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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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還是沒動。過了會,楊氏有些動怒,聲音更大,“你給我過來?!?/br> 而后,便是沉重的腳步聲,謝安揉著發(fā)走過去,低低喚了句,“娘……” …… 琬宜抿著唇縫線,捻著針從布后方穿出來,聽見外面的動靜,輕輕哼了聲,“活該,活該被罵。罵的他哭了才好,討人厭?!?/br> 宿醉頭疼,謝安第二日起的遲,楊氏生他的氣,早飯也沒等他。他揉著太陽xue在廚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只瞧見兩個生硬的饅頭,連口熱湯都沒有。 謝安被氣得發(fā)笑,索性不吃,喝兩杯冷茶填肚。提了劍出門,正瞧見琬宜提著籃子碳在大門口,愣愣對著他的馬發(fā)呆。 農(nóng)戶用的那種土籃子,又臟又大,碳只裝了一點,卻也重。琬宜撐著一只胳膊提,怕弄臟了衣服,身子歪曲成個頗為怪異的姿勢。 謝安皺皺眉,喚她,“干什么呢啊你?!?/br> 和昨晚上相似的語氣,只是聲音清亮了些,但態(tài)度依舊不讓人好受。琬宜被喊的回過神,知道是謝安,頭都沒抬,低低應(yīng)了聲,想繞開他往里頭走。 “怎么了這是?”謝安眉擰的更緊,攔在她身前,下巴挑了挑,“你提這破玩意干什么?” 琬宜身嬌體弱,本就沒干過這重活,喘得厲害,他還擋路,更加費力。她用空出的手抹了抹額上的汗,抬頭看他一眼,輕聲答,“生火盆。” 淡淡的語氣,有些疏離,謝安察覺得到。他自知理虧,摸摸鼻子,聲音難得放軟了些,“那也用不著你啊。” 琬宜詫異瞧他一眼,似是奇怪于他的轉(zhuǎn)變,但也沒出聲。 她孤身前來投奔,本就給姨母帶來許多困擾,且她又無一技之長,沒什么可為姨母分憂的,心里有些難受。這樣的小事,琬宜想多學(xué)多做,能盡一份綿薄之力也是好的。 而這些,顯然沒什么可與謝安好說的。 見她不理不睬,謝安用舌頂頂腮,也不廢話了,手直接伸出來,“給我?!?/br> 琬宜沒懂他意思,看著眼前赫然多出的一只大手,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謝安吸口氣,攔住她肩膀,等她站穩(wěn),一把搶過籃子,提著轉(zhuǎn)身回了里屋。 他高瘦,但身材結(jié)實,臂上都是腱子rou。那點分量琬宜提著搖搖晃晃,謝安卻根本察覺不到似的,走的飛快。 琬宜愣了下,揚聲與他說了聲謝謝。謝安轉(zhuǎn)頭看她一眼,沒答。 他的劍在琬宜的手里,剛才的時候順手塞過去的,劍鞘冰冷光滑,琬宜握著,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她站在原地看了眼他的背影,又轉(zhuǎn)頭去看馬,心里亂糟糟。 風(fēng)吹過來,揚起裙角,姑娘獨自站在那里,纖細柔弱。 等謝安洗了手出來,琬宜還在出神。他食指拂過眉心,伸展一條腿瞧她一會,忽然大力甩甩手上的水,再把劍接回來。琬宜的臉濺上水珠,她肩膀縮了下,伸手去擦,睫毛顫顫的。 怎么欺負都不還手,像只兔子。謝安有些想笑,劍穗掃過她的肩膀,逗弄道,“你總看我的馬做什么?” 琬宜揉揉臉頰,很想立時就進屋去,卻不得不在這里應(yīng)付他,有些難受。 可謝安抱著臂,還等著她的回答,琬宜咬了下唇,放緩聲音,“我只是覺得,我哥哥的馬和它有些像。” “噢?!敝x安點點頭,手指轉(zhuǎn)動,嫻熟地讓劍在手中轉(zhuǎn)了一圈。他瞇起眼,似笑非笑,“也不怪你,在你們女人的眼里,天下黑馬一個樣子?!?/br> 果然,就不該期待他的嘴里吐出什么好話。琬宜抿抿嘴,“嗯”了聲。 兩人沉默一會,她手背到身后去,微微頷首,“你走吧,我進屋去了?!?/br> “嘶……”謝安舌舔過唇珠,手臂一伸,劍鞘擋在她身前,“你今天怎么這樣兒?” “怎樣?” “昨天不還挺能說的嗎,過了一夜和你聊幾句就費勁費力的了。”謝安挑眉,“你對我有意見?” 琬宜深吸一口氣,“不敢?!?/br> 謝安手拖著下巴,歪頭看她,“都敢和我甩臉子,你還有什么不敢的?” 琬宜垂眸,“你不是一直挺嫌我的。” “是啊。”謝安大方承認,“女人多麻煩?!?/br> 琬宜的眼睛留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聽他繼續(xù)道,“不過我覺得你還行,不惹事,挺乖。你好好的,我不攆你了?!?/br> 剖心剖肺一番言語,謝安回味了一下,覺得自己說的還挺好。除了他娘,他就沒給過哪個女人這樣的面子,看著琬宜柔順垂在肩頭的黑發(fā),謝安隱約有些期待她的反應(yīng)。 過了好一會,黑馬蹄子在地上蹭了蹭,打了個響鼻。琬宜猶疑開口,“其實,我只是覺得……” 謝安“哼”了聲,好整以暇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們好像有點,話不投機?!辩缩久?,小心斟酌著詞句,“我想,我還是少說些,免得惹你不悅了吧?!?/br> 樹上的野貓正往下跳,嗷嗚一聲,轉(zhuǎn)瞬不見蹤影。謝安站正身子,盯著琬宜的眼神幽深。 半晌,他把劍掛在腰上,不發(fā)一言地翻身上馬。 琬宜搓搓手,趕緊往后退了一步,免得被塵土撲了臉。 他走的毫不留戀,背影僵直,握著韁繩的手背突起青筋。 恍惚間,琬宜覺得,謝安的臉色好像比那日初見時還要難看。 第7章 鐲子 謝安心里憋著股火,馬騎的飛快,到了小九門的時候,門才開不久。 門口掃地的伙計見他進來,趕忙彎腰喊了句三爺。謝安沒理,隨手把馬鞭扔過去,冷著一張臉噔噔噔上了二樓。木質(zhì)樓梯快要被踩得散架子,他手背在身后,背影平白無故添了幾分煞氣。 伙計都習(xí)慣了他喜怒無常的樣子,沒人敢出聲往他頭上添火,一個個老實干著手里頭的事。 臨安城雖不大,但是五臟俱全。里頭賭坊大大小小不少,小九門是其中最具規(guī)模的一家。丑時過半打烊,辰時過半營業(yè),一日算下來,經(jīng)手的銀子數(shù)額過千兩。 謝安十歲不到就混跡于此,最初時干的是端茶倒水的活兒,后來個子長起來了,也能撐得住兇煞的氣勢了,就被提拔做了打手。再過幾年,他腦子活絡(luò),籠絡(luò)住了一幫老主顧,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成了副管事。兩年前,管事得急病死了,順理成章的,謝安就成了小九門的一把手。 可以說,除了從未在人前露過臉的幕后老板,謝安在這一條街,就是頭兒。 干這種生意的,手里難免沾染過一些污穢事,他在這里待了十幾年,自小到大,名聲從來都不好。最初時是迫于生計,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后來日子好過了,楊氏也勸過他早日脫身,謝安卻不肯了。 人都說這地方危險,可也沒人否認它來錢的快。在這樣的名利場混久了,再要離開,想要過那道心里的坎兒就難了。謝安性子執(zhí)拗,又野慣了,楊氏再怎么勸,他都沒往心里去過。 謝安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日子過的是自己的,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那些來小九門的人,贏錢的管他叫財神爺,輸?shù)膬A家蕩產(chǎn)的就視他做瘟神,恨不得與他同歸于盡。對于此,謝安從未在意,他每日招搖在街上晃,恨他的人那么多,沒見過一個敢真站出來與他對面理論的。他眼睛一瞇,便就沒了人敢頂著他的火兒往上湊。 再者,賭坊本就是開門迎客的地方,自己想要踏入這個門,又不是他謝安拽著脖領(lǐng)子扯進來的。輸了贏了,與他何干。而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一路上,不住有人彎身與他行禮,謝安目不斜視走過,心里竟隱隱有幾分痛快。家里那丫頭片子對他好心當成驢肝肺,可到了外面,有的是人小心翼翼巴結(jié)著他……真是不識抬舉。 旁邊架子上放著盆蘭花,橘紅色開的正盛。 謝安路過時順手揪下來,攆在指頭間狠狠搓了搓,想著那會兒琬宜跟他說過的話,鼻子里哼了哼,“話不投機……爺肯跟你有話兒便就不錯了。還投機,投什么機,丫頭片子……” 春東從里頭出來,手里拿著個紅盒子。瞧見他靠在欄桿上對著朵花搓圓捏扁的樣子,愣了下,接著便笑著打招呼,“哥,來這么早?!?/br> 謝安淡淡點頭,把手里的碎屑撲掉,瞅他一眼,“手里拿著什么?” “鐲子啊?!币娭x安眼里有興味兒,春東賊眉鼠眼拉著他倒門后面,打開給他看,“紅翡翠,瞧這水頭多好,金貴著?!?/br> 謝安扯扯嘴角看他,“屁,你懂什么水頭不水頭的?!?/br> 春東不嫌他掃興,猶自樂著,把盒子收起后寶貝地揣進兜里,“我是不懂,翠翹懂就行。反正給她買的,這不昨個兒沒去看她嗎,生氣了,跟我鬧呢,得買點東西哄一哄才好?!?/br> 翠翹是珠翠樓的當紅,據(jù)說姿容艷麗非凡,能歌善舞,是春東的老相好。翠翹剛出來時就是春東買的,那時候她什么都不明白,也不會看金主的貴賤,盡心盡力地伺候,兩人一拍即合。雖說幾年過去各自都混出了番名頭,但卻一直藕斷絲連著,見面依舊郎情妾意。 對此,謝安半點領(lǐng)會不了。他揚了揚下巴,問春東,“你怎么就那么喜歡她?” 春東笑的意味深長,“哥,你沒體會過女人的好處,自然不明白,兄弟理解。什么叫身嬌體軟,鶯歌燕啼,什么叫十指纖纖,柔情蜜意……跟你說也不明白?!?/br> 謝安“嗤”了一聲,回想起琬宜給他斟茶時的樣子,雪白柔胰,發(fā)尾輕柔帶著淡淡香味……他按了按額角,諷他,“我看你才是不懂。一個歌妓,有什么好,哪抵得上個平凡良家姑娘?!?/br> 春東摸摸鼻子,“哥你竟講笑話,良家姑娘,哪個看的上咱們?!?/br> 謝安動作一頓,猛地偏頭瞧他,春東被看的心里發(fā)毛,鼓著勇氣又問一句,“就算真有看上你的,也沒見你稀罕啊?你數(shù)數(shù),因著折騰,你被退了多少親事。以前那個趙家姑娘,還有李家姑娘……前幾天還有個張家姑娘?” 謝安似笑非笑看他一會,腳猛地踹他小腿上,臉子撂下來,“趕緊麻溜兒給爺滾。” 春東被嚇了一跳,趔趄下,趕忙護住懷里的盒子,往樓下跑。剛過拐角,又被謝安叫住,他猶疑一下,問,“你那什么紅翡翠,哪兒買的?” 坐在房里的炕沿上,謝安對著燭火看著他手里的小盒子,覺得自己有點蠢。他當時許是鬼迷心竅了,要不為什么腦子一熱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了這么個東西。 光亮下,翡翠里頭光華流轉(zhuǎn),有些刺眼。謝安看了半晌,隨手扔在一邊,按按眼角,嘟囔了句,“什么破玩意兒,又貴又丑,晃得爺眼睛發(fā)花?!?/br> 安靜待了一會,他心里煩,蹬掉了靴子躺在炕上,雙腿交疊。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外面?zhèn)鱽頋娝穆曇?,嘩啦一下,把他忽的驚醒。謝安坐起身,緩一會神,耷拉著鞋往外頭走。 推開門,冷風(fēng)灌進來,他穿著薄衣裳,手伸到頸后面摸摸脖子。琬宜站在他對門的門口,正抱著個盆子,溫言笑著同楊氏說話。聲音細細碎碎的,被風(fēng)刮的支離破碎,謝安聽不清。 不多會,楊氏轉(zhuǎn)了身,謝安心里一驚,趕緊退后一步帶上門,避開她的視線。等重新被屋子里的溫暖包裹,他才意識到,他又沒做虧心事,躲什么? 舌頭舔過齒后,謝安瞟一眼躺在桌面上發(fā)光的紅鐲子,指尖搓了搓,過去揣進袖子里。 他靠著墻,閉眼想著,得了吧,跟個女人置什么氣,爺們兒一點,大不了出點血送點東西就是了。況且他酒后失態(tài)在先,總是理虧的。 再等了會,正房的燈滅了,謝安瞧了眼,再次出了門。他往對面一看,西偏房的燈也滅了,屋子里靜悄悄的,想必是睡了。 摸了摸袖子里的鐲子,謝安腳踏出去,輕輕拍了拍琬宜的門。 里頭很快有了回應(yīng),一如既往的溫婉嗓音,聽的人心里頭暢快,“來啦?!?/br> 謝安叉著一條腿站著,手指拂過唇瓣,忽的想起來早上時候春東對女人的形容,“鶯歌燕啼”。這四個字,想想就覺得聒噪,還不如說叫“春風(fēng)拂面”。 琬宜起身下了地,旁邊拿了件外衣披上,摸索著往外頭走。她手摸上門口的木鎖,邊開著邊問了句,“姨母怎么這么晚來了,落了什么東西了嗎?” 謝安忽然心情好起來,聽著那聲“吱呀”,勾起一邊唇角。 “不是姨母。”他頓了頓,出言調(diào)笑,“我是你謝安哥哥?!?/br> 琬宜后背一凜,想再合上門退回去,卻已來不及。門口那人大喇喇插一只腳進來,抱著臂,下巴微揚,“怎的,不歡迎?” 第8章 發(fā)火 琬宜沒接這話茬,她沉默一瞬,一手護在胸前,一只扒著門沿兒,問他,“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她沒問“你來找我做什么”,而是“怎么還沒睡”?,摪啄樕锨吨p黑亮溫柔的眼睛,謝安瞧著她,心里的愉悅又多了幾分。 他抬手放在唇邊,咳了咳,“給你送個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