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憤怒。

    記憶深處的屈辱回憶。

    她帶著溫和的笑容在陽光中向他揮手，“灰崎君！這里?！?/br>
    他陪她站在頂樓上俯視整座城市，她淡淡地念了句“高處不勝寒”，隨后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可那寒冷，卻也是種無上的享受?！?/br>
    她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fù)线^他的下巴，然后將他脖子上的項圈用力拽住，看著他咳嗽不已的樣子，慢慢露出笑容，“乖。狗就要有狗的樣子。”

    忽冷忽熱。若即若離。有時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雙重人格了。

    赤司與灰崎祥吾相遇的那段時間正好處于她人生的巨變期，灰崎祥吾的感覺沒錯，她的確是雙重人格。而且那段時間她的兩個人格處于不可控階段，在混亂演繹到極致的時候，最終的審判來臨。

    ——她的母親去世了。

    那夜她一身雨水來到他門前。

    “你不是一直對我懷有邪念么?，F(xiàn)在，我賜予你這個機(jī)會?！?/br>
    他們發(fā)生了一切可以發(fā)生的事，并且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們幾乎都黏在房間里。他記得她的軀體，她的呼吸，她的暗色的眼睛。

    一個星期后她離開了灰崎祥吾家，也徹底離開了他的生活。從此很多年后他再也沒有見到她，直到今天上午的新生代表演講。直到那時。

    ——

    暴躁。

    不安感。

    胸腔之中鼓動的汩汩□□。

    撕裂。撕裂。撕裂。撕裂。將她撕裂。

    灰崎祥吾懷著如此的惡意，嘴角斜挑，“你忘了自己在一條狗身下qiu歡的樣子了么？”

    七海離開的腳步一頓，她翻開書包從里面拿了一把剪刀，然后俯下身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說道：

    “我改變主意了，果然剪掉比較好呢?！?/br>
    “我親愛的，灰崎君。”

    第4章 傲骨成沙（四）

    最終七海還是沒把灰崎祥吾給【……】了，在她再次以天帝之眼讓對方身體暫時無法動彈時，從遠(yuǎn)及近的聊天聲打斷了她的動作。她遺憾地收回剪刀，在灰崎祥吾略帶驚恐的注視下帶著溫和的笑意，說道：“真是可惜呢，灰崎君?！?/br>
    “真是的，我怎么知道我把鑰匙給落下了?！?/br>
    “阿大你真的是太粗心了啊，害得我還得陪你過來一趟。”

    “羅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五月！”

    緊接著門就被打開了，房間里的畫面多多少少有些詭異。優(yōu)等少女和不良少年同處一室，一般會讓人聯(lián)想起校園欺凌這類的詞語來，可眼下坐在地上一臉劫后余生表情的卻是男方，而女方則閑閑地收拾著書包，并且心情頗好地說了句，“晚上好，兩位?！?/br>
    進(jìn)來的是青峰大輝和桃井五月，他倆同時認(rèn)出了眼前的少女。

    “啊！你是全校第一的赤司征十姬！”這是桃井五月。

    “??！你是綠間的女人！”這是青峰大輝。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然后又對視了一眼，再次同時出聲：

    “咦？你還是個優(yōu)等生啊？”這是青峰大輝。

    “啊？赤司原來是綠間君的女朋友嗎？”這是桃井五月。

    看起來真像一對兒活寶。

    七海不由地笑了笑，而后謙和有禮地說道，“過贊了，這位同學(xué)，我只是恰好擅長學(xué)習(xí)而已。另外，我和綠間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正好處于同一社團(tuán)。”

    赤司征十郎無意是個很有魅力的人，他頗有城府，氣勢不凡，冷靜且心思縝密。高貴出身下，卻能內(nèi)斂自持、不驕不躁。帝光時期的第一人格平易近人，自然親和，可以說是最完美的司令官。而第二人格則凌厲而強(qiáng)勢，是為勝利而生的化身。

    去扮演這樣的人當(dāng)然是很困難的，所以七海干脆放任自己融入了赤司的記憶中，很多時候她都無法自持，只是順從自己的感覺說出那些話而已。

    如同此刻，面對灰崎祥吾時的態(tài)度完全消失，她彬彬有禮地與青峰大輝、桃井五月問候、溝通，如同一個很光明向上的謙和有禮的超級優(yōu)等生一樣。灰崎祥吾在一旁沉默著，目睹了一切。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也不屑去思考他的想法。

    相互自我介紹之后便提出同行回家，在踏出房間之門時她暫回眸，對著表情有些復(fù)雜的灰崎祥吾說道，“灰崎，我報了籃球社，想必你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

    灰崎祥吾的表情在有些暗淡的燈光中模糊不清，她也沒等他的回答，而是與青峰、桃井一同離開。

    倒是青峰大輝聽到她的那句話露出了頗感興趣的表情，“你也和五月那個家伙一樣報了籃球部經(jīng)理的位置嗎？”

    “什么叫做‘五月那個家伙’?。　碧揖逶抡f道。

    “青峰，你這句話稍微有些失禮了。”她平平淡淡地說道，聲音是溫和的，但卻隱約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眼神，便讓人不由的心中微震。

    青峰大輝飾性地抓了抓腦袋，說道，“沒事啦……這不是表示親昵的說法嘛?！?/br>
    “阿大的回應(yīng)太狡猾了?！甭牭角喾宕筝x的話，桃井五月笑了起來，顯然，她是接受了青峰的這個說法。

    青峰大輝干笑了幾聲，算是回應(yīng)。

    “經(jīng)理的話……我不是的，我報的是普通成員，也就以正式選手為目標(biāo)在奮斗著。”七海說道。

    這次青峰大輝和桃井五月一起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誒誒誒？赤司居然要報球員嗎？”

    “你？正式選手？”

    “明天下午一對一如何？”見他們這樣，七海索性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而后她低笑了聲，“敢么？青峰?！?/br>
    “好啊！”青峰大輝爽快地應(yīng)道，然后他說道，“有賭約嗎？”

    “?。“⒋竽憔尤贿@樣欺負(fù)女孩子！”桃井五月?lián)]舞著拳頭說道。

    “請不要這樣說，桃井同學(xué)，我們是在認(rèn)真把彼此視為對手的?！逼吆Ｕf道。

    “對嘛對嘛，所以有點無傷大雅的賭約也沒什么不好的啊……賭約是什么好呢？是最新的寫真集，還是……啊啊……真是有些苦惱……”

    聽著自己幼馴染的話，桃井五月深感無力，她不由得有些生氣，于是甩開青峰大輝加快了步伐，一個人走到了最前面。

    “那么，將桃井故意氣走后，青峰你要對我說什么？”七海說道。

    “嘶……居然被你看出來了。”青峰大輝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我贏了，告訴我你和灰崎那個家伙的真正關(guān)系，如何？”

    她俶爾抬眸看向他。

    “我們進(jìn)來的時候你的內(nèi)衣帶是開著的吧……哼哼，那種事我隔著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來了，我可是有著充分的經(jīng)驗的，所以別想騙我?！?/br>
    “你太狂妄了。青峰?！彼卣f道，“上一次，我和人一對一的時候，我讓那個人成為了我的狗?，F(xiàn)在，你想重蹈覆轍么？”

    “終于褪下優(yōu)等生的面具了么？赤司?！鼻喾宕筝x此刻的笑容有些危險。

    但笑得更加危險的卻是七?；ㄉ⒗?，她赤色的眸子容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幽深難測，有著萬千奢華詞匯都難以形容的高貴氣質(zhì)，但卻并沒有糅雜的做作，反倒有些清冷的意味。

    “你錯了，青峰?！?/br>
    少女揚(yáng)起精致的下頜說出淡漠的字句。

    “我，可是優(yōu)等生中的優(yōu)等生?！?/br>
    赤司是最強(qiáng)的，無論在哪個領(lǐng)域 。

    這句話，毋庸置疑。

    _(:3」∠)_

    當(dāng)桃井五月消了氣重新回到青峰大輝和七海身邊時，才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氣氛比起方才來說有所不同。

    “誒？怎么了嗎？”桃井五月想了想，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所以她問道，“赤司你的賭約是什么呀？”

    “是勝利本身吧?！逼吆Ｏ肓讼?，說道，“勝利本身已經(jīng)可以帶給我足夠的樂趣了，其他的一切都無關(guān)緊要?！?/br>
    “啊，這說法真不錯，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赤司。”青峰大輝說道。

    “與之相反，我對你越來越?jīng)]興趣了，青峰?！逼吆？戳艘谎矍喾?，說道，“所以明天的對決稍微拿出點本事來，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吧。”

    之后的氣氛稍微有點劍拔弩張，但卻是一種很良性的競爭氛圍。他們圍繞著籃球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到了該分手的地方。三人相互告別，說了“明天見”。

    除卻單獨(dú)相處時青峰的那句話，其實整段同行的旅程都能用同學(xué)間的友好相處這種詞語來概括。

    可正是因為那句話，一切前提也就不存在了。

    嘖。麻煩。

    七?；ㄉ⒗镆贿叡е@樣的想法，一邊撥通了司機(jī)的電話。

    “我在淺草路口?！?/br>
    她上學(xué)放學(xué)其實都有專車接送的，所以并不存在順路一說。這次如此，只是為了提前接觸自己的部員罷了。

    第5章 傲骨成沙（五）

    夜晚。赤司宅。浴室。

    七?；ㄉ⒗锿氏氯淼囊路?，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赤色的碎發(fā)，冷淡的表情，異色雙瞳，以及近乎于完美的軀體。

    她閉上眼睛，調(diào)整著自己的思維。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劇情還沒有到了那個時候，現(xiàn)在的她應(yīng)該是謙和有禮的赤司，而不是后來那個只為勝利而生的赤司。她閉上眼，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行，現(xiàn)在還不行。

    原來灰崎祥吾對自己造成的影響比想象中的要大，她想到，所以她今晚才那樣挑釁了青峰大輝。這大概是個隱患吧，不過，無所謂了。無論怎樣奇跡的時代都會出現(xiàn)，而她，將會是奇跡時代的領(lǐng)導(dǎo)者，獨(dú)一無二的赤司。

    再次睜開眼時她的臉上已帶了若有似無的微笑，而她的雙瞳已變成了往常的赤紅色。

    “我叫七?；ㄉ⒗?。”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說道。

    “現(xiàn)在，我是赤司征十姬。”

    腳伸入浴缸之中，里面的水立刻蔓延出來一部分。隨后她整個身體緩慢地浸入其中，白霧繚繞間她闔眼假寐，思緒卻悄然蔓延到萬里之外。

    _(:3」∠)_

    清晨。赤司宅。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