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那個孩子非常無辜,可他畢竟是逆賊的子嗣,是萬萬留不得的。 不然他長大之后,若是集結(jié)曾家的余黨,為家人報仇的話,還不知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當時三公主一再向皇帝保證,說曾晗的生母是被曾俊打死的,曾俊就是曾晗的仇人,所以曾晗絕對不會替他報仇。 皇帝猶豫了一瞬間。 這個時候,如果再有人幫曾晗說說情的話,皇帝可能就會心軟、饒他一命了。 可是除了三公主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愿意為曾晗求情,包括曾經(jīng)暗中幫助過三公主的淑貴妃和令儀母女。 沒辦法,她們幫助三公主,還情有可原,畢竟三公主是皇室成員,她們幫助三公主,也是為了維護皇家的尊嚴。 可是留逆賊的兒子一命,萬一將來惹出什么禍來,這個責任太大了,這是誰都沒辦法負責的。 所以最后,曾晗還是死了。只不過比他那個被凌遲處死的祖父幸運一些,是喝毒酒去的。 曾晗死后,三公主變得異常的沉默。 皇帝剛開始讓人把她送回了公主府,以為重獲自由之后三公主就會好一些。結(jié)果后來聽公主府的官員說,三公主回去之后不吃不喝,精神狀態(tài)似乎有些異常,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照顧自己,照顧女兒。 皇帝無奈之下,只能讓人看好了三公主,同時把三公主的女兒曾云接進了宮。 曾云才三四歲大,對于外界發(fā)生的事情,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皇帝憐惜這個可憐的外孫女,想要找一個靠譜的妃子幫他代為撫養(yǎng)曾云??墒窃诤髮m里看了一圈之后,皇帝感覺誰都不大適合。 按說如果皇后還在的話,由皇后這個外祖母來撫養(yǎng)曾云是最為合適的??芍旒覅⑴c了舞弊案,已經(jīng)家破人亡,皇后也已經(jīng)畏罪自盡了。 其他的妃子里頭,皇貴妃和兩個貴妃忙于宮務(wù),而且年紀也大了,皇帝覺得不合適。 三個妃位,成妃老實,但老實得過了頭,皇帝怕曾云跟著成妃會受欺負。 定妃年輕些,有精力,但皇帝聽說定妃和儷妃發(fā)生過爭執(zhí),儷妃一直不大喜歡定妃。皇帝怕自己這么信任定妃,會讓儷妃不高興。 至于儷妃,那就不用說了,她本來就不怎么喜歡孩子,自己膝下還有一個幼小的女兒,肯定是照顧不過來曾云的。 思來想去之后,皇帝把曾云送到了華陽宮,由早年喪子的寧貴嬪撫養(yǎng)。 寧貴嬪知書達理,性格溫和,又深居簡出,的確算是一個較為合適的人選了。 為了防止會有人輕視曾云,皇帝把曾云送去華陽宮之后,就把寧貴嬪晉為寧妃,好讓后宮的人知道自己有多心疼這個外孫女。 曾云的吃穿用度,雖然比不上公主,但也都是按照郡主的份例來的。要說起來,竟然比她在曾家的時候過得還要好。 大皇子似乎也想到了三公主和曾云母女。 說句老實話,大皇子現(xiàn)在對她們母女的感情非常復雜。一方面來說,他斬殺了曾俊,或多或少是為三公主出了氣。 可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他讓曾云失去了父親。 或是心疼孩子,或是為了討好皇帝,許多皇子,包括四皇子和裴清殊在內(nèi),都曾去探望過小曾云。 只有大皇子沒有。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面對曾云。 大皇子淺淺地勾了勾唇角,諷刺地笑了笑,對裴清殊說:“有的時候生為皇家的女兒,可能還不如國公府的小姐開心自在呢?!?/br> “這倒未必?!庇械娜司褪悄軐⒁皇趾门拼驙€,譬如汪嘉懿。裴清殊始終覺得,以這位小姐的性子,遲早都要遭殃?!皼]到咽氣兒的時候,又有誰能說得準呢?!?/br> 大皇子想了想,贊同地點了點頭。 “十二弟說的有道理。在你這個年紀,就能有這樣的見識和作為,可真是了不起。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可還什么都不懂呢?!毕肫鹪谒拇〞r,裴清殊有條不紊地組織震后救災的樣子,大皇子有點慚愧地說:“不,就是現(xiàn)在,我也遠遠不如十二弟的才智?!?/br> “大哥過謙了?!?/br> 裴清殊也很佩服大皇子在戰(zhàn)場上的英勇,不過現(xiàn)在大皇子失去了左臂,對于上戰(zhàn)場的這個話題可能會比較敏感,裴清殊就沒有多提。 兄弟倆又聊了幾句之后,大皇子看起來挺開心的樣子,要留裴清殊在毅親王府用飯。 裴清殊雖然有心拉近和大皇子之間的關(guān)系,卻不想和他親近得太快,所以就婉拒了,說好下回再聚。 大皇子也沒強留他,裴清殊便領(lǐng)著鐘氏回府了。 第182章 容氏 裴清殊婉拒大皇子,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今晚他已經(jīng)邀請了公孫明他們來府上吃飯。 經(jīng)過了前一段時間的忙碌之后, 裴清殊這幾個伴讀現(xiàn)在也都穩(wěn)定下來了。公孫明順利地接手了他父親在欽天監(jiān)的差事, 現(xiàn)在官至正六品五官正?;实蹖珜O家的人十分信任, 所以對他來說,晉為正四品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傅煦考取功名之后,便進了翰林院,任正七品編修。經(jīng)過了初時的不習慣之后,現(xiàn)在傅煦已經(jīng)完全適應了翰林院里的生活。 趙虎從戰(zhàn)場上回來之后,在裴清殊的打點下進了神機營, 任把司官。品級雖不高, 但對于趙虎的資歷和背景來說, 已經(jīng)是一個很不錯的職位了。 平叛之后,如果不是為了保護裴清殊的話,趙虎原本想趕回京中,隨神機營主力去北方抗擊匈奴人。只不過在建功立業(yè)和保護裴清殊的安全之中, 趙虎還是選擇了后者。 畢竟, 輔佐裴清殊這個主子上位,是他們幾個努力奮斗的最大目標和動力之一。如果裴清殊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就得不償失了。 因為都是自己人的緣故,吃飯的時候裴清殊也不要下人服侍,等上完了菜,便叫兄弟幾個入座, 大家邊吃邊聊。 公孫明照舊第一個開講。他說皇帝前天去找了他一次,讓他測算和北夏的這場仗什么時候才能打完。 趙虎難得好奇地發(fā)問:“你算出來了么?” 公孫明非常吝嗇地吐出兩個字來:“快了?!?/br> 裴清殊不由一笑:“快了?就這么兩個字么?父皇沒有氣得叫人打你一頓吧?” “怎么會呢,陛下就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也不會打我的?!惫珜O明笑嘻嘻地說完,突然收起笑容,正色看向裴清殊:“不過殿下,我始終覺得天文八卦之類的東西,只能說是一種輔助,不能凡事都依靠算卦解決,您認為呢?” “那是自然?!迸崆迨獠患偎妓鞯卣f:“先盡人事,方看天命。若未盡人事,又何必多此一問呢?!?/br> “哈哈哈哈,”公孫明忍不住大笑起來,“我敬殿下一杯!” 他們說笑的時候,傅煦有些沉默地坐在一邊。等公孫明講完了,他才肅容道:“聽說前幾日在敬平伯府,殿下的側(cè)妃和英國公之女發(fā)生了一點不快?” 裴清殊聽了,有點意外地看向傅煦。他正想說這件事呢。 “阿煦,你怎么知道的,是聽我母妃說的么?” 傅煦搖搖頭:“是聽我妻子容氏說起的?!?/br> 裴清殊這才想起來,那天敬平伯府的宴會,榮國公府也是有女眷在場的。 可在汪嘉懿為難鐘氏的時候,當時除了七皇子妃林氏之外,并沒有人替鐘氏解圍。 包括傅家的幾個兒媳婦在內(nèi)。 其實她們?yōu)槭裁床粠顽娛?,裴清殊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因為傅七姑娘馬上就要嫁給裴清殊的緣故。 在她們的眼中,鐘氏生得如此貌美,定然是會和傅七姑娘爭寵的強大對手。 她們既然嫁入了傅家,自然不會替自家小姑子的對手出頭了。 可傅煦的妻子容氏……裴清殊記得,自己曾經(jīng)見過她和左三姑娘、鐘氏在一起手挽著手走路,幾人明明看起來很親密的樣子啊。 怎么會這樣? “我已經(jīng)說過她了。”傅煦很是抱歉地說:“內(nèi)子一時糊涂,出于私心,沒有幫忙,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錯了,還請殿下恕罪。” “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我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不知你所指的這個私心是……?” 傅煦有點尷尬地看了公孫明和趙虎一眼,見他們兩個都專心吃飯,裝作沒有在聽的樣子,便壓低聲音說道:“她認為當年殿下原本想娶的是左三小姐,因為鐘姑娘先向殿下示愛,殿下便娶了她。又怕她們表姐妹共侍一夫會尷尬,就沒有迎娶左三小姐?!?/br> 公孫明忍不住插話道:“嫂子想啥呢,殿下一開始想娶的就是咱們現(xiàn)在這位宋王妃好不好!別人不知道,咱們幾個不都心知肚明的么?” 迎娶左氏女,幾乎等同于放棄皇位。傅煦身為裴清殊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自然清楚這一點。 “是她想岔了。”傅煦汗顏道:“以往我沒有想到女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會這么復雜,就沒有說給她聽,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F(xiàn)在誤會已經(jīng)解除了。內(nèi)子也說了,等過了年之后,就來向鐘側(cè)妃道歉?!?/br> “道歉就不必了?!迸崆迨膺€是分得清好賴的,“畢竟為難鐘氏的人也不是她,而是英國公之女和葉家?!?/br> 公孫明接話道:“就是!殿下,這件事情可不能就這么算了,咱們得讓他們知道,恒郡王府可不是好欺負的!” 裴清殊點點頭道:“雖說女眷之間的事情,我們男人不該插手,但此事不僅事關(guān)鐘氏的面子,還有整個恒郡王府的面子。這個英國公之女跋扈了這么久,也該付出一點代價了?!?/br> 當年汪嘉懿追求裴清殊不成的事情,公孫明他們幾個都知道。 公孫明早就看這個汪嘉懿不順眼了,只是礙于汪嘉懿沒有惹到自己身上,又怕給裴清殊添麻煩,就一直沒有動手。 現(xiàn)在有了裴清殊的話,公孫明立馬出起主意來:“現(xiàn)在英國公、葉倫,還有葉倫之子葉晗都在邊境打仗,要收拾她,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的時機了?!?/br> 公孫明看了裴清殊的俊臉一眼,壞笑著說:“當年這個汪嘉懿只是看了殿下幾眼,就對殿下死纏爛打起來,想必是個‘好色’的?,F(xiàn)在她獨守空房,若是身邊有一兩個顏色絕佳的少年,你們說她會不會動心呢?” 聽到“好色”兩個字時,裴清殊和趙虎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裴清殊是無奈地笑,趙虎則是單純地覺得好笑。 傅煦繃著個臉,裝作沒聽見。 “若是她紅杏出墻的事情被人發(fā)現(xiàn),到時候不僅是她,整個葉家和英國公府都會為她蒙羞?!惫珜O明好像已經(jīng)想象出那個畫面來了,“我們根本不用親自出手整她,她憑自己的本事,就足夠把自己作死了?!?/br> 裴清殊一下子就明白了公孫明的意思。 這是要從汪嘉懿的弱點下手對付她。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吧?!惫珜O明有點興奮地說:“正好我最近下值之后就沒什么事做,手癢得很呢。殿下,回頭我去燕修那里借兩個人打探消息可以么?” 裴清殊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公孫明又看向趙虎:“影衛(wèi)也得借我兩個?!?/br> 趙虎看向裴清殊,見裴清殊點頭,他才答應。 “我總覺得根本不用咱們安排人手,以那位姑娘的性子,恐怕都已經(jīng)有人了。先叫兩個影衛(wèi)去跟一跟再說?!?/br> 裴清殊頷首道:“阿明,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br> 幾個伴讀走后,裴清殊還是忍不住想起容三姑娘的事情。 他仔細想了想,覺得容氏在鐘氏遇到危機的時候袖手旁觀,不僅僅是傅煦說的那么簡單。 容家的人,說好聽了是明哲保身,不參與紛爭。說難聽了,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見死不救,置身事外。 有榮貴妃那樣一位姑姑,容氏這樣選擇,似乎也并不奇怪。 那么,他的姐夫容漾呢? 他也是這樣的人么? 裴清殊覺得不是,也不希望他是。 裴清殊還很小的時候,就聽令儀說起容漾有多么英俊瀟灑,是京城中所有少男少女崇拜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