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問話之聲,打斷了她的話。 就好象他在自己耳畔耳語似的。 “?。俊?/br> 孟蘭亭一時不明所以,略帶茫然地抬起臉,見他竟跟著靠了上來,微微俯首,臉湊到了自己的額前,輕輕地嗅了一下。 “你擦了什么,這么香?” 他又重復(fù)了一遍問話,聲音低沉而柔和,又摻雜了幾分挑逗似的輕佻之感。唇也似乎輕輕擦過她的發(fā),湊到了她的耳畔,幾乎就要碰到她的耳垂了。 孟蘭亭甚至清楚地感覺到他說話時,那溫?zé)岬谋窍?,就輕輕地拂過自己的面龐和脖頸肌膚。 少女那薄嫩的,從未遭過如此調(diào)戲的肌膚敏感無比,被男子的呼吸和鼻息給弄得寒毛倒豎,瞬間冒出了一層細(xì)細(xì)的雞皮疙瘩。 孟蘭亭的心怦怦地跳,慌忙偏頭,避開了他靠近的那張臉,又后退了幾步。 倉促中不辨方向,竟退到了巷子的墻邊。 “馮公子,我該進(jìn)去了——” 她極力穩(wěn)住呼吸,掉頭就走,才邁開步子,面前影子一動,他竟伸臂按在巷墻之上,一下?lián)踝×怂娜ヂ贰?/br> 孟蘭亭頓時慌了。 馮恪之不語,也沒動,就這樣擋著她的去路,將她擋在巷墻和自己臂膀圍出的狹仄空間之中。 她抬起眼眸。 借著進(jìn)入眼簾的一點微弱光線,她看到馮恪之低頭盯著自己,兩只眼睛,在夜色里閃爍著暗芒。 “你要干什么?” 她極力鎮(zhèn)定,壓低聲,斥問他。 馮恪之繼續(xù)看了她片刻,慢吞吞地說:“孟小姐,我真要干什么的話,剛才你睡著的時候,全都已經(jīng)干完了?!?/br> 孟蘭亭呼吸一滯,心跳愈發(fā)快了,一把推開他,低頭就走。 他并未跟上,也未再阻攔。 “明晚六點,我來接你吃飯,以表謝意。我走了?!?/br> 身后傳來了他的聲音。 孟蘭亭走了幾步,停下,轉(zhuǎn)過頭,見他丟下這句話,竟自顧掉頭走了,心里頓時惱了,但這里和周家已經(jīng)很近,怕說話聲音太大驚出人,只好返身,追了上去。 “馮恪之,我的意思你沒明白嗎?我不會和你去吃飯的……” 馮恪之置若罔聞,邁開大步出了巷子,打開車門,自己上了車,發(fā)動汽車。 孟蘭亭見他就要走了,急了,擋在車前,不讓他走。 “馮恪之!你先別走!算我求你了,往后你不要再來了這里了——”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她的語氣,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叱令,變成了低三下四般的懇求。 車燈亮起,汽車后退,繞過孟蘭亭,撇下她,自顧去了。 孟蘭亭看著汽車消失在了夜色里,又氣又恨又無奈,站在原地發(fā)呆了片刻,看見住在巷口的江太太從窗戶里探頭出來,只好轉(zhuǎn)身,怏怏地回了周家。 周太太還沒睡著,聽到她開門進(jìn)來的動靜,從屋里出來,問了幾句晚上吃飯的情景。 孟蘭亭壓下心里的懊惱,如常那樣應(yīng)答了幾句,請她回房休息,鎖了門,自己也進(jìn)了房間。 洗漱完畢,她熄燈上床,閉目,腦海里確不斷地浮現(xiàn)著剛才的一幕一幕,心里又煩又亂,實在睡不著覺,干脆爬了起來,擰亮臺燈,坐到書桌前,想預(yù)備下周的課,半晌也寫不了幾個字。 她的視線落到了擺在桌角的那本書上,停筆凝神了片刻,低下頭,在腳邊的那只廢紙簍里翻了下,撿回了昨晚丟進(jìn)去的照片。 孟蘭亭盯著照片上的人看了片刻,忍不住取了支水筆,往他腦門上畫了一只小烏龜,畫完,端詳了片刻,又覺不夠,再添了兩撇小胡子,再看,終于連自己也覺得好笑了起來,忍不住趴在桌上,把臉埋在胳膊里,吃吃地低聲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蘭亭,你還沒睡嗎?” 是周太太的聲音。 孟蘭亭嚇了一大跳,慌忙坐直身體,手忙腳亂地將照片塞進(jìn)書里,定了定神,應(yīng)了一聲,才過去開門。 第48章 周太太手里端了個小碗,笑著說:“蘭亭,晚上我熬了點銀耳湯,見你屋里燈還亮著,就給你盛了一碗?!?/br> 孟蘭亭忙接過,向她道謝。 周太太叫她坐下吃,自己也走了進(jìn)來,見她桌上還凌亂地攤著書本,順手替她收拾:“你也別累著自己,晚上早些睡才好?!?/br> 孟蘭亭唯恐被她看到那張照片,慌忙放下碗,搶著收拾。 “伯母你也去休息吧,我自己會收拾的。晚上實在不好意思,回來得這么晚,影響了您和周教授休息。” 周太太笑了,說:“你伯父天天晚上在書房里泡到半夜才睡,我早習(xí)慣了,哪里影響。你快吃吧,吃完我收碗?!?/br> 孟蘭亭裝作若無其事地將那本夾了照片的代數(shù)書壓在了最下面,這才安心了些,趕緊坐下,低頭吃了起來。 周太太坐到邊上,看著她用調(diào)羹舀了銀耳,一口一口地送進(jìn)嘴里,說:“剛才忘了和你講,傍晚你出去后沒多久,那位顧先生打電話來,說他們電影公司明天有活動,邀你過去?!?/br> 孟蘭亭說:“我恐怕沒時間。下回顧先生要是再打電話來,我不在家,伯母您直接幫我推掉就可以了。” 周太太點了點頭,端詳了她片刻,遲疑了下,說:“蘭亭,有句話,不知道伯母能不能問你?” 孟蘭亭點頭:“伯母你說?!?/br> “你和馮家公子……是不是關(guān)系不錯?” 孟蘭亭的心口咚的一跳,立刻想起了今晚被馮恪之送回來時兩人在巷子里的來回折騰,疑心會不會是發(fā)出的動靜太大,被周太太看到或是聽到了些什么。 她耳根唰地?zé)崃?,斷然搖頭:“沒有!伯母你千萬不要有任何誤會!除了夜校接送,我和他沒半點額外的關(guān)系!” 周太太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蘭亭,別怪伯母多管閑事。最近我是見你們常往來,所以多嘴,問了一句。我倒不是不喜歡馮公子。接觸過幾回,才知道他人也是很好的,家世更不用說。就是玩心重了點。怎么說呢,那樣家庭出來的貴公子,有點玩心,本也不算什么。就是怕他不是能安下心好好過日子的人。你們沒關(guān)系,那就最好,伯母也放心了?!?/br> 孟蘭亭知道周太太是真心關(guān)心自己,心里頓時生出了一種類似于瞞著大人偷偷干壞事般的愧疚之感。定了定神,說:“伯母您放心,我知道該怎么辦的。” 周太太露出慈愛的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伯母放心了。你早點睡吧。” 她笑著端起空碗,走了出去。 孟蘭亭送她出去,輕輕鎖了門,慢慢地回來,從那本代數(shù)書里再次拿出那張照片。 這是一張攝于民國十一年的照片,背面有日期標(biāo)注。盡管一直以來得到小心保管,但因為年長日久,紙面還是微微泛黃,染上了些年頭的痕跡。 照片上是個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男孩,穿一件漿得筆挺的白色襯衫,條紋背帶褲,襯衫的領(lǐng)口處,結(jié)了個漂亮的蝴蝶狀領(lǐng)結(jié),頭發(fā)往后梳平,完全一副小紳士的打扮。 男孩的面容俊秀,對著鏡頭,他仿佛心情很好,咧嘴在笑,眼睛彎彎,猶如一雙月牙兒,更是露出了兩顆虎牙。 模樣看起來,極是招人喜愛。 孟蘭亭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是十三歲那年的生日,母親拿出來的。 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原來從小就有一個“未婚夫”。 就是照片中的這個小男孩。 她知道的那一天,這個男孩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少年,應(yīng)該有十五歲了。 照片后來被她夾進(jìn)父親留給她做紀(jì)念的這本書里。 她再也沒有拿出來看過,但也沒有起過念頭要丟掉。 它就好像和父親的書融合在了一起,成為一體。 孟蘭亭盯著看了一會兒,幾次想撕了,然后徹底地丟進(jìn)廢紙簍,又被在那個小紳士額頭上爬著的烏龜和那兩撇小胡子給弄得有點下不了手。 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咬了咬唇,慢慢地放了下去,背朝下地夾回在書里,插了回去。 …… 馮公館里。 馮令美進(jìn)去后,坐到了梳妝臺前,隨手拿起梳子,梳著自己的頭發(fā),沒有說話。 何方則站在門邊,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啪”的一聲,馮令美放下了梳子,起身朝他走了過來,伸手開門。 “你還是回去吧,我也累了,想睡覺了——” 何方則依然沒有說話,卻伸手,一下握住了她停在門把上的那只手。 馮令美的眼睫微微一顫。 “你——” 一縷帶著淡淡酒氣的熟悉的男人氣息,一下將她包圍。 何方則靠了過來,輕而易舉地將馮令美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 馮令美的臉龐有點紅,掙扎了幾下,敵不過男人的力道,被丈夫壓在了床上,承受著來自于他的親吻。 睡袍很快從肩膀上滑落。 昏黃的床頭燈,墨綠色的美麗絲綢,白皙而溫暖的女人皮膚。 男人的喘息,很快變得粗濁了起來。 馮令美仰于枕上,閉著雙眸,面龐也浮上了一層紅暈。 “小八……” 何方則在她耳畔低低地叫著她,聲音沙啞,又微微顫抖,仿佛在極力克制著什么。 馮令美沒有做聲,依然閉著眼睛,胳膊慢慢地攀上了丈夫?qū)掗煻駥嵉募绨颉?/br> 一只柔軟的手,順著他的后頸,從衣領(lǐng)里悄悄地探了進(jìn)去。 微涼的手心,就貼在男人后背那片guntang的皮膚之上,在衣物的遮掩之下,輕輕地摩挲著。 “小八——” 何方則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再次喚她,聲音已是帶了些狂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