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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quán)相養(yǎng)妻日常在線閱讀 - 第88節(jié)

第88節(jié)

    阮氏原本備了些禮請令容轉(zhuǎn)致太夫人和楊氏,見無馬車, 裁剪了一半,將些易于攜帶的裝在包袱里。宋建春也未料令容住兩日就走,頗為不舍,親自送出府門。

    宋重光倒是沒來——那晚韓蟄懷疑她跟表哥有私, 令容雖解釋清楚了, 畢竟惱恨, 將挑起那事的罪魁禍首宋重光堵在府里, 正色請他勿再妄言,早些另覓佳偶。宋重光大抵是生氣了,那之后一直沒露面。

    令容也不在意, 跟宋建春和阮氏道別,便跟韓蟄各乘駿馬,馳出潭州。

    官道兩側(cè)栽滿古柳,比起記憶里的晴川綠蔭, 初冬時節(jié)頗顯蕭條。

    令容跟著韓蟄朝行夜宿,因走的都是官道,特地在前世喪命的山坳駐足。

    山道崎嶇,抬眼望過去, 對面山崗起伏, 冬日野草凋敝, 一座重檐歇山的亭子格外顯眼,修得比常見的避雨茅亭整齊莊重許多。

    令容瞧見,心跳驟急。

    她死前身在車廂,簾外唯有暴雨傾盆,視線被車簾攔著,并不曾見過那亭子,哪怕做夢,也該是常見的簡陋茅亭。然而夢里所見的,卻跟眼前這座一模一樣!

    她強壓震驚,看向韓蟄,“夫君,從對面那亭子射箭,能到這里嗎?”

    韓蟄打量了下,道:“須用鐵箭才能準,射箭的人還得有好箭法和臂力?!?/br>
    “夫君身邊也有這樣的能人嗎?”

    “有兩三個,不過箭法參差不齊。怎么?”

    “隨便問問?!绷钊輿]敢多說,站了片刻,因急著趕路,仍舊騎馬前行。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山崗上的亭子和三番四次出現(xiàn)的怪異夢境,晌午歇息用飯時,她到底沒忍住,“先前曾到夫君書房稟事的那位唐大人,他能射到嗎?”

    “是說唐敦?”

    “嗯?!绷钊蓊h首,“聽說他不止武功好,箭術(shù)也很出色。”

    韓蟄覷她一眼,見令容盯著他的碗,遂將里頭的rou丸夾給她,“他的箭術(shù)精準,這點距離不算什么,只是臂力不及,怕要多練幾年才能精準。你問這做什么?”

    “就是隨口一問。剛才經(jīng)過時忽然想到,那亭子居高臨下,倘若設伏,很有地勢之利?!?/br>
    韓蟄唇角動了動,“眼光不錯——前年我被伏擊過,就在這里?!?/br>
    “那夫君可曾受傷?”令容目光微緊。

    韓蟄將碗里rou湯喝盡,“唐敦替我擋了一箭?!?/br>
    令容松了口氣,喃喃道:“那就好。”埋頭加緊用飯,心里卻突突直跳,憑空理出條脈絡。

    前世她在潭州數(shù)年,不曾經(jīng)歷半點波瀾,陡然遇害,要么是有人伏擊宋建春時捎帶了她,要么是有人專程取她性命。若為伏擊宋建春,在她被射之前,走在前面的宋建春隨行仆從應當會有動靜,但當時除了風雨聲,她沒聽到旁的任何動靜。

    那道猝然射來的鐵箭,仿佛只為取她的性命。

    她居于潭州多年,并無仇家,細想起來,唯一能招來高手設伏的意外就是韓蟄。

    原本她以為韓蟄那句娶她的話只是登徒子的戲語,沒太放在心上,如今卻已明白,韓蟄并非那樣孟浪的性情——至少不會對初次見面的女人隨意說婚娶的話,那句話的背后必有緣故。

    倘若不是戲言,登基后這心思為人所知,以韓家的情形,有人想阻攔,半點都不意外。

    唐敦是老太爺?shù)男母梗平鈶n的堂兄,派他出手,順理成章。而唐敦不止箭術(shù)精準,還見識過在那山崗設伏的便利,知道那是潭州到京城的必經(jīng)之處……

    前事漸遠,旁的令容都能釋懷,除了兩個人——

    辜負少年情意的宋重光,和奪走她性命的射箭人。

    尤其故地重游,舊景再現(xiàn),當時被射殺的驚恐疼痛便愈發(fā)清晰。倘若真是唐敦出手,這筆賬不可不算。她最初只憑夢境做三分猜測,此刻卻已有五分推斷,剩下的,便是看看唐敦真容。

    ——等到了年節(jié),雖被貶謫懲治,卻仍身在京城的唐敦必會來韓家!

    ……

    沿官道疾馳趕路,比東躲西藏的亡命之旅快了許多。

    五日之后,韓蟄跟令容途徑金州,正巧夜色已深,便繞往傅家報了個平安。次日晨起趕路,晌午之前便抵京城相府。

    韓鏡和韓墨都還在衙署沒回來,兩人不急著回銀光院,先往楊氏的豐和堂去。

    京城十月,幾場蕭瑟秋風后,樹葉大半凋零,在地上堆積厚厚一層枯葉。因前天下了場夾著雪砧子的冷雨,豐和堂里已換了厚簾子,趁著今日晴好,魚姑正帶人晾曬過冬的衣裳,楊氏穿著秋香色團花錦襖,坐在躺椅里,教訓韓瑤。

    韓瑤前晌做錯了事,拘著雙臂站在楊氏跟前,低眉順目。

    聽見外頭腳步聲傳來,韓瑤沒敢動,楊氏卻一眼掃見了。

    消失了半個多月的兒媳跟在韓蟄身后走來,腳步輕快,面帶笑容,瞧著安然無恙。韓蟄則行色匆匆,擔著兩肩風塵,大步走至跟前,行禮道:“母親。”

    令容跟在身后,也盈盈行禮。

    楊氏叫韓蟄免了,只留下魚姑在側(cè),牽著令容的手進屋,“可算是回來了,先前得知那信兒,擔心得兩晚都沒睡好。跟家里報過平安了?”

    “回來的路上已去過了,是我大意,讓母親費心。”令容赧然。

    “碰上那般高手,你能冷靜應付已是難得。換了旁人,驚慌失措,反而會招來禍事?!蔽堇锍诵母梗瑳]有旁的人,楊氏顯然已知曉前后經(jīng)過,拍了拍令容的手,又向韓蟄道:“能安然將她帶回就好,我這里沒旁的事,你先去衙署瞧瞧。”

    韓蟄“嗯”了聲,站著沒動。

    楊氏微愕,后頭韓瑤道:“大哥等著看人呢。”

    “誰許你亂動了,還不回去站著!”楊氏回頭斥她,韓瑤腆著笑臉過來,“晚上再站半個時辰補上,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回來,我也好奇母親物色了怎樣的高手。”

    楊氏笑著斥她,卻沒追究,吩咐魚姑,“把飛鸞飛鳳叫來?!?/br>
    遂叫貼身丫鬟看茶,問她一路可曾受驚受傷。

    令容原本還擔心這回被挾持后,孤男寡女千里同行,會惹得楊氏不快,見她滿面關(guān)懷,毫無芥蒂,心里大為感激,便回說無甚大礙,感激韓蟄救得及時。

    坐了片刻,門簾動處,魚姑帶著兩個二十歲出頭的精干姑娘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