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是,當初沉墨給您送地八音盒,就是小川的東西。”荊北低聲道,“不會有錯的,她就是荊家后人?!?/br> 荊老爺子怔了一下,手上的剪子落地,雙目浸濕,淚眼婆娑,站都站不穩(wěn)的感覺。 他哽咽著開口,摸了摸眼淚:“多少年了,讓你在外頭受苦了,我的孩子?!?/br> “小川,還不叫爺爺?!鼻G北板著一張臉,轉而對我說。 可我卻喊不出口,有什么東西哽在喉嚨里,難受的很。 荊老爺子擺擺手,說不要緊的,能回來就好,活著就是最好的。 我鼻尖酸酸,眼前一片迷蒙,我笑笑:“對不起。” “沒事的,習慣了就好,是從哪兒找到的?” “南方一個小城市,找到的時候差點被厲鬼吃了,還是我及時趕到,才免于厲鬼的折磨。”荊北解釋一句,“荊家人血液當中,自古就有驅散的效用,可姑娘是陰命女,招惹鬼怪吶?!?/br> “這些都不算什么?!鼻G老爺子低聲道,“如今回了荊家,還怕那些小鬼作甚?!?/br> 他挺直腰板,對我很柔和,面上帶著笑意。 荊家老爺子很激動,說是要宴請四方,告訴所有的人,我才是荊家后人,不是旁的什么人可以覬覦的。 這話說得很直白,是說給荊北聽得。 “樓上給你準備了房間,是溯芳給你備好的?!崩蠣斪拥吐暤?,那個房間準備了許多年,就是為了等我回來。 如果換做從前,這大概是很感人的事兒,可是現(xiàn)在看起來,這一切都變了味。 荊老爺子說他要去換一身衣服,便蹣跚地走了。 “你猜他這會兒在想什么?”荊北問我。 我笑笑:“大概是想著怎么把我除掉吧,也沒什么征兆就把我?guī)Щ貋?,倒是可以殺個措手不及。” “川兒,你難受嗎?”荊北盯著我看,被作為勾心斗角的棋子來說是難過,可我自己選擇走得這一步。 我要為沉硯的路披荊斬棘,絕對不能拖了后腿。 “不難受?!蔽遗c荊家本就無多少情,只是身上流著荊家的血液。 荊北自嘲地笑笑,說我越發(fā)像沉硯那只老狐貍了。 這樣讓沉硯帶著我廝混可不太好。 “哥哥胡說什么呢,難不成我還等著被老爺子除掉嗎?”我瞇著眼,盯著荊北看。 荊家老爺子肯定在密謀,怎么將我除掉。 可我壓根不害怕,本就沒有希冀,談不上什么失落不失落的。 我被帶去那間專門為我而準備的房間,撲面而來小公主的氣息,看得我有些難為情,一房間全是粉色,頗具少女情懷。 荊北說這是溯芳準備的,那個從小被荊家寵愛的女人,有一顆少女心,他順便給我介紹了一些我不可能會有記憶的事情。 “你父親是入贅的,談不上入贅吧,都是荊老爺子親手帶大的孩子?!鼻G北低聲道,與我介紹早就不在了的人。 我瞇著眼睛:“這些我都不在意?!?/br> 不是我絕情,若是帶了人情味,我對荊老爺子便下不去手,他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終究是要有個了結的。 荊北笑笑,摸摸我的頭:“你在房間里等著,晚些我會來找你,切記不管是誰來帶你都不要跟他們走。” 我應了一聲:“我知道了,又不是傻子?!?/br> “就怕你被人賣了還不知道。”荊北說我雖是荊家小姐,可是荊家的人是不會服從我的,他們眼里只有老爺子。 所以他們不會忌憚我的存在。 我很乖巧地坐在房間里,等荊北來找我,一直等到天黑有人來喊我吃飯,我也沒等到荊北。 “小姐,您總算回來了,老爺一直念叨著您呢。”仆人進門,是個年紀挺大的老婆子,她說她叫秋嬸笑起來五官皺起,看著不太舒服。 她說荊老爺子特別疼我,一直留著這間屋子,就是為了等我再回荊家。 她太熱情了,一直在嘰里呱啦地說著。 “外面發(fā)生什么了,為什么哥哥還沒來?”我皺眉,強行將話題轉移。 秋嬸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臉上,特神秘地跟我說,把聲音壓得很低。 “您不知道,他不是荊家的人,小姐怎么可以喊哥哥,這不亂了身份嗎?”秋嬸那小眼神很多,說我不必介懷荊北。 她說他們都知道,荊北只是老爺子帶進門的,在外人眼中看著是尊貴的荊家少爺,其實不然。 “您現(xiàn)在回來了,北少爺肯定會失寵,到時候指不定對您做出什么,畢竟咱們荊家家大業(yè)大?!鼻飲鸶艺f,我與荊北不該是親密關系。 我倆應該是對頭,她說我可憐,從小就被迫離開父母,要我小心荊北這種有心思的,沒準就是個狼子野心。 “老爺是好意把人拉扯到,要是因為北少爺?shù)木壒屎α诵〗恪!?/br> “你在胡說什么?”我冷聲,銳利的眸子落在那婆子的身上,她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我會這么疏離。 秋嬸笑笑:“您還是去吃飯吧,老爺?shù)染昧??!?/br> “我不餓,下次要是再給我發(fā)現(xiàn)你在嚼舌根,我不介意告訴哥哥?!蔽彝嶂^,盯著秋嬸看。 她嚇得臉色發(fā)白,無外乎是為了挑撥我跟荊北的關系。 我笑笑,秋嬸退后一步:“唉,我也是一番好意,我們都是荊家老人了,也怕荊家被外人搶了。” “你倒是cao心吶?!蔽倚π?,恰好這時候荊北回來了,見屋子里多了一個人,他也沒有多說什么。 秋嬸偷雞不成蝕把米,灰溜溜的走了。 我噗嗤笑了一聲:“哥哥你猜剛才她干了什么?” “要你防著我,最好能除掉我,這樣在荊家就沒了威脅了?!鼻G北一連說了很多,這些人都是閑的沒事,才愛挑撥。 我跟著出去,今夜因為荊北將我?guī)Щ貋?,荊老爺子設宴,當然也只是請了荊家的人過來。 席間有不少人,在荊老爺子左右兩位坐下三個老頭,還有兩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姑娘,一個看起來比我年長的男人,身側跟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身上味兒很濃。 荊老爺子見我過來,忙站起來,招招手,一副慈愛的模樣。 “川兒過來?!彼α耍娙私榻B,這就是荊北帶回來的姑娘。 坐在他左手邊的老頭不耐煩,眼神陰毒:“呵,大哥你可別糊涂,荊北隨便帶回來一個女孩,就是咱們荊家大小姐了?” “就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可以當這個荊家大小姐?!弊谟沂诌叺睦项^附和道。 荊老爺子神色變了,安慰我:“別聽他們瞎說,阿北辦事,我很清楚,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把人帶回來的?!?/br> “大哥,你什么時候這樣糊涂了。”左手邊那個快急眼了,“那這樣,荊家人的血有奇用,她要是荊家人,就跟我去后院一趟?!?/br> “胡鬧什么,都給我坐下!”荊老爺子厲吼一聲。 那群人明顯不服氣,可還是坐下來了,他笑著對我說,要我先坐下來。 “站著也不是那么回事兒?!?/br> “唉,大哥啊大哥?!?/br> “都給我住嘴,好好一頓飯?!鼻G老爺子沉聲,臉色不太對勁。 荊家小姐回來,這本就是大事兒,這些家族很注重血統(tǒng)的問題,尤其荊家的血液,本就有些玄乎。 飯局很僵,所有人都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怒目盯著我,有些話說得很難聽。 荊老爺子說什么和氣一些,要我輪番給這些人敬酒。 我愣了,瓶子里泡過的酒,度數(shù)挺高的,聞起來味兒很香,有股油脂的味兒,聽荊老爺子說敬酒,他們臉色才稍稍緩和一些,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荊北輕聲道:“川兒才來荊家,犯不著這樣吧?” “她是荊家人,喝再多也沒關系的?!蹦抢项^又開始嘲諷了。 我不知道這酒的威力,推脫自己不會喝酒。 荊老爺子卻執(zhí)拗要我喝,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兒。 幾番僵持之下,我端著酒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那味兒很濃,酒味也很濃。 “是荊家人就別怕喝這個,要不是荊家人,喝下去之后渾身會長濃瘡,會發(fā)爛,三天之后包庇而亡?!庇腥嗽谖叶呎f道。 我愣了一下,這么陰毒嗎? 這玩意兒是拿什么做的,莫不是毒蟲泡的酒,想起那些蜈蚣蛇蛤蟆那些東西,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們一個個都在催促我快點喝,都說我不敢喝。 我端起酒杯,仰頭便喝了下去。 “這下你們放心了吧?”荊老爺子瞇著眸子,打量著我,好像是想看看我有沒有不適的反應。 可很顯然,我身上沒有任何不適,只是那酒跟我印象當中的味道不太一樣。 是甜甜的酒,也沒什么酒味兒,跟吃rou的感覺一樣,能讓人心生喜悅。 荊老爺子叫我多吃一些,說在外頭受了苦,往后回來荊家可得好好把以前缺失地補上。 “阿北,你就負責教她,我年紀也大了,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鼻G老爺子低聲道,說要繼承荊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本來只是一頓很簡單的飯,可提起繼承荊家,這火藥味就不同了。 有些人冷嘲熱諷,說我在外面養(yǎng)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擔得起這個擔子。 我也不想做這種事兒。 一頓飯吃得我很難受,散席之后荊老爺子要我與他一起過去,有些事情要交代我。 門慢慢被關上,荊老爺子坐在主位,那副模樣,特別的滲人。 “坐吧?!?/br> 他切換了一個模式,再也不是什么慈愛老爺爺?shù)慕巧?,板著一張臉,說要說些事兒。 “你是荊家人,往后可得擺好自己的身份,秋嬸說得也不錯,你不要鉆牛角尖?!鼻G老爺子沉聲。 我坐在那兒,一言不發(fā)。 他說我與荊北是有區(qū)別的,而且差別很大,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稱之為荊家的小姐。 “荊家只有你這么一位,純正陰命女,我不想鬧出什么事兒來,比本事,你不是阿北的對手,勝就勝在身世上,你名正,阿北不可能逾越?!?/br> 荊家老頭要我擺正自己的位子,不能白白被人當了傀儡,不然傳出去,可是丟了整個荊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