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小宮女笑道:“三皇子雖不常進宮,可他身邊總有人時常進宮的啊。太后放心就是,念姑姑的安排,一定萬無一失的?!?/br> “時常進宮?你說的是和靖公主身邊的丫頭嬌兒?”蘇輕鳶一驚。 小宮女愣了一下,隨后點了點頭。 蘇輕鳶的臉色難看起來。 嬌兒不是和靖公主的貼身婢女,而是秦皎身邊的一名女官。和靖公主住在宮里的這段日子,這丫頭每隔兩三天就會在宮城和驛館之間往返一次。如果是她在中間傳遞消息,念姑姑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皎已經偷偷離京? 蘇輕鳶飛快地在小宮女的手腕上畫了幾筆,抬頭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最重要的問題——念姑姑在哪里?” 小宮女眨了眨眼睛,怔怔地道:“就在剛才的花廳里?!?/br> “她在那里做什么?!”蘇輕鳶大驚,忍不住站了起來。 小宮女正要回話,外面已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正是那“北燕三皇子秦皎”進來了。 “你下去吧。”他一進門便向那小宮女吩咐道。 “等一下!”蘇輕鳶急了。 “秦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順勢將她撈進懷里,輕笑出聲:“你喊她做什么?箭已在弦上,太后莫非想反悔不成?” 他這么一擋,小宮女便快速地退了出去。 “你放開我!”蘇輕鳶急得直跺腳。 “秦皎”捂住她的嘴,笑得邪氣:“喲,這都到了床邊上了,還帶抵死不從的?原來太后喜歡的是這個調調?” 蘇輕鳶咬了咬牙,狠狠地在那家伙的腿上踹了一腳:“段然,你個蠢蛋!你誤了大事了!” “秦皎”愣了一下,緩緩地放開了手:“怎么說?” 蘇輕鳶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急得直喘粗氣:“剛才那丫頭說,念姑姑在花廳!你想想看,她要看好戲,應該到這兒來看才對,她去花廳干什么?那地方那么亂,陸離身邊帶的人又不多——不行,他恐怕有危險!” 扮作秦皎模樣的段然想了一會兒,重新捏起了蘭花指,嫣然一笑:“我當什么事呢,就為這個???你放心就是了,陸離是屬狐貍的,旁人咬不著他!” “念姑姑的手段,你是不知道!”蘇輕鳶臉色發(fā)白,忍不住又站了起來。 段然伸手將她按了回去,笑道:“你是糊涂了!陸離帶的親隨和侍衛(wèi)都是咱們的人,‘北燕使團’還是咱們的人,你怕什么?你真當陸離是瓷的,一碰就碎?” 蘇輕鳶怔怔地想了一會兒,仍然不放心:“可是念姑姑的巫術厲害,還有許多連我都不懂的東西……而且,如今我有些疑心,她或許早已經知道秦皎不在京城了!如果是那樣……” “將計就計”這一招,念姑姑只怕比她玩得還要順手! 蘇輕鳶越想越覺得不安,心中“怦怦”亂跳。 段然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你放心,她不知道?!?/br> 蘇輕鳶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段然瞇起眼睛笑了:“怎么樣,是不是忽然發(fā)現(xiàn)我比陸離好看多了?要不咱今兒干脆假戲真做算了?說實話,我也惦記你那么多年了,你不會不知道吧?我想娶和靖公主,不過是因為她眉眼間跟你有三分相像而已,如果你肯跟我……” 蘇輕鳶隨手拍出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招呼在了他的臉上:“你頂著北燕三皇子的臉,確實勉強還能入眼,至于你自己的本來面目——嘁!” 段然有些惱了:“喂,你剛剛吃什么了,嘴巴這么毒?我段某人再怎么難看,至少也比那娘娘腔強一百倍吧?” “‘娘娘腔’?這個稱呼有意思!改天我要把你這句話學給和靖公主聽。”蘇輕鳶瞇起眼睛笑道。 段然臉上一僵,隨后又笑了:“這么說,咱們更該假戲真做了!有了你,我還理會什么‘公主’不‘公主’!” 說罷,他呲了呲牙,裝出兇惡的模樣,作勢要向蘇輕鳶撲過來。 這時,一聲響箭破空,段然立刻嚴肅起來。 蘇輕鳶站起身,忙著要出門。 段然慌忙拉住她:“你給我站??!陸離安排得很周全,除了花廳以外,整座驛館里只有這座閣子周圍不會被引爆,你這會兒出去……” 話音未落,外面已起了轟然一聲巨響,連腳下的地面都顫了幾顫。 蘇輕鳶緊咬著嘴唇,坐回床沿上抱住了肚子。 段然緊張地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喂,你……沒事吧?” 蘇輕鳶不及回答,爆炸聲已經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 “你們到底在驛館埋了多少火藥?”蘇輕鳶顫聲問。 段然咧嘴一笑:“總有七八十桶吧?每一間屋子里頭都有,咱們這閣子底下也有兩桶,假山下面也有——如果陸離他們撤得及時,花廳那邊也會炸……” 蘇輕鳶忍不住,又站了起來。 念姑姑先前在花廳,發(fā)生爆炸之后當然也會選擇跟在陸離或者“北燕使團”的身邊,那樣一來,炸掉整座驛館又有什么用? 傷不到念姑姑還是小事,怕只怕陸離反遭了對方的算計! 段然還要過來阻攔,蘇輕鳶急得直跺腳:“咱們必須找到陸離,這樣亂七八糟地炸下去,一點意義都沒有!” 段然伸手攔住門口,沉聲道:“你放心,驛館外面還有弓箭手。今日除了咱們自己的人以外,誰也不可能活著出去?!?/br> “弓箭手?”蘇輕鳶有些發(fā)懵。 又是火藥又是弓箭的,這陣仗是不是太大了? 段然似乎沒有替她答疑解惑的興致。他只是攔著門口,不許蘇輕鳶出門。 爆炸聲還在繼續(xù)。 蘇輕鳶走到窗前,眼睜睜看著來時穿過的那座假山轟然倒塌,大大小小的石塊四散飛濺,有幾塊甚至砸在了這座閣子的窗欞上。 因為隔得太遠,蘇輕鳶并不清楚花廳那邊有沒有動靜。 那個方向似乎也有爆炸,一團火球竄上了半空,很快便熊熊地燃燒起來。 蘇輕鳶實在待不住了。 趁段然閃神的工夫,她敏捷地從他的身邊繞了過去,快步走下臺階。 段然嚇得臉都白了,忙在后面急追:“大肚婆,你是瘋了嗎?你不要命,陸離還要兒子吶!” 蘇輕鳶恨不得插翅飛下去,當然顧不得理會段然的大呼小叫。 下樓之后,腳踩在實地上,那種劇烈的震顫更加明顯,幾乎連站也站不穩(wěn)。 段然終于追了上來,艱難地抓住了蘇輕鳶的胳膊:“我說姑奶奶,生死關頭,咱別鬧了好嗎?” 蘇輕鳶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也不打算細聽。 她看準花園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假山已經炸毀,從下面穿過去恐怕不可能了,但她還可以選擇從旁邊繞過去——那是她唯一記得的,往花廳方向去的路。 最重要的是,假山已經炸過了,她不用擔心走到半路上被炸飛。 這樣想著,蘇輕鳶腳下越走越快。段然雖不情愿,也已知道攔不住她,只好打起精神扶著她,快步往花廳方向去。 正在這時,腳下的地面劇烈地震顫了一下。兩人站立不穩(wěn),齊齊向前撲倒。 段然大叫一聲,努力向前竄出去,把自己墊在了蘇輕鳶的身下。 瓦礫和石塊漫天飛散,有幾塊砸在了蘇輕鳶的背上,她倒也沒覺得十分疼痛。 因為,腳下的劇震和耳邊的的轟響,已經奪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時間似乎變得分外漫長了起來。 蘇輕鳶感受著自己“嘭”、“嘭”的心跳,數(shù)過了幾十下,終于漸漸地覺得地面的震動減輕了些,耳邊也不再有石塊掉落的聲音了。 她緩緩地跪在了地上,用膝蓋撐著身子,慢慢地跪坐了起來。 段然忙爬起來,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搖晃著。 眼前是一片煙塵,蘇輕鳶模模糊糊地看到段然在向她說話,卻聽不見他在說什么。 耳中只有尖銳的嘶鳴聲,震得腦仁子發(fā)疼。 蘇輕鳶知道這是剛才的爆炸聲太響的緣故,心里倒也不如何慌張。 她扶著段然的手,緩緩地站了起來,向他露出一個微笑,表示自己沒事。 段然見狀,終于放下了心。 二人同時回頭看向剛才的樓閣,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回廊盡頭只有一篇碎瓦殘磚,哪里還有樓閣的影子? 如果剛才兩人沒有下樓…… 段然轉過身來看著蘇輕鳶,臉色慘白:“咱們差點死了?!?/br> 蘇輕鳶仍然聽不清楚,但她知道段然在說什么。 她想扯一扯唇角,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僵得厲害,怎么也動不了。 心,更是沉沉地墜了下去。 二人呆站了半晌,驛館之中的爆炸聲終于完全停了下來,腳下的地面也徹底恢復了平穩(wěn)。 耳中的鳴聲漸漸地低了下去,蘇輕鳶隱隱聽到一些遙遠的回聲,越來越低,最終歸于沉寂。 嗆人的煙塵依然在空氣中彌漫著,兩個人都弄得灰頭土臉,但這回兒誰也沒心思嘲笑誰。 段然扯了扯蘇輕鳶的衣袖:“咱們去找陸離?!?/br> 蘇輕鳶跟著他走了兩步,又站定了。 段然嚇壞了:“怎么了?你別嚇我!是不是撞著哪兒了?你要是傷了,陸離非撕了我不可!” 蘇輕鳶緩緩地搖了搖頭。 段然手足無措,急得原地轉了兩個圈子:“沒受傷?那是怎么了?嚇到了?腿軟不能走了?說實話我的腿也有點軟,再說我也不敢抱你走啊!” 蘇輕鳶靠著假山石坐了下來,許久才顫聲道:“你去找他吧,我不敢去。” 段然立刻否決:“不行,我不能讓你落單!陸離身邊有侍衛(wèi),他不會有事!” 蘇輕鳶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兩邊臉頰,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一點都不擔心他,真的?!?/br> 段然鄙視地斜了她一眼。 蘇輕鳶低下頭,攥緊了自己的衣袖。 不知坐了多久,二人隱隱地聽到了喊殺聲。 段然有些擔心,想去一看究竟,卻不放心蘇輕鳶,只得耐著性子在這里陪她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