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秦氏有些疑惑,不知這樣晚了,婆婆找自己還有何事,又想起白日里她與自己說的那些話,當(dāng)下心里也是有了譜,一時心潮起伏不定,只披上衣衫,走了出去。 梁母已是在屋子里候著了,瞧見秦氏,梁母示意兒媳將門合上,對著秦氏招了招手,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這樣晚了,娘怎么還沒歇息?”秦氏微微垂著眼眸,聲音波瀾不驚。 “娘叫你過來,有件事想和你說說?!?/br> “若還是白日之事,媳婦還請娘免開尊口?!鼻厥厦嫔珳睾停曇魠s透著淡淡的清冷。 梁母似是早已料到兒媳會如此說來,當(dāng)下也沒有絲毫惱怒,只慢悠悠的言道;“娘已經(jīng)想清楚了,你若真不愿和泊昭有什么瓜葛,娘也不逼你。三年孝期已滿,你還年輕,娘也是沒臉在扣著你了。日后你是走是留,娘都隨你,不過有一點(diǎn),康兒無論何時都是我們梁家的孫子,就算你改嫁,也不能把他帶走?!?/br> 秦氏臉上的血色一分分的從臉龐上褪去了,她搖了搖頭,聲音很輕;“母親其實心里明白,兒媳這一世都是梁家的人,是不會改嫁的。” 梁母心里一松,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娘知道你是個有氣性的,你若真打定了主意守著梁家,就不得不為梁家的將來著想,我一把年紀(jì)了,半截身子都早已入土,也不知還能活個幾天,可康兒還小,若哪天我兩腿一蹬,眼睛一閉的,你們娘兩還能指著誰?” “但凡叔叔還在,定是會照料我們母子,母親不必憂心?!鼻厥蠈⒃挀趿嘶厝ァ?/br> “若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又哪還顧得了你們?”梁母眉心深鎖,對著兒媳輕斥。 “媳婦不明白母親的意思。”秦氏這才向著婆婆看去,一雙美眸浮著幾許不解之色。 “今天知府大人上門,說是之前皇上曾屬意要將永寧公主許給泊昭,可泊昭說自己已有婚約,竟然抗命,惹得圣上動怒,若不是永寧公主在里面求情,怕是甭說爵位,他就連腦袋都保不住。” 秦氏當(dāng)年也曾隱約聽人說起過此事,當(dāng)下也不吭聲,只聽婆婆怎么說。 “若不是他抗旨,皇上又怎會猜疑他,又怎么會有之后的‘定北之亂’?若非如此,他定北侯當(dāng)?shù)暮煤玫兀我赞o官回鄉(xiāng),落到那個羅口村,娶個上不了臺面的女子為妻?” 秦氏的聲音依舊輕柔,只勸道;“這些都是原來的事了,叔叔如今東山再起,母親也要感到高興才是?!?/br> 梁母搖了搖頭,“我如何高興的起來?他若此次沒有進(jìn)京,只是個尋常男子,娶妻也就罷了,可他眼下進(jìn)了京,又得皇上器重,若是他重新娶妻之事傳到了皇上耳里,你覺得還能有他好果子吃?” 秦氏直到此時,才覺得梁母說的有理,那一顆心不免也是惴惴,只為梁泊昭解釋;“想必當(dāng)初叔叔娶妻時,并未想到有朝一日,還會入朝為官?!?/br> 梁母沒有理會,接著言道;“放著皇上的女兒不要,偏偏去娶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婦,這若是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知曉了,在皇上面前說個幾句,你讓皇上的臉往哪擱?只怕到了那時,別說他自己,就連咱們梁家,也都要受他牽累?!?/br> 秦氏心思百轉(zhuǎn),卻也覺得婆婆說的在理,她定了定心神,也不知是說給婆婆聽,還是說與自己聽;“叔叔駐守北疆多年,素來被朝廷倚為肱骨,即便皇上知曉了,怕也不會為難” “用得著他的時候,自然不會為難,用不著的時候,皇上還能饒得了他?”梁母眼眸微瞇,聲音冷然。 秦氏不愿在和她轉(zhuǎn)彎抹角下去,直接開了口;“母親心里,是否已經(jīng)有了決斷?” “娘細(xì)細(xì)想過了,他娶妻之事,京中并未有人知曉,只要那丫頭進(jìn)不了京,這事也就算不得什么?!?/br> “叔叔臨行前就已說過,不消幾日就會命人來接弟妹進(jìn)京,娘莫非是要扣了弟妹一輩子?” 梁母緩緩搖頭,眸底有一絲狠辣閃過,慢慢的吐出了一句話來。 秦氏聽了這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幾步,那一張臉慘白如紙,就連身子都在輕顫;“母親此言,實在太過可怖!待叔叔回鄉(xiāng),母親又要如何解釋?” “那丫頭身子本就不好,又加上水土不服,死了,也只能算她命薄。” 秦氏面色如土,身子猶如風(fēng)中落葉,幾乎連站都站不穩(wěn),她竟從不知道,自己的婆婆,會是如此可怕,如此的心狠手辣! 梁母瞥了兒媳一眼,聲音平靜的沒有丁點(diǎn)起伏;“泊昭最重情義,是斷斷做不出休妻的事來,而他如今風(fēng)頭無兩,若是一朝尚主(迎娶公主),對咱們梁家來說,更是天大的福分,咱們梁家便成了皇親國戚,到了那時,咱們也自是不用住在這荒涼之地了,你與康兒自是能進(jìn)京,康兒有了個公主嬸嬸,你還怕他不能出人頭地?” 秦氏只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梁母見她駭成了這樣,微微一嘆,上前將兒媳的手挽住,輕輕拍了拍,語重心長道;“慧芳,你別怨娘心狠,娘這樣做,也全是為了梁家,為了咱們的康兒,再說,那丫頭也的確配不上泊昭,既然他舍不得,那這塊絆腳石,便讓咱們娘兩給他除去罷?!?/br> 夜深了。 凝香還沒有睡。 她倚在床頭,借著案前的燭燈,在那里給梁泊昭縫著一件夏衫,只想著等自己到了京師,梁泊昭穿著正好。 眨眼間,梁泊昭已是走了半個多月,若算著時辰,他此時應(yīng)當(dāng)已到了京師,并派了人來秦州接自己了。 只要想起再過不久便能與夫君相見,凝香心里滿是甜意,她這幾日也不知怎的,身子總是容易倦怠,偶爾早起時還會吐幾口酸水,那日剛巧被張嬤嬤看見了,還當(dāng)她是有了身孕,喜滋滋的就要去告訴老夫人。 凝香趕忙攔住了,她的月信雖然又是有一陣子沒來,可有了上次的教訓(xùn),又聽聞郎中說自己不易有孕,哪還敢往上頭想,生怕大張旗鼓的請來了郎中,號脈后再如上次那般,說她只是著了風(fēng)寒,并不是有孕,到時又要如何是好? 婆婆已經(jīng)夠不待見自己了,若在知道自己不易有孕,豈不更巴不得讓梁泊昭休了她? 凝香收起衣衫,只覺得自己困得厲害,腦袋沾上枕頭,幾乎剛闔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凝香剛起身,便要趕去為梁母請安,剛到后院,就見梁母已是等在了那里,她今日一身素色衣衫,頭發(fā)一絲不茍的梳在腦后,看見凝香進(jìn)來,竟是破天荒的對著兒媳溫聲道了句;“你來了?!?/br> 凝香先是對著婆婆行了一禮,見整個屋子里靜悄悄的,也不見平日里服侍的嬤嬤,甚至就連秦氏也沒有瞧見,凝香心里有些不安,小聲道;“婆婆,怎么沒見著大嫂?” 梁母聲音溫和,“她今兒身子有些不適,我就沒讓她過來?!?/br> 凝香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桌子上已是擺上了早飯,便是上前為婆婆盛了一碗粥,打算服侍婆婆用飯。 梁母讓她坐下,將一碗雞湯給她遞了過去,道;“聽說你近日身子弱,娘讓廚娘給你殺了只雞,你趁熱將湯喝了,補(bǔ)補(bǔ)身子?!?/br> 凝香簡直受寵若驚,一張小臉因著歡喜,臉頰處透著淡淡的粉色,她壓根沒往旁處想,只以為是自己這些日子用心服侍,終于討得了婆婆的歡心,當(dāng)下就是捧起了那碗湯,唇角已是噙了淺淺的梨渦,小聲道;“謝謝娘,媳婦一定喝完?!?/br> 梁母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眸落在她身上。 凝香噙著笑,剛要將湯飲下,可聞得那股rou香,不知怎的,胃里立時翻滾了起來,繼而嗓子里涌來一股苦味,她竭力忍耐著,可終是沒忍住,剛將那碗擱下,已是側(cè)過身干嘔起來。 梁母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瞧著媳婦難受的樣子,她心里隱約想起了什么,驚疑不定。 凝香早上滴米未進(jìn),自是什么也吐不出,到了最后,也只是吐出了些酸水,她的小臉雪白,幾乎不敢去看婆婆的臉色,只怯弱道;“娘,媳婦怕是吃壞了東西,才會這樣的?!?/br> 084章 就讓她在秦州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