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馮媽都不知道在新房外轉(zhuǎn)了多少個圈,眼看時間到了,怕兩人過去遲了不好,只好敲了敲門。 孟蘭亭窩在馮恪之的懷里睡著,被敲門聲給驚醒,睜開眼睛,看了眼透進來明亮陽光的窗簾,嚇了一跳,急忙推醒還在呼呼大睡的馮恪之“快點醒來!要遲到了!” 馮恪之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盯著她背對著自己匆忙穿衣的背影,伸手過去,一把就將她人拖了回來,抱住,嘴里含含糊糊地說“沒關(guān)系的,再睡一會兒。等下我打個電話,就說不去了……” 孟蘭亭一掌拍開他湊過來的臉,從他懷里出來,把他的衣服朝他丟了過來“給我起來!” 馮恪之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浴室的門后,從床上一躍而起,急忙跟了進去。 馮媽敲過了門,在外頭豎著耳朵等了片刻,終于看到門打開了。 小少爺笑嘻嘻地跟著新少奶奶走了出來,兩人衣裝整齊。 孟蘭亭的臉微微有點紅,推開馮恪之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笑道“我們好了,可以下去了。” 第74章 匆匆吃了幾口東西,緊趕慢趕,終于在中午飯點前趕到了馮公館。 除了身有要事的幾個姐夫昨夜參加完婚禮連夜離開了上海之外,馮老爺、馮家八位jiejie和剩下的姐夫此刻早已齊聚一堂。見新婚小夫婦終于到了,比預(yù)計的時間來得要遲些,老九笑嘻嘻的,黏著孟蘭亭,一步也不肯分開的樣子,大家心照不宣,只是恐孟蘭亭臉皮薄,不過彼此笑著對望一眼,問了幾句昨晚回去后在那邊的情況,也就放了過去。 馮恪之臉皮厚如城墻,昨晚孟蘭亭就深有體會,今早更甚。 當(dāng)著他那么多的jiejie姐夫的面,絲毫也不知道避嫌。她到哪,他就跟到哪兒,狗皮膏藥一樣,甩也甩不開。 孟蘭亭本就疑心馮家人都知道了自己和馮恪之先前的那個事兒,感到羞恥,現(xiàn)在他又當(dāng)眾和自己這么親密,不但讓她愈發(fā)訕訕,心里也是郁悶不已。 “昨晚嚷累,早上出來,你又沒吃兩口東西。餓吧?我給你削個蘋果。” 離開飯還有一會兒,孟蘭亭陪著馮家jiejie們坐在客廳里,聽她們聊天說話時,馮恪之拿了果盤里的一只蘋果,嘴巴湊到了她的耳邊,和她咬起了耳朵。 也是巧,咬耳朵的時候,邊上的jiejie們正好停下了說話。他本就算不上是很輕的聲音,顯得清清楚楚,一下全叫人聽到了。 八姐坐得最近,但今天仿佛有點心不在焉,或許沒留意,沒說什么。五姐和七姐卻聽得一清二楚,兩人看了過來,“哧”地笑了起來。 馮恪之面不改色,看了眼齊齊投來目光的jiejie們,笑瞇瞇地說:“jiejie們誰也要吃?我也給你們削!” 五姐笑說:“算了吧,我們可沒這個口福!你還是給蘭亭削吧?!?/br> 其余jiejie看著兩人笑。 孟蘭亭發(fā)窘,正想阻止他,忽然對上坐對面的馮令儀投來的兩道含笑目光,心緒愈發(fā)低落。 馮老爺早上派車去接周太太和孟若渝了,兩人隨即抵達(dá),也就開飯了。眾人入座,說笑之間,一頓飯就吃完了。 飯畢,馮老爺單獨見了馮恪之和孟蘭亭,教導(dǎo)了兒子一番,馮恪之無不應(yīng)允。 剩下的幾位姐夫,今天也各自要離開了。兩人出來后,馮恪之帶著孟若渝和姐夫敘話道別,孟蘭亭被馮令儀單獨叫進了房間,馮令儀關(guān)上了門,叫她坐到自己的身邊。 孟蘭亭坐了下去。 馮令儀面帶笑容,問了幾句她和弟弟新婚的情況,沉吟了下,說:“蘭亭,你們昨天剛結(jié)婚,原本大姐今天不該又說這些的。但確實是希望你們能快些出國,望你勿要見怪。” “我已為你申請到了哈佛數(shù)學(xué)系的入學(xué)資格,你去了后,只要通過入學(xué)考試就可。我相信這對你,應(yīng)該完全沒問題的。小九和你一起出去,到時候他要讀什么,讓他自己選,慢慢來,不急。” “歐洲形式現(xiàn)在也越來越緊張了,恐怕無法長久太平。你的弟弟若渝,他原本就讀的德國埃爾朗根大學(xué),也不大合適了,我會替他轉(zhuǎn)到適合的美國大學(xué)繼續(xù)念書。到時候,你讓他和你們一起出去?!?/br> 她頓了一下,加重語氣。 “月底前,你們務(wù)必離開!先坐船到香港,然后搭飛機直接到舊金山。飛機每周飛行一個班次,我已替你們預(yù)留位子,也安排好了一應(yīng)的接送之事。” “這就是我對你們的計劃。你覺得怎么樣?” 孟蘭亭抬起眼,對上了馮令儀的目光。 她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但目光中的那種不容人反抗的壓力,卻是呼之欲出。 孟蘭亭沉默著。 馮令儀語氣緩了下來,柔聲道:“蘭亭,你也別有太大的壓力。我知道小九的脾氣。就是因為他肯聽你的話,所以我才把這件事,鄭重地拜托給你。” 她嘆息了一聲:“國難當(dāng)頭,匹夫有責(zé),何況我馮家這樣的家庭。但我還是自私了,真的做不到,將小九也送上戰(zhàn)場。望你能體諒我馮家的情況和我的心情,助我一臂之力?!?/br> 她頓了一下,唇邊露出笑意。 “到美國后,你們繼續(xù)念書,或者做別的任何你們想做的事,再生養(yǎng)孩子。生活會很好的?!?/br> 孟蘭亭壓抑下紛亂的心情,說:“我知道了,我盡量。” 她心思重重地從房間里走出來,恰好看到馮令美和何方則面對面地站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兩人不知道在說什么,馮令美情緒看起來仿佛有些激動,何方則默默地看著她說話,一動不動。 孟蘭亭想起從前碰到過的發(fā)生在這對夫婦之間的事,知他二人關(guān)系微妙,不便靠近,于是轉(zhuǎn)了個向,暫時避到了陽臺上。 她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眺望庭院,片刻后,看到馮恪之和自己的弟弟若渝走了進來,兩人仿佛剛送人到門外。 若渝對自己這個姐夫似乎頗為滿意,跟著馮恪之,和他說說笑笑。 孟蘭亭看著時,馮恪之仿佛有所感應(yīng),抬起頭,看到孟蘭亭在二樓陽臺上的身影,停下腳步,沖她一笑。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目光明亮,笑容燦爛。 孟蘭亭轉(zhuǎn)身離開陽臺,見馮令美夫婦人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于是下來,走了出去。 馮恪之和孟若渝還站在庭院里說話。孟蘭亭走了過去。 兩人停下來,轉(zhuǎn)過頭。 “姐!”孟若渝笑容滿面。 “剛才姐夫說,他那里有最新的德械!過兩天帶我去看看!” 孟蘭亭笑了笑,轉(zhuǎn)向馮恪之:“我想和弟弟說幾句,可以嗎?” 馮恪之點頭:“行。我等下再來找你?!?/br> 他拍了拍孟若渝的肩,走了進去。 “姐,姐夫很厲害?。∈邭q的時候,竟然自己去偷考西點!還是高材生!你知道西點有多難考嗎?” 孟若渝目送馮恪之離去的背影,一臉的崇拜和感嘆。 孟蘭亭讓他跟著自己,來到庭院一處無人的角落,低聲說:“若渝,jiejie大約很快就要出國留學(xué)去了。去美國?!?/br> 孟若渝一怔,隨即問:“姐夫也和你一起嗎?” 孟蘭亭點頭:“應(yīng)該吧?!?/br> “好?。 彼α似饋?。 “這樣jiejie去了那邊,也有伴了,不至于太過辛苦?!?/br> 孟蘭亭微微一笑:“jiejie想帶你也一起出去。你先前不是在歐洲念書嗎?歐洲形式也不大好了,幫你轉(zhuǎn)到美國,和jiejie一起。怎么樣?” 孟若渝愣怔了片刻,小心地看了眼孟蘭亭的神色,小聲說:“姐……我想留在國內(nèi)……”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你入獄了一年多,身體現(xiàn)在還沒痊愈。你聽jiejie的話,先去把學(xué)業(yè)完成了。” “這也是母親的心愿!” 孟蘭亭語氣著重,看著自己的弟弟。 孟若渝對這個安排,顯然很不情愿。但出于多年以來習(xí)慣的順從和此前因為自己的所為而給家人帶來的嚴(yán)重后果,面對面前這個從小到大管著自己、事事都替自己做主的jiejie,他只能把心中的一腔熱血給壓了下去,遲疑了半晌,勉強點頭,怏怏地說:“我知道了。” 孟蘭亭臉上露出笑容:“那就好。到時候,jiejie安排你一起走?!?/br> “對了,這事先不要告訴別人。包括你的姐夫?!?/br> 孟蘭亭想了下,又叮囑了一句。 …… 一個下午消磨過去,傍晚,馮家人一道再次吃了晚飯,各自散了,馮恪之和孟蘭亭也回了愛巢。 兩人上了樓,剛進房間,門一關(guān),馮恪之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孟蘭亭,將她壓在墻角,低頭親吻她。 孟蘭亭早就沒了昨晚的心情。起先還由著他,但見他黏黏糊糊,親起來沒完沒了,又動手動腳,手伸進了自己的衣服里,心里一煩,把他一把推開,走到梳妝臺前,坐了下去,自己對著鏡子摘除耳環(huán)發(fā)飾,卸起了妝。 馮恪之也不介意,依然笑瞇瞇地跟了過來,開始殷勤地幫她拆頭發(fā)。偏笨手笨腳,拿發(fā)夾的時候,勾住了幾絲頭發(fā),拉扯了下,有點疼。 孟蘭亭心里的無名之火一下冒了出來?!芭尽钡囊宦?,自己拿下發(fā)夾,丟在桌上,轉(zhuǎn)過身,冷冷地說:“那天晚上你帶我去飯店的事,是不是你故意告訴你jiejie她們的?” 馮恪之一愣,見她一張俏面帶著薄怒,急忙擺手:“我馮恪之是那樣的人嗎?怎么可能!我誰都沒說!” “那她們怎么知道的?” “應(yīng)該是八姐查出來的吧。具體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我?guī)湍闳栄剑 ?/br> 兩人對望。 他一臉的無辜。 孟蘭亭直覺他應(yīng)該沒有撒謊。 其實何嘗不知,自己心情惡劣,剛才不過是在遷怒他而已。 她暗暗地呼吸,極力將不快從心里驅(qū)除出去,讓情緒漸漸恢復(fù),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了,悶悶地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對著鏡子卸妝。 “蘭亭,我看你回來的路上,就不說話了。你心情不好,就是為了這個嗎?” 馮恪之彎腰,雙手從她腰后慢慢地插入,收攏抱住了她的身子,低頭附耳,輕聲問道。 “你別擔(dān)心。jiejie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看不起你的。她們知道我是混蛋。全是我的錯。她們只會罵我?!?/br> 他看著鏡中的她,小心地解釋。 孟蘭亭和他對望了片刻,也為自己剛才沖他發(fā)脾氣感到有點歉意,勉強笑了一下。 馮恪之仿佛就高興了起來,看見桌上的唱機,上去,隨手抽出一張膠片,一邊放一邊說:“你想跳舞嗎?我來教你?!?/br> 唱針落在轉(zhuǎn)動的膠片上,傳出了一陣軟綿綿的女聲甜蜜歌聲。 馮恪之人已經(jīng)走了回來,正要拉孟蘭亭起來跟自己跳舞,一聽,嚇了一跳,一個箭步回去,把那張唱片從唱機里拿了出來,扔了回去,嘴里說:“這張不好,不適合跳舞!咱們換一張……” 孟蘭亭冷眼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淡淡地說:“我沒興趣。我去洗澡了,要跳,你自己跳去!” 她拿了衣服,走進浴室,關(guān)上了門。 馮恪之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后,立刻轉(zhuǎn)身,把剛才那張唱片折了丟進紙簍,抬腳要走,想想又不放心,轉(zhuǎn)身,一一翻過剩下的所有唱片,確定沒問題了,這才放下心,到了浴室門口,試著擰了擰把手,發(fā)現(xiàn)門又被反鎖了,無可奈何,只好退了回來。 孟蘭亭洗完澡出來,上床時間還早,就坐在桌前,擰亮臺燈,看起了書。 馮恪之也去洗了澡,出來,走到孟蘭亭的身后,探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