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萱不敢對上江蜀，她對這個舅舅一向是敬而遠之的。只好輕聲勸慰老夫人，也不知說了什么，惹得老夫人越發(fā)傷心。

    這時，門口的簾子再次被掀開，江淮岳走了進來，后面跟著蕭靈薇。

    江淮岳一看到江語蓉，忙回身去握住蕭靈薇的手，見她沒有奪門而出的意思，才怒道：“誰放她們進來的？”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斥責道：“岳兒，她是你姑母，且也不是無緣無故回來?！?/br>
    江淮岳有些失望，雖然他心里知道，早就不該對老夫人抱希望。可還是忍不住心里的失落。

    “祖母，二弟已經(jīng)搬出去住了，您是想我也搬出去不成？”

    “如何就到了這種地步？”老夫人喃喃問。

    江淮岳才不管她能不能接受，聲音沉沉道：“祖母，我只問一句，要是你是靈薇，你的孩子沒了，罪魁禍首還在你家里耀武揚威，你怎么想？”

    老夫人身子一震，對上江淮岳冷漠的目光，又看了看屋子里的所有人，她似乎才發(fā)現(xiàn)，這一大家子，早就已經(jīng)有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一瞬間只覺得身子越發(fā)疲憊，擺擺手道：“我有些累，你們回吧！”

    “福貴……”

    福貴嬤嬤忙掀開簾子進來，扶住她往里間而去，老夫人的背影看上去一瞬間頹然了許多。

    江蜀看得鼻頭一酸，嚴厲的神色看向不知所措還想攔住老夫人的江語蓉和趙如萱，道：“你滿意了？”

    趙如萱身子瑟縮一下，江語蓉從小就沒怕過她這個外人面前嚴厲，對她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哥哥，辯駁道：“哥哥，我滿意什么？明明是岳兒把母親氣成這樣，你怪我做什么？”

    江淮岳冷哼一聲，卻把蕭靈薇的手握得越發(fā)緊了些。蕭靈薇有些感動，她再沒想到江淮岳兒為了她會直接頂撞老夫人。且他話里話外對那個無緣的孩子多有憐惜，這就夠了。

    周沫兒在一邊看著，她覺得最近鎮(zhèn)國公府這樣的場面很多，她都圍觀了好幾場。不過還好的是，都沒有牽連到他們夫妻兩人。

    “你說說，你今日一大早回來做什么？”江蜀怒氣沖沖的問。

    他對著外人其實沒有這么情緒外露，今日對著江語蓉卻壓抑不住。

    江語蓉不甘示弱，道：“還不是趙昱他……”

    “我讓你嫁的？是不是我讓你嫁的？”江蜀怒問。

    江語蓉突然就啞了聲，用帕子捂住臉嗚嗚的哭。

    她不說話只顧著哭，江蜀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又道：“當初你自己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如今日子過得不好怪我？怪娘？還是你想怪已經(jīng)死了的爹？你已經(jīng)不年輕了，看看如萱，你馬上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自己家里的事情就不能你自己解決？要是哪天娘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你去找誰？找岳兒不成？”

    江淮岳適時冷哼一聲。表明他絕對不會理她們的意思。

    江語蓉聽不下去了，哭道：“當初我要嫁趙昱，你們就不能攔住我？他如何配得上鎮(zhèn)國公府的嫡女？”

    江蜀有些失望。

    “你怕是忘記當初你絕食也要嫁的情形了，你如此任性，我們?nèi)绾螖r得??？”

    江語蓉抬起頭，不再哭了，冷笑道：“我任性還不是你們慣出來的。所以，你們就得管我，把趙昱新納的那個賤人扔出去?！?/br>
    老夫人突然出現(xiàn)在里間門口，估計是聽到兩兄妹的爭執(zhí)才出來看看的。就聽到江語蓉這句話，往后倒了下去。

    江蜀忙過去接住，連聲吩咐人去請大夫。

    周沫兒也過去看老夫人的情形。

    江淮岳受不了她的胡攪蠻纏，看她這模樣是不是得管她一輩子，等她死了還得管趙如萱一輩子。

    “來人，把這兩人給我扔出去。以后不要放進來了，鎮(zhèn)國公府不認識她們?！?/br>
    馬上就有粗壯的仆婦進來，站在江語蓉面前請她離開。她卻只看著老夫人倒下去的身子呆愣著。

    “愣著干什么，扔出去……”江淮岳冷聲吩咐道。

    仆婦無法，只好上前去抓住江語蓉的胳膊把她往外帶。

    “你們放開，讓我看看母親，我自己走?！苯Z蓉厲聲道。

    仆婦手里的動作不停，力度絲毫不減。她們是鎮(zhèn)國公府的仆人，可不敢不聽江淮岳的吩咐，只嘴上勸道：“國公和世子現(xiàn)在都在氣頭上，您等等再回來看老夫人也是一樣的?！?/br>
    趙如萱見江語蓉被她們毫不客氣的“扶”出了門，忙跟了上去。準備“扶”她的人只好在后面跟上。

    第92章

    江語蓉和趙如萱的離開并沒有惹人注意， 畢竟她們身嬌體弱， 不能和粗壯的仆婦相比。

    此時的眾人都看著床上雙眼緊閉的老夫人，江蜀滿臉擔憂， 急問：“請大夫了沒有？”

    江淮岳不緊不慢的道：“吩咐人去了， 李大夫回來了， 應該很快就來?！?/br>
    江蜀不滿他的態(tài)度， 瞪了他一眼。江淮岳不以為意的別開了臉。

    張氏坐在床頭，用手里的帕子擦老夫人頭上的冷汗， 埋怨道：“都怪meimei氣著了母親?！?/br>
    江蜀臉色陰沉。

    周沫兒和江成軒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著里面一片忙亂。

    “大夫來了。”

    周沫兒忙拉著江成軒讓開。

    屋子里的人都沉默的看著大夫把脈，周沫兒心里倒是沒有什么感覺，她有點怕江成軒難受， 畢竟這是鎮(zhèn)國公府對他好的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

    半晌，大夫收回手， 道 “急怒攻心， 老夫人年紀大了， 心緒起伏不宜過大， 否則容易暈厥?！?/br>
    “大夫，我娘有沒有事兒？”江蜀不耐煩聽他謅這些，急問。

    大夫看了他一眼，走到桌子上寫藥方，淡淡道：“無事， 只是以后萬不能讓她再生氣。喝過藥就會醒了?！?/br>
    拿起筆準備寫時， 動作頓住， 道： “屋子里不宜人多， 顯得屋子悶，對老夫人身體不好。你們不必要的人都出去?！?/br>
    周沫兒拉著江成軒退出去。她剛才在老夫人暈倒的剎那，看到江陰眼神里閃過異色。

    這會兒看到他面色糾結(jié)，有點失望又滿臉擔憂的。

    除了江蜀和張氏，其他人都陸續(xù)出來，在外面坐著等老夫人蘇醒。

    一個時辰后，江蜀快要沒有耐心，想吩咐人再去請大夫時，里間傳來福貴嬤嬤的帶著喜意的聲音。

    “老夫人醒了?！?/br>
    江蜀唰的站起身就往里間而去，張氏緊隨其后。江淮岳進去了，蕭靈薇坐在位置上，慢悠悠起身。

    周沫兒估計她要不是礙于孝道，大概不會想進去，說不定已經(jīng)回了清暉堂。

    所有人都進去了，連江陰也不落于人后。

    老夫人睜開眼睛就看到面前的一群人，都是滿臉擔憂的模樣看著她。

    她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

    “娘，您別動。有話吩咐就是，兒子一定給您辦到?！苯穸紫律碜?，平視著老夫人的眼睛。

    張氏和后面進來的蕭靈薇臉色都微微一變，江蜀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老夫人有要求他都能盡力辦到。老夫人現(xiàn)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對母女，要是她提出照顧她們甚至是讓她們搬回來……都是有可能的。

    這恰恰是她們不能接受的。

    周沫兒倒是無所謂，她又不在府里住，江語蓉母女在哪里住跟他們兩人都沒關系。

    老夫人深深呼吸一口氣，道：“福貴，扶我起來?！?/br>
    江蜀不待福貴嬤嬤上前，伸手去將老夫人扶起靠坐在床上。

    老夫人卻不看他，喚道：“老二……”

    屋子里的人都一愣，包括江蜀都愣了一下。半晌后，江陰上前，恭敬道：“母親?！?/br>
    “這些年委屈你了?！崩戏蛉藝@息道。

    江陰眼眶微紅，道：“兒子不覺得委屈?！?/br>
    老夫人搖搖頭，看著窗戶外面的亮光，輕輕道：“我明明知道不該怪你，可就是忍不住遷怒?！?/br>
    不待江陰說話，她看向江蜀道：“把你弟弟分出去吧！把他們一家人留在府里，對誰都不好?！?/br>
    江蜀雖覺得詫異，卻還是應了。

    “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會兒?！崩戏蛉酥匦麻]上了眼睛。

    見此，周沫兒打算退出去，卻聽到膝蓋觸碰地面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二夫人滿臉喜色，江陰眼眶微紅跪在床前，哽咽道： “母親，兒子多謝您?！?/br>
    老夫人沒有睜開眼睛，只被子外的手擺了擺。

    周沫兒和江成軒去墨賢堂請安，張氏今日沒什么心思理他們兩人，隨意就打發(fā)了他們回去。

    回到凌風院，周沫兒好奇的問：“二叔一家……”

    江成軒笑道：“是不是覺得祖母平日里對他們一家人苛待，現(xiàn)在又提前分家有點奇怪？”

    周沫兒點點頭，平日里江陰一家人在府里跟隱形人似的。且老夫人看向他們一家人的目光有時還帶著厭惡，可今日看老夫人的模樣，又不像是對他們有多恨一般。

    “你覺得二叔一家在府里過得好嗎？”江成軒笑問。

    “當然不好?！敝苣瓋豪硭斎坏?。

    他們一家人跟隱形人似的，怎么能算好。

    “你覺得不好是因為他們一家人不引人注目？”江成軒倒了一杯茶遞給周沫兒。

    周沫兒隨手接過，點點頭。

    “不引人注目也是有好處的?！?/br>
    江成軒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轉(zhuǎn)身進了里間。

    周沫兒糾結(jié)了一會兒就放開了，反正跟自己沒多大關系，他們兩人算得上是分家了，除了年節(jié)一般也不會回府里住。

    想到這里，高聲問：“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江成軒手里拿了一個精致的匣子出來，道：“等祖母身子好些再說?！?/br>
    周沫兒點點頭，打開了江成軒遞過來的匣子，里面一對粉色的珍珠耳環(huán)，做工精致，珍珠圓潤可愛。周沫兒歡喜的伸手拿出，攤在掌心細細觀看。

    “喜不喜歡？”江成軒笑著問。

    周沫兒點頭，心里一片暖意。有一個時時刻刻記著她的夫君，她也算是不枉來這一遭了。

    又過兩日，老夫人身子好了些，江成軒適時提出想回莊子。

    “在家住著覺得夜里睡不好，早上起來沒精神，我想著還是回莊子上去住。我和沫兒會常?；貋斫o祖母和父親請安的?！苯绍幰?guī)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