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看見梁泊昭,秦氏明顯怔了怔,繼而才道了句;“叔叔回來了?” 梁泊昭拱手,聲音沉穩(wěn)而恭敬;“泊昭見過大嫂。” 秦氏連忙側過身,微微還了一禮,抬眸瞧見凝香,婦人眼瞳劃過一絲訝異,輕聲道;“這位便是叔叔在信中提起的,在羅口村娶的弟妹吧?” 梁泊昭點了點頭,對著凝香溫聲道;“來,先見過大嫂?!?/br> 凝香有些懵懵的,本以為夫君家定是窮的叮當響,怎么也不曾想到夫君家里竟會有這樣一座體面的宅院,再看他這大嫂,也不像是尋常農婦,一瞧便是知書識禮的,凝香心里滿是疑惑,只對著秦氏福了福身子,“凝香見過大嫂?!?/br> 婦人還了一禮,柔聲道;“都是自己家人,弟妹不必多禮,先前收到了叔叔的書信,知道他在外娶妻,母親心里也是十分高興,只怕叔叔孤身在外,禮數不周,委屈了弟妹?!?/br> 聽他說起母親,梁泊昭心頭一窒,低聲道;“嫂嫂,母親她” 秦氏將門關上,看了梁泊昭一眼,溫言道;“母親身子康健,此時想必還在午睡,待我去喚她起來?!?/br> 穿過后堂,沒走多遠就是梁母的房間,秦氏上前叩了叩門,小聲道;“母親,叔叔回來了!” 里屋良久都沒有動靜。 秦氏無法,剛要在敲一敲門,就聽那門發(fā)出一聲悶響,接著便是被人從里面打開,走出來一位滿鬢斑白,清瘦精干的老太太。 梁泊昭一語不發(fā),只“撲通”一聲,跪在了母親面前。 見夫君跪下,凝香也是慌忙跪了下去,她心跳的厲害,只悄眼向著婆婆瞧去,就見她一身棉衣麻褲,與尋常的老太太沒有絲毫區(qū)別,只不過一雙眼睛十分厲害,炯炯有神,似是察覺到自己在偷眼看她,目光頓時就是向著自己看了過來,目光中是嚴峻的,冷漠的,落在自己身上,猶如冰冷的小蛇,讓人心里發(fā)寒。 凝香立馬垂下了腦袋,再也不敢看了,纖瘦的身子卻是不由自主的向著夫君靠近了些。 “這就是你在外娶的媳婦?”梁母終于開了口,聲音卻是沉靜的,絲毫沒有見到兒子與兒媳的喜悅。 “兒子不經母親許可,擅自娶妻,還請母親恕罪。”梁泊昭聲音極低。 梁母一記冷笑,看著梁泊昭時,眼睛里分明透著刻骨的怨恨,仿佛跪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的親生骨rou,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凝香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卻一直沒聽見婆婆開口,她的身子本就柔弱,又加上前陣子生了場重病,來秦州這一路上雖然有夫君百般愛憐,可跪了這許久,實在是撐不住了,膝蓋處的劇痛鉆心,就連身子也是抑制不住的輕顫起來。 梁泊昭余光見著,心里自是疼惜,只伸出手將凝香攬進懷中,對著母親恭聲道;“母親,香兒她身子弱,不如讓嫂嫂先帶她下去歇息?!?/br> 梁母這才開了口;“罷了,你們一路上怕也是吃了不少的苦,慧芳,”聽得婆婆喚自己的名字,秦氏立時上前,輕聲道;“媳婦在。” “領他們下去歇著吧?!闭f完,梁母轉過身,也不再看兒子一眼,徑自回到了房間。 秦氏見梁泊昭面色難看,知他是心里難受,當下卻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寬慰,只扶起了凝香,見梁泊昭仍是在那里跪著,遂是溫聲道;“叔叔和弟妹先去歇息,等到了晚間,有話再說不遲。” 梁泊昭見凝香面有倦意,終是站起了身子,他原先的房間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當下便與凝香一道住在了客房,秦氏親自送來了茶水,說了幾句閑話,也就離開了。 凝香再也忍不住了,對著夫君道;“相公,婆婆她為什么要這樣對你?” 梁泊昭面色陰郁,只在床沿上坐下,將凝香拉進懷中,沉緩著道出了一句話來,而待那一句話說完,凝香整個人都是愣在了那里。 “因為我,親手砍了大哥的腦袋。” 076章 我只是你的男人 凝香良久都沒回過神。 梁泊昭瞧著她怔忪的樣子,知道是自己的話嚇到她了,于是將她攬的更緊了些,溫聲道;“嚇著你了?” 凝香臉色有些蒼白,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顫聲道;“相公,大哥究竟犯了什么事,你為何要殺他?” 梁泊昭面色深雋,眉宇間是nongnong的苦澀,他的大手扣在凝香的腰際,沉緩著吐出了一句話來;“我慢慢說與你聽?!?/br> 凝香沒有吭聲,許是見梁泊昭臉色不好,她握住了丈夫的大手,一雙清澈的眼瞳里,滿是關切與心疼。 梁泊昭心間一軟,只俯身在凝香的發(fā)絲上親了親,這才開口道;“我們梁家祖祖輩輩住在秦州,秦州自古荒涼,梁家先祖世代經商,傳至我父親手中,家業(yè)已是逐漸凋零,幸得有我大哥在,大哥心思縝密,梁家的生意在他手中,只被他打理的蒸蒸日上。 梁泊昭頓了頓,又是道;“大哥自幼聰穎,父親和母親都是對他寄予厚望,指望著他重振梁家,而我” 男人一記苦笑,頗為自嘲;“我打小便對生意上的事毫無興趣,只愛舞刀弄槍,十四歲那年,更是瞞著父母,偷偷跑到了北疆參軍,將父親險些氣的吐血,曾揚言梁家沒有我這個不孝子,而母親曾千里迢迢去北疆找我,欲將我?guī)Щ厍刂荩辉刮疑俨桓?,出言頂撞,傷了母親的心?!?/br> “相公,你當過兵?”凝香詫異道。 梁泊昭“嗯”了一聲;“我在北疆待了十年,也曾立過一些戰(zhàn)功,本以為我衣錦還鄉(xiāng),便能得父母原諒,豈料當我回到秦州后,才知父兄這些年打著我的名頭,在秦州一帶與貪官勾結,家業(yè)雖是越來越大,卻委實做了許多貪贓枉法之事,就連我大嫂” 梁泊昭說到此處,聲音低沉了下去;“也是我大哥借著我的軍功,強娶而來。” 凝香愣住了,想起那秦氏對自己與梁泊昭俱是謙和有禮,并無絲毫怨懟的樣子,按理說小叔子殺了她的丈夫,她定是恨不得手刃了梁泊昭才是,莫非,就因這強娶的緣故? “所以相公,就殺了大哥?”凝香心里有些害怕,雖然也知道此事是梁泊昭父兄做的不對,可也不能因為這等事,就砍了手足的腦袋。 梁泊昭搖了搖頭,淡淡道;“他是我大哥,我又豈會因著這些小事,就要他的性命?!?/br> “那是什么事?”凝香的心抽緊了。 梁泊昭沉默許久,他閉上了眼睛,雙拳緊握,骨節(jié)處根根分明。 “相公”凝香顫著唇,擔心的看著他。 梁泊昭睜開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斬斷了梁家那些見不得人的生意,就連他們住的那處豪宅,也讓我命人收了回去,只用自己的軍餉為他們修了這一處宅子。為此,父親氣的痛罵我,母親也是怨我不為家人著想,待我回到北疆,足足三年,不曾收到家中的只言片語?!?/br> 凝香心里酸澀,卻言了一句;“相公,也許公公和婆婆,還有大哥,他們都只是想過的好一些,若是可以,你何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梁泊昭微微笑了,眸心卻是深不見底的苦澀;“傻香兒,他們皆是我的至親,而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置我于死地,梁家絕不能讓人握住把柄,不然稍有不慎,就是滅頂之災。” 凝香有些云里霧里,她自小在羅口村長大,對這些朝堂上的事自然不懂,即便后來去了張家,也是養(yǎng)在宅大院里,平日里見到的俱是一些丫鬟仆婦,對這些事兒,倒真是一點兒也不清楚。 “相公,你的官,很大嗎?”凝香不知為何,問出了這么句話。 梁泊昭有些好笑,只能點點頭,道;“很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