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趕緊跪下，“殿下應(yīng)該快回來了，不然您去屋里等會兒？”這要是讓殿下知道駙馬來了正院，見她沒在又走了，非得剝了她的皮不行。

    “不用?！睏钣_步停也沒停，大踏步離開了，既然表妹不在府里，那他留下干嘛，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有這功夫他還不如去看看自己兒子。

    ***

    “恭喜啊，方大人升官了！”靖嘉笑嘻嘻的打趣道，雖然沒想到皇兄會這么快給景文升官，但一個正五品的官職還不至于讓她有多興奮，頂多就是個小驚喜而已。

    方之平瞧上去比靖嘉還要淡定，畢竟興奮勁兒已經(jīng)過去了，“同喜，同喜?！辈贿^，長公主和侯夫人在女眷里頭都是超品，所以別說他是正五品了，就是成了正一品，這兩個人的誥命也跟他沒關(guān)系。

    沒在意方之平面上的冷靜，靖嘉覺得升官還是需要慶祝一下的，“要不要過幾日給大家下帖子，到咱們府里來喝點(diǎn)？”

    方之平擺手，“皇上讓我?guī)巳ネ饨假c災(zāi)，這事兒沒有休沐日，等年后再說，順便給咱們踐行?！?/br>
    好，給皇兄辦差是正事兒，耽誤不得，“那晚膳去娘那里慶祝？她肯定為你高興！”倒也不是非慶祝不可，只不過是閑的的有點(diǎn)無聊了。

    方之平不能盡知女兒心，還以為靖嘉是為了他的事兒興奮呢，非但沒有推辭，還出主意道，“我換身衣服就過去，把我釀的烈酒也帶過去一壇，比上次的那個度數(shù)要低，少喝點(diǎn)沒事兒。”

    不是他要顯擺自己釀的酒，而是那些只有十幾度的酒喝起來就跟喝飲料一樣，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

    想起上次自己喝醉的窘事兒，靖嘉惱羞成怒：“我跟娘沒事兒，大不了我們倆明兒早上就不起床了，主要是你別喝醉了才好，你明天可是要出去辦差的，萬一起不來，那可要被罰的，我的方大人?！?/br>
    若是景文晚上喝醉了，她發(fā)誓自己絕對會‘嫌棄’他，不讓他往身上打三遍澡豆，就不能上她的床！

    第68章

    方之平和靖嘉到的時候, 宋氏居然在包水餃，白菜rou的餡兒, 目測那案板上放了得有四五十個水餃了。

    “娘, 手藝不錯啊, 不比大廚包的差！”方之平豎起大拇指贊道, 雖然頭幾個有點(diǎn)癟，但后面的還挺像是那個樣子。

    “瞎說，人家的大廚哪里會親自包水餃?！彼问相恋? 還不忘囑咐他們, “馬上就好了，先坐下等等。”

    靖嘉看著新奇, “娘，我也包一個, 您教教我?！闭f著就要坐下。

    方之平嘴角一抽，手疾眼快的把靖嘉拉住, “我也試試，咱們先去凈手?！?/br>
    手還沒洗呢, 怎么能上手包水餃！

    靖嘉瞧了一眼自己白白凈凈的手，她出門之前剛剛洗過的好不好, 被人嫌棄成這樣也是心塞塞。

    宋氏看不過眼，哪有她兒子這樣的, 靖嘉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又碰不到什么臟東西, 這么在意干嘛, 怕兒媳婦覺得沒面子、難為情, 又笑道：“難為你遷就他了，之平從小就是這個性子，瞎講究，只要見我抱一次雪團(tuán)，就非得拉著我凈了手才行?！?/br>
    好，被嫌棄的不止她一個，連婆婆都在內(nèi)，靖嘉覺得自己有被安慰到，問題不在她身上，而在某個龜毛的人身上，不過婆婆就是跟她再有同感，也不好當(dāng)著面吐槽人家兒子，話鋒一轉(zhuǎn)道， “今兒有個好消息還沒告訴您呢！”

    小兩口整天笑嘻嘻的，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舒心，好似每天都有喜事一樣不過猛不丁喜事真到了，反倒是讓人瞧不出來了。

    ”什么喜事？”孩子就算是懷上了，這會兒成婚還不到一個月呢，也摸不出來啊。

    方之平已經(jīng)在認(rèn)認(rèn)真真的凈手了，雙手五指并攏，左手心覆蓋右手背揉搓若干次，然后左右手交換揉搓……

    看凈手的動作就知道有多講究了。

    見景文沒有要開口的樣子，靖嘉這才回道：“景文升官了，現(xiàn)在是工部正五品員外郎！”

    的確是喜事，宋氏手里一緊，餃子皮直接就捏破了，不過這都是小事兒了，沒什么比兒子的事兒更重要。

    “該好好慶祝才是，趁著之平不用去當(dāng)差，咱們擺上幾桌，請親朋好友過來一塊高興高興?！彼问习涯笃频娘溩臃诺揭慌裕苯诱酒鹕韥淼?，眼睛還恍惚閃著淚光。

    正五品，這可是連跳三級，父親和兄長當(dāng)年也沒有這么厲害！

    得，女人的腦回路很多時候還是挺相像的。

    方之平一邊從容的坐下，拿起餃子皮開始包，一邊道：“你們娘倆算是想到一塊去了?！?/br>
    宋氏笑道：“這也算心有靈犀。”

    “那可不！”靖嘉立馬應(yīng)聲道，遇到這種事情，大絕大多數(shù)人都想著慶祝一番好不好，也就景文那么淡定，好像升官的是別人一樣。

    方之平第一次知道‘心有靈犀’還能這么用，還不如說是‘英雄所見略同’呢！

    再不潑冷水，這娘倆可能都要討論要請誰了。

    “咱們仨一起慶祝就行了，皇上交待了我?guī)巳ネ饨假c災(zāi)，年前都空不出時間來?！?/br>
    所以，宴會的事兒就不要想了。

    宋氏對朝廷上的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不懂之平怎么會突然被升官，也不懂他為什么會被派去賑災(zāi)，明明皇上金口玉言說了有一個月婚假的，不過當(dāng)官的自然應(yīng)該給皇上辦差，哪怕是剛剛大婚也一樣，既然皇上交待了差事，那這宴會不辦也沒什么，不能因為芝麻丟了西瓜。

    “那就不辦了，給皇上辦差重要?！?/br>
    這個時代的‘忠君’思想幾乎是洗腦式的存在，哪怕婦孺都沒放過，方之平已經(jīng)無力吐槽了，因為他也已經(jīng)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yuǎn)了。

    有皇上這方大旗在，外任的事情宋氏也很輕易的就接受了，她不清楚里面的風(fēng)險，再加上之平又在江南待過幾年，風(fēng)土人情都熟悉的很，所以覺得去江南對兒子來說是件好事，哪怕自己舍不得，但總不能因為自己，就把孩子拴在身邊。

    “皇上的差事要好好辦，別掛心家里，娘在京城給你看著府邸?！?/br>
    狀元府不比長公主府，長公主府的下人都是從宮里帶過來，規(guī)矩嚴(yán)，狀元府這邊大部分下人買回來還不到一年呢，規(guī)矩松泛，還沒調(diào)理出樣子來，若是主家都走了，時間短還成，時間久了怕是會亂了套，所以她必須得在這兒看著才行。

    宋氏一番慈母心，方之平自然知曉，感謝的話說了反倒顯得生份，只道：“您要是覺得無聊，就叫幾個閨中姐妹過來聊聊，或者辦個宴會熱鬧熱鬧都成，反正在兒子府里，您就是老封君，干什么都成?！?/br>
    宋氏早年是個愛熱鬧的，但在侯府這么多年，性子也都磨平了，反倒是愛清凈了，不過到底是孩子一番心意，她也不推辭。

    “放心，在你府里我還有什么不自在的，你們出門在外要好好保重自己，用不著別記掛我。行李都收拾了嗎？有忙不過來的地方盡管來找我，左右我也沒有旁的事兒做。”

    靖嘉也不客氣，“還真有一件事兒需要娘幫忙，我和景文去了江南，但京城的關(guān)系也不能不走動，想提前把禮都備好，遇上紅白喜事了，直接讓人送過去就成，不過一時之間有點(diǎn)忙亂，怕把哪戶人家遺漏了，我昨天弄了一天，頭都疼了，還沒弄完呢！”

    宋氏輕笑，“這事兒是該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兒我就去你那邊幫忙，之平瞧見沒有，你出去辦差，我們娘倆也沒閑著！”

    自己兒子不是個不曉事兒的，她這話是說給兒媳婦聽的，算是知道和認(rèn)可她的辛苦。

    方之平胡鬧的性子還在，起身對著二人作揖，“拜謝母親大人、夫人，小生這廂有禮了。”

    靖嘉樂不可支，用手絹掩唇而笑，“娘，您瞧瞧他，這是要搭戲臺子唱戲了！”

    “這個促狹的！”宋氏也被逗樂了，都是成婚的人了，怎么還跟小孩子一樣。

    想起小孩子，宋氏覺得兒子、兒媳去江南得帶上個懂生養(yǎng)的嬤嬤，接生婆最好也帶過去一個，婚都結(jié)了，孩子也就不遠(yuǎn)了，有些東西還是多準(zhǔn)備著好。

    不過，兒子也在這兒，她說這個怕兒媳婦會害羞，還是找個兒子不在的時候再說，也算是婆媳之間說私房話了。

    氣氛還不錯，比方之平之前想象的要好的多，一開始還有些離別的愁緒，這會兒也全都消散了，幾個人都樂得不行，就差站起來唱歌了。

    宋氏早就忘了包餃子的事兒了，靖嘉也沒想起來，兩個人絮絮叨叨的開始聊起京城需要走動的人家，多是宋氏在說，勛貴那邊比較親近的人還是要來往的，雖然之平跟他們走的不是一個路子，跟后輩也不怎么熟悉，但老一輩的交情在那里放著呢，可以不深交，但不能斷交，不然會惹人說嘴的，對名聲不好。

    三個人里頭，只有方之平低頭包水餃，修長的手指將餃子皮上下對折，再用大拇指與食指的指腹輕輕擠壓，一個個水餃包得像藝術(shù)品一樣，水平明顯比宋氏要高出一截來。

    “你這是偷偷練過的！”靖嘉驚呼，剛上手就能包這么好！婆婆還包了好幾個‘癟著肚子’的餃子，才慢慢越包越好的呢！

    宋氏也驚奇的瞧著兒子，讀書有天分，不代表下廚也有天分！

    的確是練過的，前世今生都練過，“之前在師父那里幫忙包過，師父、師娘不用下人伺候，什么都是自己動手做，我有時候也會幫幫忙。”

    這還是方之平第一次說起，以前宋氏只知道他是平時書院放假的時候會住在王先生家里，尋思著那邊肯定有下人伺候，他自己又帶著書童和隨從，哪兒少的了人伺候。

    沒成想王先生夫妻倆是不用下人的，一個府里的活兒可不算少，之平若是住在那里肯定不會光看著，現(xiàn)在連水餃都包的有模有樣，還不知道在江南幫人家干了多少活呢！

    宋氏又是心疼，又是難過，雖然知道那是之平的師父、師娘，但心里不免還是有些責(zé)怪，本來之平就算得上是很獨(dú)立的孩子，從小自己穿衣、洗漱，比府里的庶子都勤快，結(jié)果去江南三年，還得幫別人干活，連廚房的活都沾手了！

    “你不是帶了劉時他們嗎，有活兒讓他們?nèi)ジ砂。阕约簞邮裁词?？”宋氏抱怨道，今天要是之平不說，她還不知道孩子受了這么大的苦呢。

    方之平手里沒停下，解釋道：“師父那邊宅院小，住不開，再說我也沒干多少，就幫著包個餃子，不也是瞧著新奇嘛，不妨事兒的！”

    早知道他就剛剛就說自己在包餃子方面天賦異稟了，一上手就能包好，總比現(xiàn)在這樣強(qiáng)。

    過去的事兒了，再追究也沒什么意義了，就算知道這只是孩子寬慰她的話，也沒刨根問底，不過還是囑咐道，“這次過去，多帶些禮物，但你們就別住在那兒了?！?/br>
    “好好好，想住人家也住不開啊，我們帶著這么多人呢！”方之平好脾氣的應(yīng)道，師父的宅院他能住三年，但靖嘉可能一天都待不下去。

    靖嘉只顧看著了樂，倒沒有像婆婆一樣想那么多，左右景文就不是個愿意吃虧的‘老好人’，肯定不會傻乎乎的搶著干臟活、累活，不過師父、師娘聽起來倒是對妙人。

    第69章

    臘月里的卯時（早上五點(diǎn)）, 天還是灰蒙蒙的一片, 幾顆星星依稀掛在天幕上，雖然沒有寒風(fēng)，卻冷的讓人發(fā)顫。

    方之平是喝了兩碗羊rou湯才出來的, 不然即便是穿著熊皮大氅也會很難忍耐, 畢竟在這個時間打馬到城門口, 光是帶了的風(fēng)便像刀子一樣從臉上、頭皮上刮過去，刺骨的很。

    北城的大門雖然已經(jīng)大開了，但依然有四個侍衛(wèi)守著，離大門還有十幾丈遠(yuǎn)的時候, 方之平和侍從便都從馬上下來，牽著馬往前走。

    “大人可是工部的, 把文書拿出來, 我們需要檢查。”守門的侍衛(wèi)道。

    這個點(diǎn)穿著官府出去的就只有工部負(fù)責(zé)賑災(zāi)的大人了，剛剛已經(jīng)過去兩位了, 連禁軍都出來湊熱鬧, 這一會兒的功夫得過去好幾百人了，前幾天也沒這情況啊，怎么今兒這么積極。

    侍衛(wèi)只敢在心里吐槽, 對面前正五品的大人可是一點(diǎn)都不敢得罪，恭恭敬敬的工部的文書接過來，確認(rèn)完, 又雙手捧著還給人家。

    “大人, 您收好, 我們也是例行公事?！?/br>
    “理解，理解?！狈街降?，“那我們可以走了?！?/br>
    “您請?！笔绦l(wèi)一邊說著，一邊側(cè)過身去，這位大人還真是好脾氣，比那些眼睛長到頭頂上的禁軍強(qiáng)多了。

    城門外不遠(yuǎn)處禁軍已經(jīng)在侯著了，還有兩個工部的官員，過來協(xié)助方之平。

    “大人，您來了?！蓖跣蚝挖w智往前走了幾步，躬身道，人家年紀(jì)再小，如今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又得皇上看重，當(dāng)然得怎么尊敬怎么來。

    “人都到齊了嗎？”方之平把馬鞭遞給隨從，站定身子問道。

    “這個，那是皇上派給大人您的，不歸工部管?！蓖跣蛴行擂蔚慕忉尩?，他們就是想管，那些人也不愿意啊。

    方之平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大齊文武向來不和，禁軍又是皇帝的侍衛(wèi)，身上肯定得帶了點(diǎn)傲氣，即便是工部的這兩位文臣官職比他們要高，也不會服管的。

    方之平從懷里把花名冊拿出來，“二位先稍等，本官清點(diǎn)完人數(shù)再出發(fā)?！?/br>
    “聽大人安排?！蓖跣蚝挖w智躬身應(yīng)偌，但心里卻是暗暗叫苦，且不說方之平?jīng)]在工部待過，對建房、修屋的事兒肯定不怎么了解，單是要跟這些禁軍共事就夠讓人頭疼的了。

    面前的幾百禁軍松松散散、毫無隊形的站著，看上去就讓人心里惱火，方之平?jīng)]當(dāng)過兵，也不了解大齊的軍營的制度，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法子來。

    “本官念到名字的人，把手舉起來喊‘到’，然后站到本官身后來，站齊了，每十個人一排，都聽明白了嗎？”方之平大聲道。

    全場鴉雀無聲。

    這tm就很尷尬了，方之平壓住心里的火，“都啞巴了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回答的人挺多，但是卻大都有氣無力。

    “沒吃早飯嗎？聽明白了嗎？”方之平再一次喊道，感覺自己跟軍訓(xùn)時的教官一樣

    “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