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種參觀神奇動物保護中心的感覺。

    女巫不是一個職階，是個種族。她們的部族聚集在北方山脈里，現(xiàn)在的官方名稱是巫族。她們也是生出來就是有魔法的，施法依靠的是血脈力量；但與術士不同，這支種族只有女性擁有魔力傳承，男孩都和普通人類沒有區(qū)別；并且在傳奇年代，女巫族群崇拜魔力女神，因此極端重女輕男，她們會殺掉沒有魔法的男嬰。

    但我沒想過，男的女巫，這是什么存在？

    我一頓……哦，對了，古代女巫會殺死男孩，所以他們長不到能夠覺醒血脈的年紀，我們其實根本不知道女巫生的男孩是不是“男巫”。

    不過，沒有男巫這種東西，女巫族群首領對外從未說過部族里擁有會魔法的男孩，哪怕，現(xiàn)在法治社會不允許殺害男嬰了。

    有些陳舊觀念根深蒂固，一時半刻跟不上時代進步。

    綜合以上線索，我判斷：“什么人雇傭你來的？說出來吧。”

    男性女巫挑了一下眉，然后說：“一個機械工程師?！?/br>
    ——我斷定他沒有說謊，倒不是因為我拿劍威脅他，而是他既然是“男的女巫”，那他肯定不會是為自己族群在做事，而且女巫也沒有道理針對我，她們想和我……咳，約一晚，那倒是有可能。所以，他會是雇傭兵，而雇傭兵一般沒那么寧死不屈，這一點還是很好的，不然，我實在不知道如果他嘴太硬我該怎么辦，放任雪峰吃了他？

    我注意到關鍵問題——機械工程師。

    “專門針對歌利亞的？”雪峰怒氣沖沖，一副要把女巫活吞的樣子。

    蘿茜瞥了他一眼，默認。

    科技的現(xiàn)代流派是分成機械科技和魔導科技的，雖然魔導科技是現(xiàn)在的主流，也是人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但科技最開始發(fā)展起來，是從純粹的機械科技開始的。

    完全不使用魔法的科技就是純機械科技了，完全靠人的雙手進行機械制造，一樣能夠生產(chǎn)大型機器，我想，那會讓人覺得自己仿佛可以移山倒海，所以在這種工程師當中，非常容易產(chǎn)生狂熱機械崇拜者，他們認為人造的機械是世上最完美的事物，是未來進化與發(fā)展的方向，所以他們抵制并仇恨一切傳統(tǒng)，不僅僅是魔法，也包括我們騎士。

    但機械工程師沒道理專門聘請一個女巫來對付我，這兩者自己難道都不會打起來嗎？北方女巫非常厭惡工程師，她們連騙人上床都拒絕騙搞技術的，以至于最近國際新聞連續(xù)報道女巫人口衰減的相關信息。

    “那么你的沙盒魔法是怎么回事？”我繼續(xù)審問，“女巫應該不會這種煉金法術吧?！?/br>
    與術士一樣，這類血脈里帶有天賦魔法的施法者不能施展奧術為基礎的法術，煉金術制造的沙盒也是以奧術魔法能量為基礎的。

    他對此也很誠實：“買的。”

    買的??？

    我著實驚了一下，但圣光神術中有獨有的精神偵測，使我可以比較容易且準確地判斷出對方是否誠實（這也是圣殿審判所效率極高的原因，外界不懷好意者認為我們偷偷使用酷刑，其實圣殿審判所最可怕的“酷刑”也就是讓祭司全天輪班給凡人講光明神的教義了），我能夠肯定，他說了實話。

    可是，什么法師會賣法術?。糠◣煵皇呛茏园羻?，以知識為榮不是他們的共同準則？賣法術，還是這么高級的法術……我懷疑女巫是不是有辦法欺騙圣騎士的感知？

    “其實，我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了?！蹦行耘滋}茜攤開手，“我是個自由雇傭兵，如果你愿意付錢，我甚至可以反過來把對方的下一步計劃告訴你?！?/br>
    我懷疑道：“你這樣不會有損雇傭兵信譽？”

    “會?！迸渍f，“但是我也是個施法者，除了錢，我更愿意站在魔法這一邊?！?/br>
    他這樣一說，其實我就能猜到了。

    ——本次事件彎彎繞繞，但背后絕對有機械狂熱者的支持，所以，一個機械工程師雇主或許還真存在，以敵人的手段對付敵人，讓施法者來對戰(zhàn)圣騎士，想想也可以接受。

    “好。”我點頭，“我可以考慮與你合作?！?/br>
    我收回圣劍，女巫再次愣了一下，然后他張揚地笑著說：“圣騎士都是這么輕易相信別人的？”

    唔，這倒不是。

    我只是判斷得比較果斷。

    ——男巫，或者說，男性女巫，他不會被親人優(yōu)待，但沒有任何人領略過魔法魅力之后還能甘心放棄魔法，所以他一定是為了生存并繼續(xù)魔法之路，才出來賺錢做傭兵的。

    而比起痛恨魔法的雇主，平等視人的圣騎士更容易獲得他的好感吧，哪怕有損傭兵信譽。

    所以我問他：“所以，是機械狂熱者的組織綁架了聯(lián)邦議員？”

    “對，在發(fā)現(xiàn)你與議員接觸后，他們還雇傭我來阻止你去營救，與我直接交接的就是我剛提到的工程師?！迸谆卮?，“我按照要求阻礙了你，唔，雖然只有小半天，但我還是怕那個議員已經(jīng)死了?！?/br>
    死了？！

    我心頭一驚：“那名議員為什么會被機械狂熱組織盯上？”

    “不知道，大約是政治不和？”女巫搖了搖頭，他經(jīng)常做挑眉和聳肩這兩種動作，而且他做這兩個動作會使得他看起來“美艷高傲”，沒錯，哪怕他是男性，我仍就得用這兩個詞匯描述他。

    女巫們都有一種魅惑術，她們天然吸引人，這使得學界認為女巫的祖先可能與來自深淵的魅魔有些親緣。沒想到的是，男的“女巫”居然一樣帶有魅惑效果。

    我聽見茉莉在超小聲嘀咕：“哇，好漂亮，明明應該是個小jiejie……”

    唉……別說出來，這位男女巫應該也是這么想的。

    “請為我指一下雷諾議員被綁架的地點可以嗎？”我問他。

    “噢，不愧是圣騎士，不看見尸體就不會死心對吧。”他這樣說。

    是，我承認，不見到無法搶救的尸體，我確實不會罷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對方應該有個公司，經(jīng)營很多工廠。”蘿茜指了指外面的一棟大樓，“那個，恒星集團，就是?！?/br>
    這名字好耳熟……

    那不就是雷諾議員執(zhí)意要調查的公司嗎？我第一次遇到他，他就是在那里被人挾持的！

    我變得更加警惕，莫非這家公司真的有黑幕，并且黑幕曝光的嚴重性已經(jīng)超過了殺死一名議員？他們竟然敢鋌而走險，殺死聯(lián)邦魔法議會的成員，如果是這樣，那絕非小事。

    此刻，緊挨恒星集團大樓的一個電子屏吸引了我。

    屏幕上被記者包圍的，竟然是那名與雷諾議員同行的伊萬議員？

    他們不是一起被綁架的嗎？

    此刻，伊萬站在閃光燈中央，神色蒼白憔悴，還有些許哀痛，他背后站著兩名身穿機械外骨骼裝置的人，看上去像保安一類的人。

    伊萬說：“……多謝他們救出了我，可惜……雷諾·斯柯特先生已經(jīng)為聯(lián)邦捐軀了！”

    什么！已經(jīng)來不及了嗎？

    他變得激動起來，雙手握拳，顫抖道：“……都是可惡的亡靈法師！這些掌握黑魔法的施法者，亟需要加以控制！”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雷諾諾還是很可憐的，摸摸他……

    ……

    說起女巫啊，不是哈利波特里那種啊哈哈哈，我小時候看過一本美國兒童漫畫，叫什么魔法小女巫來著，那個里面就很奇怪，所有的巫師都是女的，男的根本沒有，當時我就覺得，女巫可能是個種族吧，只有女人哈哈哈哈哈……而且，女主角的好朋友是個長得和男人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性別的女巫……我一直以為那是個男巫呢，直到我看見她制作了美容藥水，變成前凸后翹大美女……orz

    第21章

    亡靈法師？

    可是綁架者不是明明……明明是機械……

    我忽然一愣。

    奧斯蘭特聯(lián)邦自古就是魔法之國，曾有第一魔法帝國的美譽，各種魔法人才輩出，因為優(yōu)待施法者，所以不論是法師、術士還是其他特殊施法者都很愿意在這里發(fā)展，古代還有宮廷法師效忠于皇室，要知道這實在難得，畢竟法師可是出了名的清高。所以魔法傳承在奧斯蘭特一直綿遠流長，哪怕在無光歲月里，聯(lián)邦也曾試圖保護施法者；而科技就沒有這種優(yōu)待了。

    即便魔導科技如此深入日常生活，聯(lián)邦也從未有過從國家角度出發(fā)扶持的意思。聯(lián)邦的國立魔法研究院與魔導工程院，同樣是國家一級研究單位，但院士的待遇……聽說有差距，是不小的差距，因為我聽不少人都說，只看待遇的話，寧可去魔法院做助手，都不要去工程院做組長。

    所以，如果有些人按捺不住，搞一些小動作，想以此讓聯(lián)邦出臺優(yōu)待科技企業(yè)的政策，甚至是……

    “哇……原來圣騎士也會露出這么兇的表情！不過好帥……”

    呃？

    我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茉莉自己在嘴巴上比了個封口的手勢。

    好的，這孩子很懂事，不用每次都提醒她不要出去亂說。

    但是我沉重地想到——為什么這位伊萬議員會選擇說謊？他不也是個施法者嗎？難道還是有個亡靈法師在幫助他們，就像女巫蘿茜一樣是雇傭兵嗎？

    與此同時，茉莉的手機忽然一陣聒噪，她摸出來一看，興奮地大叫：“哇，雷諾議員沒有死哎，他居然還在給我分享定位！”

    什么！這么頑強？那太好了！

    我立刻接過手機，上面果然是一個新坐標，還有一個字——“救”。

    “走！”

    別管其他的，先救人才是要緊事！

    我決定立即出發(fā)，蘿茜問我是否需要他同行，而我正想問他這算不算雇傭的時候，蘿茜已經(jīng)自顧自說道：“噢，你要是現(xiàn)在付不起錢，那也沒關系，我信任圣騎士的人品，我可以和你去圣殿拿，反正我還沒去都城旅游過。”

    我沉默半晌，又是沒需要我詢問，他自動解釋：“對，有一小部分女巫可以讀取你的表層思想，就是你腦子里一閃而過的淺顯念頭。”

    我心頭一跳，緊接著那女巫說：“但是也別擔心，你心里深處的秘密我是看不見的，只要你別用力想就行，圣騎士的精神防御能力……嗯，算你們武者當中最高的吧，如果是個狂戰(zhàn)士，我能把他小時候偷看過幾次女孩洗澡的事兒都挖出來。”

    ……這樣？我稍稍松了口氣，不過，女巫竟然可以讀取思維，怪不得！

    我記得三年前我代表圣殿訪問北方女巫部落，那些開放又豪邁的女巫排著隊來約我，說想要生個“圣光女巫”，盡管我彬彬有禮地拒絕（約男性過夜是女巫的風俗，求愛對她們而言是一種表達欣賞的方式，和我們行禮握手一類動作沒區(qū)別，所以我甚至沒法斥責或者不悅），但有幾個始終咯咯咯笑個不停，來來回回挑逗我……于是，那是聽到了我當時驚慌失措的內(nèi)心聲音嗎？

    蘿茜在我身上看了兩眼，然后說：“如果目標不刻意防備，我能讀到的東西會更多，比如，你旁邊這位龍族滿腦子都是床上那點事兒，呦，姿勢還不少呢！哦，當然，是和你?！?/br>
    噗……

    我差點噴出去，臉上明顯騰起一陣陣熱浪。

    但考慮到雷諾生死不明，我決定冷靜。

    只是，我得強迫自己別去看“含情脈脈”的雪峰——我的光明神啊，他被說穿之后居然一臉坦然，甚至一雙眼閃亮亮地看著我，這……好吧，龍族的文化中，性愛也是一種對伴侶魅力的贊美。

    所以看上我一個“保守的人類”他也很克制了。

    嗯……怪不好意思的。

    我不禁有些驚愕，雪峰竟然真的，對我有如此深的好感了嗎？

    我……我何德何能啊。

    ……

    由于以上原因，我決定婉拒蘿茜的同行美意——我不想一邊戰(zhàn)斗一邊提防自己隊友從我們腦子里看到不合時宜的東西，尤其是我擔心打起來之后，雪峰腦子里的東西會變得更加不能描述。但我仍然需要雇傭他——

    “請幫忙看護議員伊萬，確保他的人身安全?！?/br>
    “沒問題?！迸状饝梅浅Ｍ纯?，甚至都沒要求一下傭金，可能是知道圣殿不會對此吝嗇。

    我對茉莉說：“你也去幫忙吧?！?/br>
    她看著我，眨眨眼，趴在我耳邊悄悄說：“好的，我知道，我會看住這個家伙的！你拿我的手機去定位！”

    唔……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這孩子愿意這么腦補也無所謂，還能避免她去冒險犯傻，找什么危險法師拜師之類的。

    ……

    我與雪峰立刻出發(fā)，我們追蹤著信號，一路躲開主干道，來到郊區(qū)一間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