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賈赦三下五除二就將大庫的鎖打開了。守庫房的家丁多數(shù)是賈母和賈王氏安插的心腹,自然要上前阻止,還有少部分是當年賈代善的舊人,對這位被擠到馬房邊上的大老爺還有幾分情分,就借著勸說的機會拉偏架,替賈赦稍微阻止一下對大老爺不敬的刁奴。 還有些立功心切沖得快的,沒來得及到賈赦面前,就被鄭家樹丟了出去。鄭家樹雖然有賈赦供奉,恢復了本心,但他本質(zhì)上可是被壓在橋下五年的厲鬼,力氣之大非人類所及,賈府那些家丁在他面前都不夠看的。 即便是賈母和賈王氏的心腹家丁,也不敢當真打主子,他們不過是想上前抱住賈赦,不讓賈赦在庫房為所欲為。但還沒進賈赦的身,就倒飛著摔出老遠,疼得吱哇亂叫。 賈赦在繕國公府大戰(zhàn)尸怪的事傳得滿城皆知,賈家的家丁自然有耳聞,對賈赦原本就有幾分畏懼,見了如此情形,越發(fā)怕得狠了,想起前日周瑞憑空被打的事,有幾個膽小的家丁甚至都嚇得尿了,庫房前一股子尿臊味。 賈赦趁機道:“把這些以下犯上的刁奴給我拿下,目無主子的東西,我素日懶怠管府上庶務,你們倒一個個忘了誰才是賈府正緊的主子!今日棄暗投明,拿下以下犯上刁奴的,明兒繼續(xù)在庫房當差,以下犯上的,明日連家人一并攆了!” 賈赦此話一出,剛才暗中護著賈赦的家丁立馬有了底氣,有鄭家樹幫忙,幾下就將妄圖阻止賈赦的家丁打到在地。林之孝回到庫房的時候,庫房前的小院子里,已經(jīng)哀嚎一片。 賈赦并不理會這些狗仗人勢的奴才,挑了幾個忠厚的隨自己進大庫搬東西,讓周山子和鄭石頭守在大庫門口,不讓賈母和賈王氏的狗腿子上前搗亂。又讓鄭家樹守在第一進賬房門口,賈母和賈王氏的心腹就算有心,也不能去報訊。 挑好了一套綠檀書架、椅案,一座大理石插屏,幾個汝窯大花瓶并其他器具,賈赦命人將東西抬入院中,那頭去買鎖具的單勇已經(jīng)回來了。 賈赦進大庫布置好符紙,接過鎖具鎖了大庫大門,又到第二進賬房。如法炮制,開了銀庫大門,布置了符陣,換了鎖具,鎖了銀庫,自己收好鑰匙,才使人抬著挑好的家私大搖大擺的出了庫房。 待得賈赦的人將挑好的家私都搬回了東院,鄭家樹才讓開賬房大門,此事,賈母和賈王氏的心腹家丁才急急的分別趕去報信。 等賈母和賈王氏氣急敗壞的趕到賬房時,第一進賬房躺著周瑞和幾個小廝,周瑞被打得鼻青臉腫,還斷了一條腿。 到了第二進,只見銀庫外面果然換了嶄新的鎖具,賈母沉香拐在地上一杵,怒道:“好啊,我這養(yǎng)的不是兒子,竟養(yǎng)出一個家賊來!” 又回頭對賴大怒道:“把這鎖給我砸開,如今我還活著,我看誰敢強占我榮國府的銀庫!” 賴大心想:今日出了這樣打的紕漏,只怕老太太動了大氣了,不但我這個大總管做得沒臉,連帶將母親在老太太跟前的體面都丟了。我不如親自砸開這大門,也好略減失職之罪,在老太太面前賣個好。 于是賴大從一個家丁手上接過二錘,運上全身力氣就往銀庫大門的鎖上砸去。 接著,賴大一聲慘叫,銀庫大門沒有應聲而開,賴大手上的二錘卻掉了下來,好巧不巧的又砸在賴大自己的腳上,賴大上一聲慘叫還沒收住,第二聲慘叫接踵而至。雙手軟軟的垂下來,右腳因為被二錘砸了,賴大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一個重心不穩(wěn),摔在地上,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賴大不僅一雙胳膊被極大的反彈力震得脫了臼,腳也被砸得受傷頗重,短期內(nèi)養(yǎng)不起來。 第17章 在古代,玄學氛圍濃厚,上至王公貴族,下至仆役奴才,都知道會玄法的術(shù)士得罪不得。賈赦是能制伏尸怪的人,他換的鎖,設(shè)下的玄法,豈是常人能夠破解的?賈赦敢換了庫房的鎖之后一個留守的人都不留,大搖大擺的回東院,對此地必有布置。 想到這里,賴大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為賈赦在兩座換了鎖匙的庫房內(nèi)外都布置了陣法,賴大的兩條胳膊是生生被自己用力震脫臼的,他砸鎖的時候用力越大,受到反震力就越大。 可是賈母和賈王氏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偌大的庫房從此不掌在自己手里了,哪里還管什么玄法不玄法,賈母怒道:“給我砸,誰砸開庫房賞銀百兩,不肯出力的都給我滾?!?/br> 有賴大的前車之鑒,剩下的人都多少有些內(nèi)心發(fā)毛,但是無一例外的,上去一個震傷一個,上去一雙震傷一雙。后來,賈母和賈王氏帶來的家丁小廝都只得跪下求饒。 賈母一氣之下舉起沉香拐敲了庫房大門一下,都震得自己倒退幾步,胳膊生疼。也虧得賈母年老力衰,才沒將自己震得骨折脫臼什么的。 “去,去吧賈恩侯給我叫來!”賈母一邊甩胳膊一邊說。 現(xiàn)在只要不讓砸?guī)旆看箝T,賈母讓這幫家丁干什么都成。吳新登飛快應是,很快就到了東院,賈赦正站在東廂房門口指揮家丁安插新從庫房取來的家具。 吳新登走上前去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才說:“大老爺,老太太請你去庫房一趟?!?/br> 賈赦瞥了吳新登一眼,道:“吳總管沒受傷?” 吳新登尷尬一笑。剛才砸銀庫大門的時候,吳新登見賴大傷成那樣,就留了個心眼,拉開了大架勢,吼得震天響,卻留了力,因此他受的反震不重。饒是如此,他依舊丟下二錘大聲呼疼,糊弄了過去。沒想到此刻來東院報信,被賈赦一語點破了。 吳新登支吾道:“那個,大老爺,老太太還在庫房等著呢?” “胡鬧!”賈赦突然呵斥一聲,嚇得吳新登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顫。 “老太太上了年紀,要吃什么,用什么,打發(fā)個人去庫房取就是,豈有讓她親自去庫房的道理?你這個庫房總管怎么當?shù)模拷o我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吳新登作為賈府的庫房總管,管的是第三進庫房,賈赦今日去取家具,原本該當吳新登去回賈王氏。但吳新登是個雞賊的,當時聽說賈赦要開大庫,就捂著肚子說內(nèi)急,溜了。倒是林之孝去回賈王氏,吃了頓掛落。 若是吳新登當真對賈母、賈王氏忠心耿耿倒也罷了,偏偏砸門的時候出工不出力,這種人天生就是軟骨頭墻頭草,所以賈赦二話不說先將此人打了再說。 吳新登在賈府如魚得水,在下人中向來有體面,哪里被打過板子,忙跪下求饒,賈赦并不理會他。賈赦今日在庫房外收了一幫心中還向著賈代善的家丁,這幫人平日沒少受吳新登的氣,如今賈赦有命,幾個家丁上來,拖著吳新登就要下去打。 賈赦一揮手說:“慢!”那幫家丁立刻停住了,只押著吳新登沒放手。 吳新登以為有了轉(zhuǎn)機,又忙不迭的求饒。 “我今日給璉兒布置屋子,莫要在東院打人,拖去正院行刑處打,讓那起吃里扒外的東西看看奴大欺主的下場!”賈赦道。 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丁應是拖著吳興登走了。賈赦才吩咐單勇去庫房跟老太太說一聲,自己忙完東院的事就去榮慶堂請安,讓老太太早些回榮慶堂休息,要用什么,要取什么,打發(fā)人跟林之孝說一聲。 為了避免單勇吃虧,賈赦又吩咐鄭家樹跟著單勇去。 賈母見賈赦只打發(fā)了一個下人來,氣得渾身發(fā)抖。但是今日一早,賈母一茶杯砸不到賈赦身上,就深信賈赦夢中得了祖?zhèn)餍ǎ袢諑旆勘毁Z赦換了鎖匙不說,還誰砸?guī)旆块T誰吃虧,賈母也不吃眼前虧了,打發(fā)了單勇,回了榮慶堂。 賈赦將東院東廂房的家具換過,眼看既不簡慢也不過于堂皇了,才命人將賈璉請來,問賈璉是否滿意,還缺什么?賈璉看過之后,略改了幾樣小擺件,就對賈赦道:“父親,璉兒覺得這屋子極好?!?/br> 賈赦點點頭道:“如此,改明兒擇個日子,你就搬過來住吧。每日來東院用個膳還得套車,蠻麻煩的。” 賈璉看著賈赦的眼睛亮了一下,垂首應是。 東院安排妥當,賈赦才去了榮慶堂。 賈母今日被沉香拐反震了一下,兩個胳膊還疼,賈母歪在榻上,兩個丫鬟拿著美人錘輕輕的為賈母敲著肩膀。 別看賈母剛才去庫房的時候氣勢洶洶的,若是賈赦在跟前兒,仿佛要一拐杖敲死他的樣子,如今賈赦真來了,賈母卻提不起氣勢了。和賈赦斗了幾次,賈母次次都鎩羽而歸,如今大兒子不卑不亢的站在跟前兒,賈母都覺得這個一向窩囊沒出息的兒子有了幾分淵渟岳峙的先祖之風。 “罷了,你將庫房的鑰匙交出來,我什么都不計較了?!辟Z母嘆了一口氣道。 賈赦仿佛聽見笑話般的笑了起來:“老太太在說什么?倒叫兒子聽不明白了?” 本來賈母隱隱猜到自己占不了便宜,都決定省下發(fā)火的力氣了,誰知叫賈赦這輕蔑的態(tài)度又將火拱了起來。賈母打發(fā)了下人,只留賈赦夫妻和賈政夫妻在房內(nèi),才怒道:“賈恩侯,你以前游手好閑、討小老婆喝花酒也罷了,不成想你竟然做起了賊!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還不快將庫房鑰匙交出來!” 賈赦依舊不卑不亢的,甚至還慢慢呷了一口茶才道:“老太太這話說得,誰是家賊?難道有人動了老太太的嫁妝?老太太說出來我?guī)湍愦蛩V劣趲旆胯€匙?老太太要知道,我才是榮國府的襲爵人,父親的庫房就該我繼承,這叫物歸原主,我愿意給誰保管就給誰保管。” 聽到‘物歸原主’四個字,賈母的氣勢就短了一半。賈赦又問賈母的嫁妝有沒有短,這就明白的說了,榮國府的東西,只有賈母的嫁妝她才有絕對的控制權(quán)。 “這家十幾年都這樣過來了,一直好好的,也不缺你什么,短你什么,你又鬧什么?若是你屋里有個能掌家的人,我也不說什么。以前張氏在的時候,庫房鑰匙不是她拿著嗎?你素日沒個成算,拿著庫房鑰匙,豈不沒幾日一個榮國府都叫人哄騙了去?將鑰匙給我,今日之事我也不和你計較了。”賈母自認為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也很軟和了,賈赦再不將鑰匙給自己,就是大逆不道。 賈赦卻冷哼一聲道:“原本我上次在老太太房里說清楚了祖宗規(guī)矩,也沒想著就收回鑰匙。但那日說得好好的,以后大房的用度比二房高兩成,我一個一等將軍只比一個六品主事用度高兩成,已是愛護幼弟,就算拿到禮部說,也稱得上‘兄友’二字。只是賈存周怕是忘了‘弟恭’二字怎么寫。 這才過了幾日,我不過是想給璉兒挑兩件像樣的家私,竟要兄弟媳婦把著我的庫房不給!兄弟媳婦管到大伯子房里,我向來是個沒好名聲的混人,我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這叫人笑掉大牙的事,傳出去二弟受不受得???” “胡鬧!閉嘴!”賈母氣得什么似的。其時對女子要求嚴苛,這話都相當于罵賈王氏不檢點了。別說賈母,賈王氏都氣得滿臉通紅,賈政還沒消腫的臉頰本來就是紫的,現(xiàn)在也看不出來是否變色。 “怎么?做兄弟媳婦的管著大伯子的庫房十幾年都管得,倒說不得?”賈赦反問賈母。略頓一頓,賈赦接著道:“母親不必生氣,兒子收回父親留給我的庫房,但兒子依舊是兒子,以后老太太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告訴邢氏。 邢氏是老太太替我千挑萬選的媳婦,進門之后晨昏定省,風雨無阻,比我這個做兒子的還孝順,必然不會怠慢了老太太。邢氏進門也有十年了,向來賢惠,將東院打理得也極好,我已經(jīng)定了讓她掌家,老太太不必再說?!?/br> 邢夫人萬料不到賈赦這么信任自己,臉上微微一紅,頗不自信。 “胡鬧!”賈母正要罵邢氏小門小戶的出身,做不得當家主母,但賈赦已經(jīng)把邢氏自己千挑萬選的話說在前頭,如果這時候否定邢氏,豈不是承認自己給大房續(xù)弦的時候別有用心?賈母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擺擺手讓賈赦走了。 賈赦剛走出榮慶堂,就見鄭家樹遠遠的飄來,興奮得滿臉青光:“法師老爺,我得手了!” 賈赦雙眼一瞇,有了賈王氏放印子錢的證據(jù),這次掌家權(quán)之爭干脆給他來個一擼到底。 作者有話要說: 探春掌家的時候,吳新登家的還故意為難探春,可見這兩口子是看人下菜跌的,所以打一頓再說。 至于林之孝,我覺得在賈府的地位并不高,林之孝的女兒小紅只是個小丫頭,還被晴雯罵,后來被鳳姐看上了,才提到鳳姐身邊做事。作為一個賬房總管的女兒,林之孝算是不太會走上層關(guān)系了。對比賴嬤嬤的孫子賴尚榮一出生就消了奴籍,林之孝在這方便弱爆了,也可以合理推斷林之孝在榮國府實權(quán)人物賈母和王夫人面前不受重視。 賈母和賈王氏不重視的人,我都樂意抬一抬,啊,我就是辣么任性。所以大赦赦會繼續(xù)用林之孝一段時間。 第18章 因為其他人看不見鄭家樹,賈赦只對鄭家樹點了點頭,鄭家樹就飄了出去。 榮慶堂到東院還得套車,上車之后,邢夫人才道:“老爺,剛才說讓妾掌家的事當真?妾可做不來這些事,別說府中下人不服妾調(diào)度,做不好了,老太太又要罵人。”邢夫人十七歲進府,如今已經(jīng)十年了,但是因為向來被賈母和長房壓著,一直沒有一等將軍夫人應有的自信。 “誰是天生會做這些的?多管幾次就好了,你只管按先太太在時候的舊規(guī)矩辦,哪個奴才不聽話來告訴我,攆了就是。沒有主不主,仆不仆,刁奴欺主的道理。”賈赦對邢夫人道。 其實賈赦也考慮過邢夫人暫時立不起來,對收回掌家權(quán)本來另有安排。誰知賈王氏實在欺人太甚,自己給賈璉挑幾件家具還要擺掌家太太的譜,那自己就提前收回掌家權(quán)。就算邢夫人才能不足,那也是自己人,總比鑰匙落在一條喂不飽的狗手里強。 兩人回東院之后,賈赦果然將庫房鑰匙給了邢夫人,又交代邢夫人將賬房的事交給林之孝,實在拿不定主意的只管來問自己。不管榮慶堂和榮禧堂話說得多好聽,千萬別對老太太和賈王氏言聽計從就是。 邢夫人依舊有些膽怯的接了鑰匙。賈赦因為還有正事要辦,就出去了。 鄭家樹是個十分機變的鬼,原本賈赦是交代他晚上才去偷地契、借據(jù)的,誰知今日庫房鬧了一場,周瑞被打成骨折送去了醫(yī)館,賈府的家丁被打傷的也不少,周瑞家的到王夫人面前告狀也不在家。今日賈府上下亂糟糟的,這時候就是下人房那邊,也沒幾個人留意。 鄭家樹心想:現(xiàn)在這么好的機會,我先去把周瑞家藏著的地契、借據(jù)偷出來不拘哪里藏著,豈不比夜里下人都回房了更方便?于是鄭家樹趁賈府上下都還在爭辯庫房鑰匙該誰保管的時候,就去將地契、借據(jù)偷到了周山子、鄭石頭的屋子藏著。 畢竟鄭家樹偷地契是在白天,如果白日里讓許多人瞧見一個匣子在空中飛還是挺詭異的。但是藏在周山子、鄭石頭屋子里就不同了,山子和石頭住下人房和周瑞家的屋子相隔不遠,鄭家樹把裝著地契、借據(jù)的匣子搬過去都沒人發(fā)現(xiàn)。 賈赦聽鄭家樹說完經(jīng)過,為鄭家樹有些惋惜,如果鄭家樹此人不是就這么淹死了,這樣見機行事的人從軍說不定能掙出條出路。 給鄭家樹燒了供奉,賈赦將裝著地契、借據(jù)的匣子抱回了東院。次日一早,邢夫人依舊去榮慶堂請安,賈赦則去了順天府報了官。 因為上次石光珠尸變的事,賈赦去過順天府,賈赦貴為一等將軍,倒意外的配合順天府的調(diào)查,人也好相處。順天府知府李信時寒門出身,不管外間把賈赦傳得多不堪,和賈赦打過交道之后,李信時都覺得賈赦是個不錯的人,因而賈赦來報案,李知府亦是十分盡心。 榮慶堂內(nèi),邢夫人剛接了賈家銀庫和大庫的鑰匙,賈母難免拿難聽的話刺邢夫人,邢夫人有昨日賈赦的話為她兜底,只請安之后坐在那里,也不分辯,也不認錯。賈王氏趁機上來獻殷勤,賈母又嫌她身上臭。 賈母昨日被沉香拐反震的胳膊還生疼;罵邢夫人又像罵一塊木頭,你說得口干舌燥了,她只當沒聽見;素日的貼心的二兒媳婦又實在熏人;賈璉和迎春兄妹已經(jīng)讓賈赦收服了心,每日來請安也不過是略走一個過場不讓人說嘴;倒只有賈珠和元春兄妹能說幾句令自己舒心的話,但賈母又不愿意耽擱這二人的功課。自己還指著將來珠兒和元春出息了,把賈赦壓下去呢。于是賈母懨懨的讓眾人散了。 邢夫人帶著賈璉和迎春出了榮慶堂,交代了賈璉這幾日就該收拾東西了,把自己素日要用的,也喜歡的東西收拾過來就是,其他笨重的就別收拾了,這邊你父親重新給你置辦。賈璉應是,邢夫人才帶著迎春登車。 邢夫人剛上了車,就見剛出了榮慶堂的賈王氏又滿面怒色的回了榮慶堂。 邢夫人讓賈璉趕緊回屋子去,別立規(guī)矩目送自己了,又吩咐車夫趕緊駕車回了東院。正房的事,邢夫人一件也不想管,連打聽都懶得打聽,管她賈王氏又要鬧什么幺蛾子,自己只聽賈赦的請完安就回東院呆著。 賈母剛打發(fā)了來請安的眾晚輩,正歪在榻上讓丫鬟揉肩,打簾子的小丫頭又進來回話說:“老太太,太太說有急事要回您?” 賈母正欲發(fā)怒,賈王氏已經(jīng)沖進來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您要替我做主啊。大老爺要掌家權(quán),不聲不響的就換了庫房的鎖匙,我不說什么。可是如今又把周瑞家的扭送到了官府,這算什么?當初庫房的鑰匙是老太太給我的,也不是我自己要的,大老爺要收回鑰匙我也不攔著,但是周瑞一家是我從王家?guī)淼呐惴?,是我的嫁妝我的私產(chǎn);別說大老爺不能動,就是我們家老爺也不能動,大老爺自作主張的把周瑞扭送去官府,豈非欺人太甚?” 賈母本來還惱怒王夫人沒規(guī)矩,自己就掀簾子進來了,但聽完賈王氏這番哭訴,賈母也十分震怒道:“此事當真?!” 賈王氏趁熱打鐵,哭道:“此事怎能有假?媳婦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扯謊。今日大老爺只是隨意動我的嫁妝,誰知以后還要動到誰頭上呢?” 賈王氏這明知故問的話,自然是意有所指的。賈赦今日敢動她的嫁妝,明日就敢動賈母的。賈母如何聽不出這些話?賈母嫁入賈府的時候,賈代善還在領(lǐng)兵,賈母獨自在府中,不知搜刮了多少好東西進自己的私庫,若賈赦當真下一個就是動自己的嫁妝,自己幾十年攢的好東西豈非要付諸東流?想到此處,賈母越發(fā)怒發(fā)沖冠:“反了!反了!兄弟媳婦的嫁妝也敢動,這話傳出去,真是將祖宗顏面都丟盡了!” 賈母忙把管家張材叫來,命他去順天府打聽消息。派張材的時候,賈母又大大的嘆了一口氣。賴大受了傷,吳新登昨日挨了二十大板,周瑞被抓進了官府,林之孝投靠了賈赦,一夜之間,偌大榮府,竟到了沒有自己可用之人的境地。 賈赦既然決心徹底剪除周瑞,自然有萬全的準備,除了今日一早,他親去順天府報官外,還派了鄭石頭和周山子昨日就回南洼村,把被周瑞奪去田地的村民,愿意出面作證的人都叫來。今日一早,賈赦報官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村民在順天府外喊冤了。 人證物證俱在,案子判得極快,張材到順天府的時候,就聽說周瑞因欺壓百姓、橫行鄉(xiāng)里、仗勢斂財、重利盤剝、逼死人命等數(shù)罪并罰,被判了秋后問斬。周瑞家產(chǎn)巧取豪奪來財產(chǎn)有苦主的歸還苦主,剩下的交還賈家家主。 之前貪墨迎春房中家私的王嬤嬤,賈赦也趁這次一起報了官,王嬤嬤罪不至死,亦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后收監(jiān)。 辦妥官府諸事,李知府依舊恭恭敬敬的送賈赦出了順天府。 回到賈府,賈赦沒有回東院,而是直接去了賈政的書房,拽出賈政就往他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揍得賈政鼻血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