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真真俊美,十個蕭光和也不及他。 可他卻面容陰沉,眉眼兇戾。 他看著她,問:“你道楊姑娘與孟泓關(guān)系親近?嗯?” 李妧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她怕他。她這一刻方才知曉,這位新帝,原是這等可怕人物。面容俊美如神祗,可也神情兇戾如修羅。她低低地喘了一聲,嬌弱又帶懼色。 他似乎并未要從她口中得出一個確切答案。 他更未將她的美麗容貌與嬌弱姿態(tài)看在眼里。 他又問:“你知曉何為扒皮嗎?” 遙隔數(shù)里外。 楊幺兒端坐包廂內(nèi),扒掉了醬鴨外頭那層皮。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頭上綠,生氣,哄不好。 劉嬤嬤(嘆氣):我都說了,光那番話就得被皇上扒了皮! 今天也是隔空發(fā)糖護(hù)短的一天~ ☆、朕的錦鯉 第四十五章 李妧從來沒有這樣仔細(xì)地端詳過自己的手。 身形健壯的宮女將她狠狠摁住, 只拉出了她的左手。她身子前傾匍匐,右手被人攥住。她艱難地抬頭,就能看見那只左手,那只被抵在地面上的左手。 她渾身冰涼,如置冰窖之中, 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你知曉何為扒皮嗎? 不, 不不。 我不想知曉。 一個容貌柔美的宮女在她跟前蹲了下來, 宮女放了一只繡墩,然后抓著她的左手搭了上去。李妧驚恐地想要收回手,但怎么也收不回去。 她盯著自己指尖泛白的部分,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漸漸從背脊竄了起來。 宮女攥住了她的小指, 李妧這才看清,宮女手里捏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刀尖鋒利。宮女用刀頂住了她的小指。 感覺到冰涼的觸感,李妧滿頭大汗, 身子發(fā)抖,她忍不住喊出了聲:“皇上……皇上……”盡管她也不知道這樣叫喊有什么用。但恐懼已經(jīng)壓得她控制不了自己了。 室內(nèi)安靜極了, 宮女神色未變,她輕輕地一動, 削去了李妧的指甲蓋,那一瞬間,李妧的腦子是麻木而遲緩的。等到宮女輕易從她的指尖,挑開了皮,仿佛在處理一張狐貍皮似的……動作甚至還堪稱漂亮, 李妧喉中壓抑著慘叫終于爆發(fā)了出來。 十指連心,指尖的疼痛如潮水一般向她涌來。 李妧哪里受得了這樣的痛楚。 “皇上,臣女知錯了!皇上,臣女愿做一切來償還……啊……”她又疼又怕,腦子里塞滿了求饒和絕望的話,可她不想死,她不想被扒了皮活活疼死,不,若是疼不死,那該要更慘了。 她錯在哪里? 是了,楊姑娘。 一切都是從與楊姑娘打了個照面后,有了改變的。 因為她設(shè)局把楊姑娘拉了進(jìn)去…… 李妧腦子里混混沌沌無法更細(xì)致地思考,但她多年來求利的本能,讓她迅速抓住了重點,她嘶聲喊:“皇上,我、我愿為楊姑娘做牛做馬……做什么都好,什么都好……皇上饒過我罷……李家……李家也好,日后我愿效忠皇上……” 坐在桌案前的蕭弋,這才食指一動,敲了敲桌案。 宮女聞聲收住了動作。 而那只繡墩上的花紋已經(jīng)被血染紅了,看上去色澤艷麗。 宮人們都松了手。 但李妧力氣盡失,只能徒勞地躺在那里。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小指,整個指節(jié)的皮已經(jīng)被剝了下來,撕扯的疼痛順著她的手指,一直鉆進(jìn)了她的腦子里。指節(jié)血rou模糊,她不敢再細(xì)看,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暈。 李妧閉了閉眼,汗水落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也許他不會殺了她。 但他完全可以剝了她的皮,她怎么能變成那副樣子呢? 李妧知道她必須得用盡全力,說服皇上。 李妧艱難地從喉中擠出一句話,道:“……皇上,我是李氏女,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李氏宗族種種。我是女子,將來同楊姑娘見的時候,必然還有很多……我可以,我可以為皇上做事,護(hù)住楊姑娘……楊姑娘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幫她……” 李妧終于又聽見座上人開口了,他口氣輕忽,似乎看不上李妧的這個提議,他道:“朕憑什么信你?” 李妧眼淚汗水糊作一團(tuán),她道:“我……我可飲絕子湯,嫁去柳家。女人所倚重的,一是家族,二是夫婿,三是子嗣……我若嫁去柳家,李氏自然丟棄我,夫婿也不可作倚靠。若我再無子嗣,便一心只能倚靠楊姑娘,倚靠皇上……求皇上成全?!?/br> 李氏上下重利。 她將這一點學(xué)得很好。 所以……所以到了這一刻,為了自己,她也能果斷拋棄自己的家族。 “早這樣聰明不是省了不少事嗎?”蕭弋淡淡道。 “臣女有眼無珠,先前不識楊姑娘身份,犯下大錯……求皇上成全。”李妧整個人都被冷汗浸濕了,她感覺到自己快要暈過去了。這種逼仄的絕望,折磨著她,讓她更急切地想要表忠心。 “我愿為姑娘的奴婢仆役,為姑娘驅(qū)使?!彼鴼饧奔钡氐?,隨后第三次說:“求皇上成全?!?/br> 蕭弋這才松了口:“那便按李姑娘所言?!?/br> 一旁的宮女躬身行了禮,收起刀,轉(zhuǎn)身便要洗了手去給李妧熬藥。 李妧喝了藥,又由那宮女堪堪包扎了傷口,還服侍著她換了身衣裳,隨后便送她出宮了。 前后不過半個時辰。 但李妧腦子里卻還刻著那劇烈的疼痛感,和幾乎瀕臨死亡時的絕望感。 她的臉色慘白,一路上疼得又出了不少的汗。 馬車又回到了閑云樓下。 她的丫鬟還在閑云樓里等候,李妧由宮女扶著跌跌撞撞地上了樓。 那宮女正是捏著刀子給她剝皮那一個。 她道:“我叫蓮桂,李四姑娘日后有話,都與我說罷?!闭f著,蓮桂微微一笑。 李妧再不敢隨意小看了旁人。 她心頭甚至忍不住有一分快意地想,祖父也不曾知道,小皇帝究竟有什么樣的本事罷? 從李妧在御前表了忠心后,她便自覺將自己與李家劃分開來了。她的祖父是疼她,但那疼愛是建立在她有用的基礎(chǔ)之上的。這會兒互相拋棄,倒也不覺難過。 上了樓。 蕭光和、蕭成鈞已經(jīng)不在此地了,倒是孟泓在看見她上樓后,立刻盯住了她。 孟泓神色驚疑,大概是沒想到李妧怎么又回來了。 李妧倒是不再管他,只徑直往楊幺兒所在的包廂行去。 隔著一道門,里頭也隱約傳出了歡言笑語聲……丫鬟扶住了李妧的手,面色慘白地喚道:“姑娘?!?/br> 李妧看了看蓮桂,蓮桂正沖她笑。 李妧抬手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開門的人臉色登時沉了下來:“李四姑娘……” 里頭的劉嬤嬤也皺了皺眉,心說李妧怎么回來了。 而李妧咬了咬唇,將自己那點驕傲揉成一團(tuán),自個兒先踩到了腳底。 要名,還是要利。 她已經(jīng)選好了。 李妧邁過門檻,繞過擋路的丫鬟,走到了距離楊幺兒一丈遠(yuǎn)的地方,她屈身跪了下來:“是我糊涂了,總是冒犯楊姑娘,楊姑娘心胸寬和,不愿與我計較,我反得寸進(jìn)尺……日后不敢盼姑娘的原諒。但姑娘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定為姑娘赴湯蹈火,方才能償還今日犯下的過錯……” 一屋子的人,都震驚地看著她。 尤其是李香蝶姐妹。 她們與李妧打交道的時候最為長久,她們深知李妧的心高氣傲,也深知她的心機手段……現(xiàn)下不可能是裝的。因為李妧就算要使手段,也絕不會將自己擺在這樣一個低聲下氣的位置。 她難道真轉(zhuǎn)性了? 又或者……是因為見了某位大人物,方才有了現(xiàn)下的表現(xiàn)。 李香蝶姐妹對視一眼,心下頓時生畏。 楊幺兒喝光了手邊的湯,肚里暖極了。 她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指,然后才注意到地上還跪了個人。 此時蓮桂也款步進(jìn)來,向楊幺兒見禮,屈身道:“奴婢蓮桂,奉主子命,來伺候姑娘幾日?!?/br> 楊幺兒不明所以地點著頭。 李妧倒是不由多看了一眼。誰能想到這個面容柔美的宮女,卻極擅剝?nèi)似つ兀窟@人到了楊姑娘的跟前,倒是甚為規(guī)矩,連語氣都是溫柔的,臉上還掛著笑呢。 蓮桂又笑了笑,道:“主子知道姑娘挨人欺負(fù)了,便將人喚過去,好生斥罵了一番。如今她倒也知錯了,這便來姑娘跟前,向姑娘賠罪了?!?/br> 好生斥責(zé)了一番? 李妧的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明明是將她剝了皮又灌了藥,恩威并施、賞罰共用了一番。 楊幺兒怔怔重復(fù)了一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