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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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儆立刻就要找范垣,又得知他在黛煙宮,不由分說便趕了來。 半晌,嚴(yán)雪終于醒了,只是手臂仍是疼的厲害,喝了一碗鎮(zhèn)痛的藥,仍不見效,然而這藥里有安神的成分,嚴(yán)雪昏昏沉沉便睡了過去。 朱儆見狀,叮囑太醫(yī)們好生照看,自己離了宮里。 小皇帝倒也沉得住氣,出了黛煙宮后,便回自己的寢殿,路上并不言語。 只在進(jìn)殿之后,朱儆坐了,才有條不紊地問范垣:“少傅今日去找太妃說什么要緊的事?還要親自前往?” 范垣在路上早也想到了他會詢問這些,何況還有趙添一事,若沒有合情合理的解釋,只怕瞞不過。 此刻聽朱儆問,范垣的眼前竟出現(xiàn)他進(jìn)宮之前琉璃叮囑的話“別嚇到了儆兒”。 話沖到嘴邊,又竭力忍住。 范垣道:“前兩日,御膳房里呈給太妃的糕點出了問題,最近我同陳公公正在追查此事,趙添也是因而被拘禁的,等查明了水落石出跟他無關(guān),自然會放了他出來。我方才去見太妃,也是詢問此事?!?/br> 陳沖在旁見他突然把琉璃的遭遇嫁接到嚴(yán)雪身上,不禁詫異。 朱儆聽了這件事,驚道:“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范垣道:“因為怕驚嚇到皇上,也擔(dān)心引發(fā)別的不必要的波折,所以才不曾跟皇上稟明,請皇上恕罪。” 朱儆呆了半晌:“那、那太妃可吃了那些糕點了么?有沒有妨礙?” 范垣道:“幸而太妃并沒有吃,皇上放心?!?/br> 朱儆松了口氣:“僥幸。”想到方才嚴(yán)雪給燙傷后的慘狀,又覺不忍,又是生氣,“怎么宮里還有人敢圖謀不軌么?陳沖,你快快查明!” 陳沖領(lǐng)命,范垣見已經(jīng)把小皇帝搪塞過去了,正要借機出宮,朱儆突然叫道:“等等!” 范垣抬頭,見小皇帝滿面緊張,甚至比方才聽說御膳房的糕點出事還要慌亂似的。 朱儆直直地看著范垣:“朕突然想起來,前幾日朕命人給純兒送了些糕點過去,……可、可有沒有事?” 范垣見他竟想起此事,心中感慨,面上卻不露聲色道:“啊,臣倒是忘了還有這件事,皇上放心就是了,自然無事?!?/br> 朱儆畢竟年小,見范垣一臉云淡風(fēng)輕,便長長地舒了口氣:“幸好幸好,嚇?biāo)离蘖??!庇植敛令~頭的汗,罵道:“這些圖謀不軌的人實在該死,一定要查明出來,嚴(yán)懲不??!” 范垣離開宮中,往回而行的路上,親隨來說,琉璃如今還在積慶坊的娘家。 當(dāng)下改道往積慶坊而去,他整整兩天沒見到琉璃,先前忙于政事跟追查幕后黑手,倒也罷了,如今越是靠近溫家,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驚悸之感。 范垣為了快些,便沒有乘轎子,選了騎馬前來,溫府的家人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人來,等看清是他的時候,人已經(jīng)翻身下馬,有一個小廝跌跌撞撞便忙往里通報。 此刻溫養(yǎng)謙還未回來,里頭溫姨媽正跟琉璃閑話,又做些針織等物。 聽見門上報,溫姨媽就對琉璃道:“到底來了,我估摸著也該差不多了?!?/br> 琉璃笑著把手中的活計放了起來:“什么差不多了?” 溫姨媽道:“差不多來接你回去呀?!?/br> “哪里有這么快,”琉璃道,“說了這次我多住幾日的?!?/br> 溫姨媽笑道:“那也罷了,橫豎四爺答應(yīng)就行。” 正說著,外頭報說到了。溫姨媽忙一疊聲叫請。 范垣從外入內(nèi),身上帶了些冬日的寒氣兒,先向溫姨媽請了安。 琉璃已經(jīng)叫丫頭備好熱水,讓他洗了手,又倒了滾熱的茶過來,親自端了給他。溫姨媽早讓他到靠爐子的圈椅上坐了烤火,又問外頭冷不冷等話。 范垣說了幾句,雖然應(yīng)對自如,溫姨媽豈不知道他們小夫妻的心意,略說幾句,便道:“你們說會兒話,我吩咐了丫頭再來?!逼鹕沓鐾?。 琉璃見溫姨媽出門,忙走到范垣身旁,舉手給他捂了捂耳朵。 柔軟溫暖的手心熨帖地貼在還有些冰冷的耳朵上,范垣舒服的渾身一個激靈,想讓琉璃拿開手,又不舍得,只好受用著。 琉璃又給他輕輕地揉著肩頭,道:“師兄,事情還順利么?” 范垣道:“嗯……” 琉璃歪頭看他:“可查出來是怎么樣了?” 范垣的眼前掠過嚴(yán)雪那燙得發(fā)紅的手臂:“快了?!?/br> 琉璃見他淡淡的,便猜事情并不很順利,于是便不問了,只道:“儆兒怎么樣?可還好?” 范垣才要回答,突然看見桌上疊著一件沒完工的棉衣似的,只是看那裁減,并不很大。 范垣便問:“那是什么?” 琉璃看了眼,臉上一紅:“是我拿著練手的東西?!?/br> 范垣起身要細(xì)看,琉璃早過去藏了起來。范垣也不強逼,只道:“像是小孩子的衣裳,你做那個干什么?” 琉璃見他眼尖,本要不認(rèn),想了想,微微臉紅道:“天越發(fā)冷,我心想給儆兒做一件棉衣。” 范垣道:“他難道還缺衣裳穿?” “畢竟是我親手做的?!?/br> “他未必肯穿,你那針織功夫又‘出類拔萃’,”范垣說著把琉璃的手拉出來,細(xì)細(xì)檢查有沒有傷到哪里,幸而并沒看到什么針眼,范垣這才放心,笑道:“何必白忙?” 琉璃有些委屈道:“是我的一點心意而已?!庇终f,“就像是給師兄做的鞋子,那樣難看,我還以為你扔掉了呢,誰知竟沒有……是不是也因為‘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呀?” 范垣聽她拿自己舉例,笑道:“說的不錯?!?/br> 溫姨媽叮囑廚下加了幾個范垣喜歡的菜,便留他吃了晚飯。 飯后,范垣陪著琉璃回房,才進(jìn)門,便把人抱在懷中。 因是在娘家,仗著他不敢如何,琉璃也不擔(dān)心,只趁機道:“師兄,我在家里多住兩日可好?” 范垣從背后抱著她,只顧在她的發(fā)鬢間輕吻,又俯首在那脖項上徘徊。 如此耳鬢廝磨,輕憐密愛的,不免生出些異樣。 范垣在琉璃耳畔喃喃道:“師妹,師妹。” 琉璃起初還以為他是有話要說,聽出聲氣兒不對,臉上慢慢地如同火燒:“干什么!” 范垣閉著雙眼,耳畔響起嚴(yán)雪在宮中質(zhì)問自己的話,他想告訴琉璃真相,卻又不愿意就把這些復(fù)雜不堪的事讓她知道。 原先琉璃叮囑他“別嚇到儆兒”,他還心有微詞。 但這一時他自己的心意,竟跟琉璃疼護(hù)儆兒的心意差不許多,都想要把人好生地疼惜愛顧,保護(hù)的密不透風(fēng)才好。 琉璃正要掙扎出去,一邊壓低聲音道:“別胡鬧!” 雖然這會兒里外無聲,但丫頭們都在外頭,而且這個人一旦動起手來,有些動靜是絕掩不住的。 琉璃漲紅了臉,竭力扭開頭去道:“你、你要真……我就真惱了。” 說了這句,才感覺他的動作停了停,然后頸上微微地刺痛,似乎給他輕輕咬了一下。 琉璃幾乎失聲叫了出來,忙自己捂住嘴。 偏偏就在此刻,外間有聲音道:“大爺來了?!?/br> 范垣如夢初醒,雙手一松。 琉璃跳開一步,惱羞成怒道:“你看看!哥哥來了!” “我又不是聾子,”范垣呼了口氣,很是無奈:“罷了,你去見他吧?!?/br> 琉璃搓了搓滾熱的臉,又問:“你呢?” 范垣淡淡道:“我現(xiàn)下不便見人?!?/br> 琉璃疑惑地看向他,目光上下掃了會兒,總算有些明白,一時羞紅了臉,卻又竊笑嘀咕道:“活該?!?/br> 范垣長嘆了聲,自己走到桌邊,摸了摸,茶水溫?zé)幔阆群攘艘槐ɑ稹?/br> 回頭看琉璃走出去了,范垣想了想,便到了里間床榻邊兒,手撫過那錦裘暖被,不由黯然魂銷,當(dāng)下枕著手臂倒下,閉目養(yǎng)神。 范垣凝神間,隱隱聽見外頭養(yǎng)謙問:“四爺呢?” 琉璃支吾道:“想必是累了,已經(jīng)睡下了。” 范垣聽了這句,不禁暗中微笑,想到琉璃給自己打掩護(hù),便放心地翻了個身,帳子里都是她幽淡的清香,范垣本是要養(yǎng)神的,嗅著這甜香,只覺得心蕩神馳。 突然又想起嚴(yán)雪質(zhì)問自己“喜歡上截然不同的一個人”,心頭絲絲甜蜜退卻,突有些悲涼感慨。 嚴(yán)雪又怎會知道,他這份喜歡人的能力失而復(fù)得,是何等的艱難不易。 他也的確是至死不渝的,只是這份深情,除了他一輩子都喜歡的這個人外,只怕世間再也無人知曉。 外間嘀嘀咕咕,是養(yǎng)謙在跟琉璃說什么,范垣聽了會兒,再聽不清,心里又想了一會兒事,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窗紙上已被夜色染的暗透,琉璃回到臥房,見范垣和衣靜臥榻上,像是睡著了。 她輕輕叫了聲:“四爺?” 范垣仍是一動不動,鼻息沉穩(wěn),這會兒琉璃走到跟前兒,雖然室內(nèi)有爐子,但畢竟天冷,便輕輕地拉了一床被子出來,要替他蓋好。 不料才抖開,范垣合著被子將她裹住,順勢一翻身,反而把琉璃壓住了。 第85章 絕情 燭光被風(fēng)一吹,搖搖曳曳,琉璃睜大雙眼:“你沒睡著?” 范垣俯視著她,問道:“你哥哥走了?”聲音里仍帶著幾分初醒惺忪之意,卻因為格外的低啞暗沉,反而平添了另一種韻味。 琉璃本要回答走了,然而看他微微發(fā)光的雙眼,又聽了這樣的口吻,忙道:“雖然走了,也許待會還要回來的……是了,母親也許會過來?!?/br> 范垣見她眼神閃爍,便道:“你又滿口瞎說什么?” 琉璃道:“哪里瞎說了?” 范垣將她抱緊了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br> 琉璃動彈不得:“你既然醒了,也該回府去了,不能總留在這兒呀,哥哥方才還問起來,我只說你乏了暫時歇會而已。” 范垣道:“我就在這里留一晚上又怎么樣?” 琉璃笑道:“按理說姑爺不能隨便留下過夜的?!?/br> “什么理?我看只是你的歪理邪說?!?/br> 琉璃扭了扭,為難地求:“四爺,別鬧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