經是個中翹楚,可若與眼前這位公子相比,張驁立時便是低入塵埃,輕易就被比了下去。 凝香心里有些慌亂,也不知這三人是誰,下意識的便是上前,倚在了梁泊昭身后。 那年輕公子瞧見凝香,眉目間倒是浮起幾分玩味,竟是不顧梁泊昭在場,手中折扇一揚,堪堪將凝香的下顎挑了起來,待看清凝香的面容后,遂是笑道;“不曾想這鄉(xiāng)野之中也有這等絕色,泊昭兄好福氣。” 凝香駭的小臉一白,見此人竟敢當著自己夫君的面來調戲自己,更令人詫異的是,梁泊昭對此事竟然視若無睹,許是見凝香驚駭的看著自己,梁泊昭方才揮去了那折扇,唇角卻是噙了幾分若有若無的苦笑,對著那男子淡淡道;“和惠,別鬧了?!?/br> 那男子這才止住了自己的孟浪,見凝香的確被自己嚇著了,遂是但笑不語,一雙鳳目含了幾分促狹,向著梁泊昭看去。 梁泊昭緊了緊凝香的手,見小媳婦依舊一副驚懼不已的模樣,聲音便是溫和下來,告訴她;“別怕,她與你一樣,也是女子?!?/br> 075章 因為我,親手砍了大哥的腦袋 凝香聽了這話,心里只覺不敢相信,一雙美眸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那位年輕公子,見他黑發(fā)高挽,劍眉星目,持扇而笑,端的是英姿颯爽,倒像是少女懷春時,夢中夫君的樣子。 她心跳的極快,還是有些害怕,只向著梁泊昭偎了偎,這種女兒家的舉動落在了和惠眼里,就見她微微一哂,看著凝香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笑意。 梁泊昭回過身子,對著凝香低聲道;“我們有些話要說,你先去灶房,端些茶水。” 凝香答應著,又是有幾分怯意的看了和惠一眼,才轉身去了灶房, 進屋后,和惠當先在椅上坐下,那兩個勁裝男子卻只是站在其身后,依舊是一臉冷肅,一語不發(fā)。 梁泊昭睨了和惠一眼,有些無奈道;“你如何得知我在此處?” 和惠一笑道;“你在澧城的事早被何致遠那廝寫信送去了京師,我從三哥口中得知了消息,就干脆領了兩個人,來找你了?!?/br> 梁泊昭微微頷首;“幸得你來的早,再過兩日,我便要帶著內子回秦州?!?/br> 和惠眼珠一轉,道;“外頭那妞,當真是你媳婦?” 梁泊昭皺了皺眉,卻也深知和惠的脾氣,也不好與之計較,只點了點頭,道;“不錯,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br> “當年阿爹要將阿姊許給你,你寧肯抗命也不答應,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覺的和一個民間女子做了夫妻?” 梁泊昭淡淡一笑,“你忘了,我自己也是庶民出身?!?/br> 和惠聞言便不說話了,梁泊昭向她看去,又是道;“說吧,此次來找我是為何事?” “你隱居在這偏遠之地,自是不知邊疆的情形,神鷹國三番兩次來犯,朝廷屢戰(zhàn)屢敗,三哥沒有法子,想讓我來勸你出山?!?/br> 和惠干脆利落,直接將來意道了個清楚。 梁泊昭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卻甚為堅決;“我已將兵權如數上交,自是不會在過問朝廷之事,你回京告訴子望,不必再來找我。” 和惠早已心知會是這個結果,可還是有些不甘,再要多說幾句,就聽“吱呀”一聲輕響,凝香已是端了茶水,走了進來。 那新沏的茶guntang,梁泊昭生怕會燙著她,不等凝香奉茶,自己已是站起身子,從媳婦手中將茶碗接過,遞到了和惠面前。 和惠瞧著眼前這一對庶民夫妻,終是將口中的話給咽了回去,也未坐的多久,便要起身告辭。 臨行前,瞧著凝香嬌美動人的臉蛋,和惠伸出手,猝不及防的在凝香的臉頰上摸了一把,只嚇得凝香一聲驚呼,再見那和惠,已是大笑著與那兩個勁裝男子走出了院子,上了駿馬,頃刻間離得遠了。 凝香捂著自己方才被和惠摸過的臉,聲音里已是帶了幾分委屈,對著梁泊昭道;“相公,她究竟是誰?” 梁泊昭將她的手拿下,溫聲說了句;“只是從前一個同袍罷了?!?/br> “同袍?”凝香并不懂得同袍的含義。 梁泊昭攬她回屋,一笑道;“就是朋友。” 凝香有些疑惑;“你怎么會有這般奇怪的朋友,不男不女的” 梁泊昭沒有回話,只捏了捏她的臉,一哂置之。 又過兩日,便是梁泊昭與凝香回秦州的日子。 一大早,小夫妻兩收拾好了行禮,先是去了董家,與二老作別。見女婿要帶著女兒回老家,董家二老都是說不出什么,唯有董母心里一直是不大踏實的,只悄悄拉了女兒,叮囑了好一番話,倒好似梁泊昭是要拐走凝香,一去不復返似得。 這般耽擱了許久,兩人才在午時動身,羅口村距秦州路途遙遠,也不知梁泊昭是從哪里得來的銀子,竟是置了一輛馬車,讓凝香坐了上去。 這般走走停停,梁泊昭憐惜凝香身子柔弱,每到一處便是打尖(吃飯)住店,這一走竟是半個多月,方才趕到秦州。 秦州自古便是荒涼之地,常年會鬧饑荒,凝香本以為梁泊昭的老家定是在秦州鄉(xiāng)下,比羅口村還要偏僻,家里余下的那老母寡嫂,只怕連飯都吃不飽。 豈料一路走來,男人竟領著她在一處高墻厚瓦的宅院前停了下來。 凝香昂起頭,見這宅院雖然不大,但院外粉墻環(huán)護,綠柳周垂,雖不是什么朱門大戶,但顯然也是殷實人家。 她的心頭有些惴惴,只不安的握住梁泊昭的大手,輕聲道;“相公,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梁泊昭反握住她的小手,烏黑的眼瞳中浮起一絲憐惜,溫聲道;“帶著你來見母親。” 凝香恍然大悟;“婆婆在這戶人家做活?” 梁泊昭笑了,只牽著她的小手,上前叩了叩門。 少頃,便有一位婦人上前將門打開,凝香見她一身縞素,一張容長臉兒,皮膚細膩,不施脂粉,耳邊簪了朵白色絨花,雖是一素到底,卻仍是端莊素雅,令人觀之可親。 這婦人正是梁泊昭的寡嫂,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