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我就冒險幫你傳一次話?！蹦翘O(jiān)很自然的將銀子塞進(jìn)袖子。

    趙永澤坐在養(yǎng)性殿, 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心神不寧，看著滿桌的御膳，最先想到是，不知道珍兒吃了沒？

    看著被擺在面前的香煎豆腐，趙永澤最先想到的是這不是珍兒愛吃的辣味。隨即就看到了盤緣下面的桌子上又個小紙團(tuán)?？戳丝措x開的小太監(jiān)，趙永澤還是把紙團(tuán)在一個隱秘的角度打開了。

    紙上只有七個字：慈安宮，女史有難！

    是來福的字跡，趙永澤猛地站了起來。

    “永澤？”去更衣回來的慶和帝疑問。

    趙永澤行禮之時又勉強(qiáng)鎮(zhèn)定了下來：“父皇，兒臣說的解決了種子難題的人現(xiàn)在就在慈安宮。”

    “哦。”慶和帝目光如電，“是誰，讓你如此失態(tài)？”

    這事兒終究是瞞不了的，趙永澤轉(zhuǎn)瞬之間便做了決定：“她就是兒臣宮里的女官，劉珍兒。”

    “那個小宮女？”慶和帝的眼神有些危險。

    趙永澤跪拜：“確實是她，兒臣萬不敢欺瞞父皇?！?/br>
    慶和帝也不愿意相信，他兒子是一個為了宮女搶奪別人功勞的人，對著空中打了個手勢。一個滿身玄色臉帶面具的男子出現(xiàn)在殿中，對著慶和帝行禮。

    “把今天護(hù)衛(wèi)永澤的玄衣衛(wèi)帶上來?！睉c和帝擺了擺手。

    面具男子下去，很快就帶了今天趙永澤的車夫過來，只是那車夫此時也換上了玄衣衛(wèi)衣飾，看上去英姿矯健。

    趙永澤對這人出現(xiàn)在這兒毫不意外，對待父皇接下來的問題也毫不心虛。

    “在皇莊里，種子發(fā)不了芽的問題，是誰提出解決辦法的？”慶和帝看了跪著的兒子一眼，直接問道。

    玄衣衛(wèi)恭敬的回稟：“是殿下身邊一個叫‘珍兒’的女官?！?/br>
    還真是？慶和帝揮手讓玄衣衛(wèi)下去，看著趙永澤道：“起吧，你是大慶的皇長子，以后別隨便跪?！?/br>
    “父皇不如把珍兒直接宣過來問話？”第一關(guān)過去了的趙永澤并不能放松，因為他不知道珍兒在慈安宮的情況怎樣。

    慶和帝看著兒子道：“你是怕母后罰了你的那個宮女吧？”

    “皇祖母公正嚴(yán)明，珍兒又一直恪守宮規(guī)。如果是正常情況，兒臣倒不擔(dān)心，但這個時間點將珍兒叫過去，怕是有人進(jìn)讒言?！背酥?，趙永澤也想不出其他皇祖母行事反復(fù)的理由。

    慶和帝冷哼一聲：“你皇祖母既然叫了人過去，必然有她的理由?！?/br>
    “但兒臣實在放心不下?！壁w永澤直接了當(dāng)。

    慶和帝本要呵斥，但看著兒子倔強(qiáng)的臉，驀然想起了他當(dāng)年的事情，直接揮手：“不放心就去吧。”

    趙永澤行了一禮，就匆匆出去，看見來福就質(zhì)問：“珍兒什么時候被帶走的？是因為什么原因？”

    “剛回長壽宮的時候……”來福后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殿下的眼神嚇了回去。

    珍兒現(xiàn)在可還好？有沒有受到什么傷害？趙永澤心中一緊，不敢深想，又加快了腳步。

    慈安宮，‘蠱惑皇長子，令他性情大變、行為失?！侍筮@些話里的殺意，讓殿里的氣氛一下繃的死緊。

    劉珍兒背上生出了冷汗，但思緒卻格外的清晰。

    “殿下乃是英明之人，這點是文華殿所有大儒的共識，豈是奴婢所能蠱惑的？請?zhí)竺麒b。”劉珍兒又伏身叩拜。

    羅宜人立馬跳了出來：“你的意思是我為了污蔑你，貶低殿下？”

    就怕你不跳出來！劉珍兒心中冷笑，卻并不回答。

    羅宜人的話里只是一味的指責(zé)劉珍兒，對她奶大的皇長子沒有半點的維護(hù)。皇太后看著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冷厲，而羅宜人還絲毫不覺。

    皇太后決定改變她原先只逐羅氏出宮的打算，不過這個蠢貨可以稍后處理，她把目光轉(zhuǎn)向劉珍兒：“你也不用避重就輕，只回答是否和永澤同坐同食？”

    “是?！弊鲞^的事情無可辯駁。

    “那你是認(rèn)了僭越之罪了？”

    劉珍兒的手指死死的摳入地磚：“如果太后娘娘說遵循殿下的旨意是錯，那奴婢就認(rèn)了這個僭越之罪?！?/br>
    “好個牙尖嘴利的奴婢！”皇太后將手上的佛珠拍在桌子上。

    劉珍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堅定：“奴婢說的是事實，請?zhí)竽锬锸ゲ??！?/br>
    生死榮辱都在皇太后的一句話之間，而皇太后又厭惡的要治她于死地，所有的掙扎都仿佛是徒勞，劉珍兒干脆閉上眼睛，等待審判。

    “既然如此，那就……”皇太后的聲音還沒落，就被殿外皇長子的聲音打斷了。

    趙永澤十分慶幸自己來的及時，揮開阻攔的宮人，就大聲道：“孫兒永澤給皇祖母請安?！?/br>
    皇太后狠厲的看了劉珍兒一眼，閉上眼睛又平復(fù)了心情，才道：“進(jìn)來！”

    殿中跪伏的人那么瘦小，他差點又沒護(hù)住。趙永澤心中劇痛，卻目不斜視的走到劉珍兒前面，對著皇太后跪下，叩首：“孫兒永澤，給皇祖母，請安。”

    “這個時間點了，來我慈安宮請安？”皇太后語帶譏諷。

    趙永澤抬起頭，神色仍是后輩該有的恭敬：“皇祖母還沒休息，這個時間點正好。”

    “你若是為了地上這個奴婢來的，就跪在這兒反省吧?！被侍笙雭頉]心情跟自己的兒孫兜圈子。

    趙永澤跪的更直：“是，皇祖母?！?/br>
    “好，好，很好！”皇太后氣的直接甩袖出了大殿。

    皇太后的貼身宮女也快速跟了出去，大殿里一下子只剩下趙永澤和劉珍兒，以及其他幾個守殿的宮女。

    “珍兒，坐起來，靠在我身上。”趙永澤扶著劉珍兒輕聲哄道。

    劉珍兒想要掙開，但怎么也敵不過酸軟的身體。她知道自己這是軟弱了，剛才一個人面對皇太后的時候，她都能撐著一口氣，而這口氣在殿下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突然就散了。

    “殿下為什么要過來？以陛下的習(xí)慣，這個時間點該是留你用膳了的。”靠著這個冰冷大殿里唯一熱源的劉珍兒，終是放任了自己的軟弱和感性。

    趙永澤一手?jǐn)r著劉珍兒的肩，一手揉著劉珍兒的腿，聲音變得很柔：“因為你在這里?！?/br>
    “剛剛我是怨皇室的，因為你們是皇家，我就合該低人一等，生死榮辱皆cao于人手?！眲⒄鋬旱穆曇艉茌p，但卻像利刃一樣深深的扎在趙永澤心里。

    趙永澤緊緊的摟著珍兒：“沒有，沒有，你沒有低人一等，你是我最珍貴的……”珍寶?。?/br>
    “剛剛，我也是怨恨你的?！眲⒄鋬合袷菦]聽到趙永澤的話，依舊自言自語。

    趙永澤的心一下子被凍住了，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嘴唇有些哆嗦，只能無措的低喃：“珍兒……，珍兒……”

    “因為整個后宮中只有我能喚醒你，所以我就該被皇太后猜忌?！眲⒄鋬赫f著覺得好笑，又呵呵笑了出來。

    趙永澤找不到言語，只能緊緊的擁住劉珍兒，似乎這樣就不會失去她。

    “因為你的幾分恩賜，就有了我cao控大慶皇長子的證據(jù)?！眲⒄鋬盒Φ臏I花都出來了：“可作為高高在上的皇長子的恩賜，我能拒絕嗎？拒絕了又是大逆不道的證據(jù)吧？”

    原來這些傷害都是他帶來的，他自以為是的對珍兒好，沒有發(fā)現(xiàn)珍兒藏在深處的絕望，是他的錯。

    “不會了，以后再也不會有這些事了?！壁w永澤抱著珍兒，輕輕的吻著她的頭發(fā)，聲音格外的柔和，也格外的冷靜。

    第32章 曾經(jīng)的未來

    “你們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都理所當(dāng)然?！眲⒄鋬貉鲱^看著這大殿高高的房梁：“對，都是有理由的?？赡銈兌紱]沒問過我, 沒有問我愿不愿意！我也是人??！活生生的人?！?/br>
    趙永澤摟著珍兒, 不停的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你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呢？你一直都在用心照顧我, 我知道?！眲⒄鋬鹤猿耙恍Γ骸拔矣钟惺裁蠢碛稍鼓?？除了最初，哪次收到關(guān)心, 不是自己也心中歡喜？”

    趙永澤的心剎那回暖, 激烈的跳動起來, 雖然還能感受到密密麻麻的疼，暗啞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特別的堅定：“是我的問題, 那些事兒以后不會有了?！?/br>
    “不是你的問題, 是我不該……”不該帶著以前的記憶穿越到這個時代。

    趙永澤的心被珍兒語氣中的那種疲憊感狠狠的攥了一下，心中的某個想法愈發(fā)的堅定了，他輕輕拍著珍兒的被哄道：“你很累了，先休息好不好, 我們暫時不想這些了?！?/br>
    這是哄小孩子吧？劉珍兒雖然這樣想，卻被趙永澤拖長的輕音帶出了困意：“催人睡眠還挺有一手的?。俊?/br>
    “我可是有意無意學(xué)了好多年呢?！爆F(xiàn)在終于該我哄你了, 趙永澤想起記憶深處那些靜謐美好的時光, 唇角染上了一抹輕笑。

    趙永澤后面還說了很多話, 但聲音越來越輕，劉珍兒聽得也越來越模糊……。

    確定懷里的人睡著之后, 趙永澤才小心的抄著她的膝彎站了起來, 他動作有些慢, 但一直很平穩(wěn), 以至于懷里的人絲毫沒有被驚動。

    “殿下，太后娘娘的旨意是……”剛才一直裝空氣的守殿宮女不得不站了出來，本想加大聲音以壯聲勢，但話一出口立即被皇長子的眼神嚇了回去。

    那個宮女的直覺告訴她，只要驚擾了殿下懷里的那個人，她很可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但她的職責(zé)不允許她就這樣放人走了，咬了咬牙直接進(jìn)內(nèi)殿稟報。

    趙永澤沒有理會那個宮女，他抱著珍兒走出殿外，放在馬車的小榻上，安置好了，吩咐侍人將車安穩(wěn)的駕入長壽宮后，又轉(zhuǎn)身進(jìn)了慈安宮。

    珍兒今晚的話，讓他清楚的認(rèn)識到他原先想法的錯誤，他不能再慢慢的等了，即使按照上一世的軌跡，他也要十多年后才能在宮中掌握大權(quán)。難道就讓珍兒擔(dān)驚受怕十多年？別說珍兒，就是他只要一想著就認(rèn)不了。

    他說過要護(hù)珍兒一世安穩(wěn)喜樂，哪怕為此堵上性命和前程。重回大殿的趙永澤步履堅定。

    內(nèi)殿

    “就這樣沒有交代走了？”皇太后憤怒又失望，她的孫兒怎么能如此目無尊長，大慶的皇儲怎么能以這種逃避的方式解決問題！

    趙永澤冷靜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jìn)來：“孫兒，這就過來給皇祖母交代?！?/br>
    皇太后詫異回頭，才看見趙永澤已經(jīng)闊步走了進(jìn)來，他身后跪著的慈安宮宮女讓她不由皺眉。

    “皇祖母不是一直想要探尋，孫兒為何會性情大變嗎？”趙永澤的臉上的笑有些冷，“孫兒今晚就告訴你?！?/br>
    殿里其他人只覺得氣氛有些緊張，皇太后卻十分清楚趙永澤身上的氣質(zhì)又變了，也許不是變了，只是這種氣質(zhì)先前被隱藏了。

    “為何？”皇太后的聲音異常平靜，但經(jīng)歷過幾十年風(fēng)雨的她，內(nèi)心已經(jīng)不自主的繃緊了弦。

    趙永澤看了看左右的宮人，沒有說話。

    “你們都下去！”皇太后揮手命令。

    貼身女官看著皇長子殿下有片刻遲疑，但最終還是帶著侍人都下去了。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皇太后此時還沒發(fā)現(xiàn)她對這個孫子發(fā)生的態(tài)度改變。

    趙永澤直視著皇太后的眼睛：“那是因為，孫兒莊周夢蝶，看到了自己，被立被廢，被幽與禁宮十幾年啊?！?/br>
    “不可能！”皇太后失手打翻了手邊的茶盞，厲聲道，“不可能被廢！勿要再胡言亂語！”

    趙永澤見皇太后的反應(yīng)，心里安慰了些，但語態(tài)卻沒有絲毫變化：“怎么不可能呢？夢里的事情那么清晰，那么真實，而且已經(jīng)驗證了。請問孫兒怎能不信？”

    “不會的，你父皇說什么都不愿廢了你的?！被侍髶u頭全然不信。

    趙永澤心里有些異樣，但對原先的計劃卻格外堅定，繼續(xù)道：“當(dāng)然不是父皇廢的，是皇伯父廢的呢?！?/br>
    “你說什么！”皇太后大怒，“怎能用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去污蔑你伯父！”

    趙永澤對皇太后的怒火視若無睹，甚至又逼近了一步：“我怎么敢污蔑呢？皇伯父他可是大慶未來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