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賈政被鄭家樹打了三耳光,兩個臉頰本來就沒消腫,這時候鼻梁上再加一拳,臉上跟開顏料鋪子似的,別提多好看了。 賈政養(yǎng)著八個清客,原本都在賈政書房里奉承,見賈赦氣勢洶洶的沖進來,二話不說就往賈政臉上打,八個人都嚇得不知所措。但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幾人既然投靠了賈政,總要表一表忠心,于是縮手縮腳的要來阻止賈赦。 賈赦將手一揚,八張符紙無風自飛,粘在八個清客身上,八個清客就不能動彈了。賈赦拿起書桌上的戒尺就往八人屁股上抽,邊抽邊罵:“拿人錢財,不干人事兒,成天出些餿主意,挑唆得主子家宅不寧!” “不學好!” “枉讀圣賢書!” “丟讀書人的臉!” 八人手腳雖不能動,嘴卻能說話,一時間求饒聲、呼疼聲、害怕得牙齒打顫聲響成一片。 這八個人本來就是趨炎附勢、偷jian?;?,幾戒尺抽下來,個個狼狽不堪,屁滾尿流,其軟弱無恥模樣令人不忍直視。 等八個人洋相出夠了,賈赦才轉頭對賈政說:“賈存周,看你養(yǎng)的這八條狗,還不如我在街上隨便扔塊骨頭招回來的野狗護主。也就你這個有眼無珠的東西才對他們以禮相待,以老先生相稱,你眼瞎心瞎,簡直丟我們賈家兒郎的臉!我今日就替父親教訓你一頓,叫你眼瞎!”說著賈赦也往賈政屁股上抽了一戒尺。 賈政也算看清了八個清客的真面目,也不替他們分辯了,只捂著屁股替自己爭辯道:“大哥,你為何無故打人!” 賈赦怒道:“去問問你的敗家老婆!” 賈赦大鬧賈政的書房,賈政的小廝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忙去請了賈母來。 賈赦早就料到肯定有人通風報信,不等賈母開口,便搶先對賈母道:“昨日我手底下門客回鄉(xiāng)探親,得知周瑞仗勢欺人,巧取豪奪,連奪南洼村幾百畝良田,逼死八九條人命,被人告到官府,人贓俱獲,官府還從周瑞家搜出好些放印子錢的憑證!這就是兄弟媳婦當?shù)暮眉?!我竟不知兄弟媳婦是個脂粉堆里的英雄,連這些違法亂紀,喪盡天良的事都敢做!這些事若是借咱們榮國府的名頭犯下的,看看究竟是誰在毀祖宗基業(yè)!這敗家娘們兒,趁早休了為是!” 賈王氏在榮慶堂告了賈赦一狀,因自己被大伯子動了嫁妝私產,自以為自己占盡道理,賈母前腳動身來賈政書房,賈王氏后腳就跟來了。沒想剛走到書房廊下,就聽到放印子錢這件事竟讓賈赦查出來了。賈王氏在書房外聽見賈赦一一數(shù)出自己的罪名,還說讓賈政休了自己的話,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19章 賈王氏聽到這里,也不敢闖入書房喊冤了,忙不迭的回了榮禧堂,稍微收拾一下,就帶著心腹丫鬟逃也似的回了王家。 王子騰是賈王氏的嫡親兄長,任京營節(jié)度使,是個手握實權的。賈王氏放印子錢,剛開始就是仗王子騰的勢,后來賈王氏掌家之后,依仗王子騰的地方才少了。 今日恰逢休沐,王子騰也在家,聽聞妹子沒下帖子就回了娘家,王子騰心中起疑,一面讓人迎賈王氏入內說話。 賈王氏見了兄長,竟是大滴的眼淚下落,將這些時日賈赦的所作所為都說了,末了,賈王氏哭道:“我竟不知道那個不中用的老紈绔怎么突然變得這樣厲害起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夢里得了老榮國公傳的玄法,竟是邪門得很,不但手段毒辣,還刀刀捅人要害,逼得人喘不過氣來。周瑞夫妻跟我嫁去賈家十幾年,沒想到就這樣折了,這都罷了,竟然連我放印子錢的不少憑證都落在官府手上,這可如何是好?” 王家為榮國府姻親,四王八公又都聯(lián)絡有親,因而石光珠暴斃、賈赦制伏尸怪那日,王子騰也在場。王子騰略一沉吟道:“賈恩侯會玄法之事定然不假,我親見他制伏尸變后的石光珠。但未必就是夢中得老榮國公所傳,亦有可能是國公爺在世時候傳了他口訣,他墜馬之后,突然了悟了?!蓖踝域v是武將,雖然不會玄法,但是會功夫,知道習武也好,修道也好,有人一生難窺其門,也有人突然開竅,一朝得道。 賈王氏擦了眼淚道:“我也不管他怎么就突然開竅,或是鬼上身變了個人,我只求哥哥想個法子,先將印子錢一事壓下去才好?!?/br> 王子騰冷哼一聲說:“這點子小事你慌什么?那印子錢都是周瑞夫妻在張羅,就算偶爾收不回來,也不過口頭上拿榮國府的名頭嚇人,既沒有名帖又沒有印章流落在外,偶爾賄賂地方官員也是錢貨兩訖,不留痕跡,只咬定了周瑞瞞著你干的就是。周瑞都讓人判了問斬,你除了御下不嚴,有失察之過而外,與你何干?” 賈王氏聽完深覺有理,目光中透出一絲狠厲,將眼淚一擦,道:“就是,什么印子錢的事,我一概不知,都是周瑞那奴才欺上瞞下,膽大包天,帶累了我?!?/br> 王子騰見賈王氏明白過來,才道:“既是想明白了,這就快些回去吧。為人婦的不跟婆母說一聲就回娘家,反而落了不是,我就不留你吃飯了?!?/br> 賈王氏心下沒那么慌亂了,也覺今日私自回娘家和自己往日的端莊賢惠樣子不符,于是忙收拾了帶著心腹丫鬟往北門去了,準備在牟尼院上香之后才回了賈府,瞞過去王家一節(jié)。誰知路上,賈王氏一陣腹痛,又忙掉頭回府。 賈赦從賈政的書房出來,就將賈府的內外奴仆幾百人招在一處,訓話道:“咱們家的奴才,誰敢仗著主子的體面橫行鄉(xiāng)里,為害百姓,為主家招禍,周瑞就是下場!我不管你們是哪一房哪個主子跟前兒的奴才,我也不管你們素日有什么體面,從今日起,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什么伏侍過長輩的奴才比主子更體面的事再也休提,打今日起,我聽見一起攆一個,聽見兩樁攆一雙!” 周瑞這些年管著第一進的賬房,管著府上的人事調度,又管著府上的春秋兩季租子,何等體面?說報官就報官,說問斬就問斬,聽說了此事的賈府下人們,手腳不干凈的早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有些老實巴交受人欺凌的,又心中暗覺暢快,府上早該立個章程。 賈赦訓完話,賈府奴才烏壓壓跪了一地,口稱不敢不盡心。 賈赦點點頭,留下府中賬房、買辦、廚房、馬房、門房等各房共用的下人,從高到矮排好,賈赦一一望過去,把面相jian猾、身帶煞氣的擇出來。身上帶著的煞氣重的一律扭送官府,煞氣輕的或只是心素不正的一律攆了。 至于賈母房中和二房各人房里的丫鬟婆子等,賈赦沒動。賈母和二房對他成見極深,即便是自己幫他們打發(fā)用不得的人,也會被人編派出連下人都不讓他們使,磋磨母親兄弟的閑話。況且外面的人肅清了,房內的丫鬟婆子也掀不起風浪。 這番清理下來,就只有賴家是個隱患。不過賈赦并沒有打算放過賴家,這一番清理,賴家難免狗急跳墻,賈赦已經暗中派人盯住了賴家的動向,一旦賴家情急之下露出破綻,就拿住七寸一并料理了。 自此之后,賈府各處當差的下人人人自危,夜里上夜不好生當差,賭錢吃酒的也沒了;暗中傳遞物件的也沒了;出工不出力,專門奉承主子的也沒了,賈府內外清爽了不少。 料理了府內多數(shù)不得用的下人,賈赦當日就去了張珣府上。一來,是將賈璉送過去暫住數(shù)日,也讓外祖父提點賈璉幾句;二來,也是托張珣為賈璉尋一位有真才實學的先生;三來,賈赦請教張珣,寫了一封罪己折子,準備次日進宮請罪。 周瑞是賈王氏的陪房,但是也是賈府的奴才,雖然印子錢是以周瑞的名義放的,賈王氏將事情做得很干凈,沒有賈府直接參與此事的人證物證。 但是周瑞一個賤籍奴才哪來這樣的本事,仗的誰的勢,稍微明白一點的人都心知肚明。賈赦想到后來賈府抄家滅族的下場,自然要早做準備,認錯態(tài)度要端正。 諸事辦妥,又交代賈璉在外祖府上要聽從吩咐,勤勉上進,賈赦才告辭出來。賈赦走后,張珣和老妻談起賈赦真的活明白了,活通透了,想到早逝的張嵐,難免感慨萬千。 次日不過卯時初刻,賈赦就身著朝服,早早候在東華門外候著了。 文臣武將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其中張珣、林如海并其他和榮國府交好的人家等都低聲和賈赦打了招呼,才在東華門前按品級列隊站好。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馬棚將軍嗎?今日怎么有空來上朝了?”因為東華門外無人喧嘩,這不高不低的一聲傳來,立刻吸引無數(shù)人的注意,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這聲音源頭。同時,王子騰伸手在賈赦肩上一拍,做出一副玩笑樣子。這下,所有人都知道馬棚將軍說的是賈赦了。 王子騰聽聞妹子夫妻這些時日被賈赦磋磨得夠嗆,見賈赦今日也來上朝,故意來惡心人的。這面上帶笑的頑話,賈赦若是當真生氣,顯得自己氣性??;賈赦若是不理會吧,這馬棚將軍能是什么好話? 賈赦伸手在王子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一拍,笑道:“王將軍大清早的在東華門外喧嘩也就罷了,怎么連朝廷給我定的封號王將軍也敢亂改?真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王子騰一下就被賈赦給噎死了。原身以前活得行尸走rou一般,背后調侃他馬棚將軍的不止王子騰一個,剛才王子騰這么調侃賈赦,腹內暗笑的文武百官不在少數(shù)。但是千不該萬不該,王子騰不該在東華門外這么嘲笑賈赦,賈赦這個一等將軍正是當今封的,你說當今封的是個馬棚將軍,這是要打誰的臉呢?賈赦一句話,就將一頂對朝廷不敬的大帽子扣在在王子騰頭上。 王子騰冤枉啊,他只是以為賈赦突然開了竅,玄法上厲害,但沒想過賈赦嘴皮子也開竅了啊。于是王子騰訕笑兩下說:“恩侯可別胡說,以后我再不敢瞎開玩笑了。”說著,王子騰準備回到自己的班列站好。 誰知,王子騰退下去后,卻出了事: 王子騰為了使剛才自己那句惡心賈赦的話聽起來像玩笑話,故意頗為親近的拍了賈赦的肩膀,賈赦也玩笑一般的回拍了他舉著的胳膊兩下。誰知就這兩下,王子騰的胳膊就這么舉著放不下來了。 王子騰一只右手直直的伸著,看上去就像指著前面的人。這還怎么上朝?。靠偛荒艿搅顺瘯?,還這么舉著手指著前方吧?要知道朝會上面對圣人,這么舉著胳膊指皇上,那是真大逆不道了。 王子騰急得冷汗都出來了,心中大是后悔自己怎么去得罪一個深諳玄法的人,要知道會玄法的人收拾起人來,被收拾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著的道。王子騰只得服軟道:“恩侯,原是我不該瞎說頑話,你別生氣,朝會就要開始了,快些幫我將胳膊放下來吧?!?/br> 賈赦十分無辜的道:“王將軍這是怎么了?是否昨日睡相不好驚了風?你應該去找太醫(yī)啊,我又不會醫(yī)術,怎能幫你?” 王子騰內心恨不得將賈赦碎尸萬段,口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賈赦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是文武百官誰沒有幾個妻妾,誰不懂得幾句閨閣風流的段子?賈赦這話指的是王子騰昨夜美人在懷,今日胳膊都僵得放不下來了。 偏偏聽見的眾人之中,不少人覺得賈赦此言有理,面上雖然不顯,心中卻暗笑王子騰。 沒說幾句,東華門開,文武百官按列入內,王子騰不敢御前不敬,試了幾下,胳膊依舊放不下來,只得托交好的官員尋著機會向掌宮太監(jiān)戴權替自己告病,灰溜溜的向太醫(yī)院方向去了。 朝會上,其實只有親王重臣能入金鑾殿,其他文武百官都是按品級候在金鑾殿外的,有事稟奏也不過是將折子遞入內宮。賈赦雖然是一等將軍,但是是個虛銜,故而也只是將折子遞入了,連皇上會不會看,會不會批都不知道。 無論如何,賈赦請罪認錯的姿態(tài)是做足了,退朝之后,賈赦剛出了東華門,工部左侍郎許升就急急追上來道:“賈將軍留步,下官有一事相求?!?/br> 第20章 賈赦除了剛襲爵的時候進宮謝恩之外,就沒參加過朝會,連叫住他的人是誰,他也不認識。 許升因為趕得及,在賈赦面前站定的時候還有些喘。許升站定之后,行了下官禮,才試探的問:“賈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賈赦看了一眼許升,此人面相十分矛盾:明明帶著官運,人也正直上進,也看不出做過什么缺德事,但是身上就是帶著煞。賈赦皺眉想了一下,問:“這位大人,你認識我?” 許升是文官,賈赦是只掛虛銜的武官,兩人從未打過交道。其實許升之前也不認識賈赦,不過今日在東華門外,王子騰鬧那一場馬棚將軍,許升就猜這位身著一等將軍服制的就是賈赦。 許升陪笑道:“賈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下官早就想拜訪賈將軍了?!?/br> 賈赦正想問何事,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沖到許升面前說:“老爺,不好了,三公子已經人事不知了,太醫(yī)讓準備后事呢。” 許升聽了,又求救般的望著賈赦道:“賈將軍恕下官唐突,事出緊急,賈將軍可否跟下官同去下官府上一趟,看看犬子是否有救?”。 賈赦也知道自己在石府是一戰(zhàn)成名了,也許這位大人也是因此聽說了自己,想著這位大人面相也不壞,聽這情形他兒子似乎遇到了什么怪病,賈赦便點頭跟著許升走了一趟。 因為人命關天,賈赦直接上了許家的馬車,讓許升在路上將情況告訴自己,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節(jié)約時間。 因為馬車顛得挺厲害的,賈赦只聽了個大概:眼前這人是工部左侍郎,姓許名升,嫡三子許暉聰明敏捷,三歲啟蒙,五歲能文,七歲成詩,被多少人交口稱贊。但不知怎么突然一病不起藥石無用,許升求醫(yī)問藥,求神拜佛,皆不中用。 賈赦一聽許暉才七歲,不禁心中疑惑,難道真的是遇到什么臟東西? 馬車一路急奔,沒多久就到了許府,賈赦急急下車,由許升在前帶路,足底生風的就入了內,這頭早有人迎了出來。 “賈將軍!”駱太醫(yī)見賈赦來了,忙停步招呼。 賈赦聽聞有人叫自己,也抬頭看去,見是在張珣中邪那日為張珣診治的太醫(yī),忙點頭致意道:“原來是駱太醫(yī),好巧。不知許三公子如何了?” 上次張珣父子中邪,駱太醫(yī)如論如何查不出病癥,后來也沒聽說張府延請了哪位名醫(yī),就痊愈了,駱太醫(yī)就心中疑惑。后來賈赦大戰(zhàn)尸怪,傳得滿城皆知,駱太醫(yī)想到自己在張府那日,不知怎么就頭昏腦漲,喝過賈赦遞過來的一杯茶后就好了,心中越發(fā)覺得張珣父子只怕是中邪,后來被賈赦救了。 駱太醫(yī)心道:這許三公子也是中邪也未可知,我可不能耽擱賈將軍驅邪。因而三兩句將許暉的病情介紹了,又道:“賈將軍快入內看看吧?!?/br> 賈赦聽駱太醫(yī)說完,心中大致有了成算,也不耽擱,讓許升帶路,急急往許暉房間走去。 剛走到門口,賈赦只往門內看一看,就皺起眉頭,只見許暉房里黑霧彌漫,死氣沉沉,卻一縷微弱的生氣往外竄。賈赦忙雙手結印,默念咒訣,封住那縷外泄的生氣。 自從許暉病后,許升每次進三子的房間,都覺得房中有股讓人說不上來的陰冷之氣。剛才見賈赦比了一套無比復雜的手勢之后,這股陰冷仿佛散了些。 “賈將軍,您看犬子這是?”許升試探著問。 讓許升打發(fā)了伏侍的下人,賈赦才搖頭道:“不太好,這仿佛是一間死人的屋子?!?/br> 許太太因避嫌不在,許老太太上了年紀,卻不用避嫌了,聽得賈赦如此說,嚇得身子一顫,道:“這可怎么好?賈將軍,我孫子可還有救?” 賈赦見情況緊急,也沒空回答許老太太,掏出一把符紙隨手一揚,符紙沾在門窗四壁上,暫時控制了許暉的生氣繼續(xù)外泄,賈赦才問:“府上可有上等朱砂?” “有的,有的?!痹S升正要傳下人去拿,賈赦叫住許升,遞了一張符紙給許升道:“煩勞許大人親自去拿,取一盒朱砂,一支筆,一根針和大半盆清水來,這張符紙莫要丟掉,也不許讓身上沒有符紙的人進出許三公子的房間?!?/br> 許升接過賈赦遞過的符紙,揣入袖中,急忙應是去了。自賈赦制伏尸怪的名聲傳出,許升就有心請賈赦一試,誰知還沒來得及上門相請,許升今日就在東華門前看見賈赦只在王子騰胳膊上一拍,王子騰的手臂就直直伸著放不下去了,許升對賈赦的本事更加深信不疑,此刻恨不得將賈赦的吩咐當圣旨。 很快賈赦吩咐的朱砂、毛筆、針、水盆等物就取來了,賈赦取過筆,沾上朱砂,直接在許暉額頭上畫了一道震煞符。 接著,賈赦在許暉頭上拔下三根頭發(fā)投入水盆中,又用針扎破許暉左手中指,滴了三滴心頭血在水盆之中。然后賈赦拿起筆又在水盆中畫符。 剛開始賈赦的一系列動作許升和許老太太只覺得高深莫測,卻看不出其中玄機,直到賈赦直接在盆中畫符,只見朱砂筆劃過水面,筆走游龍,頃刻在水面形成一道鮮艷的符篆,朱砂在清水水面上竟然凝而不散,也不暈開,許老太太和許升才覺賈赦果然是高人。光是這一筆水面畫符的本事,簡直聞所未聞。 眼看賈赦一道雷符就要畫完,外頭卻響起了穿透力十分強的道號聲,這宣道號之聲分不清遠近,不高不低,卻一聲聲的往人心上撞,似乎是故意亂人心神的,同時,賈赦手底原本畫得很流暢的雷符也筆尖阻滯,難以繼續(xù)。 賈赦忙連念幾遍清心咒,收斂心神,一筆將盆中雷符畫完,只覺渾身乏力,已是滿頭滿身的汗。 自賈赦穿入紅樓世界以來,修為比之在現(xiàn)代的時候高深了很多,渾身似乎有用不完的靈力,畫一道靈力充沛的符篆,仿若小時候抄課文那么簡單。所以其他術士珍而視之的符紙,賈赦用起來一直像散財童子一樣到處撒。唯有今天這道水上雷符,賈赦畫得險些虛脫。 賈赦剛畫完雷符,外頭敲門聲起,一聲道號響起,接著一個道士聲音道:“今聞得府上人口不利,特來醫(yī)治。貴公子慧極必傷,若要一生平安,須得入我道門,這就隨我去吧。” 這聲音聽似平常,依舊一聲聲撞在賈赦心脈之上,亂人心神。賈赦怒從心起:修道之人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不插手別人已經接手的事務。這個道士不但對自己已經著手解決的事橫插一杠,還不由分說就用道法攻擊自己,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歪門邪道。 因此賈赦滿面怒容,深吸一口氣,筆上沾滿朱砂,來到門前,一邊念咒一邊在門上畫雷符。 門外的道士等了一小會子,聽門內無人應聲,正想開口再問:“長……”那道士剛說了一個字,砰地一聲平地驚雷隔著門響起,門外道士慘叫一聲,便沒了聲響。 邪魔外道最怕雷符,聽那道士慘叫之聲,賈赦知道自己所猜不錯,并不理會道士,又在門上補了兩張震煞符,才回到畫了雷符的水盆前。 賈赦口中念咒,手上捏訣,又是在水盆上做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手勢,口中大喝一聲“開!” 許升和許老太太看不出任何端倪,賈赦透過水盆,卻能看見許暉到底被什么纏上了。只見許暉身上透出的靈氣如蛛絲一般從許府泄出,到一個香案之前,鉆入香案上設置的一個人形瓷罐,香案之前坐著一個邋遢道士。 賈赦方才被門外的邪道惹得一肚子氣,賞了那道士一道雷符;此刻透過水盆看清了對許暉使壞的人,賈赦更是怒不可竭。這不是張珣父子中邪那日,自己在夕水街見到的邋遢道士是誰?! 許暉年方七歲,靈臺清明,靈根清凈,又慧名外,這樣的孩子原本命格極好,氣運俱佳,不想卻被那道士借運續(xù)命。 原來,張珣生辰那日,賈赦破了云輝的五鬼鎖魂術,云輝雖然將大部分反噬都轉移到石光珠身上,石光珠當日暴斃,但云輝也深受重傷。若能借得許暉這樣氣運純凈,命格貴重之人的命數(shù),不但能幫助云輝快速復原,還有可能助其修為長進。 賈赦不知云輝是通過什么媒介借到了許暉的命數(shù),也懶得深究。對手無寸鐵的孩子動手,總是令人憤怒的,賈赦此刻的怒火早就被云輝點燃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