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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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宣紙上的字跡,仍是那般蒼勁有力,磅礴大氣,含著幾分孤傲與堅韌,是黎夕妤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其上寥寥數(shù)語,卻令黎夕妤不敢相信,這當(dāng)真是司空堇宥留給她的。 今生今世,你我二人緣分已盡,從此往后,再不相見。 多么簡短的話語,卻沉痛得似有千金之重。 可黎夕妤盯著那字跡瞧了許久許久,也并未瞧出半點隱忍,甚至她看得出,這乃是一氣呵成,下筆迅速且果斷,故而字跡連續(xù)。 抓著宣紙的手臂突然輕輕顫抖起來,心底有莫大的凄楚與悲痛蔓延,牽動著她渾身的傷勢,令她身心皆痛,痛不欲生。 忽而,手中的信件被人奪走,厲莘然的嗓音隨之響起,“阿夕,你如今重傷剛醒,萬不該如此傷神。倒是我的疏忽,這封信不該在今日拿給你?!?/br> 將厲莘然的話語聽在耳中,黎夕妤的神情卻無半點變化。 她只是低垂著頭,茫然無措地盯著自己的雙手,面無表情,唇瓣卻止不住地輕顫著。 她正處于悲痛間,他全都瞧在了眼中。 厲莘然再次伸出手臂,頗有些遲疑地探來,最終緩緩地搭放在黎夕妤的肩頭。 他的動作十分小心,生怕驚嚇到她,萬般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頭,柔聲安撫道,“阿夕,你才剛轉(zhuǎn)醒,不該思慮諸多雜事。眼下尚未到服藥之時,不如躺下再睡上兩個時辰,如何?” 他并未徑自替她做主,而是輕聲問她。 “如何”二字,將他的小心翼翼盡數(shù)展現(xiàn)。 黎夕妤此刻自然無心去猜測厲莘然的心思,她著實有些傷神,加之身體上的疼痛,令她覺得渾身乏力,只想再度沉沉睡去。 故而,她輕輕點了點頭,答,“……好。” 隨后,厲莘然便又扶著她躺下,動作依舊十分輕柔,似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 黎夕妤躺下后,仍未見厲莘然起身,不免有些疑惑。 卻見其勾唇一笑,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般,輕聲道,“我在此守著你,你可安心睡下?!?/br> 此情此景,便令黎夕妤驀然酸了鼻尖。 從前,司空堇宥也時常守在她床邊,看著她入睡,以這世上最輕柔溫暖的嗓音,同她說,“睡吧,我守著你?!?/br> 但凡回想過往之事,黎夕妤的心便抑制不住地生生抽痛著。 她不敢再去回想,便深吸了一口氣,而后開口道,“王爺,我了解少爺,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斷不會如此狠心。我明白,他之所以留下這樣的話語,不過是為了令我死心,從而不再去牽掛他。如此……便也不必令自己屢陷危難。他之所以這么做,只是為了能夠更好地……保護我?!?/br> 看過信件后,縱然再悲痛,黎夕妤也很快便將這背后的緣由思索了個清楚明白。 她與司空堇宥之間的情分,早已超越了生死,那是窮盡碧落與黃泉,也無法抹去的深情。 故而,她寧肯相信自己的直覺,也斷不會去聽信旁人的話語。 而她話音落下后,厲莘然嘴角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隨后開口,道,“無論如何,眼下你的身子最為緊要,還是安心休養(yǎng),莫要思慮過甚?!?/br> 黎夕妤沉吟了片刻,仍舊有些不死心地,問,“王爺,我這身子當(dāng)真不打緊,最多再修養(yǎng)個三五日便可痊愈了。您能否……送我去蠻州?” 她說此番話時,眼中除了擔(dān)憂,便再無旁的任何情愫。 而對于她的身子,卻呈現(xiàn)出一副云淡風(fēng)輕、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 這令厲莘然,驀然蹙起了眉頭。 他隱隱有些不悅,嗓音沉了幾分,道,“我請了應(yīng)州城中最好的大夫為你看診,你的身子狀況究竟如何,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至于去往蠻州之事,還望你能打消此念頭。因為我曾向司空堇宥允諾,定會留你在這寺中,不可離開半步!” 聽出厲莘然的隱忍與不悅,黎夕妤輕輕咬住下唇,不再開口。 床邊守著的人,并不是她心中渴望的人,可她卻也無法出聲勸其離開,便緩緩閉上了雙眼。 許是傷勢過重的緣由,她當(dāng)真乏力極了,不出片刻便沉沉睡去。 再睜眼時,視線不再似先前那般明亮,倒有些昏暗。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下意識看向床邊。 有一人正守著她,卻輕閉雙眸,似是睡熟了。 黃昏的光芒透過窗子照來,黎夕妤能夠瞧見點點光暈,散著七彩的光輝。 而瞧見這人身影的那一刻,她的心中終有些許暖意流淌,不由自主地便勾起了唇角。 忽然,男子睜了眼,也下意識便向她望來,迎上她目光的那一刻,他的眸中溢出nongnong的欣喜。 “丫頭,你醒了!” “伯父……” 二人同時開口,齊聲喚著對方,嗓音皆有些顫抖。 黎夕妤的鼻尖酸澀不已,眼眶驀然變得紅潤,心中的諸多情愫皆在這一刻,盡數(shù)化為喜悅與感動。 眼前這個中年父親,自最初起便待她極好,填補了她過往十余年的情感空缺,若稱之為慈父,倒是半點也不為過。 白日里,當(dāng)她得知司空堇宥要將她永遠困在這寺中時,她心中的悲痛便無法抑制。 而此刻,能夠瞧見這樣一張熟悉又慈愛的面孔,她只覺欣然。 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醒了便好!來,伯父喂你喝藥?!彼究瘴氖苏f著,伸手將她扶起,靠坐在身邊。 而后,他探出手臂,將放置在一旁桌案上的瓷碗端了來。 熟悉的藥草氣息撲鼻而來,黎夕妤卻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司空文仕,淚水盈了滿眶。 司空文仕執(zhí)起湯匙舀了一勺湯藥,湊至唇邊輕輕吹了吹,便向黎夕妤送去。 黎夕妤的目光不離他的臉龐,卻緩緩張口,喝著他親手喂下的湯藥。 “呵呵……”忽而,司空堇宥低低笑了兩聲,眼中的笑意也變得濃郁。 他一邊喂黎夕妤喝藥,一邊笑道,“你昏迷了整整三月,而我在兩個半月前見到了你,之后便一直在你身邊照顧著。丫頭,我倒是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你當(dāng)初照顧我時的感受?!?/br> 聽聞此言,黎夕妤的鼻尖又是一酸,盈了滿眶的淚水終是再也抑制不住,立時奪眶而出。 司空文仕曾被聞人貞所害,也同樣昏迷了三月之久,那時她每日里都會去看望他,配合著辛子闌的診治,同他說話,自顧自地說話…… 那般漫長的等待,那般無望的滋味,她全然感同身受。 而她昏迷的這三月間,卻換做是他來等待,等待她轉(zhuǎn)醒,等待她睜眼,等待她……開口說話。 淚水洶涌地流出,肆虐在眼眶周遭,最終順著臉龐,滴落在棉被之上。 司空文仕卻將手中的藥碗放回至桌案邊,伸手搭放在黎夕妤的肩頭,一邊輕拍,一邊柔聲問道,“丫頭,為何突然哭了?” 聽著他慈愛溫柔的嗓音,黎夕妤的心顫了又顫,卻突然一個猛撲,撲在了他的懷中。 如同一個孩童那般,肆無忌憚地撲進父親的懷抱,放聲大哭,不去理會周遭任何。 司空文仕見狀,先是怔忡了片刻,隨后輕柔一笑,一手?jǐn)堉募珙^,另一手則輕拍她的脊背。 “伯父……”黎夕妤哽咽著開口,卻因哭得太過放肆,導(dǎo)致話語斷斷續(xù)續(xù),良久才能將一句完整的話語講出。 “您都不……知道,我當(dāng)時,有……有多害怕……我生怕您再也……醒不過來。生怕您……永遠……離開我……” 她淚流滿面,哽咽不已,卻伸開雙臂,將身前的人緊緊抱著。 如今身處應(yīng)州,他便是她唯一的親人,同樣也是她……唯一的寄托與牽掛。 那只大掌仍舊不停地輕撫著她的脊背,以最為輕柔的方式,撫慰著她的心。 “索性,你等到我醒來,而我……也等到了你醒來的這一日!”他的嗓音回蕩在耳畔,含著笑意。 黎夕妤的哭聲便在他如此的安撫下漸漸停歇,她便松開雙臂,直起身子,紅腫著一雙眼,望著他。 “伯父……”她開口,嗓音沙啞,仍舊帶著哭腔,“少爺他……他離開應(yīng)州前,可……” 黎夕妤本想問,他離開前可有留下什么話? 可最終話到了嘴邊,竟變?yōu)椋翱伞蛇€好?” 司空文仕輕笑著點頭,回道,“你要相信堇宥,他總有辦法度過一切難關(guān)?!?/br> 黎夕妤聽后,心中莫名便松了口氣,轉(zhuǎn)而重重點頭。 然下一刻,她瞧見司空文仕的目光突然有了幾分變化,似是有些為難,又有些沉重。 黎夕妤的心頭“咯噔”一顫,直覺不妙。 “伯父,您這是……”她張口,問道。 司空文仕又沉吟了半晌,眼眸中有幾股情愫正爭斗不休,卻是在躊躇。 黎夕妤心中便更加慌亂,下意識攥起了身上的棉被。 片刻后,司空文仕終是開了口,聲音卻有些低沉,“丫頭,想必獻王爺都與你說過了,那封信應(yīng)當(dāng)也拿給你看了。”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心猛地一震,驚愕極了,“伯父,莫非連您也認為,少爺他是當(dāng)真絕情?” 司空文仕輕嘆了一聲,頗有些無力,“我也寧愿這不是真的……” 黎夕妤蹙眉,直勾勾地盯著他,一顆心卻緩緩下沉。 “可是……”他的聲音愈發(fā)低沉,道,“三月前的那一戰(zhàn),若不是你冒然闖入敵方大軍,又怎會給堇宥帶去如此多的麻煩?甚至害得他……險些喪命?!?/br> 剎那間,黎夕妤的心沉至谷底,腦中仿佛有一根弦,猛地斷裂開來。 她愕然地盯著司空文仕,見他神色仍有些為難,卻不敢相信方才傳進耳中的話語。 “丫頭,伯父知曉你對堇宥的心意,可是他這一生,并不是只為了男女情愛而活著。他的肩上擔(dān)負著太多,他沒有任何回頭的余地,便只能硬著頭皮向前沖。如今他身處重重危機,他的處境不容他行差踏錯,哪怕是一星半點的差池,都會令他陷入萬劫不復(fù)……” 司空文仕語重心長地同她說著,面上透著幾分無奈與不忍,卻終究是再一次,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丫頭,他是我的孩子,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若當(dāng)真要他在情愛與大計中選擇一個,他不會選擇情愛。你……明白嗎?”司空文仕并未給黎夕妤緩和的時機,兀自說著。 而黎夕妤的心,疼痛無比,令她險些無法自如地呼吸。 傷勢很快被牽扯,她感受著透心徹骨的疼痛,原本止住的淚水再一次盈滿了眼眶,卻被她倔強地抑制。 她不停地眨眼,卻顫聲道,“伯父,我身子很乏,想躺下歇息……” 司空文仕又輕嘆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再一次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便緩緩起身,向屋外走去。 黎夕妤盯著他離去的身影,緊緊咬著下唇,而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傾巢涌出。 此時此刻,她的耳中,始終回響著他的話語,“若當(dāng)真要他在情愛與大計中選擇一個,他不會選擇情愛。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