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兩人都穿利落青衣,容貌酷似,進屋后抱拳行禮,聲音都沒差別。 “是對雙生姐妹,jiejie飛鸞,meimei飛鳳,身手出眾,人也機警可靠。你舅舅幫著物色的——”楊氏看向韓蟄,“覺得如何?” 韓蟄正喝茶,眉峰微挑,右手探出,兩道黑線疾射而出。 兩姐妹側(cè)身閃避,鐵手探出,接住袖箭,半跪在地。 “母親挑的人,自然沒錯?!表n蟄頷首。 楊氏瞥他一眼,笑了笑,“也不怕傷了我的屏風。令容——往后出入帶上她們,我也好放心。”遂叫飛鸞飛鳳拜見令容,又叮囑她們務(wù)必謹慎機敏,護好少夫人。 姐妹倆齊聲應(yīng)是。 令容未料他母子行事如此迅速,詫異之余,推免不過,便道謝收了。 正好是午飯的時辰,眾人在豐和堂用飯,令容陪著楊氏說話,得知她被捉走的次日傅家便慌忙遣人來探消息,楊氏毫無頭緒,大為擔心,卻沒張揚。等了兩日,聽說一位姓高的公子求見,請入廳中接待,才知道令容是被挾持當了人質(zhì),有錦衣司的人暗中保護,他特地來遞口信,叫楊氏不必擔心。 楊氏這才松了口氣。 “田保作惡多端,沒想到他那表侄倒是古道熱腸,品貌出眾?!睏钍咸崞鸶咝捱h,語氣倒頗贊賞。 令容坐在韓瑤對面,目光微抬,見她垂頭喝湯,唇角微揚,不由一笑。 有了高修遠遞來的定心丸,楊氏便放心許多,不久收到韓蟄遞來的書信,讓她物色兩個女侍衛(wèi)保護令容,便托身為京畿守將的兄長幫忙找尋。 相府不像王府將門能養(yǎng)親兵護衛(wèi),即便花重金請了高手,也是暗里保護韓鏡等人。 這回令容被挾持,是因她韓蟄妻子的身份,往后行走京城,更不知有多少兇險。楊氏覺得歉疚,格外留心,從楊家選中的六人中挑了最出眾的飛鸞姐妹。 至于長孫敬挾持令容的事,在外只有韓蟄、樊衡和少數(shù)錦衣司的人知情,在內(nèi)只有楊氏知曉,楊氏也沒張揚,除了她貼身的人,沒跟任何人提起。對太夫人那邊,楊氏只說是潭州宋建春身體有恙,令容急著去探望,跟傅家也打好了招呼。 令容未料她安排得如此周全,對著婆母的盛情關(guān)懷,反而為和離的心思歉疚起來。 不慎對上韓蟄的眼睛,那位也似笑非笑地瞧著。 令容記仇得很,悄悄挪開目光,沒理他。 飯后兩人回銀光院,因楊氏說高修遠報信后暫且住在京城,令容便道:“當時能讓長孫敬消去戒心,全憑高公子遞信,跟樊大人聯(lián)絡(luò)。我想明日去跟他致謝,夫君覺得可以嗎?” 這當然不能阻止。 韓蟄睇她一眼,道:“我跟你一道去謝他。” 第58章 拖延 走至分岔路口, 韓蟄馬不停蹄,徑直往衙署去了。 令容回到銀光院,得到消息的宋姑和枇杷、紅菱早已在門口候著。楊氏已同她們叮囑過利害,三人自知楊氏是為令容著想, 面上不敢表露,心里卻發(fā)急,見令容走近,便忙圍上來。 枇杷和紅菱不敢說話, 宋姑比她們穩(wěn)重些, 扶著令容的手臂, “少夫人路上都還順利嗎?” “都很順利, 舅舅安好,我也沒事?!绷钊葑哌M院里,門窗上都已換了冬日的厚簾, 墻角槭樹紅葉半凋,蒼白陽光下,漸漸有了冬的況味。進到屋里,角落里也籠起了火盆, 里頭不知是誰埋的栗子熟了,傳來撲鼻香氣。 令容一路勞頓,聞見味兒不免嘴饞,去洗了手, 先圍在火旁剝栗子吃。 不多時, 外頭仆婦將從潭州帶回的行李送來, 姜姑接了,問令容該安置在哪里。 令容叫她先堆在桌上,又遞兩顆栗子給她。 姜姑從前獨守銀光院,隨了韓蟄的性情,難免嚴肅些,對燈燭火盆看得嚴,不許人瞎折騰。自有了令容,韓蟄那張臘月寒冰般常年凍住的臉漸漸消融,又有枇杷和紅菱鬧騰,令容私下也愛淘氣,帶得姜姑性子都溫和了些,笑了笑,過來一道剝栗子。 噴香軟糯的栗子吃完,令容擦洗了手,這才拆開包裹。 里頭除了兩件韓蟄的衣裳,全是阮氏挑的禮物,太夫人和楊氏占了大半,給韓瑤和二房的劉氏婆媳也都備了一份,禮物各個價值不菲,十分周全。 令容挨個分好,坐在桌邊,對著擺在案上的禮物出神。 ——她本以為阮氏只是略備薄禮,卻未料如此厚重。 令容反而有些捏不準阮氏送禮的真實意圖。 若沒前世的齟齬,她會想當然以為阮氏是跟娘親宋氏一樣,為她著想,備厚禮送給韓家女眷,好叫她能跟婆媳小姑處得和睦些。但如今令容卻知道,宋建春對她的好是真心實意,阮氏不過是掛在嘴邊而已,絕沒到把她當女兒來關(guān)懷的地步。 至少她從沒給娘親宋氏送過價值相當?shù)臇|西。 宋家祖上經(jīng)商,后來科舉為官,底子頗厚。但再厚的底子,備這些禮物也不是小數(shù)目。 想得市儈點,阮氏如此大方,很可能是想借她的手給韓家送禮——或者兼而有之。 令容當然樂意宋建春跟韓家交好,但那是男人們的事,舅舅自有他的手段,阮氏不聲不響地來這手,她心里仍覺得不太舒服。尤其以韓家的情形,必定不喜她借著裙帶染指外頭的事。 還是等韓蟄回來商議吧。 令容蹙眉,瞧著天色晚了韓蟄還沒回來,便沒再等,先用晚飯。 …… 韓蟄此時正跟著韓鏡和韓墨走進藏暉齋。 自九月離京,他在外耽擱太久,積壓了不少事務(wù)。而韓鏡居于相位,六部諸事皆由他總攬安排,如今南邊馮璋作亂,他即便沒法染指兵權(quán),戶部錢糧、兵部軍馬的事仍需cao心——更可氣的是,朝廷急得火燒眉毛,那些手握兵權(quán)的節(jié)度使卻各懷鬼胎,非但沒能鎮(zhèn)住民變,反而節(jié)節(jié)退敗,令他十分窩火。 祖孫三人各自忙手頭的事,至晚才能單獨說話。 楊氏管著內(nèi)務(wù),特地留了飯,待三人回來后,按著韓鏡的意思送至藏暉齋。 熱騰騰的飯菜擺在桌上,韓鏡端坐正中,韓墨次之,韓蟄坐在最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