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令容甚感意外,只好如實(shí)回答:“我以為夫君事忙,已跟母親說了,跟她和瑤瑤一起去?!?/br> 韓蟄頷首,便攜令容一道往豐和堂去。 楊氏的心思他清楚,見二房和舅舅家有了孫子,巴不得也抱個來疼惜,見他和令容同去,必會設(shè)法讓兩人獨(dú)處。 果然,一家人才到朱雀街附近,楊氏便把他召來。 “我?guī)е幀幭热ポx明樓,這邊有征兒照看,無需擔(dān)心。令容從前很少來京城,怕還沒瞧過別處的花燈,你帶她去逛逛?!闭f罷,帶著韓瑤和趁著輪休跟來湊熱鬧的韓征,先行一步。 剩下令容站在韓蟄旁邊,臉上一紅。 這對母子還真是……心意相通。 不過京城的花燈她確實(shí)心慕已久,去年在輝明樓賞了花車彩燈,乘船游河時碰到伏擊,回想起來未免遺憾。今晚跟韓蟄單獨(dú)走,倒能自由許多,遂選了向東的街,夫妻并肩前行,飛鸞飛鳳緊跟在四五步外。 京城的燈會薈萃四海精華,即便南邊有馮璋變民作亂,花燈會仍舊熱鬧絢麗。 隨意走過,玉壺光轉(zhuǎn),華燈流彩,年少的男女三五成群的走過,暗香盈盈。 令容經(jīng)過一處攤販,寬敞的門面掛了四排燈籠,上頭兩排是仿制的宮燈,上頭繪畫二十四節(jié)氣。底下一排是十二生肖,最底下一排又是十二種生肖之外的有趣動物,底下各自垂著珠絡(luò),系著燈籠對應(yīng)的薄瓷動物,捏得惟妙惟肖。 令容覺得有趣,招呼韓蟄駐足,“夫君,我想買個燈籠。” 雪白的帽兜里,她微微偏頭,眼中盛滿笑意。 韓蟄頷首,“好?!?/br> “可是沒帶銀錢?!彼龔脑掠拜p紗的斗篷里伸出手,將柔嫩掌心攤在韓蟄面前。 韓蟄唇角微動,取出隨身的錦袋,故意慢吞吞地找碎銀子。令容等不及,妙手探出,堂而皇之地從錦衣司使大人手中搶了錢袋,“回去還給夫君?!?/br> 遂招呼老板,要了一盞驚蟄的宮燈,一盞兔子燈,付了銀錢。 轉(zhuǎn)過身,將兔子燈提起來晃晃,“夫君你瞧這個?!?/br> “像你的紅耳朵?!表n蟄一眼認(rèn)出,“那只呢?” “這只平淡無奇。”令容想往后藏,被韓蟄探手捉住,提起來一瞧,畫的正是驚蟄風(fēng)物。 令容小心思被窺見,笑意羞斂,“畫得很好看是不是?” 韓蟄睇她一眼,笑而不語。 再往前走,夜色漸深,上街的游人摩肩接踵,熱鬧喧囂。令容雙手拎著燈籠,目光在各色奇趣花燈間竄來竄去,偶爾跟人撞上,被韓蟄眼疾手快地?cái)堊 :髞硭餍怨丛趹牙?,并肩前行時,像是依偎的姿態(tài)。 韓蟄因公務(wù)之便,走遍南北各處,于地方風(fēng)土人情頗多了解。 觀賞花燈之余,將各地制燈手法風(fēng)俗說給她聽,偶爾被煙花吵得聽不清湊過來,還能咬耳貼唇,幽香入鼻。 兩人繞皇宮外的縱橫街道繞了半圈,瞧著時辰差不多,便往輝明樓去。 沿著河岸慢行,五色彩燈點(diǎn)綴在柳枝間,映照河面漣漪。熙攘熱鬧的人群里,忽然有驚呼聲此起彼伏,令容跟著瞧過去,就見皇宮西南角的方向夜色微紅,比別處亮堂許多,夜空里有濃白的煙升騰,想必火勢不小。 她心里突的一跳,“是走水了?” “嗯?!表n蟄神情淡然。 此處離輝明樓已不遠(yuǎn),韓蟄瞧著周圍并無異常,便駐足道:“你先過去,我稍后就來。”遂召飛鸞飛鳳近前,讓她們先護(hù)送令容回去。 令容去年游燈時碰著伏擊,煨毒的鐵箭令素來剛硬的韓蟄重傷昏迷,此刻回想仍膽戰(zhàn)心驚。而今再出意外,又是韓蟄跟田保正斗得狠的時候,不免心中擔(dān)憂,咚咚直跳。 進(jìn)輝明樓后才跟楊氏解釋清楚始末,坐立不安,就見門簾動處,韓蟄走了進(jìn)來。 他的身旁還扶著個人,進(jìn)屋后徑直走向屏風(fēng)后面。 那人身量修長,渾身裹在黑色斗篷里,走路時腳步虛浮,微微踉蹌。 令容詫異,忙跟楊氏等人圍攏過去,黑色帽兜揭開露出來人真容——竟是高修遠(yuǎn)! 他像是剛從火場逃出來,疲憊而清雋的臉上被煙塵熏得亂七八糟,向來干凈整潔的玉白衣裳也都臟污了,還留有被火燎過的痕跡。興許是吸了不少煙塵,他坐下后便不斷咳嗽,整個人像是精疲力竭,神色黯淡。 令容見他終于脫困,心中大喜,她的身后,韓瑤卻是臉色驟變。 第70章 助力 元夕燈市熱鬧, 鼓樂喧囂飄窗而入,朦朧燈光照進(jìn)來,一室如晝。 高修遠(yuǎn)眼睛被濃煙熏過,方才被韓蟄半扶半拖地帶進(jìn)來, 眼中流淚不止,此刻瞇著眼睛一瞧,才見跟前站了許多人影。最前面是先前見過的楊氏和陌生男子,旁邊是盈盈而立的令容, 再往后那位像是韓蟄的meimei。 他想起身致謝, 喉嚨微動, 吐出的卻是連連咳嗽。 楊氏忙過來按住他, “先別動,這是……” “從火場逃出的。”韓蟄面色沉著,示意旁人散開些, “開半扇窗戶通風(fēng)。拿水?!?/br> 令容會意,忙回身去桌上取了溫水,高修遠(yuǎn)接過,啞聲道謝。 他抬手喝茶, 眾人才瞧見藏在斗篷里的右臂,衣裳燒得殘破,手臂上有猙獰傷痕,應(yīng)是被烈火燒的。他平常潑墨作畫, 靠的是胸中清風(fēng)朗月、秀麗河山, 也需靠這只手隨意揮灑, 妙筆生花。倘若燒壞,一切豈不全毀了? 令容心中微緊,看向韓蟄,“這傷要緊嗎?” “皮外傷,不礙事?!表n蟄淡聲,又叫人取清水,向韓征道:“膏藥?!?/br> 韓征會意,忙出了雅間,去附近的藥鋪找燒傷的膏藥。 不多時取來清水,楊氏便命仆婦先幫高修遠(yuǎn)沖洗傷口。隨行的仆婦都老成持重,從前也伺候過血rou模糊的傷口,這點(diǎn)小事自不在話下,扶著高修遠(yuǎn)的胳膊慢慢沖洗干凈,見韓征飛快尋來了膏藥,便幫著抹藥包扎。 有他做主心骨,不止仆婦沒慌亂,連高修遠(yuǎn)都松懈了些,疲憊襲來,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