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可周建設(shè)到底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哪會憑他的眨眼就判斷出他的意思,順著他的想法和安排走。 更何況,周建設(shè)覺得自己很冤。他鼓起勇氣,望著沈天翔,替自己辯解:“翔叔,這錢……是我在西邊的那片高粱地路上撿的,我沒拿過家里的錢!” 他可不想背上做賊的名聲。 可他這話別說沈天翔和眾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了,就連周老三也不信。誰會吃飽了沒事干,把這么多錢丟在高粱地旁邊,等著他去撿?。?/br> 沈天翔不怒自威地褐色眼珠子盯著周建設(shè),語氣很沉:“建設(shè),你要說實話,犯了錯不要緊,最重要的是知錯能改!” “翔叔,真的不是我,我拿自己家的錢干什么?”周建設(shè)覺得自己真是冤死了,百口莫辯,不過他還想掙扎一下。 沈天翔見他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索性道:“贓物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你說錢不是你偷的,那你說說,你今天下午都去干什么了?有沒有人證物證能證明你不在場?” “我今天下午吃過了飯,覺得在家里呆著太悶了,就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然后……就去山上轉(zhuǎn)了一圈,見比較晚了才回來的……”提起下午干嘛去了,周建設(shè)就有些心虛,目光閃爍,說話也結(jié)巴了好幾下。 他這幅樣子完全沒辦法取信于人。沈天翔繼續(xù)追問:“那你這一天下午碰到過誰,誰能給你作證?” 周建設(shè)舔了舔唇,干癟癟的說:“我走的山路都比較偏僻,沒……沒碰到人?!?/br> 這種說辭落到鄉(xiāng)親們的眼中,更加證實了他在撒謊。 姜瑜站在人群外圍,黑漆漆的眼珠子越發(fā)幽深。其實周建設(shè)還真沒說謊,錢確實是他在高粱地旁邊撿的,還是她特意丟在那兒,等著周建設(shè)撿的。 今天從供銷社買完墨水回來的路上,她一直愁著把這筆錢放到哪兒,想了好幾個地方都覺得不安全。周老三丟了這么大一筆錢,肯定不會罷休,他若是報了案,驚動了公安,那放在村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能被發(fā)現(xiàn)。要是放到村子外的其他地方,她又不可能隨時回去把錢取走,萬一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把錢拿走了,她以后找誰要去? 思來想去,還是放到周家人身上最安全。反正丟了錢,周老三肯定會鬧一場的,等鬧出是他自己家的人,沒了臉,下回再丟,周老三肯定就不敢聲張了,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這筆錢落到她手里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安全了。 而且,梁毅寄了那么多錢回來,姜瑜懷疑,可能不止剩這么一點,說不定還有錢,只是被周老三藏到其他地方去了。狡兔還有三窩呢,更何況周老三這個老練狡猾的家伙。 這四十幾塊暫時就拿出來釣釣魚吧,要是真給她網(wǎng)出一條大魚來,她就賺了,就算沒有,耍了周家人一把,敗壞了周建設(shè)的名聲,那也不虧。 所以姜瑜悄悄從供銷社回來之后,就去了周建設(shè)每次跟范寡婦偷完情回來的必經(jīng)之路上,遠遠地看到他來了。姜瑜就躲在深深的高粱地里,把錢扔到了路上。 周建設(shè)看到錢果然欣喜若狂,也不考慮這么多錢掉在這很少有人來高粱地邊上有多不合理,彎腰就把錢撿起來塞進了褲兜里,然后謹慎地四處張望了一圈,見沒人,馬上利索地往家里去了。 他哪知道這是有個天大的坑在等著他。 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這回,周建設(shè)是怎么都說不清楚了。因為他雖然沒偷錢,但他偷人了啊。這小子隨了周老三,可不是個老實的東西,他最近借著受傷的名義,留在家里養(yǎng)病,實則經(jīng)常出去私會村西頭的范寡婦,一混就是半天。 在保守的鄉(xiāng)下,亂搞男女關(guān)系可是一樁并不遜于偷竊的大罪。雖然范寡婦的丈夫死了,但她丈夫的幾個兄弟還在,侄子也快成人,都人高馬大的,要是知道周建設(shè)給他們兄弟頭頂上戴了一頂綠帽子,范家肯定不干,胖揍周建設(shè)一頓都是輕的。 所以周建設(shè)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 見他明明做錯了事,還犟著脖子不肯認錯,沈天翔也沒了耐心,一甩手:“既然你說錢不是你拿的,好,那就算不是。這錢就不是你爸的,你爸的錢還沒找到,我這個做村長的也不會斷案,二剛,去,借車子去縣里報案,讓公安來查!” 一聽這個,周老三父子齊齊慌了。 周老三心里認定了是周建設(shè)拿了家里的錢,怕公安最后把周建設(shè)抓走了。周建設(shè)是怕他跟范寡婦的私情被人發(fā)現(xiàn),到時候要挨打吃牢飯,相比之下,拿自己的錢似乎沒那么嚴重。 父子倆這回倒是同步了,一起向沈天翔求情。 周建設(shè)更是含淚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翔叔,翔叔,不要,我錯了……” 在沈天翔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下,周建設(shè)憋屈地說:“錢是我拿的,對,家里的錢就是我拿的。最近家里的伙食太差了,頓頓南瓜老菜幫子,我的手臂一直痛,我想買點好吃的,把胳膊養(yǎng)好,就去翻了我爸的箱子,把他的錢拿了!” 編到最后,周建設(shè)都差點信以為真了。 周老三也趕緊幫腔:“翔叔,建設(shè)他也是一時糊涂,反正錢也找回來了,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吧,以后我肯定好好管教這孩子?!?/br> 十八歲,成年了,他還左一口孩子,右一口孩子的,沈天翔聽得很不舒服,擰起了眉:“報案送公安局可以免了,不過建設(shè)要在今年的社員大會上做深刻的檢討。” 那他兒子以后還怎么在村里做人?怎么說親?周老三不干了:“翔叔,這就免了吧,建設(shè)他拿的是我們家的錢,我不計較還不行嗎?” 跟周老三一向不對付的李會計聽了這話,眉頭一挑:“他拿的要不是你們家的錢,翔叔就報案了?,F(xiàn)在也是看在大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份上,翔叔才會想把這件事按在村里。但周建設(shè)的行為是在給我們荷花村抹黑,給社會主義的偉大事業(yè)抹黑,我們必須引以為戒,我同意翔叔的,必須讓周建設(shè)同志深刻地意識到他的錯誤,并積極改正這個錯誤!作為同村的長輩,咱們都有這個義務(wù)幫助他,監(jiān)督他,把他改造成一個積極分子!” 他扯出了“社會主義偉大事業(yè)”這面大旗,就是跟周老三關(guān)系比較好的王二麻子幾個也不好反駁了。 姜瑜也是佩服李會計的這張嘴,能把公報私仇說得這么冠冕堂皇,還讓人挑不出錯處來,這也是個本事。 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沈天翔兩只銳利的眼珠子掃了一圈,聲若洪鐘:“大家都沒意見?那好,下次社員大會,周建設(shè)上去做檢討,都散了吧!” 一錘定音,周老三和周建設(shè)兩個的肩膀無力地垮了下去。 等人都散了,父子倆還蹲在院子里,像只落敗的公雞。 過了幾秒,周老三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一樣,抄起墻角的掃帚就往周建設(shè)身上打去:“我打死你個不成器的東西,偷東西偷到老子身上了,老子供你的吃,供你的穿,養(yǎng)了你十幾年,你是這么回報老子的?” 沒料到他會突然發(fā)難,周建設(shè)被一掃帚掃得趴在了地上。 馮三娘見了,非常沒眼力勁兒地要去攔。姜瑜連忙抓住了她,低低地呵了一聲:“想挨揍??!” 周老三明顯在氣頭上,她還沖過去,到時候火氣順理成章地轉(zhuǎn)移到她頭上了,白挨一頓打,何必呢!難不成她還以為周老三看在她的面子上就能放下掃帚? 馮三娘顯然也怕,遲疑了一下,站著沒動,攥緊手,不安地說:“建設(shè)胳膊上還有傷,打壞了怎么辦?” 姜瑜斜過頭,盯著她看了幾秒,發(fā)現(xiàn)馮三娘是真的很擔憂。這么純良,把繼子女當成親生的一樣的后媽還真是罕見。 不過就是腦子不大聰明,也不想想,周建設(shè)的胳膊要是沒好,怎么三天兩頭出去浪,周老三就這么一個兒子,他哪舍得下狠手,打壞了,他自己也要心疼的。 “放心,很快就沒事了?!苯し笱艿匕参狂T三娘,免得她按捺不住,湊過去壞事。 果然,她的話剛說完,周老三就把掃帚丟到了一邊,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嘴里罵罵咧咧:“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不成器的東西,我們老周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周建設(shè)抹了把臉,從地上爬了起來,恨恨地替自己辯解:“我沒拿你的錢!” “你沒拿,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承認……”周老三話說到一半兒,抬起頭就看見,周建設(shè)往村西頭的方向看了一眼,周老三頓時明白了,壓低嗓子說,“你又去那兒了!” 周建設(shè)沒說話,默認了。 周老三氣急,翻身爬了起來,把他拉進了屋子里,父子倆關(guān)在屋子里嘀咕。 馮三娘對這種迷之走向非常好奇,不解地望了一眼,卻被姜瑜推進了廚房:“快做飯吧,天都黑了,大家都餓了!” “哦?!瘪T三娘看了一眼天色,確實,往常這個時候都要開飯了。她連忙麻利地去拿了一只南瓜出來,按在菜板上,開始削皮。 姜瑜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輕輕踢開呈三角形擺放,角尖直沖大門的石塊,風(fēng)水學(xué)上,尖角正對大門或窗口,壓迫感強,肝火旺盛、火氣大、愛發(fā)脾氣!加了靈氣,更是事半功倍,周老三幾次都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這種隱蔽的小把戲,旁人看不穿,姜瑜唯一顧忌的就是周老三。他在道觀里呆了那么多年,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以后還怎么使壞,所以他們父子一進屋,姜瑜就把石頭給踢開了。 周建英站在窗口,盯著姜瑜看了很久,見她只是在院子里踢石子玩,并沒有其他動靜,遂收回了目光。心頭泛起了嘀咕,雖然前世許多記憶都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但她可以肯定,前世她哥絕沒偷過她爸的錢。因為,不用偷,她爸的心都偏到了天邊,對這個唯一的兒子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只要周建設(shè)說,他就會答應(yīng)的。 屋子里,關(guān)上房門的父子倆也在討論這個。 周建設(shè)先老老實實地把自己又去范寡婦家的事說了:“吃了午飯我就過去,直到剛剛才回來,中途我從來沒回過家,錢怎么會是我拿的?” 周老三背著手,不停地在屋子里踱來踱去。一聽說兒子去了范寡婦那里,他其實就有些相信這錢不是周建設(shè)拿的了,范寡婦三十出頭,長得前凸后翹,身段極盡婀娜,把荷花村一眾婦女都給比下去了,兒子去了她那兒,哪還有心思想其他! 可這錢到底是誰拿的呢?又怎么會被周建設(shè)撿到? “建設(shè),你撿到錢的時候,周圍有沒有人?” 周建設(shè)搖頭:“當然沒有。” 周老三回頭,又問他:“錢是怎么放的?有沒有東西包著?” “沒有,就全部疊在一起,卷了起來,擱在地上?!敝芙ㄔO(shè)如實說。 看來是問不出什么來了,周老三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指著周建設(shè)的腦門:“我跟你說,以后你小子給我注意點,沒事不要總跟那個老女人混。等農(nóng)閑了,我讓三娘給你張羅張羅,你已經(jīng)十八了,是該好好說門媳婦兒回家?!?/br> 周老三想得很好,周建設(shè)就是沒媳婦管才總要去跟范寡婦那個不正經(jīng)的老女人混,等給他成了親,娶個婆娘回家,他也不用總?cè)ャ@范寡婦的被窩了。 哪知道周建設(shè)卻不干,他梗著脖子問:“爸,我能不能就娶她算了?” “你再說一遍!”周老三都差點氣死了,“她兒子就只比你小個五六歲,你娶她,我們周家的臉還要不要?我告訴你,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爸……” 周建設(shè)還想說什么,被周老三飛快地打斷了:“別說了,我看你就是閑的,明天開始,給我上工去?!?/br> 周老三決定,從今天開始,把兒子看得緊緊的,少讓他跟范寡婦來往,不然哪天暴露了,范家的人能把他們給吞了,說出去,兒子以后也別想找個好點的媳婦了。 想著周建設(shè)有時候晚上也會偷偷摸去范寡婦家,周老三不放心了,遂即道:“你吃過晚飯,跟我一起走?!?/br> “爸,去哪兒?”周建設(shè)揉了揉被打痛的胳膊,不大情愿地問道。 周老三斜了他一眼:“去捉賊,那錢肯定是小偷偷了咱們家的錢,路過高粱地落下的。他發(fā)現(xiàn)錢不見了,肯定會去找,咱們今晚去哪里蹲守,把賊找出來?!?/br> 聽到這個,周建設(shè)滿心的不情愿都化為了激動,要是能抓到賊,就能洗刷掉他的罪名,他也不用在社員大會上做檢討了。他當即表態(tài):“好,爸,我都聽你的安排?!?/br> 第27章 周老三的腦子一向靈活, 他跟周建設(shè)商量后, 父子倆就垂頭喪氣地出了門, 在家門口轉(zhuǎn)了一圈,碰上人問他們?nèi)ジ陕? 父子倆就說, 丟了十塊錢,出來找找。 當時, 沈二剛把錢翻得亂糟糟的,具體有多少錢, 也沒數(shù), 所以周老三說丟了十塊錢, 大家也沒懷疑, 紛紛還安慰他,村子只有這么大, 肯定會把錢找到的。殊不知, 這都是周老三使的計, 他怕被偷錢的賊知道錢已經(jīng)找回來了,今晚不會行動,所以故意放出這樣的風(fēng)聲。十塊錢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偷錢的賊知道還有十塊錢沒找回來, 肯定會去找的。 父子倆在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將消息放了出去后就以天黑了看不見了為由, 回了家。 正好,馮三娘做好了飯。吃飯時, 周老三囑咐家里的三個女人:“待會兒早點睡,我跟建設(shè)有點事情要出門一趟,你們把門關(guān)好?!?/br> 馮三娘握住飯碗,想問是什么事情,但見周老三黑著臉,眼神不善,低下了頭,沒再做聲。 姜瑜照舊當她的隱形人,只吃飯不說話。 周建英可能是知道什么,也沒多問。一場沉默的晚飯吃完后,姜瑜回到房間里,剛坐下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砹藙屿o,周老三父子出門了,姜瑜目光閃了閃,丟了一個黃紙做的紙人,放在地上,輕輕往它頭上一點,紙人搖搖晃晃地出了門。 這兩人去干什么,聽覺超強的姜瑜非常清楚,忍不住勾起了唇,周老三自以為精明,找來找去,就是沒懷疑跟他同在一張飯桌上的人。 這場捉賊的戲碼只能是趁興而去,敗興而歸。姜瑜沒興趣大半夜地跟他們瞎折騰。她還要給梁毅寫信呢! 可是拿出筆,攤開信紙之后姜瑜就犯難了。 她該怎么稱呼梁毅呢?梁毅既然是姜父的戰(zhàn)友,那應(yīng)該跟他的年齡差別不大,現(xiàn)在怎么也是三四十歲了,又一直照顧原身,沒有他出的這筆錢,原身肯定連高中都上不成,自己也不能撿個代課老師這樣的輕松的工作干,無論是自己還是原身都受了他的恩惠,叫他一聲叔叔似乎不為過。可姜瑜前兩輩子加起來都活了上百年,真讓她叫,她又叫不出口。直呼梁毅吧,感覺又不大尊重對方。 糾結(jié)了幾秒,姜瑜決定入鄉(xiāng)隨俗,她現(xiàn)在就是15歲的少女姜瑜,按照身份來講,就該叫梁毅叔叔。就當是叫解放軍叔叔吧,反正前前世也沒少叫。 于是,她提筆在梁毅后面加了叔叔兩個字。 再客套了一句“見信佳,收到你的來信我非常高興,你的來信解開了我心里長久以來的疑惑。同時也非常感謝梁毅叔叔,如果沒有你的資助,我將不能完成學(xué)業(yè)……”客套完畢后,姜瑜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已經(jīng)正式開課,適應(yīng)良好,村里人,學(xué)校的同事對她都很好,讓梁毅不用擔心。 最后再簡單地說了幾句周老三最近遇到了不少麻煩,沒空打她工資的主意這件事。 寫完之后,姜瑜看著只有半頁的信紙,總覺得有些空蕩蕩的,想了想,她又加了幾句關(guān)心梁毅,讓他好好保重身體的話。 總算把信紙?zhí)顫M了,姜瑜把紙折了起來,放進了她的布包里,準備明天到了學(xué)校,看看有沒有時間抽空去一趟縣里,一是看看梁毅的那筆錢和糧票寄到?jīng)]有,二來是把信寄出去。 其實鄉(xiāng)里也能寄信的,郵遞員過幾天就會來一趟,送信的同時,也會取走信。不過他來的時間并不是特別準時,梁毅要出任務(wù)了,姜瑜不想拖,這是其一,其二是姜瑜不想被村里的人知道她給人寄信了,以免傳到周老三的耳朵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至于梁毅寄來的那筆錢和糧票,姜瑜決定暫時不寄回去了,否則依他的做法來看,搞不好又會把錢寄過來,寄來寄去的,麻不麻煩。還不如等他下次回來處理周老三的事情時,當面交給他,也好說清楚。收拾完筆和墨水,姜瑜吹滅了燈,躺到床上,美滋滋地睡了起來。 一兩里地外的高粱地里,周老三父子倆連同被拉過來做證人的王二麻子被山里的花蚊子叮了滿頭的包。 王二麻子抓了抓癢得受不了的胳膊,語氣很是哀怨:“老三,咱們都等了兩個小時了,還沒有人過來,可能不會來了吧?這黑燈瞎火的,可不好找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