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了很多地方，連著找了三四天，蔡悅每天哭，好不容易回了家，家里除了哭聲，就是罵聲。

    就在這時，蔡悅懷孕了，他媽一下子變了態(tài)度。

    至少讓他來看是這樣，雖還是滿臉厭惡，但沒有那股知道小寶丟時，想生吞了她的兇惡。

    又找了兩天，派出所那邊也沒有什么消息，他媽就開始說些‘不要再找了’、‘肯定找不到，丟了這么久’的話。

    當(dāng)時他爸還沒過世，和他媽吵了一架，還進(jìn)了醫(yī)院。

    他平時雖有些木訥，但也不傻，竟懂了一點(diǎn)點(diǎn)他媽的意思。

    就是這點(diǎn)意思，讓他不寒而栗。

    一個有問題的孩子，丟了就丟了吧，他們已經(jīng)盡力了，實(shí)在找不到，也沒辦法了。就算找回來又有什么用？自閉癥雖然可能會治愈，但結(jié)果是怎樣，誰也不知道。等能鑒定出來，又得等幾年，而他媽因?yàn)樯眢w一直不好，心心念念就念著孫子。

    一個健康的、正常的孫子。

    再之后就沒有之后了，他們似乎遺忘了那個孩子，而很快杜凱就誕生了。

    剛生下來的杜凱很可愛，就像當(dāng)年的小寶一樣，這個新生兒轉(zhuǎn)移了大家所有的注意力，似乎也轉(zhuǎn)移了愧疚。

    可他知道愧疚沒有過去，只是被深埋。

    所以他不太愛待在那個家里，因?yàn)橛辛嗣Φ慕杩?，甚至不太關(guān)注杜凱。因?yàn)殡S著杜凱的長大，他就會忍不住想起，那個孩子怎么樣了。

    ……

    “當(dāng)時家里很亂，我媽的身體一直也不太好，我爸知道孩子丟了，進(jìn)了醫(yī)院，蔡悅又懷孕了……實(shí)在是精力顧不上，但我們?nèi)チ伺沙鏊鶊蟀?，警察答?yīng)我們會盡力幫忙找的……”

    一個清脆的聲音徒然響起，大家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是萌萌弄掉了手里的湯匙。

    余紈紈手發(fā)抖，心也在抖著，彎腰去撿湯匙。不等她彎腰，杜甄已經(jīng)撿起來了，遞進(jìn)她手里。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抓著。

    “算了，那么久的事，現(xiàn)在說起來也問不了太詳細(xì)。既然您說了這么久，我也說說我知道的吧?！?/br>
    余紈紈感覺腦子木木的，趙園長的聲音隔著一層膜傳了過來。

    她感覺杜甄好像把萌萌抱了過去，但有點(diǎn)迷糊，唯一明顯的就是她死死捏著杜甄的手。

    “……杜甄被送到福利院時，不會說話。送來的民警說，這孩子似乎有些問題，問他什么也不說，似乎不會說，對別人說什么也沒有反應(yīng)。哦，不過他手里捏著一根棍子，似乎是吃剩了的棉花糖的木棍子，一直不愿意給人，誰也不給。他當(dāng)時穿的衣服是天藍(lán)色，上面有只黃色的小鴨子，因?yàn)橐路|(zhì)量很好，所以我一直記得很清楚。”

    趙園長頓了下，眼神有些憐憫地看著杜偉亮：“為什么我會記得這么清楚？因?yàn)槟阒赖?，福利院每年都會有各種走丟或者被遺棄的孩子送來，所以我們差不多能根據(jù)有限的信息，判斷孩子是走丟的，還是被遺棄。

    “我聽民警說，這個孩子整整在那個地方守了三天，開始沒人發(fā)現(xiàn)他是丟了，一直到第二天才有好心市民報警。民警去帶他走，他不走，守了整整三天，一直到被餓暈了。對了，還有件事，孩子被找到的地方并不是在你說的那個區(qū)，而是在青浦區(qū)，也不是在游樂場，而是在公園里?！?/br>
    第78章 第78章

    79

    水晶吊燈懸掛在大圓桌正上方, 散發(fā)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包廂里一片寂靜。

    趙園長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下來，都沒有說話。

    杜偉江僵硬得像尊雕像, 他很慢很慢轉(zhuǎn)過頭, 看著蔡悅。

    他沒有憤怒, 甚至連表情都沒有, 藏在眼鏡后的眼睛以rou眼可見的程度，一點(diǎn)點(diǎn)擴(kuò)大，終于到了極致。

    蔡悅的臉一片死白，想搖頭否認(rèn)，可眼淚卻先掉了下來。

    “老杜，你別聽她胡說。他不是我兒子，他不是小寶，我們回去……”

    轟的一聲, 杜偉亮身后的椅子倒了。

    蔡悅倉皇失措，喊著杜凱：“小凱, 快叫你爸爸回家。這個人不是你哥哥, 我們認(rèn)錯了。”

    她就像一個小丑, 正在上演獨(dú)角戲。

    所有人都看著她, 除了不可思議以外，還有鄙夷。

    林芬最先出聲：“既然是遺棄, 那還找什么找呢？瞧你之前裝得那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丟了孩子, 苦尋幾十年的絕世好母親, 原來都是演戲啊?！?/br>
    “媽！”

    余紈紈心里堵得厲害, 明明有無數(shù)咒罵想出口，卻不知道說什么。

    她看著杜甄，對方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都快爆炸了。她站起來，拉著他的手，聲音有點(diǎn)抖：“走吧?！?/br>
    杜甄站起來，接過萌萌。

    “媽，走吧，別在這兒浪費(fèi)時間，這些人跟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br>
    林芬還想罵什么，翕張了嘴唇幾下，都沒說出口，最后用一句‘真不要臉’做了總結(jié)。

    杜甄和余紈紈已經(jīng)陪著趙園長出去了，她喊余建國走，兩人隨后跟上。

    剛走出包廂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宦暰揄?，還有杜凱驚慌的聲音。

    “爸！”

    不過這一切已經(jīng)跟他們沒什么關(guān)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