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二房(一更)
當(dāng)金大錢發(fā)現(xiàn)搞砸的正是最近街上滿是傳聞的那位宋青天的府邸門口,那一個瞬間,他覺得頭上熱辣辣的太陽好像都透著寒光。 從前些日子起,菜市口的土就沒有干過,一車車的人,一批批的走,一開始官吏們還是鏟土的,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都快挖出個坑時,便在上面蓋,蓋了一層又一層,又變成了一個土丘。 五里之內(nèi),血腥味都藏不住。 這些馬賊為害四野良久,住在城里面的人全都聽過有關(guān)他們的事兒,都快成了民恨,家家戶戶把那菜簍子里的垃圾抬了出來,也不管會不會撒到他人身上,一股腦兒的全都丟了出去。 關(guān)押他們的馬車行駛的沿街路上,臭味兒熏天。 即使衙門沒有貼出告示,一些有門路的人也打聽出來了,宋大人在其中扮演何等的角色。 大家一面怕他,一面敬他。 ——金大錢此時才會覺得如此的害怕。 然而當(dāng)他從宋宅里走出來時,金大錢完全放下了曾經(jīng)的恐懼,自己也不曉得自己是怎樣回的家,滿腦子想的都是方才的驚鴻一瞥,只覺得原來世上當(dāng)真有這般既漂亮又善良的夫人,簡直就像是說書里面的活菩薩! 他母親見他回來了,詫異道:“今個不是有活嗎?怎么從城里回來了?” 金大錢一愣,猛拍腦袋:“哎呦哎呦,瞧我這腦袋,我把車給落在人家那兒了!” 一百三十四 對于元寶這個孩子,我是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蹊蹺。 他如今才五歲,口齒有些不清,說到自己名字時‘符’和‘吳’我聽不大清楚,況且他又不識字,所以我一直覺得他應(yīng)該是叫做‘吳成江’。 還有一點就是符成姜乃是符白的侄子,想想后世里他的風(fēng)光,我哪里會相信這個被我從門口隨便撿回來,吃百家飯的乞丐就是日后那位大官兒? 這可比大街上碰見金元寶的機會小太多了。 理智雖然告訴我,不應(yīng)該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行為上,我卻依然控制不住他想要對元寶好,賭他能飛黃騰達(dá),賭他日后念著這份恩情,及時回報。 一百三十五 過了臘八,眼瞧著就是小年兒了,梅城這里的比較冷,屋瓦上堆了一層的雪,我背上的傷差不多已經(jīng)好全了,今天總算是能讓瑪瑙將繃帶拆開,我瞧不見后面,便問道:“如何,留了疤可否?” “……沒,那大夫開的藥膏果真好,是夫人的后背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爆旇χf道。 我詫異回頭,臉上也帶出了幾分的愉悅,在替大人擋刀我沒有想那么多,養(yǎng)傷的時候倒是后悔了,女子身上有疤痕那可是大忌,好些教條的夫人往往都會因著這種事兒而在背地里說些難聽的話。 我再怎么安心,也怕大人是那等沒有良心之人。 雖說身后的傷口雖然是因著為了他,萬一日后褪了衣,心生厭惡呢? 幸好。 “你去把那鏡子拿來,讓我瞧一瞧?!?/br> “哎。”瑪瑙應(yīng)了一聲,從遮起的床帳中走了出去,她再回來,手里面拿了個巴掌大小的小方鏡。 我皺了皺眉:“怎么拿這么小的過來?我又如何看得清楚?!?/br> “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更大的了,夫人您先湊合著用,奴婢怕您等急了,萬一又進(jìn)了寒風(fēng),那可就不好了?!?/br> 她說的倒也是,我道:“那就別換了,讓我瞧瞧?!?/br> 鏡子實在是太小了,我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才確實看到后面是一片完好的肌膚,滿意道:“可以了,收起來罷。” 一百三十六 秀城,宋家。 “啪啦——” 清脆的陶瓷碎裂聲從耳房里傳來。 宋二夫人氣的手都在發(fā)抖,臉色煞白一片,恨聲道:“老爺子這心長的也實在是太偏了,手心手背哪個不是rou,他至于大清早就找我不痛快嗎?” “……爹他哪一次不是如此,你生氣也沒用,他又不會放在心上,娘從來都是聽她的,也不會管咱們?!彼味敱P腿坐在矮塌上,一口一口嘬著旱煙,白色的煙霧都快在他頭上形成了云霧,屋子里一股燒焦的氣味:“你也別生氣了,咱們比下不足,比上還是有余的,瞧瞧老大的一家子兩口,現(xiàn)在都成了什么樣子。” “你就這點志氣?”宋二夫人的眼睛一橫。 二爺沉默不語的繼續(xù)抽煙,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宋二夫人看著自家男人這不爭氣的模樣,心里面就一陣陣的堵的慌。 瞧瞧人家大爺是如何對待自己媳婦的,為了怕折騰著她,甚至都拜托自家兄弟幫忙送行李,自己帶著夫人去京都游玩了一圈。 多好。 再瞧瞧自己,家里面哪一件事不需要她cao心?哪一件事不需要她去辦? 最讓人心里面記恨的是八年前,當(dāng)時大爺那一家還在川蜀,前腳他送了一車的年禮回來,后腳宋二夫人就生了場不大不小的病。 但二爺不但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還偷偷在她養(yǎng)病的時候,偷偷和隔壁街上的一個寡婦勾三搭四,硬是把人給納進(jìn)了門。二夫人一面發(fā)著燒,一面又要撐著身子擺酒席娶新妾,心里面的恨意藏都藏不住,自那一天起,宋二爺這個人就從她心里面死了,再也不復(fù)從前。 想到這里,宋二夫人眉頭之間的憂色便消散了一些,她理了理自己方才因為丟茶杯而弄亂的發(fā)鬢,笑著說道:“你若是想得開,那我都隨你,怕只怕等老爺太太百年了,把你辛辛苦苦賺出來的這份家產(chǎn)全部都分給了三房去,到那時你可真是凍死的裁縫——凈給他人做衣裳了。” “……” 不得不說,宋二夫人和二爺相處了幾十年,默契還是有一些的,例如這打蛇打七寸的功夫還真是鍛煉的如火純青。 宋三爺根本就是個稀里糊涂的渾人,三夫人窮人家出身,嫁進(jìn)來時身上根本就沒有幾個字兒,按照老太爺如今的態(tài)度,說不定當(dāng)真會做出那等事情來! 頓時,二爺手里面的旱煙也不抽了,他神情嚴(yán)肅,敲了敲桌面:“你這話……難道是咱爹和咱娘向你透露了什么?” “咱們?nèi)叶贾赖氖?,還用得著說,不過是瞞你一個傻子罷了?!?/br> 宋二夫人冷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