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長公主護短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這樣一番話,任是落入誰的耳中都是氣話,裴鈺之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一交鋒,他漸漸感受到了些許壓力。蘇瑾歡自進屋后便沒正眼看過他,這讓他心中隱約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蘇瑾歡從上書房回到長寧殿的時候,張易安已經(jīng)被人抬了回來。 人畢竟受了重傷,是以很快便睡了過去。 陸原的意思,是前兩天最好不要移動,等到傷口結(jié)痂之后,倒是可以出門曬曬太陽。 追查北燕皇子皇宮內(nèi)遇刺一案,永安帝已經(jīng)委派了人手去做,以蘇瑾歡與燕衛(wèi)寒為副監(jiān)察,以禁衛(wèi)軍教頭林衡為主查。 對蘭玦來說,這事只要不是裴鈺之負責,她便不用過多的擔心什么。 燕衛(wèi)寒在皇宮內(nèi)溜達了兩日,第一日還好,他尚且有心情等著人上門帶自己出去逛逛順便查查案,哪知最終等到的卻是長公主身體有恙,原以為第二日便能好吧,結(jié)果回復以第一日并無差別,等到了第三日,意識到自己可能被人耍了的燕衛(wèi)寒帶著薄怒獨自一人便來到了蘇瑾歡的長寧殿。 他沒讓人通報,既然你蘇瑾歡敢耍他,那他也敢嚇唬嚇唬你,大家禮尚往來,誰也不虧欠誰。 利落的翻過長寧殿的圍墻,雙腳落地的那一刻,燕衛(wèi)寒并未想過自己一抬頭便能看見人。 張易安的傷口養(yǎng)了兩日,到這第三日眼看著結(jié)痂了,蘇瑾歡便估摸著帶人來院中曬曬太陽。她特意打發(fā)走了眾人,張易安躺在靠椅上,她靠在對方的懷中,兩人身上搭著薄被,樹上偶爾飄下一兩片樹葉,如果沒有燕衛(wèi)寒的出現(xiàn),想來畫面會極好才是。 蘇瑾歡這邊剛剛睡下,張易安的手尚且環(huán)在對方的腰上,兩人姿勢親密,看著出現(xiàn)在兩人身前的男子,張易安的眼中瞬間便劃過了一絲冷意。 第59章 59.059 養(yǎng)病日常 事情還得從前兩天說起。 關于刺殺的事, 蘇瑾歡相信, 既然裴鈺之敢在宮內(nèi)做這檔子事, 那么他便有絕對的信心與把握這是牽扯不到他的身上。恐怕禁衛(wèi)軍這邊再怎么查, 都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這里面,要說有無突破口的話, 柳色勉強能算一個。 這人遵了裴鈺之的暗示欲殘害他人, 若能證明其是受人指使, 那么順藤摸瓜并非不可能。可是,裴鈺之有一點做的極好。他從未直接吩咐過什么話, 他早前的那番言辭,雖蘇瑾歡能察覺到其中暗喻, 但旁人聽起來卻并非如此。所以,拿那些吩咐來指證, 其實是站不住腳的。 現(xiàn)如今蘇瑾歡手上還拿著柳色與春夏,這是她的砝碼, 不能輕易的丟掉。她故意在永安帝面前提柳色刺殺張易安的事,看起來像是因為護短而要追責,其實并不。 彼時在場的只有永安帝與裴鈺之兩人,永安帝不會多想, 但有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她是沒有突破口可破, 但, 若是你裴鈺之因著柳色的事坐不住腳主動給她送一個突破口, 她自然不會介意。 現(xiàn)如今, 北燕皇子已被安撫下來, 她只需要安心等上幾日,最后坐不住腳的人,不定然是誰呢。 想通了這一點,蘇瑾歡的心也就放了下去。 燕衛(wèi)寒性格高傲,南唐與北燕國勢相當,論身份,她與他兩人皆是嫡出,論缺陷,大家也是彼此彼此,根本不存在誰忌憚誰的局面。 這人之前敢那般落了自家父皇的顏面,雖然蘇瑾歡當時在上書房為了永安帝顏面說的極好,道是人性格率直有可取可愛之處,但一面是別國皇子,一面是自己嫡親的親人,她只是晾你兩日以回敬你當日做的事,這事哪怕是攤開來說,她蘇瑾歡也不怕,總之,這幾日呀,你這燕三皇子哪里涼快哪兒呆著去,只要不出宮,不與裴鈺之接觸,她蘇瑾歡還真沒什么怕的。 張易安受了重傷,需得靜養(yǎng),剛好裴鈺之與燕衛(wèi)寒的事蘇瑾歡都有了應對的法子,更剛好的是她還湊巧這幾天閑了下來。于是,某人修養(yǎng)的這幾天,兩人難得有機會膩在了一起。 清弄在一側(cè)看了幾次,最后對于兩人的相處實在沒眼再看,但凡瞧著公主去看張公公了,她便主動了退了出去。 第一日 張易安躺在床上看著書,蘇瑾歡帶著清弄走了進來。待及至床前,蘇瑾歡先是將人從上到下的掃視了一圈,這才嘴角噙起了笑,“今日氣色看起來好了一些,本宮想著你修養(yǎng)煩悶,便帶了棋子過來給你解解乏,張公公要來一局否” 想起之前兩人下棋的規(guī)矩,張易安垂眸掩了掩自己眼中的笑意,卻是謙虛道“奴才的棋藝” 蘇瑾歡輕哼了一聲,“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這棋藝可不比第一次那般差勁,休要用什么借口糊弄本宮?!?/br> “是?!睆堃装泊蠓降狞c了點頭,看著人問“就是不知公主想怎么個下法” “單獨的棋局,每一盤輸?shù)娜擞袘土P,如何”這樣的一番話,蘇瑾歡說的很是輕松。 雖然她知道這人后面對棋藝有鉆研,但好歹她學了這么些年,哪能比不過張易安這個半路出家的“和尚”,是以,其實提下棋的事,蘇瑾歡心里早就有了小九九。 張易安謹慎的問“那懲罰是” 清弄把棋桌放在了某人床上,蘇瑾歡伸手抓了一把棋子,她的眼里帶著一絲狡黠,卻是道“你身上有傷,懲罰便設置簡單一些,就觸手可及的事便好?!?/br> 張易安笑,“好?!?/br> 畢竟人還有傷,下棋并未下上許久,臨了棋局結(jié)束,蘇瑾歡的結(jié)果是五勝一平一敗,至于這懲罰,從夸贊勝者再到小啄怡情,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順理成章 第二日 這一日白日里蘇瑾歡有要事處理,并未怎么去打擾某人,到了下午之后,兩人在屋內(nèi)一道用了膳,眼看著到了某人該就寢的時辰了,可人還在自己床前,張易安未免小聲的提醒道“公主,時間晚了,您該就寢了。” 這一日這人的情況好上了許多,于是蘇瑾歡也有了心情打趣,聞此一言,她秀眉微微挑了挑,似笑非笑道“張公公這是在暗示本宮與你一道休息” “呃” 突然這樣直白的話,讓張易安的面色一紅,“不不是這個意思公主?!?/br> 蘇瑾歡把身子靠在了人的肩上,“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本宮瞧著,你就是這個意思?!?/br> 張易安吸了一口氣,有些寵溺的看了人一眼,“公主近日來多有勞累,還是早些回宮休息為妙。” 蘇瑾歡的手開始在人手心上劃了劃,“你也知道本宮累了,本宮不僅身子累了,心也累著了,張公公唔” 屋內(nèi)聲音突然遁去,再出聲的時候,已是少頃之后的事了。 張易安輕輕揉了揉人的頭頂,他的唇角漸漸噙起了一抹適中饜足的笑容,卻是極近溫柔的道“去睡吧公主?!?/br> 自家公主與張公公的事,清弄雖然早已清楚,但偶爾撞見難免面紅耳赤。 當然,也正因著如此,她亦是不止一次的感慨,若張易安不是 那該多好 兩天的時間并不算長,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過去了。 這是兩人少有的獨處,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在張易安看來,果真是古人誠不欺他。 他的傷口在腹部,蘇瑾歡之前一直想看看,不過由于傷口丑陋,張易安并未答應。 養(yǎng)病的第三天,太陽似乎是知道張易安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一般,這一日的陽光比前兩日的都要好。 蘇瑾歡昨晚沒怎么睡好,再加上又有某人在一旁,是以兩人在院中還沒曬多久太陽,她便睡了過去。 最近事多繁忙,其眼下的眼圈已經(jīng)漸漸露了出來,雖然這人與他一道的時候從不表現(xiàn)出疲憊的樣子,但此時見其那么容易便睡了過去,再觀其模樣,張易安也是說不出的心疼。 燕衛(wèi)寒來的極其不是時候,蘇瑾歡這邊才睡過去沒多久,他便突然翻墻進入了長寧殿。 因著蘇瑾歡不喜歡人伺候,尤其是她與張易安兩人一道的時候,所以這一次,長寧殿的院內(nèi)的守衛(wèi)幾乎是被她主動撤到外方去的。于是,燕衛(wèi)寒才會這么暢通無阻的翻墻爬了過來。 說實話,燕衛(wèi)寒想過許多可能看到的畫面,但獨獨沒有現(xiàn)如今看到的這一種。 他與這南唐長公主接觸的機會不多,可這人思維敏捷膽識過人,雖雙腿有疾,倒也算是個人物。 這樣一個算得上是有勇有謀的人,竟然在自己寢宮內(nèi)的院子內(nèi)與男子舉止曖昧,問題是那人穿著的可是太監(jiān)服飾,這說明什么 這還能說明什么 這種情況,燕衛(wèi)寒從未見過,這這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見人在院中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二人,張易安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斂住了自己眼中的冷意。蘇瑾歡才睡過去,她累了這么些天,他并不想讓這人好不容易有的安寧被人打破,是以見燕衛(wèi)寒來了,他難得自作主張的沒將人喚醒。 燕衛(wèi)寒多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愣神不過片刻,他也回過了神來。這個時候,張易安未免將人吵醒,已經(jīng)慢慢的把人抱起而后朝著寢宮走去,燕衛(wèi)寒想說什么,哪知這邊才剛剛道了個“本”字,便被張易安倏的一個回頭給呵住了去。 看著院中的人,張易安面無表情的頷了頷首。 什么情況 這太監(jiān)還敢威脅他 是威脅吧之前還盯了他一眼 他堂堂北燕皇子,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太監(jiān)給無聲呵斥了 意識到發(fā)生了何事的燕衛(wèi)寒當即劍眉一挺,隨即提步便朝著某人的屋內(nèi)走去。 “燕三殿下,你這是要去何處”把人放回屋中,未免外院情況有異,張易安連忙走了出來。 “放肆本殿的事豈是你能過問閃開” 對方語氣不善,可張易安卻完全不為所動,他乜了對方一眼,繼續(xù)不急不緩道“燕三殿下的事,奴才不會多問,只是,此處是南唐的皇宮,這里是長公主的宮殿,三殿下要闖的是女子的閨閣,容奴才多嘴一句,三殿下可知此舉意味著什么?!?/br> “你” 張易安繼續(xù)面不改色道“燕三殿下今日興致似乎不錯,長公主還得睡會兒,若三殿下還想翻什么墻,這長寧殿有的是,三殿下還請便,長公主屋內(nèi)還要人伺候,奴才便先告退了?!?/br> 第60章 60.060 挖墻腳啦 按理說, 燕衛(wèi)寒來自北燕皇室, 張易安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內(nèi)宦, 對方身份尊貴, 兩人的地位天差地別,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輕易開口得罪。 但是, 這里面比較關鍵的一點, 是燕衛(wèi)寒今日進入長寧殿的方式并非光明正大, 張易安此間僅僅只是小小的提醒了兩句,還未喚人進屋把事情鬧大, 他話的內(nèi)容除了暗指翻墻那句外其余的確實挑不出什么錯,他占理而對方不占, 這便是張易安的說話的底氣。 當然,這里面更重要的一個原因, 還是來自蘇瑾歡。 張易安這兩日與其膩在一起,蘇瑾歡沒有刻意瞞他什么事, 所以其對燕衛(wèi)寒是什么態(tài)度,張易安多少心底也清楚。 他與蘇瑾歡是一心的,蘇瑾歡既然存了要晾晾人且挫挫其銳氣的想法,那么他身為其近身人, 自然得為其分憂才是, 這一點完全不用思慮。 所以, 有這兩點前提在, 他才能面不改色且不見絲毫怯意的給人刺回去。 這邊的話一說完, 張易安公式化的頷了頷首, 隨即只聽見“碰”的一聲輕響,這門便被人從里面給關了上去。 燕衛(wèi)寒出身正統(tǒng),因著有胎記的緣故,燕后自覺虧其眾多,這人上面有身為太子的大哥擔著,不用其有多優(yōu)秀,是以從小到大便對其多有縱容。 他活了這么些年,被人這般暗諷的事一個手掌都能數(shù)的過來,也是奇了怪了,他這邊才剛來了南唐沒幾天,遇刺且都不說,這前后猜隔了幾日那蘇瑾歡回說他都算了,這一個太監(jiān),誰給其的底氣這般對他 門已經(jīng)被人從內(nèi)關了上去,燕衛(wèi)寒回過了神,心底倏地便躥起了一陣怒火。他想進屋把人給揪出來,別的不說,先教訓一頓才是真??蛇@邊剛把腳伸出去,他的理智又把他拉了回來。 這里是南唐,不是北燕。 這屋子中的人是南唐地位可以與太子比肩的長公主,小小年紀便不好對付,他貿(mào)貿(mào)然的進去,自己又不占理,兩國正值和談之際,他要是處理不好,回去怕是又得挨罵。 以及,男女有別,這人要是尋著這個機會要他負責什么的 一念及此,燕衛(wèi)寒連忙緊了緊自己的雙眼,順便往后退了兩步。 不行,這女人詭計多端,手段厲害的緊,他不能輕敵。這區(qū)區(qū)一個太監(jiān)都敢這么對他,指不定便是人指使的,那么激怒他,他現(xiàn)在要是真進去了,不定里面是什么情況 燕衛(wèi)寒越想越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有道理。他狐疑的看了眼沒什么聲響傳來的寢宮,身子也慢慢的往后退去。 想激怒他進去 他還就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