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傅西平把車往唐家開,“送你回去好好歇著,什么都別想,睡一覺過年?!?/br> 從這過去很近,二十分鐘不到,轉(zhuǎn)兩個紅綠燈就到了。傅西平安靜了一路,最后還是跟他提了一件事:“你還記得我那個表弟傅明嗎?” 唐其琛淡淡的應(yīng):“嗯。他在教育系統(tǒng)工作。” “去年分到地方教育局,管這一塊?!备滴髌桨衍囁俳迪聛?,“沒跟你說過,他就在h市。” 唐其琛神色動了動,但也沒有太多詫異。既然選擇從政,基層的鍛煉不是幾年就能磨出來的,幾年換一個地方,等日后履歷完善再擇機往上升。 “前陣子,你mama那邊的人找過他?!备滴髌桨咽虑槎几嬖V了他:“說是讓解決一個人。取消他的編制,是當(dāng)?shù)匾粋€大學(xué)的體育老師,教籃球的?!?/br> “他過年休假回上海,跟我提過一句。那個老師很年輕,按理說也不會和我們這邊扯上聯(lián)系。是不是他身邊的人得罪了誰?!?/br> 傅西平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但后座的唐其琛始終沒有動靜。 傅西平納悶的回頭看了一眼,心瞬間就揪了起來。 唐其琛的臉色陷在幽暗的光影里,尖銳的怒意毫不克制地收攏于眉間,見過火山爆發(fā)前的地殼震動嗎?積蓄多年的力量一點一點的釋放、崩裂。只等著下一刻的徹底爆發(fā)。 回到唐宅,景安陽正在安排家里的阿姨擺著果盤,奢華的別墅燈火通明,大門口的喜慶對聯(lián)泛著暗暗的金光,她看到唐其琛這么早回來時,又意外又開心,“呀,今年這么早啊,周姨,給其琛煮點餃子?!?/br> 唐其琛臉色差到極致,沒有任何委婉的鋪墊,當(dāng)著面直接質(zhì)問景安陽:“李小亮是被您弄走的吧?” 景安陽愣了下,但很快恢復(fù)長輩的威嚴(yán),“其琛,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唐其琛冷聲,“您希望我有什么態(tài)度?” 景安陽諷刺的一笑,“所以,是憋不住的上你這兒告狀來了?” 唐其琛渾身一顫,心跟裂了縫的冰面一樣,傷口四分五裂,骨頭都被拆散了一樣,時至今日,他母親仍對溫以寧懷有如此偏見,他心疼的不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她已經(jīng)跟我分手了,您還不滿意?您怕什么?怕她來找我,來纏我,怕她和我藕斷絲連。所以您寧愿用這樣的方式,拿她身邊的人威脅她。錯的明明是您,到現(xiàn)在您竟然還把帽子扣在她頭上。怎么?合計著欺負(fù)她聽不見,看不見是嗎?仗著我對您的尊重和妥協(xié),得寸進(jìn)尺了是嗎?——是嗎?!” 最后那聲怒吼,驚的景安陽肩膀狠狠一顫。 她嘴唇微張,胸口也不停的喘,看著面前的兒子幾近失控崩潰的模樣,既無力又憤懣,撐著底氣大聲回了句:“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唐其琛森然一笑,笑得眼紋斜飛,笑得神情悲愴。他目光定住,整個人又瞬間沉了下來,“媽,您真以為我稀罕這些東西?” 景安陽怔住,臉色瞬間慘白,“其琛,不許任性?!?/br> 唐其琛神情孤傲又冷情,“亞匯我不要,董事我也不當(dāng),手里的股份誰愛要就盡管拿去,您以為我放不下這一切?媽,我就大逆不道一回,您信不信,誰也攔不住!” 這些字就是往景安陽心尖尖上戳,這么剛硬的一個女主人,竟然掩面啜泣,“唐家的基業(yè)你要送人是嗎?責(zé)任你也不要了是嗎?我就你這么一個兒子,你不能這么狠心對父母?!?/br> 唐其琛喉結(jié)微滾,“所以,就該您狠心對我?” 景安陽滿目創(chuàng)痛,淚水一顆一顆墜了下來。 他又自嘲一笑,“您真以為人家姑娘稀罕你的錢?合著只要沒您有錢有權(quán)的,接近您兒子就都是圖謀不軌?您要門當(dāng)戶對,那是您的臉面,并不是我要的。我對您妥協(xié),不是我怕您,是……我舍不得念念受苦?!?/br> 到最后半句,唐其琛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他壓抑著,嗓音堵著一塊石頭似的,說一個字都疼?!拜啿恢床簧纤?,是我們家配不上人姑娘?!?/br> 這句話一下子忤逆了景安陽的逆鱗,她抄起桌上的琺瑯彩瓷杯蓋,失手就朝唐其琛砸去。氣歸氣,但景安陽真舍不得傷著兒子??商破滂≈蓖νΦ恼驹谀?,一點都不躲。杯蓋蹭著他的臉唰的一下飛落,然后滾落到地上碎成了四瓣。 唐其琛的右臉豁開一條口子,溫?zé)岬难凉B透,紅的觸目驚心。 景安陽慌亂,“你,你怎么不躲啊?!?/br> 唐其琛麻木了,臉上的傷感覺不到疼,腹部的墜脹也感受不到,心臟仿佛不是自己的,他木著臉,轉(zhuǎn)身要走??蓜傔~出一步,腹部就跟金剛鉆往里搗鼓似的,疼得他一口氣沒緩上來。 他腳步踉蹌,人晃了幾晃,胃好像一個充滿血的氣球隨時要爆炸,連著他的脊柱往上,刺激著他最敏感的一根神經(jīng)。 唐其琛冷汗一顆一顆下墜,他失去知覺前的最后一幕記憶,是景安陽的失聲尖叫,是保姆周姨的崩潰痛哭。 除夕之夜,上海華x醫(yī)院。 數(shù)個教授專家連夜會診,唐其琛歷年的所有病例都有保存,老陳得到消息,飛車趕了過來,他這邊的檢驗報告,才是近期唐其琛身體的真實狀況。 唐家一夜大亂,宛若失去了主心骨。 景安陽強打精神,吩咐不許消息外露媒體,只唐家?guī)讉€近親在醫(yī)院守候。 零點至,全世界都在歡呼新年快樂。 上海最好的內(nèi)科大夫從診室出來,景安陽迎向前,“齊教授,其琛情況怎么樣?” 頭發(fā)花白的醫(yī)者面色沉重,一錘定音:“初步診斷,他胃里的息rou潰爛化膿,出血點雖然不算多,都壓在胃里炎癥太高引起大面積感染,必須馬上手術(shù),以及取息rou組織進(jìn)行病理活檢,夫人……請您做好心理準(zhǔn)備?!?/br> 景安陽腿一軟,被周圍的親眷扶住,她臉色慘白,目光也失去了焦點。幾秒之后,她顫著聲音問:“柯禮到哪里了?” “剛打過電話,在鳳凰機場準(zhǔn)備登機,大概三小時后到浦東機場?!?/br> 景安陽嘴唇發(fā)抖,“讓他去h市,去h市,把她帶來,帶過來?!鼻榫w的堤口徹底崩潰,她失聲痛哭:“請她來,不,是求她,是求她過來啊!” 第55章 夢醒時見你(2) [vip] 夢醒時見你(2) 但這事兒最后還是沒能遂了景安陽的愿。 電話再打給柯禮的時候, 三亞的飛機已經(jīng)起飛了。 除夕夜晚,唐家的男人都是不在家的, 老爺子去西山與老友喝茶,唐其琛的父親是隨著教育部的領(lǐng)導(dǎo)進(jìn)行基層慰問。對家里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等他們接到通知趕到醫(yī)院時, 唐其琛正在做手術(shù)前的必要檢查。人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 完全陷入了昏迷狀態(tài)。護士給他最新量的一次體溫是四十二度,一張臉慘白如紙,連薄唇都沒了血色。 唐老爺子痛心疾首, 這個孫兒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唐其琛的父親是上x大學(xué)的漢語教授,一生儒雅翩翩, 待人溫和心善。唐其琛性格之中情義深重的那一部分, 大抵是遺傳自父親了。 老爺子在醫(yī)生那兒了解情況,唐父面色深沉, 睨了妻子幾眼,這個關(guān)頭說再多也于事無補??删鞍碴栿@懼之余格外敏感,好像心頭的情緒和委屈要有一個爆發(fā)點。她對丈夫哭著說:“你看我做什么,我難道想讓琛兒這樣嗎?我做錯什么了我, 我不就是為這個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