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典雅大方的房間,主色調(diào)是金色和紅色,雕刻簡單大氣卻又無比精致的木制家具,暗紅色的沙發(fā)坐上去非常舒適。沙發(fā)上方掛著一幅金框油畫,油畫主體是綠色,和一旁的大葉園藝盆栽交相輝映。 “早上好,父親。” “早上好,征十姬?!?/br> 如出一轍的沉穩(wěn)問候,伴隨著優(yōu)雅的頷首和視線短暫的相接,七海目不斜視地穿過客廳,而赤司征臣依舊閱讀著手中的報紙。在七海將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赤司征臣終于說了第二句話: “你報了籃球部。” 應(yīng)該是疑問的語氣的,但是他卻以篤定的口吻說出來的。 “您是在向我炫耀您的情報能力嗎?”她停下腳步,淡淡說道,“——父親大人?!?/br> “你太失禮了,征十姬?!背嗨菊鞒紝蠹埛旁谧雷由?,看著自己女兒的背影,冷然說道。 “我們都知道所謂‘禮’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裝飾品罷了,如果不以利益和勝利作為目標的話,再多的裝飾也是徒勞。”她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赤司征臣,她的眸子里流淌過夕陽盛大落幕時的光澤,看起來美麗而危險的感覺,而后她唇角揚起極為淺淡的笑,“但父親您執(zhí)意做此要求的話——請寬恕我的失禮。” 淺淡的笑,眼底的諷意。 赤司征臣眼里掠過了然,他倒是并沒有發(fā)火也沒有繼續(xù)指責,而是說道,“你這表情可不是道歉該有的表情,怎么,還對聯(lián)姻有所不滿么?” “我不需要任何聯(lián)姻來確保以后的地位,因為我會給赤司家?guī)硭枰磺?。”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說完后她半轉(zhuǎn)過身,“那么父親,我先去晨練了。請允許我的失陪?!?/br> 赤司征臣看著少女的背影,同色的赤眸里滿是晦澀。 跑步。俯臥撐。器械鍛煉。最后沖澡 。 換上校服后將赤色頭發(fā)梳得整齊得體,下餐廳吃早餐的同時將最新的股市消息看了一遍,在出門前叫來英裔管家拿走了囑咐的報表,隨后和赤司征臣道別,出門,坐入專車中,在車上將報表略略地掃了一下,然后打算在午休期著重研究,但在這短暫的時間內(nèi)所得到的情報已經(jīng)讓她可以將股市上的方針進行微調(diào)了。 這樣的快節(jié)奏在踏入校園的一剎那便被打破了,陽光彈著慵懶的音符在腳邊溜過,櫻花瓣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溫柔的陰影,學生時代的天真爛漫飄灑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里…… “你這畏畏縮縮還是不是個男人?。」也滤欢ú皇抢病话阉路橇丝匆豢??” 一大早的校園欺凌事件……對不起,容她收回剛剛那句“學生時代的天真爛漫”…… 順著聲音看過去,不巧便看到了一只不良少年灰崎祥吾。 “誒?排名第一的優(yōu)等生赤司征十姬?” “哈哈,看這樣子是想‘樂于助人’啊?!?/br> “果然不愧是品學兼優(yōu)的好學生呢?!?/br> 耳邊是吵吵嚷嚷的聲音,她微微皺了下眉,在心底里嘆了口氣,“我說——” 灰崎祥吾抬眼看向她,他凌亂的黑發(fā)堪堪遮住他的半個眼睛,而他冷灰色的瞳仁里翻滾的暗色,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 周圍的不良少年被他氣勢所懾而后退了幾步,只有對面的七?;ㄉ⒗镆琅f帶著優(yōu)雅得體的,屬于貴族優(yōu)等生的微笑,說道,“給我個面子,如何?” 面子果實能力——發(fā)動!1 真的是無比礙眼的從容微笑啊。真是很擅長演戲,這個女人。灰崎祥吾遮掩在碎發(fā)下的灰眸慢慢收斂起那黑暗來。礙眼得他想把她的一切都撕裂開。 而在其他人看來,灰崎祥吾在看到七?;ㄉ⒗锖蟊阃V沽税粤璧男袨?。他與她的視線短暫的接觸了一下后他垂下了眼,然后以淡淡的口吻宣布道,“沒意思了。”說完后他便將煙掐滅丟到一旁,率先離開了那幫不良少年。顯然他是他們的領(lǐng)頭,所以在灰崎祥吾離開后,那幾個少年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被她瞪了一眼后便一哄而散。 “……麻煩的家伙。”七?;ㄉ⒗锟粗移橄槲犭x開的背影,低語道,“不過,一切還在掌握中,只要確保主線劇情順利進行下去,就可以了。” “……囂張的女人?!被移橄槲釋㈦p手插在兜里,弓著身體向教學樓走去,他的銀耳釘泛著冷光,“真以為她可以掌控一切么?” 仿佛命運的交匯,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讓兩人的思緒纏繞在一起,但他們的判斷,卻是基于本身驕傲的、截然相反的結(jié)論。 七?;ㄉ⒗锸栈啬抗?,帝光的女生校服裙子略微短了些,她并不喜歡這種過分女性化的打扮,所以在開學第一天便和學校申請了男裝。她是在母親去世之后剪的頭發(fā),再配上這套男裝后顯示出幾分英姿颯爽的感覺來。她的眉宇本就繚繞著淡淡的清冷,所以似乎更加的令人難以接近。 此時碧空澄澈,陽光清淺,櫻花肆意飛舞在校園的每個角落。 在櫻花雨中走向教室的少女,其中性氣質(zhì)和過分精致的面容,以及有關(guān)這少女的種種傳言,讓她成為無數(shù)人眼中的風景。 赤司女神的稱號,也在悄然傳播著。 _(:3」∠)_ 再晚一些的時候下起了雨,出門時碰到了青峰大輝,他瞅了眼七?;ㄉ⒗铮瑔柕?,“要一起么?赤司?!?/br> 他說這話時大大咧咧的,似乎沒有考慮到對方拒絕的可能性。 然后七?;ㄉ⒗飺u頭,說不必了,隨后便一個人走進了雨中。 怪人。青峰大輝在心里想到,然后自己撐著傘向外面走去。然后他在廣場上再次看到了少女,這次她身邊多了個人。 綠間真太郎,正在給她撐傘。 不知怎么的,青峰大輝感覺有些不舒服。 第6章 傲骨成沙(六) 文學課,加繆的《鼠疫》。四人一組討論中。 “世界上的罪惡差不多都是由愚昧無知造成的?!本G間真太郎說這話時眼鏡正巧閃著光,看起來就像江戶川柯南似的,七?;ㄉ⒗锷踔翍岩上乱幻胨蜁钢约赫f“所以真相只有一個,兇手就是你赤司征十姬?!?/br> 不過這就是個奇怪的腦洞罷了,即使七海真殺人了警察和偵探也一定不會追到她身上的,她肯定會有著精細的布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和替她認罪的手下。 咳——這僅僅是開個玩笑而已。 七?;ㄉ⒗镌趺磿敲春谀?? 應(yīng)該……暫時……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吧……? 江戶川柯南一般眼鏡閃光是為了耍帥,而綠間真太郎眼鏡閃光當然不是為了耍帥,事實上那是因為七?;ㄉ⒗餆o聊之下用自己鉛筆盒里的小鏡子照到了綠間的臉。在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不符合赤司身份的動作后七?;ㄉ⒗锪⒖陶笪W?,假裝剛剛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在發(fā)表完關(guān)于“罪惡”的看法后,綠間環(huán)視了小組里的所與人,那掩在黑框鏡片后的清冷目光讓不少人有點僵硬,七海花散里覺得,綠間剛剛那句話可以理解為:“傻逼即罪惡?!?/br> “我認為罪惡是天生的?!绷韨€女生說道,“但是通過良好的后天教育,可以矯正過來?!?/br> 這倒是一種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說法,只可惜赤司征十姬不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她是帝國主義接班人。 在聽完小組成員的意見后,綠間真太郎直接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七海,而后說道,“赤司,你怎么看?” 七海微微地笑了笑,說道,“這世界上總是好人比壞人多的?!?/br> 這話看似與他們正在討論的問題無關(guān),可綠間真太郎的深綠眸子里卻閃過了然,而后他頷首說道,“可這并沒有什么用?!?/br> “是的。重要的是結(jié)果,而不是你是個怎樣的人,這只是弱者的聊以自wei罷了?!逼吆е挽愕奈⑿?,說出不近人情的話語,“所以我認為,弱小即是罪。當然愚昧也是弱小的一種?!?/br> 綠間真太郎的眼里也掠過極輕的笑意,“很狡猾的回答,赤司。” “善于總結(jié)他人的意見也是一項重要的能力?!逼吆Uf道,“大漢開國皇帝在謀略方面不比臣下張良、陳平,在打仗方面,不比韓信、彭越,在治國方面不比蕭何,然他深諳御人之道,遂開辟一代盛世王朝?!?/br> “那么赤司,希望成為這樣的人嗎?”綠間真太郎說道。 “王應(yīng)該是最強的。”七海依舊溫和著聲音,但她的目光卻變得逐漸冷硬了起來,“無論是謀略、治國還是戰(zhàn)爭都應(yīng)該站在萬人之上,這才是真正的王。劉邦后日因怕臣下反噬而行過河拆橋之舉,作為一個王者,未免貽笑大方?!?/br> “那赤司你為什么剛剛又夸了那個異國皇帝啊?!苯M里一個男生說道。 “笑談罷了。”七海勾了勾唇,說道,“有則改之,無則加勉?!?/br> “啊,不愧是赤司同學,感覺是很遠大的志向啊?!蹦莻€同學說道。 七海搖頭失笑。 這只是種心態(tài)罷了,怎么能稱得上志向。把這種心態(tài)放在任何一個領(lǐng)域,想必都會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吧。 直到遇到少年漫的主角為止(……)。 隨想至此,七海頓時覺得自己淪為一個苦逼的反派。 認真地做課堂作業(yè),將討論結(jié)果交給老師后沒有意外地得到了s的成績。午休時和綠間真太郎一起用餐,繼續(xù)說起《鼠疫》的事情來。 “要了解一個城市,比較方便的途徑不外乎打聽那里的人們怎么工作,怎么相愛,又怎么死去。這個,你怎么看?赤司?!本G間真太郎問道。 “我可能是更偏向于看這個城市的人的夢想吧?!逼吆;ㄉ⒗镎f道。 “你是指,了解一個城市,應(yīng)該看這里的人的夢想嗎?!本G間推了下眼鏡,“稍微有些讓我感到意外的回答?!?/br> “我覺得這是個很普通的答案。”七海說道。 “不,我本來還以為更哲學一些的?!本G間說道。 “我不喜歡哲學?!逼吆u了搖頭,說道,“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卻是很有魅力,但正因為如此,哲學家的東西會干擾我的思維?!?/br> “原來如此?!本G間頷首,“你真的是在徹頭徹尾貫徹著你的王道啊,赤司?!?/br> “王道?”七?;ㄉ⒗锿崃送犷^,笑了,“想不到從你口中能聽到這樣中二的詞。” “中二……赤司是這樣認為的嗎?” “因為現(xiàn)在,不是可以稱王的時代了啊。”七海沒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若有所指地說道。 綠間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七海。 “……正因如此,才有趣啊?!逼吆5哪樕显俅纬霈F(xiàn)淡淡的微笑,她的赤色的眼眸里似有粲然的金色掠過,但只有那一剎那,綠間真太郎怔了一下,認為自己大概是看錯了。“對嗎,真太郎?!?/br> 突兀的改變了稱呼,但卻在此種交談下顯得順理成章。 “——是?!本G間回應(yīng)道。 “那么,真太郎你呢?”她帶著那種安撫人心的微笑看向綠間真太郎,但他的心里卻開始叫囂著逃離她。 【危險?!?/br> 陽光照在她臉上,她的紅眸里閃爍著水晶、泥沙和星辰糅雜混合起來的光。很美。 【這少女很危險?!?/br> 她瑩白如玉的手指交叉于桌上,他并不知道她這么好看的手是怎么打籃球的。 【離開這里?!?/br> 她清冷的氣息一點點暖了下來,唇角泛著微笑。 【極度危險——】 綠間握著筷子的手指微微地繃緊了,而后他掩飾性地推了下眼鏡,僵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午休時間快結(jié)束了,赤司,我們稍微加快點速度吧?!?/br> “也對,現(xiàn)在說這個太早了些?!逼吆;ㄉ⒗飳⒉秃蟹诺揭贿?,笑了,“突然沒胃口了,我去外面等你,綠間?!?/br> 稱呼,又變回去了。 “好……”綠間也不知道此時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總之,他這樣應(yīng)道。 當拿破侖站在阿帕夫峰上對著蒼茫天涯說我是世界之王時,沒有士兵會反駁他。 當杰克站在泰坦尼克號的船頭上對著無盡大海說我是世界之王時,蘿絲只會覺得他是個很有意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