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十里春風(fēng)(作者:舒仔)、反派辭職之后、[綜英美]就說你們?nèi)敝委?/a>、去你的旺前任體質(zhì)、京圈女首富[重生]、你好,痞子老公、九重幻、神算大小姐、深情露在目光中、芙蓉帳暖
也許是李木武提出讓兒子接班的這個時期太明顯,糧庫一時沒有回話。李木武拿著煙去找了幾次,終于得到了糧庫的一句準(zhǔn)話:不行! 接班這條路也堵死了,看來明北只有下鄉(xiāng)一條路了,一家人傷心之余,不免對明北都格外關(guān)愛起來。李老太又一次地叫李木武提早殺了年豬,一天兩頓的給明北燉rou,想著提前給他補一補,等以后插隊了,還不一定啥時候能見到rou腥呢。 蓁蓁想著明北這幾年念叨了不少次以前烤的鹿rou好吃,就用意識控制頭公鹿下了山,讓它自己跑到了老李家大門,險些把剛要出門的李木武撞個跟頭。 家里這些人也就李老太知道蓁蓁能控制動物,她摸了摸蓁蓁的腦袋,半是高興半是心酸:“他吃豬rou不就得了,你還慣著他?!?/br> “吃吧吃吧,這不要出去插隊了嘛?!陛栎鑷@了口氣:“他還想吃啥都叫他吃,說不定以后都得自己做飯啥的,也不知道我四哥得餓成啥樣?!?/br> 完了,一聽這話,王素芬又哭了。 火盆再一次點起,鐵盤子又架在上頭,一樣的烤法一樣的鹿rou,只不過當(dāng)初一起吃烤鹿rou的人少了許多。明北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鹿rou,等烤熟了第一盤先送到了李老太他們的桌上,自己又迫不及待地放上新的鹿rou。 李老太夾起一塊鹿rou,卻怎么也下不去嘴,她抬頭把明北叫過來:“還是你吃吧,奶吃不下。” 明北坐在炕上,拿筷子替李老太拿白菜心卷了一個rou卷遞給她:“奶,其實也沒啥,我覺得挺好的。等插隊的時候,我估計我能和于晚秋分到一起,說不定在一起相處兩年,她就愿意嫁給我了呢?!?/br> 李老太險些沒被嘴里的rou噎死,頓時傷感去了大半,她一臉驚愕地看著明北:“于晚秋是誰?” “就是我喜歡的那個姑娘啊,我們班的?!泵鞅闭f起于晚秋還有些不好意思:“好幾年前我?guī)л栎璧谝淮稳ニ鈴S看電影時認(rèn)識的她,長的老好看了?!?/br> 李老太把手里的鹿rou放下,掐著腰瞪著明北:“所以你費勁巴力考的水解廠高中,就是為了和她一個班?” “可不咋地?!泵鞅币粋€勁兒地點頭:“而且為了和她前后桌,我還把鋼筆換給了我同學(xué)呢。” 李老太氣的伸手去摸煙袋鍋子,等高高舉起地時候又想起孫子馬上就要去遠方了,實在是不忍心揍他了,只能恨恨地把煙袋鍋子又放下了:“你哥給你買的鋼筆多好,咋說給人就給人了呢,你這敗家孩子。你說,你把鋼筆給人家了,你平時使的啥?” “他也給了我一支,雖然看著舊點,但是下水挺流暢的?!泵鞅庇樞α藘陕暎骸澳巧?,上學(xué)不就是為了娶個好媳婦找個好工作嘛,我這也是為了早點娶個媳婦回來,情有可原?!?/br> 李老太一口氣被噎的不上不下,她不想看明北,轉(zhuǎn)頭把蓁蓁叫到跟前:“那于晚秋是咋回事?啥樣人啊?” 蓁蓁坐在李老太旁邊,和她細說:“是水解廠子弟,我瞅著人不錯,長的也好看,要不然我四哥也不能一眼就相中人家?!?/br> 看著李老太心情不好,蓁蓁故意逗她笑:“奶,你三個孫媳婦還一個比一個好看哩,你說咋有這么好的事?!?/br> 李老太冷哼一聲:“前兩個沒問題,至于于晚秋,誰知道會不會成為我孫媳婦,你沒瞧見,人家都不惜搭理他這樣的。” “不是不答應(yīng)。”明北有些困擾地?fù)狭藫夏槪骸八褪菦]說話,估計得考慮考慮?!?/br> 李老太嘆了口氣:“你們確定能分一起去?去哪里插隊的事有數(shù)了嗎?” “學(xué)校說是這后天就通知。”明北立馬回道:“到時候我爭取爭取,和她分一起去,等以后回城的時候說不定一手拉著媳婦一手抱著兒子呢。” 一瞬間,李老太和王素芬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對于主席發(fā)出的明確指令,全國各地響應(yīng)的很快,明北按照日子去了學(xué)校,等晌午回來的時候樂滋滋的:“奶,我選好地方了,和于晚秋去一個知青點。” 李老太聽了連忙問道:“在哪個省?。侩x家遠不遠?不是大西北吧?” “差不多方向?!泵鞅秉c了點頭,李老太腿一軟,好懸沒摔倒,一聲哭嚎都到嘴邊了,就聽明北補充了一句:“我和于晚秋去十二知青點。” 蓁蓁一邊扶住了李老太,一邊焦急地問明北:“別說話說一半,十二知青點在哪兒???” “就是在咱北岔的西北邊啊?!泵鞅焙苷J(rèn)真地解釋說:“離咱北岔足足有十二公里呢,所以叫十二知青點,水解廠為這在修專線小鐵路呢,不過據(jù)說沒那么快,最近只能坐大車啥的。奶,媽我到那插隊以后,就不能每天回家了,聽廠子說只能半個月回來一次,你們別太想我?!?/br> 一聽這話,李老太的腿頓時就站直了,她抄起炕上的煙袋鍋子劈頭蓋臉地朝明北敲去,連臟話都飚出來了:“我讓你大西北,你tm到底知不知道啥叫大西北?你個缺心眼的玩意,好好地鋼筆給我換回來一個破筆,你說你是不是腦袋少根筋。我還想你,我恨不得都想死你……” 明北被打的抱頭鼠竄:“奶,我都要插隊去了,你咋還打我呢?不心疼我了?” “心疼你個屁?!崩罾咸肫鹱约耗强诔粤艘话牒箜G的大肥豬就心疼:“我更心疼我的大肥豬!你說哥嫂子還沒回來呢,倒為你先殺了豬,結(jié)果你總共離家二十公里,白浪費我好幾滴眼淚?!?/br> 王素芬站在旁邊又是哭又是笑的,一個勁兒給李老太鼓勁兒:“娘,使勁敲他,這死孩崽子,可嚇?biāo)牢伊??!?/br> “我也不知道會離家這么近???”明北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直委屈:“要不我和學(xué)校說說,給讓我換個地方?還有個四十二知青點呢。” “你可拉倒吧?!崩罾咸诳簧现贝謿?,看了明北一眼,李老太忽然在明北胸口補了一刀:“別半個月一趟回來,還不夠給你做飯麻煩的,一兩個月回來一次就行。” 明北:…… 王素芬贊同的點了點頭:“娘說的對,那啥,娘,我把豬rou、鹿rou凍起來吧,離過年還倆月呢,可不能這么霍霍了?!?/br> “不是?!泵鞅庇行┎桓抑眯诺目粗鴦偛胚€對自己依依不舍的親娘:“不是說中午燉紅燒rou嗎?” 李老太冷笑第看了他一眼:“吃啥紅燒rou啊,燉點白菜吃就不孬了。明東他娘,這一個禮拜都別燉rou了,等明北走了咱在往菜里放點豬rou片啥的,你瞅瞅他這一個禮拜吃的,滿肚肥腸的。” 明北捏了捏自己平滑的肚子,有些欲哭無淚:……我的親奶奶呦! 李老太坐在炕上氣喘吁吁:浪費我感情! 第62章 定好了青年點的位置,還不能讓知青馬上去下鄉(xiāng),因為水解廠的青年點是按照北岔的原始紅松林往外延伸的距離,都是些沒人居住的地方,他們首先得在選好的青年點蓋上房子,才能叫知青過去。 水解廠是國有大廠,占據(jù)了北岔的大部分城鎮(zhèn),資金非常雄厚,他們這次不僅要專門修建通往各個青年點的小火車,還用拖拉機給每個青年點都拉了不少磚頭水泥好叫他們蓋起房子使。 原本明北還以為拿了畢業(yè)證以后能享受幾天假期才去青年點,沒想到像他這么大的男生都被提前拉去蓋房子,于是明北只能每天天不亮就出發(fā),直到天黑了才回來,沒一個禮拜,大餅?zāi)樌鄣木褪萘艘蝗Α?/br> 明北從小到大比同齡的孩子少干了不少活,十歲之前家里也就讓他挖個野菜、拖個柴火、從山上收莊稼的時候在后頭幫著揀些穗子啥的,種地的事都是李木武兩口子在干。 等蓁蓁出生以后,開始用異能種莊稼,每年到種地的時候,李老太和王素芬為了不讓桂花看出不對來,都以讓她在家里做飯收拾屋子看孩子為借口在家呆著。等收割莊稼的時候,蓁蓁揮揮手土豆白菜都自己從地里翻出來,麥子高粱水稻啥的齊刷刷倒在地上,這個時候老李太太才會讓家里的人幫忙從山上往下?lián)Z食。 而每年收莊稼干活的時候,雖然活很多,可李老太為了讓家人吃飽了有勁,每頓飯都蒸大白饅頭,野雞、野兔、河魚的變著花樣做,通常收完糧食,一家人不但沒瘦還能胖兩斤。 這個年代,別說吃大白饅頭,就是吃不飽的人家都有,很多人家也就過節(jié)的時候吃一燉純苞米面的餅子,平時的時候都是往里摻不少地瓜面,蒸出來又干又實誠,雖然有些剌嗓子但是十分抗餓。畢竟每個月供應(yīng)糧那點細糧,也就家里孩子或者老人能沾一口,一般像明北這樣半大小子也就等過年才能嘗嘗白面啥味。 老李家伙食好,幾個小子個頭都很高、飯量也很大,明北這些年上學(xué)一直在北岔,他平時早晚在家吃飯、中午自己帶著一個大鋁飯盒,就沒怎么在外面吃過。這回上了青年點蓋房子可吃出苦來了,從早到晚在冷冽的寒風(fēng)中一住不住的干活,中午和其他蓋房子的青年一起圍著一口大鍋,迎著冷風(fēng),哆哆嗦嗦拿著一塊沒有熱乎氣的地瓜面干糧往嘴里塞。 明北也就自然災(zāi)害頭兩年吃過這樣的干糧,如今過去七八年了,再嘗一口這樣的干糧,居然有點噎的咽不下去。這房子沒蓋完,自然也沒地方燒水,如今這做飯地方還是臨時壘了個灶暫時安了個鐵鍋在上頭,明北只能隨手抓一把干凈的雪塞嘴里,梗梗脖子把地瓜面干糧咽下去。 每天晚上回到家,明北都能狼吞虎咽吃半鍋大餅子,若是菜里切了幾塊rou片,他就恨不得把菜湯都喝了。王素芬見小兒子餓成這樣,又聽他說中午吃不好飯,多少有些難受。等晚上全家人都躺下以后,王素芬偷偷到李老太屋里,跟她商量著能不能給帶點飯啥的。 李老太一口回絕了王素芬,兩人坐在東里屋的小炕上,李老太壓低聲音說:“咱家好日子是因為啥你難道不知道?現(xiàn)在別說別人家,就是木森他們家吃的啥你心里沒數(shù)?咱家這些年日子好過,所以對自己孩子都格外嬌寵了一些,可是你瞅瞅明北都十八歲的大小伙子了,有點長大的樣沒有?” 見王素芬不掉淚了,李老太摸起了煙袋深深吸了一口:“其實我覺得這回上山下鄉(xiāng)的事挺好,離家不太遠隔個一個月半個月的還能見一回,明北也能正兒八經(jīng)去磨練磨練,也能知道外頭到底過的是啥日子。如今咱家靠著蓁蓁吃喝不愁,可是能靠一輩子嗎?蓁蓁的能力可是不能讓他們兄弟幾個知道的?!?/br> 端起炕頭上的茶缸子,李老太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眼瞅著明南、明北到了結(jié)婚的年齡了,這上山種地的活以后就得交給他們兄弟了,到那時蓁蓁頂多讓糧食收的多點,可正經(jīng)翻地種地還得他們自己干。他現(xiàn)在不學(xué)著吃苦,以后咋過日子?就是明南,等明年種地的時候讓他把他自己院子里的地都翻出來種上,到時候咱們誰也不許去幫忙?!?/br> 王素芬點了點頭,給李老太又塞了點煙葉子:“娘說的是,這些年是我太慣著他們兄弟了?!?/br> 李老太嘆了口氣,緩緩地?fù)u了搖頭:“也不怪你,我不也慣著他們了嘛。主要是自然災(zāi)害那幾年太苦了,等日子好過些了就見不得孩子受苦??墒俏覍嵲谑菦]想到明北居然有點太沒數(shù)了,你看看他居然敢拿新鋼筆去換個破座位,那鋼筆可是明東拿第一個月工資給他買的,他可真是氣死我了?!崩罾咸秸f越氣:“要不是這兩天看他實在累的不像樣,我非得一天抽他三回不可。” 王素芬一想起這事也生氣:“可不是咋地,明北有時也太不像話了,你說明南和他差不了兩歲,可比他懂事多了?!?/br> “別看大兩歲,明南可有哥哥樣了?!崩罾咸f起明南臉上帶了幾分笑意:“等明年結(jié)了婚更沒啥愁事了。倒是明北……”李老太微微皺了皺眉頭:“我這兩天琢磨,讓他晚兩年結(jié)婚也不是壞事,多吃吃苦磨練磨練,他就知道生活是怎么回事了。我看他現(xiàn)在被慣的有點太懶散了,你瞅前面張德福那家,那都懶成啥樣了,咱可不能把孩子慣的那樣?!?/br> 王素芬一想起張德福的無賴樣,頓時嚇的一激靈,連忙點了點頭:“娘說的是,我都聽娘的?!?/br> *** 青年點蓋房子有專門的泥瓦匠,可明北這么大的小伙子們也能幫上不少忙,他們把一筐筐的磚頭背過來,歇著的時候還要忙著篩沙子。足足忙了一個月時間,十二青年點的房子在這群知青的奮戰(zhàn)努力下總算蓋好了。 青年點總共有七個大屋,中間兩間打通的是灶房,東邊三間是給男知青準(zhǔn)備的房間,西邊兩間是預(yù)備給女知青的,全部都是南北大炕,每間屋子都有專門的門,彼此都不通著。 等房子建好,水解廠準(zhǔn)備好了大車,拉著知青往青年點去。王素芬咬緊牙愣是沒給明北帶一點吃的,只給他準(zhǔn)備了一床厚實的被褥和水缸子、飯盒子、搪瓷臉盆等日用品。 明北他們蓋房子的時候拖了不少柴火,如今倒方便了知青了,趕緊劈了柴火把炕洞、爐子點上。這群孩子多數(shù)都是水解廠的子弟,又在一起上了三年高中,彼此都是十分熟悉。還沒等分配屋子,他們就按照平時的喜好自己搶好的鋪位,鋪上了被褥。一個大通炕睡十個人,一個屋南北大炕足足有二十個人住在一起,這些知青還沒睡過這么大的通炕,一個個都興奮不已。 負(fù)責(zé)這個青年點的管理人員是水解廠辦公室的職工李孟偉,他挨個屋子檢查了一遍,見這些知青雖然是自己搶的位置,但是瞧著都挺樂呵的,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矛盾糾紛之類的就隨他們?nèi)チ恕?/br> 到了女生這邊,李孟偉把四十個女生叫到了一起,問道:“你們誰比較會做飯?!边@個年代的女生,除了上學(xué)以外平時不少幫著家里做飯收拾屋子看弟弟meimei之類的,因此一大半舉起了手,只有七八個看著有些嬌氣地低頭沒吭聲。 李孟偉挑出來八個看起來干凈利索的女生,一邊問了名字,一邊在自己帶的名冊上打上勾:“以后你們幾個就負(fù)責(zé)這個青年點的伙食,這個星期的糧食、菜都擱廚房里了,你們現(xiàn)在去做飯去,等吃了飯,咱還得一起開個會?!?/br> 幾個女知青聞言心里不住地暗喜,這北風(fēng)呼嘯的天,走路都費勁,更別提在外面干活了,如果以后都能在這里不出門就好了。雖然在廚房做飯雖然得碰涼水啥的,但起碼風(fēng)吹不著雪壓不著的,相比之下這活可舒服多了。 廚房里堆幾十麻袋的土豆、白菜、蘿卜、海帶和十幾袋子粗苞米面,沒有油更沒有蔥姜蒜,一個女知青拎了一袋子土豆過來,說了句:“今天中午海帶燉土豆得了,這個快還好吃些”。反正就這幾樣?xùn)|西,其他人也沒啥意見,她們立馬分了工,有的開始和面貼餅子,有的蹲在地上削土豆皮。 一百來個人的午飯,這八個姑娘足足忙了一個多少小時才做飯,雖然只有一個菜,但光土豆就削了大半個麻袋,累的手指頭都疼。 明北分到了一缸子菜和四個大餅子,他端回屋里,坐在炕沿上先吃了一口菜,沒有一點油花不說,連鹽也放的少,海帶也不知是沒洗干凈還是怎么回事,散發(fā)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味,熏得明北好懸沒一口吐出來。 嘴里含著一塊海帶,明北苦著臉往四周看,卻發(fā)現(xiàn)其他的知青基本上都呼嚕呼嚕吃著菜,似乎像是沒發(fā)現(xiàn)難吃一樣。明北把嘴里的海帶咽了下去,拿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同學(xué),壓低聲音問道:“周強,你不覺得菜難吃嗎?你瞅瞅,一點油水都沒有?!?/br> 周強一臉茫然地看了看他:“可是在家也不是所有的菜都放油啊?!?/br> 明北愣了下,想起自家無論炒菜還是包餃子都不少往里放油,更別提蓁蓁有時還要吃啥麻辣蝦水煮魚啥的,基本上都得用半盆的油,難打這玩意也很短缺嗎? 明北夾了塊土豆塞嘴里,有些不太理解地問周強:“你家供應(yīng)油不夠吃咋地?難道不自己種黃豆榨油嗎?” 周強咬了口大餅子,含糊不清地說:“總共開了那么點地,種出的黃豆也不夠干啥的,我媽做菜頂多就倒個黃豆粒大小的油滴子?!彼滞炖飫澙艘豢诓?,扭頭問明北:“咋,你家油夠吃???” 明北雖然傻乎乎的,但是從小被李老太教育的就是家里的事不許往外說,家底更不能往外露,因此他立馬搖了搖頭:“也不夠吃,我還以為咱來這能吃的比家好呢?!?/br> 周強嗤笑地看了他一眼:“做夢呢你?!彼戳丝此闹軌旱吐曇粽f道:“咱來這是干活的,又不是享福的?!?/br> 明北沒有在吭聲,看著有吃得快的人已經(jīng)快吃完飯了,便也不再多話,閉著眼睛就著大餅子把菜都吃光了,端著缸子出去洗干凈,回來坐在炕上發(fā)呆。 李孟偉并沒有讓這些知青多休息,他見大家都吃完飯了,便把所有知青集中起來。因為人太多,哪間屋子都裝不下,男知青們只得都脫了鞋盤腿坐在炕上,女知青們一個挨著一個,李孟偉差不多退到了門口才站穩(wěn)了腳跟。 “我來說說咱們青年點的規(guī)矩。”李孟偉打開了一個本子,大聲念叨:“今天大家第一天到,廠子讓大家適應(yīng)適應(yīng)暫時先不安排工作,從明天開始我們青年點實行工分制,工作不同工分也不同。像上山拖木頭這樣的工作,一天有八個工分合計兩毛錢,像在家做飯這種六個半工分是七分錢,剩下的還有七個工分和七個半工分的,按照大家干活的數(shù)量記錄。你們可以選擇干什么樣的活,但是以后吃飯,但是從明天起吃飯就要開始用飯票,飯票用你們賺的錢從我這里買。當(dāng)然你們可以干賺的少工作或者不干在屋里躺著,但是到時候餓肚子也別怪我不給你飯吃。” 屋里鴉雀無聲,知青們都沉默地垂下了頭在打著自己的盤算,李孟偉看了他們一眼,把手里的本子翻了一頁:“上個月,我們有一些知青提前來到青年點蓋房子,經(jīng)過廠里商量,統(tǒng)一按照一天八個工分來結(jié)算,一會我點了名字的都過來找我拿錢。今天做飯的按照六個半工分也給記上,從明天開始可以自己選擇分工?!?/br> 等知青們都散了,明北從李孟偉手里領(lǐng)了六塊兩毛錢有些發(fā)懵,天不亮就出門天黑了才能回家,一天到晚在呼嘯的北風(fēng)中背磚頭,他覺得自己的干的活比他爹在糧庫扛麻袋辛苦多了,怎么他爹一個月能拿四十多塊錢,而到自己這才六塊? 明北正覺得有些大腦一片混亂的時候,睡在對面通炕的王澤海掏出一個本子,又從包里拿出一支漂亮的鋼筆在記錄著什么。 明北看著那支英雄牌鋼筆眼圈有些發(fā)紅,明東上班第一個月賺了五十二塊錢,他給全家都買了東西,明西、明南、明北是三人是價值八塊錢的英雄牌鋼筆。明西的那支鋼筆被他帶去了部隊,明南的依然在用,每天晚上都用它寫日記,只有自己的…… 自己辛辛苦苦扛了一個月磚頭掙的錢居然買不到一支鋼筆,而自己卻拿著鋼筆換了一個座位。明北的心里既后悔又懊惱,恨不得狠狠給自己兩巴掌,他現(xiàn)在才覺得自己做的這件事不僅白瞎了明東的一片心意,也有些太不會過日子了,不怪家里人這么生氣。明北垂頭喪氣地把自己掙來的錢放到貼身的口袋里裝好,第一次覺得有些迷茫無措。 因為這六塊錢的緣故,明北晚上碾轉(zhuǎn)反側(cè)了許久才迷迷糊糊睡著,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李孟偉就每個屋敲門叫大家起床。 早飯是一人一碗大碴子粥兩個大餅子,先給記賬,等月底結(jié)了工分直接扣除。明北迷迷瞪瞪的吃完了早飯,剛精神起來,李孟偉已經(jīng)催著知青往山上去了。 因為知青來年開春要自己開荒種地,所以建設(shè)知青點的時候選了一處平坦的地方,離著紅松林就略微遠了些。李孟偉每人發(fā)了一個斧頭,帶頭領(lǐng)著往山上走去。如今快進臘月了,正是最冷的時候,通往紅松林的路上都是厚厚的積雪,踩一腳下去沒到了大腿根,十來里的路程,知青們足足走了快兩個小時才到山上。 李孟偉招了招手,把所有人叫到自己旁邊,努力用最大的聲音吼道:“我們需要找那種碗口粗細的小樹,直徑大概十五公分,砍下來以后扛回青年點,每人按照砍的數(shù)量記工分?!?/br> 話音一落,所有的人都苦了臉,先別說旁的,徒步走回去都得快兩個小時,還得扛著木頭,怎么想怎么覺得這個任務(wù)不可能。明北打小從山上拖柴火,對扛木頭倒是有些心得。他拍了拍旁邊的白樺樹,忍不住問了一句:“要那么小的樹干啥?做家具不夠使的當(dāng)柴火燒又浪費?!?/br> 李孟偉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釋說:“我們用拖拉機往出拉木材的時候,四周需要用小桿把木材固定住,防止木材從車上滾落,所以大家的任務(wù)非常重要。” “一年四季都得在這砍樹嗎?”王強見明北問問題沒被說,也跟著問了一句。 李孟偉看了他一眼,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句:“今年冬天沒別的活干,這才讓你們砍木頭,等看了春以后種松樹、開荒刨地,一堆活等著你們呢。好了現(xiàn)在趕緊干活,要是完不成任務(wù),可得扣工分的?!?/br> 一說要扣工分,這群知青都著急了,一個月的工資這么低還不知道夠不夠吃飯的,若是再扣工分,那真得餓肚子了。 明北悶頭在山上砍樹,王素芬在家里多少有些牽掛,她圍著廚房轉(zhuǎn)了幾圈,忍不住又去問李老太:“娘,咱不給明北帶吃的,能不能帶點咸菜疙瘩啥的,吃飯也好有個味?!?/br> 李老太無奈地點了點頭:“帶點咸菜疙瘩也沒啥,不過咱說好了,要是他要饅頭燒餅啥的,可不許給他弄。他們這知青不都是掙工資啥的嗎?讓他有錢自己買去。不賺錢不知道賺錢的辛苦,哼,為了個破位置把鋼筆都送出去了……”李老太一想起鋼筆就心口窩疼,拿著煙袋鍋子恨恨地敲了敲炕沿,覺得這事特別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