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親眼看到容漾少年成名，成為名動京城的探花郎。容漾的人品和智慧，也是非常令裴清殊欣賞和佩服的。

    如果可以的話，裴清殊真心希望容漾能像公孫明和傅煦他們這樣，完完全全地為自己所用。

    但是現(xiàn)在，起碼是過去的那幾年時間里，許是因為年齡和血緣關(guān)系的緣故，容漾還是和四皇子走得更近一些。

    裴清殊和四皇子的關(guān)系也不錯，他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跑去四皇子那里挖人，那樣未免太不厚道。

    所以能不能得到容漾的支持，裴清殊現(xiàn)在只能隨緣。畢竟做人不能太貪心了。他有推心置腹的謀士，四皇子自然也要有。

    對于他和四皇子都想要皇位這件事情，裴清殊的內(nèi)心一度非常煎熬。

    在通往皇位的這條道路上，很少有人能一直保證自己的手上干干凈凈，沒用過一點手段和謀略。

    他如此，四皇子亦然。

    裴清殊只能寬慰自己，如果他出于兄弟感情，就退出皇位競爭的話，那不僅僅是對支持裴清殊的人不負(fù)責(zé)，也是對四皇子的不負(fù)責(zé)。

    畢竟四皇子當(dāng)皇帝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搶奪臣妻……

    裴清殊絕不希望自己敬重的哥哥，出于年少時的偏執(zhí)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裴清殊已經(jīng)想好，就算四皇子是他在通往皇位道路上一個強(qiáng)有力的競爭對手，裴清殊也不會親手對四皇子這個哥哥出手，不會對四皇子使用任何下三濫的招數(shù)。

    等到了二皇子徹底倒臺的那一天，他會憑本事和四皇子公平競爭。

    如果四皇子贏了，并且能放下執(zhí)念，做一個好皇帝的話，裴清殊也甘心認(rèn)輸，心甘情愿地輔佐他。

    只是裴清殊畢竟是凡人，不能預(yù)測世事。

    很多事情，都并不能如他所愿……

    第183章 陣痛

    因為大齊仍然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的緣故，延和二十五年的新年過得比較簡單。除了正月初一當(dāng)日祭祖的儀式照舊之外, 宮中其余典禮一切從簡, 倒是叫人感覺輕松了不少。

    宋氏的預(yù)產(chǎn)期就在這幾天了, 這幾日裴清殊除了給必要的長輩拜年之外, 都盡量在府里呆著，以免錯過自己第一個孩子的出生。

    不過趕上過年這種時候，裴清殊免不得要到處跑一跑。

    淑貴妃和儷妃那里就不用說了，那是必然要去的。今年除了給裴清殊和鐘氏的紅包之外，淑貴妃還額外給宋氏和宋氏即將出生的孩子準(zhǔn)備了紅包，讓裴清殊一并給帶回去。

    在儷妃那里，裴清殊碰到了正在逗樂儀玩兒的皇帝。

    樂儀已經(jīng)滿一周歲了, 雖然還不會說話, 不過能看得出來是個很活潑開朗的孩子, 見人就笑，特別招人喜歡。

    皇帝和小女兒一起，倆人趴在柔軟的毛毯上，皇帝不知道在學(xué)哪種動物叫, 逗得樂儀哈哈大笑。

    要說皇帝和儷妃的這三個兒女, 裴清殊是長得像儷妃，性子誰都不大像的。十四皇子是長得像皇帝，性子也像皇帝。樂儀則是長得像儷妃，性子……還看不出來，反正就是特別招皇帝喜歡。

    是的，樂儀這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公主, 不僅出身尊貴，還繼承了儷妃全部的美貌。即使還是一個小不點，卻是裴清殊見過最漂亮的小女孩兒。

    裴清殊忍不住抱了抱樂儀，希望他將來的女兒也能像樂儀一樣活潑可愛。

    除了拜見宮里的長輩之外，裴清殊還和四皇子、七皇子一起提著禮物，去拜訪了他們現(xiàn)在唯一的叔叔，禮親王。

    以前忠親王還在的時候倒不覺得什么，現(xiàn)在忠親王走了，禮親王的地位便顯得越發(fā)尊貴起來。

    四皇子本是想通過拉近和禮親王的關(guān)系，讓禮親王在皇帝面前多說說他的好話。不過禮親王吸取忠親王與三皇子的教訓(xùn)，不和他們?nèi)魏我粋€皇子走得過近。

    從禮親王府出來之后，裴清殊他們都明顯感覺到了，他們的九皇叔現(xiàn)在就是一只滑不溜秋的老泥鰍，看起來親親熱熱的一口一個“大侄子”，可實際上什么都沒答應(yīng)他們。

    除了皇家的長輩之外，裴清殊的岳父宋堯、恩師盧維、還有頂頭上司修鴻嘉那里，裴清殊都得親自過去走動。

    去宋堯那里的時候，裴清殊正好趕上宋堯準(zhǔn)備外出拜年。

    宋堯想了一下，把裴清殊帶上一起，去了內(nèi)閣次輔魏青松的家。

    因為去年舞弊案發(fā)之后，魏青松臨時擔(dān)任過一陣子禮部尚書的緣故，裴清殊和他打過交道，兩人算是有些交情的。

    宋堯有心為裴清殊鋪路，明里暗里，向魏青松說了不少裴清殊的好話。

    魏青松看著芝蘭玉樹的裴清殊，羨慕地對宋堯說道：“舜之老弟，我可真是羨慕你，有這樣的一位佳婿??！”

    當(dāng)年裴清殊挑選皇子妃的時候，魏青松恰好也有一個和裴清殊同齡的嫡女。

    但魏家和傅家、林家都沒有什么交情，就在魏青松夫婦猶豫著該怎么托人幫忙說親的時候，外頭就已經(jīng)傳出了裴清殊和宋家次女定親的消息。

    魏家的家學(xué)雖然不如宋家淵遠(yuǎn)，可魏青松本人是僅次于內(nèi)閣首輔的次輔，在朝中很有地位。他若是真想和裴清殊結(jié)親的話，宋堯也是要靠后站的。

    只能說，宋堯比較幸運，當(dāng)年恰好做了裴清殊的啟蒙老師，兩人才能有這樣的一段緣分。

    現(xiàn)在，魏青松的幾個嫡女都已經(jīng)嫁人了。幾個女兒嫁的都不錯，可是沒有哪一個女婿能比得上裴清殊。

    若不是魏青松和宋堯的私交很不錯的話，魏青松都想把自己的庶女送給裴清殊做側(cè)妃了。

    不過魏青松聽說了，宋堯的女兒正懷著身孕，都快生了，他就沒好意思在這個時候提結(jié)親的事。

    宋堯打了個哈哈，也夸了兩句魏青松的幾個女婿，幾人便逐漸從家事，說向了國事。

    去年在禮部的時候，魏青松就已經(jīng)很欣賞裴清殊的辦事能力了。后來舞弊案查清，修鴻嘉升任禮部尚書之后，魏青松就從禮部撤了出來，回到了內(nèi)閣。

    魏青松本以為裴清殊會趁著舞弊案之后，許多官位空著的時候，在京中運作一番，爭取更進(jìn)一步。

    可讓魏青松有些意外的是，這個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十二皇子，竟然為了支援平叛軍，跑到了戰(zhàn)場上去。

    這一回來，還越過他的四個兄弟，率先被封為郡王。

    依魏青松看，這十二皇子的造化，恐怕還不止于此。

    等他們議論完政局之后，魏青松忍不住暗示性地說道：“十二殿下雖然年輕，卻是見識非凡，有勇有謀。雖說最近朝中立二皇子或是四皇子為太子的呼聲很高，可老臣卻覺得，或許還有更加合適的人選呢……”

    宋堯聽了魏青松的話，便是心中一喜。

    不過裴清殊卻并沒有輕易松口，而是裝傻道：“是么？我倒沒有想過那么多。立太子之事，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看父皇的意思。”

    他既不極力主張立四皇子，也不順著魏青松的話，說自己有心競爭皇位。

    主要是因為他和魏青松雖然有些交情，但這交情還太淺了，還沒有經(jīng)過時間的考驗。

    交淺不言深，裴清殊不好把自己的野心輕易暴露人前。這一點不光是對魏青松，對其他的大臣也是一樣的。

    在外頭拜完年之后，裴清殊就第一時間回到了恒郡王府。

    除了他要外出給別人拜年之外，別人也要上門給他拜年。宋氏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方便見人，鐘氏一個人又應(yīng)付不來，所以今年，莊子里的幾個管事都是裴清殊親自見的。

    裴清殊名下的幾個莊子收成都還不錯，每年都會孝敬上來不少東西。除了一小部分入了裴清殊的私庫之外，其他的都會用于王府的日常開支。

    裴清殊翻了翻賬本，發(fā)現(xiàn)恒郡王府現(xiàn)在基本上可以自給自足了，都不需要到外頭添置太多東西。他覺得五皇子也應(yīng)該咬咬牙買一座莊子，不然一個郡王府，上上下下上百人，都是要吃飯的。光靠俸祿養(yǎng)活一大家子的話，實在是太難了。

    過完年，出了十五之后，宋氏的肚子終于開始發(fā)作了。

    正月十六當(dāng)天，裴清殊一下值，就聽守在禮部大門口的小悅子說，王妃肚子疼，可能要生了。

    裴清殊有點生氣：“你怎么不早說？”

    小悅子一臉冤枉：“是王妃特意囑咐奴才，不叫奴才打擾殿下辦公的！太醫(yī)已經(jīng)瞧過了，說離生還早呢！”

    裴清殊一聽，就知道小悅子沒撒謊。宋氏向來要強(qiáng)，這的確像是宋氏會囑咐他的事。

    急急忙忙趕回王府之后，裴清殊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徑直來到了蘭章閣。

    結(jié)果撲了個空。

    不遠(yuǎn)處傳來玲瓏的聲音：“殿下，王妃已經(jīng)被抬去產(chǎn)房了?！?/br>
    裴清殊轉(zhuǎn)過身，就要往產(chǎn)房走。

    玲瓏連忙攔住他說：“殿下，您忘了王妃先前囑咐過您的么？王妃不希望您進(jìn)產(chǎn)房?！?/br>
    自古以來都有一個說法，說是男子見血是不吉利的，不許男主人進(jìn)產(chǎn)房。

    “不是還沒生么？本王先進(jìn)去看看她?！?/br>
    不管規(guī)矩如何，裴清殊現(xiàn)在是一家之主，玲瓏頂多只是規(guī)勸他一下而已。裴清殊真想做什么的話，這府里沒有人能攔得住。

    走進(jìn)產(chǎn)房之后，裴清殊一眼就看到宋氏挺著個大大的肚子，正躺在那里喘粗氣。

    裴清殊見她疼得皺起了眉頭，心疼地說：“昭屏，我回來了?！?/br>
    誰知道宋氏見到他不但不高興，眉頭反而皺得更深了：“殿下，您怎么進(jìn)來了？快點出去啊！”

    “你是不是很疼？”裴清殊注意到，宋氏的臉上都疼得出了汗，幾縷發(fā)絲黏在了額頭上，顯得有些狼狽。

    他掏出帕子，替宋氏擦了擦汗，誰知宋氏卻不領(lǐng)情：“殿下，您再不出去，我就要生氣了！咱們之前不是都說好了么？”

    裴清殊見她好像是認(rèn)真的，有些訕訕地收回了手。

    他見識過儷妃懷孕的樣子，知道女子懷孕的時候脾氣可能會有些變化，所以也不生氣，只是順著宋氏的意思站起來說：“那我在外頭等你?！?/br>
    “殿下快點去換身衣服吧！”宋氏不放心地囑咐道：“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一旁的產(chǎn)婆也道：“啟稟恒郡王殿下，產(chǎn)房之內(nèi)，是不能留太多人的。人多則語多喧嘩，產(chǎn)母之心必驚。驚則心氣虛怯，等分娩的時候，產(chǎn)婦就會感到非常困倦?！?/br>
    裴清殊一聽，感覺有些道理，只能先順著宋氏的意思退了出去。

    第184章 分娩

    估摸著宋氏還有好一會兒的功夫才能生，裴清殊就按照宋氏的意思, 先回去換了身衣服。

    他雖然沒當(dāng)過爹, 但有過當(dāng)哥哥的經(jīng)驗。裴清殊知道, 新生兒都是很脆弱的, 不能穿不干凈的衣服抱孩子。所以他先回房去把官服換了下來，換了身干凈的家常衣服，洗手凈面之后，才又回到后院。

    一進(jìn)蘭章閣的大門，裴清殊便發(fā)現(xiàn)鐘氏的丫鬟輕羅也在，想必是聽說了宋氏開始陣痛的事情，派過來打探情況的。南喬就更不必說, 干脆直接親自來了。

    裴清殊見了她, 便對南喬說道：“你先回去吧, 本王在這兒守著就行。有什么消息，本王會讓下人去通知你們的?！?/br>
    除了好奇宋氏到底能生男生女之外，南喬更多的其實是想多和裴清殊單獨呆一會兒。

    不過她不算是個沒眼色的，看得出裴清殊現(xiàn)在沒心情和她說話, 就順著裴清殊的心意離開了, 只是像鐘氏一樣，留了個丫鬟在這里聽消息。

    裴清殊坐在蘭章閣里，手中拿了本書，可是一個字都沒看進(jìn)去。

    等到了晚膳的時辰，裴清殊讓人給宋氏送了點吃的。聽說宋氏不肯吃之后，裴清殊就想要親自進(jìn)去喂她。結(jié)果宋氏一見他, 便皺著眉頭，一口氣干了一碗湯。

    裴清殊感覺……自己好像被嫌棄了？

    再次從產(chǎn)房里出來之后，裴清殊一點胃口都沒有，緊張地走來走去。

    他要當(dāng)父親了，他要當(dāng)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