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前半句話像是一劑最好的良藥,瞬間緩解了趙永澤各種負(fù)面情緒。然而,一說起前世,趙永澤心緒又有些不穩(wěn)。 以前殿下對前世的事就有些避諱,現(xiàn)在這個反應(yīng)再加上‘羅怡香’的話,讓劉珍兒的心情有了幾分沉重。 “那個‘羅怡香’說我會被圈禁了半輩子?!奔词沟钕碌姆磻?yīng)讓她心疼,劉珍兒還是問了出來。有些話,不說出來永遠(yuǎn)是心結(jié);有些傷不撕開,永遠(yuǎn)不會痊愈。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這輩子安王不會坐上那個位子,趙永濟(jì)當(dāng)不成太子!”趙永澤的眼里有壓制不住的瘋狂。 上一世安王當(dāng)了皇帝,趙永濟(jì)當(dāng)了太子?那她的殿下呢?劉珍兒眉心一跳,看著殿下情緒不穩(wěn),連忙撫著殿下的背幫他穩(wěn)定情緒:“不會了,陛下現(xiàn)在圣體安康,定然會長命百歲?!?/br> 也許是因為珍兒輕柔的動作,也許是因為珍兒溫和的聲音,趙永澤的情緒漸漸穩(wěn)定了,他緊緊的抱著劉珍兒,嗅著她發(fā)間清新的氣息道:“上一世的六年前,大慶也經(jīng)歷了一場大災(zāi),當(dāng)時也有烏羯稱火打劫,……?!?/br> 劉珍兒聽著殿下口里流民四起、叛亂叢生、外戰(zhàn)連連的大慶,心情又沉重了些。 “……為了鼓舞士氣,父皇決定御駕親征,但……”趙永澤終究是沒有說下去,停了一會收斂情緒,勉強壓制住了顫音后才道,“國賴長君,內(nèi)憂外患之下,朝臣一致上疏安王登基?!?/br> 接下來的事情,劉珍兒已經(jīng)可以想象了:安王登基了,但前任皇帝的兒子畢竟是正統(tǒng),再活著肯定礙眼。 想著‘羅怡香’的那句‘圈禁半生’,劉珍兒驀然心疼:“殿下那時才九歲!他們怎能如此對待?!?/br> 趙永澤的心在珍兒的聲音里漸漸回暖,不由得將她抱的更緊了,這是他兩世的珍寶。 “在禁宮中的十三年雖然辛苦,但也有快樂,因為珍兒一直陪著我?!蹦切е柟獾挠洃?,讓趙永澤的嘴角染上了笑意,撫著珍兒長發(fā)時,聲音也變得更加輕柔。 看來圈禁生涯沒對殿下的心里造成負(fù)面影響,劉珍兒放心了些。但又是什么事情,讓殿下對前世一直三緘其口? 趙永澤一直沉溺在珍兒的氣息里,感受著她的珍視與心疼,情緒漸漸平穩(wěn),思量過后,覺得將他經(jīng)歷過的前世慢慢說出。 本來那些痛苦的記憶該他獨自承受,但既然有妖孽說了出來,他也不得不說了:“……終究是我沒保護(hù)好,以致于那孩子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 劉珍兒對殿下口里的孩子并沒有太多的感覺,但感受著殿下微顫的身體,她的心也猛然痛了起來,不只是為了那個孩子,更是為了殿下。 “這次,殿下一定能保護(hù)好他?!眲⒄鋬翰蛔〉陌参俊?/br> 趙永澤將人摟得更緊了:“一定會的?!彼芨屑ど咸旖o他重來的機會。 至于后面‘一世為妾’的那些話,劉珍兒完全不想問了。因為她堅信,‘上一世’的殿下定也是將整顆心給了她。 “圣上現(xiàn)在還好好的,珍兒現(xiàn)在也在殿下身邊,孩子以后也會有的?!眲⒄鋬嚎粗钕碌难劬?,聲音很輕,但也很堅定,“已經(jīng)和殿下的前世完全不一樣了,殿下忘了那些痛苦,全心經(jīng)營現(xiàn)在吧?!?/br> 趙永澤看著珍兒紅潤秀美的臉龐,再看她眼里年輕健朗的自己,緩緩點頭,低頭珍重的擒住她的唇瓣,一個‘好’字在舌尖輕轉(zhuǎn)。 本打算詢問如何處置羅怡香的來福,看到門口如同一體的影子,立馬又退開了。 第86章 扭轉(zhuǎn) “殿下,剛剛收到宮里的信鴿, 承恩侯夫人進(jìn)宮了?!庇诌^了良久, 來福確定屋里的兩位主子已經(jīng)冷靜了,才在門外稟報。 剛剛舒緩了情緒的趙永澤并沒有發(fā)怒, 但聲音還是有些冷:“她莫不是還想為那個妖孽求情?” “殿下?!眲⒄鋬鹤柚沽粟w永澤的話,在他耳邊輕聲道, “那個‘羅怡香’說我遺臭萬年,似乎是未來之人,似乎讀過書學(xué)過史?!?/br> 劉珍兒來自華國的二十一世紀(jì),她可以想辦法引導(dǎo)這里人改變思想, 但對大慶的未來卻知道的不多,這個來自疑似大慶未來的穿越者重要性就不低了。 趙永澤的眼睛先是一利, 繼而又冷靜了下來,若真的來自未來,那可以撬出來的東西就太多了。 “先讓玄衣衛(wèi)把人帶回長壽宮,等確定她的來歷后,就帶她去見父皇?!壁w永澤最終下了決定。他現(xiàn)在這個皇長子身份終究沒有皇帝的身份方便, 很多事情還是他父皇做最合適。 劉珍兒有些踟躕:“她說我是‘遺臭萬年的jian妃’, 這話能說給圣上聽嗎?” “放心, 她左右不了父皇的想法?!壁w永澤肯定道。 既然殿下接手了‘羅怡香’的事情,劉珍兒也就沒再多關(guān)注她了。轉(zhuǎn)而說起了今天公主府的宴會, 并將開辦善堂的打算細(xì)細(xì)的說了出來。 “……這些善堂既能幫助窮苦百姓, 也能減輕朝廷負(fù)擔(dān)?!眲⒄鋬洪_心的說著她的計劃,“有這些勛貴和清流夫人們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善堂的開辦應(yīng)該會順利?!?/br> “放心,會順利的?!壁w永澤看著她燦爛的雙眸,心情也陽光了起來:“能得到如此聰明善良的珍兒,真是我的幸運?!?/br> 這話聽著雖然甜如蜜糖,但劉珍兒還是立即解釋道:“不全是為了善念和大義,也是為了扭轉(zhuǎn)京中那些不利于我的流言。” 若原先沒有這個打算,怎么會把這么快就拿出了規(guī)劃?趙永澤心中明白。 “善堂辦好了,皇祖母會表態(tài),京中再不會有不利于你的流言了?!壁w永澤眼里閃過一絲利芒。 劉珍兒有些疑惑:“……皇太后?” “善堂可是步好棋。”趙永澤見珍兒不明白,不由笑著解釋,“父皇和皇祖父都無心后宮,所以皇室和勛貴之間的關(guān)系沒有以往密切,這個善堂可是條好紐帶?!?/br> 自有皇朝以來,皇權(quán)和相權(quán)就爭斗不休。代表皇權(quán)的外戚、勛貴和宦官也一直在和代表相權(quán)的丞相、世家、士大夫階層爭斗。上一世,趙永澤登基一直被掣肘,連選擇自己妻子的權(quán)利都被剝奪;這一世,該爭的他定是要爭的。 劉珍兒還是有些不明白:“只是善堂就能改善皇室和勛貴的關(guān)系?” “等善堂的負(fù)責(zé)人,也就是那些勛貴夫人的領(lǐng)頭人入了宮,成了后宮的主人,還繼續(xù)參與善堂的運作……?!壁w永澤尾音低啞。 劉珍兒被他別有意味的笑容撩得臉紅心跳,但頭腦還是沒有停止轉(zhuǎn)動:“你的意思是,這條紐帶運作好了,后宮就不再需要勛貴女子?” “除了有野心成為帝王母族的勛貴,其他的也只需要有人能為他們在帝王面前說話就行了?!壁w永澤認(rèn)真的看著劉珍兒,“這個事情,你就能辦到。你就能為他們在我面前說話,你就能像他們表達(dá)我的意思?!?/br> 靠著同窗、同年、師生和座師關(guān)系連接的關(guān)系網(wǎng),為何能如何快的侵蝕皇權(quán)?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放棄了用后宮拉攏勛貴文臣的方法。趙永澤仍舊不會用這個方法,但也得加深和勛貴之間的關(guān)系才行。 殿下是讓她去幫他溝通上下?劉珍兒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如果能整合這些勛貴夫人的力量,不僅可以幫助殿下,也能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 “……我不一定能做好?!奔词剐那榧?,但劉珍兒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充分的認(rèn)識。 如果只是經(jīng)營善堂,以她的能力加上長公主的幫助沒有問題,但要讓她整合這些勛貴夫人的力量,就力有未逮了。她并不擅長拿捏這種細(xì)微的人際關(guān)系。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那些知情識趣的勛貴會自動來迎合你的?!壁w永澤自己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又哪會舍得她在其他人身上勞心勞力?只要他向世人堅定的表明他的妻子只有珍兒一人,聰明的人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這些年,京中大多勛貴離了皇室的支持,也都被壓制的十分厲害,想來也很愿意抓住這個機會如此,倒也不難。劉珍兒點頭:“我明白了?!?/br> 第二日,劉珍兒又收到了皇太后派來的一個女官——蘇司簿。 “以后就勞煩蘇司簿指點了?!眲⒄鋬悍銎鹦卸Y的蘇司簿道。 蘇司簿立馬恭敬道:“不敢當(dāng),臣是太后娘娘派來輔助郡君的,自然一切聽郡君命令?!?/br> 劉珍兒心里這才真正的放松下來。 蘇司簿在宮中協(xié)理太后管理六宮,在后宮也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勛貴夫人們也都有耳聞。 見到蘇司簿,那些勛貴夫人們立馬知道了皇太后的意思,再加上長公主的態(tài)度,所有人對劉珍兒的態(tài)度一下子就變了。 本來就是都得利的事情,宮中一表態(tài),勛貴中再無人敢阻止了。上下同力,善堂的事情進(jìn)展的格外順利。 很快,占地不小的善堂便坐落在北城外圍,一車車的糧食、衣物和棉絮從京城各個街道大張旗鼓的運道善堂,引起了百姓和乞丐們的注意,再加上眾多勛貴清流家族有意無意的宣傳,這一善舉迅速的傳遍了京城。 第87章 再議選秀 “郡君,今天早朝, 又有大臣請求選秀了?!毕暮梢唤拥较⒕瓦M(jìn)門稟報。 劉珍兒換衣裳的手停都沒停:“這不是經(jīng)常的事嗎?” “這次不一樣, 是大半朝臣聯(lián)名上疏?!毕暮擅Φ溃拔脑匚纳袝麄兌紖⑴c了!” 文元柏管著禮部, 又是太子少師,似乎于公于私都有理由請求選秀, 但劉珍兒最先想到的卻是他的嫡幼女和出自永安侯府的繼妻。 “看來,都急了?!眲⒄鋬鹤旖枪雌鹨荒ㄐσ?,對夏荷傳來的消息并不緊張。換了身低調(diào)的衣裳,就帶著人出門了。 現(xiàn)在正值寒冬, 外面刮著刺骨的冷風(fēng),街上來往的行人都比以往少了很多。 坐著暖暖的馬車出了號稱權(quán)貴區(qū)中心區(qū)后, 劉珍兒就過稀疏的帷簾觀察兩邊的街道??粗稚蠜]了往年的那些乞兒餓殍后,心情又好了很多。 由長公主、劉珍兒以及眾多勛貴高官夫人一同建立的仁善堂,已經(jīng)安穩(wěn)運行了三個月了。 仁善堂建立之初,那些真正出自底層的孤兒寡老并不敢進(jìn),因為他們聽說這是那些官夫人修建的, 畢竟百姓對官員多是有些畏懼的。那些本來就對劉珍兒抱有惡意的人, 就乘機說著各式各樣的冷言冷語了, 甚至還有惡意中傷的。她們雖然顧忌宮中的態(tài)度,不能直接出手, 但總能找到?jīng)]腦子的槍。 不過仁善堂后面的眾多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都不用宮中出手,就把流言擺平了。之后, 仁善堂仍舊是給孤寡之人送粥,給病弱之人延醫(yī)問藥 。 這些都是在大眾眼皮底下做的,那些老百姓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大家也漸漸改變了態(tài)度,相信這仁善堂是真的要幫助人了。畢竟沒有哪家施的粥能有這么粘稠,真正施給老人和小孩而不是地痞流氓,還堅決不舍冷粥餿粥;沒有哪家送衣服,專門拿洗干凈了又合身保暖的;沒有哪家?guī)兔床?,開的都盡量是大眾吃的起的,還經(jīng)常復(fù)診。 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或許沒有那些搬弄口舌之人能說,但他們相信自己看到的感受到了。如果每個‘邀買名聲的人’都為他們考慮這么多,那他們也打心里感激。 “郡君,到仁善堂了?!笔刂以谲囃夥A報道。 劉珍兒一下車,就看到仁善堂外停了一輛車,幾個人在往下搬棉花。 那忙著指揮的小管事看到下車的劉珍兒,立馬過來行禮。 “不用多禮,又送棉花過來了,會不會太多了?”劉珍兒問道。 冬天來后,進(jìn)仁善堂的孤寡之人漸漸多了起來,但劉珍兒她們準(zhǔn)備充足,不會讓這些人冷到。但劉珍兒還是提議送些棉花過來,讓閑著的女人給她們自己做些棉被棉衣。 “不會多,那些婦人婆子們找有了這個活兒,走路都有勁了?!惫苁滦χ氐馈?/br> 看來都不是懶人,以后幫她們安排生計也容易些,劉珍兒聽了心情更好了。 進(jìn)了仁善堂,劉珍兒四處逛了逛,到處都很忙碌,有的婦人在裁衣、有的婦人在納鞋,一片繁忙景象,劉珍兒看著她們臉上有了笑意,眼神不似先前麻木,心里真正高興了起來。她所做的一些,能真的幫助到這些人,那是太好不過了。 “他們的姓名籍貫特長都登記好了嗎?有手藝的人選出來沒?”劉珍兒看著住著殘障男子和老人的安樂院問旁邊的管事。 管事恭敬道:“已經(jīng)和府衙的人合力登記了姓名籍貫,有手藝的人也都登記了。” “我們?nèi)噬铺贸龉ゅX聘請他們教育幼院的孩子,問他們愿不愿意。”劉珍兒說出了他的計劃。 管事立即點頭:“他們定是愿意的?!?/br> “再請幾個先生教孩子們識字算數(shù)吧?!睂τ谶@些失怙孩子,劉珍兒總想多盡一份力。 看著仁善堂里的人確實過的不錯,劉珍兒才安心回府。 “……珍jiejie?!?/br> 劉珍兒還沒下車,就聽到了祝媛媛急切的聲音。 “怎么了?”劉珍兒立馬下車。 祝媛媛看了看左右,才低聲說道:“圣上同意選秀了!” 劉珍兒心里一跳,但看著祝媛媛和薛彩琴被冷風(fēng)吹得通紅的臉頰,還是勉強平靜了心情,緊了緊衣裳,拉著她們進(jìn):“外面冷,進(jìn)屋細(xì)說?!薄?、 祝媛媛看著劉珍兒面色平靜,也漸漸冷靜了下來,跟著進(jìn)屋坐下喝了杯熱茶才道:“今天早朝上先是幾位尚書帶著幾部官員請求選秀,后面幾乎是所有官員跪求,陛下……,同意了?!?/br> “真不知道,勛貴都不急,他們急什么?”薛彩琴藏不住氣憤。 確實,勛貴靠的是皇帝的信任和恩寵,和文臣比起來,他們應(yīng)該更急才對。 “勛貴也急,他們只是沒有機會沒有用‘憂國憂民的大義’去逼迫圣上罷了?!眲⒄鋬哼o了茶盞。 劉珍兒很明白,勛貴夫人們現(xiàn)在和她關(guān)系不差,但在對后宮之主的位置還是抱著熱切的希望的,畢竟誘惑太大。只有等她們看清皇長子的態(tài)度,徹底死心后,才會放棄那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