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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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宜以為他是在說大話,不知道怎么接話,又不想再惹得他陰陽怪氣地發(fā)火,便就沒作聲。謝安眼神瞥過來,她嘆了口氣,提了茶壺給他再斟上一點,柔聲道,“你慢些喝?!?/br> 袖子偏長,袖口掃過謝安的手背,觸感輕柔,酥麻一片。他指尖捻捻眉峰,忽的笑了,暗暗嘲她一句,“丫頭片子,巴不得我快些走呢吧,口不對心。” 琬宜學乖了,眼睛盯著桌面上那盤臘rou,唇角微抿,只淺淺笑了下。似是回應(yīng),又帶些羞澀,女兒家嬌態(tài)畢現(xiàn),婉柔好看。謝安噤了聲,看她的模樣,一股子煩亂勁涌上心頭。 他起身,留一句“屁的名茶,不如一碗燒刀子”,便就風火地走了。背影急匆匆的,似是又帶上了火兒。琬宜呆呆看他離去的方向,無奈呼出了口氣。 說他脾氣暴躁易怒,不好相處,實在是謙虛了。謝安就像是個不點自著的爆竹呀。 日升月落,不知不覺又是半月有余。謝安這段日子比往常更忙,楊氏問起,他只說是生意上的事,不必她費心。而琬宜自然不敢去問。 偶爾碰面,他眼神依舊鋒芒畢露,琬宜垂眸不言,安靜避開。有時候,謝安也會主動和她說幾句話,沒什么好聲好氣,多半嘲諷。 “你連這個都不會弄?那也能弄糟?” “學了這么久,蛋還是煎的那么糊,院里的鵝都要比你強?!?/br> “熬粥別加那么多水,炒菜別放那么多鹽,給園子澆水的時候別踩蔥苗兒!” …… 對他的話,琬宜向來不放在心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便就罷了,也不理論,純粹讓著他。 只有一次,謝安回家的早,許是心情不好,指示著她去沏茶,弄好了,又橫眉豎眼挑她的刺。 “不是太濃就是太淡,不是太黃就是太綠,不是太燙就是太涼,你說你能做好一件事嗎?” 琬宜蹙蹙眉,干脆上前撤了他的茶,頂著他的怒目而視,換了碗綠豆湯上來。 謝安瞇眼,“你這是什么意思?” 她面色沉靜,語調(diào)輕柔,“給你敗敗火。” 他沉默須臾,最后卻是笑了。琬宜沒與他多待,幾句話后便就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走出門口時,聽到他唇齒間含著的話,輕松隨意的語氣,“小丫頭片子……”她并沒在意。 日子平淡過著,無波無瀾,是琬宜所期待的那樣。 到了月中,天邊月亮快滿成個圓。 西北落日壯闊,臨安算是繁華的縣城,但是城外相連的還是一望無垠的戈壁荒漠。天色.欲暗,云翻卷著在天邊滾動,殘陽血紅,遠遠望去,隱約瞧得見高聳的城門。 琬宜站在窗邊,倚著墻看著遠處,長發(fā)散下了一半,輕柔的垂在腰間。她想,早就讀過那句詩,“千嶂里,長煙落日孤城閉”,今日總算見到了。 楊氏點了根蠟,端著一盞盞燃上屋里的燈。沒一會,便就大亮。 琬宜走過去坐她身邊,兩人對著燭火做針線。楊氏納鞋底,她不會,就幫著補衣裳。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全都暗下來了,外面風雨欲來,吹得門都作響。 楊氏看起來不太高興,把鞋底放在一邊,擦擦手,塞個江米條到琬宜嘴里,念念叨叨,“這小子太不像話,一日比一日回來的晚,半點不知聽我的話。眼里還有沒有我,有沒有這個家。” 米條酥脆,有桂花香,甜蜜好吃。琬宜噙著笑,牽住楊氏的手,柔聲安慰,“姨母別急,哥哥定是有分寸的。說不準一會便就回來了?!?/br> 楊氏揉揉她的手,也笑起來,“不回來也好,我還懶得瞧見他。” 話雖這樣說著,她卻還是起身,“我去把剩下的菜熱一熱。外面看起來像要下雨,琬宜乖乖在屋子里呆著,可不許出去,風大,你受不住的?!?/br> 琬宜頷首,眼眸彎起,“姨母去吧,看您荷包有些舊了,我正閑著,給您縫個?!?/br> 楊氏也不拒絕,只轉(zhuǎn)身叮嚀了句,“別太多繁復花式,不要鮮亮顏色,姨母愛素凈的。” “哎。”琬宜揚聲答應(yīng),“知曉了。” 屋子復又安靜下來,只有燭火燃燒的細微聲響。琬宜心中輕快,拿了鉗子去挑了挑燈花,然后便就在桌邊安穩(wěn)坐下,細心選著顏色。 楊氏樸素,卻也不是守財奴,她手里攢著的布頭有許多,各種色彩,眼花繚亂。琬宜挑挑揀揀,最終拾起方紺青色,她想著,這料子偏藍色,待會用白線在底邊繡上點浪紋,定會好看。 一邊把線穿上針眼,琬宜還在心里念著,謝安不在,日子真是輕快許多。他實在是有些欺負人,和他待著,哪怕不說話,也有些難受。 可人最經(jīng)不起念叨。她心里話音剛落,外面便就傳來馬蹄聲,踏砂走石一樣,然后是勒緊韁繩時馬兒的嘶鳴。風聲漸大,隱約間能聽見謝安拍了拍馬身,拴了繩子后提劍往屋里走。 琬宜嘆氣,想裝作沒聽見。但轉(zhuǎn)念一想,她若是不出去,謝安待會不定又要諷她些什么。 多半是斜睨著她,不冷不熱,“還說是讀過書的姑娘,半點不知禮貌,耳朵又不聾,有人回來了都不知吱一聲說說話?” 她想,還是出去一下吧。 楊氏正在廚房,想必是走不開,并沒有出去迎他,只是叫了聲,“謝安回來了?” 他頓了會,才應(yīng),“嗯?!?/br> 琬宜把布放下,起身往外走。她覺得謝安好像有些奇怪,說話音調(diào)有些慢,微帶些啞,和早上時候不太相同。細微的差別而已,琬宜并沒在意,只當他或是路上奔忙,口渴了。 外面果真下起了小雨,風吹得院門外的枯樹枝搖搖晃晃。雨勢不大,可斜雨撲在臉上,到底有些涼,琬宜穿的薄,剛探出半個身子就打了個哆嗦,想縮回去。 但還沒來得及擦擦臉上的水珠,便就聽見謝安哼了口氣,淡淡的鼻音,似笑非笑。 琬宜知道,他定是瞧見她了。再看過去,果真對上他瞥過來的眼神。淋了一路的雨,衣裳早就半濕,劍穗也往下滴著水,可他脊背挺拔,卻不顯狼狽。 謝安走的慢,只到院中而已,眼睛盯著她瞧。琬宜心中暗怪自己多事,還不如不出來,省的惹了這麻煩。但是事已至此,也躲不過了,她咬咬牙,提起旁邊放著的傘,過去他身邊。 短短的路,她半攏著臂,走的有些艱難。奇怪的是,看見她動作,謝安反倒定在了那里,叉著一條腿斜站著,任風雨撲了他滿臉。高大身形,被暗色籠罩,隱隱有些匪氣。 琬宜咬咬唇,抑制住立時要返身的念頭,碎步過去,然后小心翼翼把傘湊在他頭頂,輕輕嘆氣,“走吧,進屋子,別惹了風寒?!?/br> “唔?!敝x安沉默一瞬,然后應(yīng)了聲。 琬宜終于知道他為什么奇怪了,撲面而來的酒氣,雨水都沖刷不掉的濃重。再抬頭,看見他眼角的紅暈似是更重了些,反襯著偏白的皮膚,更為顯眼。 她嘴唇動動,想問句為什么喝酒,姨母不是說不讓的嗎,但轉(zhuǎn)瞬就被壓下。琬宜想,還是少些交流的好,他酒醉,省的觸了霉頭,平白無故再被罵一頓。 姑娘個子小,只到他肩頭,頂著風吃力撐傘,搖搖欲墜。謝安斜她一眼,見她踮著腳尖,尖翹下巴繃得緊緊,哼笑一聲,難得發(fā)了善心。 他目視前方,說了句,“矮子?!比缓蟊憬舆^她手中的傘,輕松舉著。 琬宜松了口氣。 沒再走幾步路,便就到了東偏房,謝安推門進去,琬宜不想進,留在外面。她依靠著墻邊,盡力不讓雨淋到,抱著肩膀縮成一團。 屋子擺設(shè)簡單,不臟亂,卻也沒多整潔。沒有熏過的香氣,卻也有別的味道,說不好,和他身上的味兒差不多。微有些濃烈,但并不難聞。 謝安進屋后好像就忘了身后還跟著個人,他把傘隨意扔在一邊,然后便脫了外套搭在椅子上。舒展了下肩膀,又想去解里面的扣子。做到一半,忽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偏頭看向門口。 琬宜早就背過去了,裙擺沾了水,發(fā)尾搖搖晃晃垂在臀部往上的位置。左手環(huán)住右臂,指甲干凈圓潤,身子有些發(fā)顫。 他按了按額角,有些頭痛,“嘖”了一聲,問她,“哎,你干什么呢啊?!?/br> 第6章 逗弄 琬宜也有些惱火,緊抿著唇,“我冷還不行嗎?” 她發(fā)脾氣時聲音也沒多兇狠,裝腔作勢,帶著些凍出來的顫音,反倒惹人發(fā)笑。謝安低笑兩聲,踱到她背后去,“那你回去唄?!?/br> 琬宜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手指攥得更緊,“外面下雨,你怎的也要把傘給我?!?/br> 謝安微醺,看她僵直的背,存心與她笑鬧,“自己沒長手?” “你……”琬宜回身,眼中瀲滟,染水的眸子黑的發(fā)亮。 她沉住氣,繞過謝安,自己進屋去撿。謝安斂住笑,背靠著門看她。長發(fā)隨著彎身的動作落下,險些落在地上,纖細手指捏著傘柄,側(cè)臉光嫩瑩白。 頭似乎更痛了。屋里暖和些,寒意被驅(qū)散,酒勁作祟,渾身燥熱。謝安伸手勾了勾額角,往外邁了一步,出門去吹冷風。衣裳下擺被吹起,發(fā)出輕微的呼呼聲。 琬宜提著傘出去,目不斜視,懶得理他。門口實在是小,謝安杵在那里,沒有讓步的意思,琬宜不愿與他說話,側(cè)身過去,撐開傘,踏入雨中。 她肩膀蹭到他臂上,輕輕一下,很快閃開。謝安頭后仰著,伸手揉揉被她擦過的地方,半瞇著眼,唇角略微勾起個弧度。香氣入鼻,淡淡的,混著他身上的酒香。 琬宜還沒走半步,謝安便就再開口喚住她,“哎……琬宜?!?/br> 后兩個字說的有些遲疑,尾音拉的稍稍有些長。琬宜腳步一頓,忽的察覺,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謝安也覺得有些怪,手指抿抿鼻子,移開視線,“你待會再來一趟唄?!?/br> “什么事?”琬宜不想與他鬧得不愉快,惹得姨母煩憂,猶疑了下,還是應(yīng)了聲。 “我還沒吃飯?!敝x安舔舔唇,“喝了半壇子酒,現(xiàn)在肚里火燒火燎,又不敢去廚房……” 話沒說完,琬宜便就搖頭,“不成?!?/br> 謝安愣了下,低眉捂唇咳了聲,又抬頭,“怎的?” 她回身,神色認真,“我不能助紂為虐?!?/br> “助,助什么?”謝安頓了下,沒重復出來。 琬宜沒什么動作,雨勢漸大,打在傘面上噼里啪啦,風吹得她裙擺飛起。謝安沉下臉冷聲嚇唬她,“別和我說那用不著的。我就問你,這飯你送還是不送?” 琬宜伸手按下裙擺,微微仰頭,一字一句,“我不送?!?/br> 謝安瞇眼看她,半晌,哼了聲,“沒看出來,還挺倔?!?/br> 琬宜不說話,寬大傘下一個瘦弱的人兒,被狂風吹得晃悠悠。謝安也是臭脾氣,寒夜冷雨,他就抱著臂站在門外,渾身濕透。 酒早就醒了,而現(xiàn)在為什么立在這,謝安也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看她隱忍著發(fā)脾氣的樣子,有趣。 不多時,廚房傳來陣響動,琬宜回頭看了眼,楊氏正在盛飯。她深吸口氣,抹了把眼睛,看向謝安,“外面冷,你進屋去吧?!?/br> 他詫異,換了個姿勢,試探問,“哭了?” 琬宜答,“沒有?!?/br> 謝安借著屋里的光看她,沒有淚痕,眼眶也沒紅。他淡淡點頭,“嗯?!?/br> 琬宜不想再留,欲要離開,謝安抓準時機再開口,“沒哭就去給我送飯?!?/br> 她腳步一頓,心被氣的怦怦直跳,也不再懾于他的壞脾氣,狠狠瞪他。 貝齒咬著紅唇,眼中光彩點點,臉頰帶些酡紅。 謝安笑容玩味,“你別那么看我?!?/br> 琬宜手撫了撫心口,不再與他多言,轉(zhuǎn)身離去。她小跑著,在心里憤憤地想,就不該濫好心,理他作甚,平白為自己找氣受。以后,再不與他說話了。 ……實在是欺人太甚。姨母那么溫柔的女子,怎的就養(yǎng)了個這樣混蛋的謝安。 目光追隨著她,直到看著她進了屋,合上門,謝安忽的低笑出聲。他今天真是喝的太多了,做的事情他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幼稚,不過,真的蠻有趣。 楊氏出了廚房門,看著門口的謝安愣了下,隔了老遠喊他名字,“謝安?” 他沒應(yīng),楊氏手拍拍門框,又喊,“你在那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