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千本有些心慌意亂，上了車，他故意岔開話題，強笑著說：“老總說你零食估計快吃完了，讓我再給你買點，我剛買好打算給你送過去的，沒想到你會經(jīng)過。對了，你剛才去了哪里？”

    顧襄神不守舍：“影樓，修復照片?！?/br>
    “怎么不叫上我?！?/br>
    顧襄閉上眼睛，郭千本不敢打擾她。

    過了很久，他聽見邊上的人說：“我記得，你告訴我你jiejie身體狀況的時候，她已經(jīng)進了icu，你說她每天都很痛苦?！?/br>
    郭千本說：“對對，已經(jīng)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你才大二?！?/br>
    “我后來趕到醫(yī)院，那個時候，你jiejie已經(jīng)過世了，我沒見上她最后一面?！?/br>
    “對，你都記起來了？”

    “我記得的?！鳖櫹灞犻_眼，說，“我沒有忘記，我記得這些事，我只是不記得你jiejie當時是住在瑞華醫(yī)院?！?/br>
    郭千本想了想，說：“是不是因為瑞華醫(yī)院跟你的童年有關(guān)，所以在你成年的記憶里，也會沒有它？”又安慰她，“你要知道，科學家每天都在研究人類的大腦，到現(xiàn)在都沒研究透徹，這世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你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可能。”

    顧襄笑了，“你別緊張。”

    郭千本差點讓車打滑。

    他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顧襄的笑容，這一刻他沒見開心，反而更慌。

    跟見鬼沒差。

    顧襄收起笑，側(cè)頭看他：“你腦子里在想什么？我只是心情不錯?！?/br>
    “呵……呵……”郭千本干笑，“你這都能看出來……”

    他一頓，瞟了眼顧襄，有些驚喜：“心情真的不錯？為什么？“

    “我這幾天連續(xù)去瑞華醫(yī)院，依舊毫無印象，只是看著其中一張老照片的時候覺得似乎有些熟悉?？墒莿偛拍闾崞鹉鉰iejie的事，我想起了醫(yī)院好幾處地方的樣子。”

    這顯然是意外之喜，恢復記憶的希望似乎近在咫尺。

    郭千本約她明天逛醫(yī)院。

    他這次又買了一堆吃的，好幾袋，顧襄根本沒法拎，郭千本替她做苦力。

    高勁在陽臺上正好看見他們走進小區(qū)。他住十二樓，正好是顧襄樓上。

    他把手里的豆奶一飲而盡，伸了個懶腰，準備去睡覺。

    ***

    次日，郭千本準時到了。顧襄有點著涼，她一路都在小咳。

    郭千本問：“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么感冒了？”

    “沒事?！睋Q季不注意而已。

    郭千本邊走邊跟她回憶三年前。

    他從小跟著jiejie長大，三年前jiejie癌癥末期，他差點崩潰，現(xiàn)在想起仍是不好受。

    顧襄當時還是大二學生，她是請假從北京趕過來的。她從醫(yī)院大門進，經(jīng)過兩條小路，上了一棟樓，然后找到icu，卻被告知郭jiejie在前一天晚上已經(jīng)過世了。她聯(lián)系不到郭千本，當時她在醫(yī)院里找了對方很久。

    她努力回憶著當時可能經(jīng)過的路線。

    記憶是一個十分奇怪的東西，有些時候，大事無法記住，細枝末節(jié)反而會存于腦海很久。

    等她走完一圈的時候，正好在大廳里碰見高勁，他沒穿醫(yī)生袍，一身休閑裝。

    高勁今天休息，他是來約人吃午飯的。剛到這里，就看見了鼻青臉腫的丁子釗。

    丁子釗苦兮兮地說：“被家屬揍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那個小姑娘才二十出頭，能救我會不救嗎？但她真的沒有希望了，每天還只能活在痛苦中。我建議姑息治療，至少讓她在醫(yī)院的日子里能好受點，結(jié)果就……”

    高勁嘆氣，揉了下他的脖子：“行了，午飯我請。”

    “醫(yī)院食堂沒鮑魚吧？要不我們?nèi)ネ饷娉裕俊?/br>
    高勁撂下他就走，丁子釗笑嘻嘻地追他，不小心就撞上了人。

    “干嘛突然停了？”丁子釗揉著鼻子，看見高勁跟人點頭打招呼，他順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

    是一個挺漂亮的女生。

    郭千本拿著剛配好的感冒藥過來，打開塑料袋跟顧襄說：“就給你配了兩盒，我怕吃了會打瞌睡，但你還是盡量吃點吧?！?/br>
    他又摸了下顧襄的額頭。

    顧襄咳了一聲，說：“沒發(fā)燒?！?/br>
    “還是量個體溫最保險?！惫П久约?，再摸了一下她。

    顧襄老實站著，也沒動。

    郭千本說：“好像真的沒發(fā)燒。”

    顧襄走前經(jīng)過高勁，順便跟他說：“影樓說明天就能拿照片了，我明天給你送來，我先走了?！?/br>
    高勁微笑：“好?！?/br>
    郭千本客氣地跟對方點一下頭，邊走邊說：“哪家影樓？我去拿吧，我開車方便點?！?/br>
    很快就聽不見兩人的對話。

    丁子釗戳著高勁的胳膊：“這誰呀？挺漂亮的?！?/br>
    “唔，叫顧襄?！?/br>
    “故鄉(xiāng)？”丁子釗說，“這名字怎么這么奇怪，故鄉(xiāng)？”

    他說完，“咦”了一聲，“我這話怎么似曾相識啊，做夢做到過？”

    高勁先走一步，“你還不餓？”

    “餓——你請吃鮑魚??！”

    “你請，我一盤魚香rou絲就夠了?！?/br>
    “什么？不是說好你請！”

    “我現(xiàn)在心情不太晴朗?！?/br>
    作者有話要說：　　緊急通知?。【o急通知??！作者存稿耗盡，明天斷更一天，斷更一天！！話說我差點忘了我是周休一啊，明天休息啦~

    這章紅包就隨機掉落200個吧，下章更新前會送完。下章繼續(xù)全部評論都送~

    感謝霸王票和營養(yǎng)液，么么噠~

    ☆、09

    吃完午飯，高勁去中藥房轉(zhuǎn)了一圈，出來后直接去了安寧療護中心。

    佟燦燦剛替歐陽老太太剪完指甲，現(xiàn)在正幫她洗頭。老太太仰天躺著，舒舒服服地說：“你已經(jīng)替我洗過三次頭了，不知道還能洗幾次?！?/br>
    佟燦燦洗得很小心，腫瘤病人像精致的瓷器，她不能弄疼她。佟燦燦溫柔地說：“還能洗好多好多次。”

    老太太很樂觀，“那我這個釘子戶，就賴上你了！”

    “您賴上的人有點多啊，上次還說要賴著我?！备邉砰_著玩笑走進病房。

    歐陽老太太笑道：“我就賴著你們兄妹倆。你今天不上班怎么也過來了，正好，幫我做幾道數(shù)獨題。”

    高勁很快就幫她做了兩道題，跟她講解了簡單易懂的知識點。

    等佟燦燦幫人洗完頭，他才拿出一只塑料袋說：“老秦給了我三包川貝，我用不上，你下班帶給文奶奶。這幾天你一直睡她家，應(yīng)該要送點禮。”

    佟燦燦看著三個指甲蓋分量的川貝，說：“送禮也太寒酸了，你就給我三個指甲蓋。”

    高勁拿袋子甩了一下她的頭，“一個指甲蓋三十塊，這里九十，一籃子水果錢，丟不了你臉?！?/br>
    佟燦燦嘀嘀咕咕接過來，“怪里怪氣的你?！?/br>
    晚上佟燦燦去文家睡覺，把三個指甲蓋交給文鳳儀，當是禮物。

    文鳳儀想給她錢，佟燦燦豪氣沖天：“不要錢，中藥房的人白送的！”

    文鳳儀不再客氣，笑著說：“我本來想待會兒去買川貝的，香香感冒了，咳嗽有點厲害，真是巧，不用去買了?！?/br>
    佟燦燦很高興自己的禮物能派上用場。

    她坐在沙發(fā)上，一邊繡著十字繡，一邊跟文鳳儀聊醫(yī)院的事。

    “歐陽阿姨可樂觀了，她上個月學十字繡，這個月學數(shù)獨。她已經(jīng)超過預期生存天數(shù)兩個月了。她還說就算只有一天好活，她也不會浪費生命。”

    顧襄回來的時候，剛好聽見這樣一句話，她朝佟燦燦看了一眼。

    文鳳儀從廚房出來，說：“回來得正好，我剛給你燉了川貝雪梨，你吃一碗?！?/br>
    顧襄說：“不用了，我剛跟朋友吃過飯?！?/br>
    文鳳儀解釋：“這是治咳嗽的，很靈的，你就當甜品吃?！?/br>
    佟燦燦插嘴：“是我?guī)Щ貋淼??！闭f完，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

    顧襄想了想，去廚房拿來兩個油桃給她。

    佟燦燦：“……”

    她不是這個意思……

    顧襄從來沒吃過川貝燉雪梨，一勺下去軟爛軟爛的，她送進嘴里，皺了下眉頭。

    她不習慣這個口感，又爛又甜齁。

    文鳳儀小心翼翼地哄著：“吃完這個就不咳嗽了，你昨天咳了一夜，今天早上我看你都沒什么精神?！?/br>
    顧襄忍住了，接著吃。

    文鳳儀笑看著她，過了會兒又說：“你是跟上回來的那個小伙子去吃飯了嗎？”

    “嗯?！?/br>
    “他真有意思，我昨天就想跟你說了，他隔一天就送一回東西，冰箱都快堆不下了?！?/br>
    顧襄一頓。

    昨天她魂不守舍地，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送食物的頻率是有點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