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襄不自覺地看向沙發(fā)，那人已經(jīng)啃完兩只油桃了。

    算了……

    ***

    第二天，顧襄去取照片。

    照片修復(fù)得很完美，看不出它們曾經(jīng)破損，但有幾張背后的手寫小字消失了。

    顧襄覺得這不叫修復(fù)，這叫更換。

    真正的絕版照片躺在袋子里，再也不能復(fù)原了。

    她想起高勁說的話——

    時間不能倒退，它們承載的是歷史。

    郭千本在電話里教她：“那就買點水果去道歉？或者買點高檔禮品……你錢夠不夠，要不要我給你點？”

    顧襄說：“不用，我夠?！?/br>
    郭千本：“其實他也接受你的道歉了，你不要太內(nèi)疚，這件事也不能怪你?！?/br>
    顧襄：“我沒內(nèi)疚。”

    郭千本笑了下，沒有反駁她。念高中的時候顧襄不小心弄壞了他的一本絕版書，她跑遍整個書市替他找另一本的時候也是抬著下巴說，“我只是順便，不是內(nèi)疚”。

    跟顧襄剛聊完，他就見同事拿著自己的手機走進來說：“老板打你電話打不通，好像有急事找你?！?/br>
    郭千本趕緊接過來，“喂，老總？”

    聽著聽著，他支支吾吾：“呃……她應(yīng)該不會答應(yīng)吧……”

    ***

    顧襄去超市買了幾樣禮品，等到晚上，她發(fā)微信給高勁：“你好，我是顧襄。你到家了嗎？照片修復(fù)好了?！?/br>
    等了很久，一直沒有回復(fù)。直到她迷迷糊糊快合眼的時候，才聽見手機響了一下。

    高勁：“你睡了？”

    顧襄點開報時軟件，已經(jīng)夜里10點22分了。她回復(fù)：

    “還沒有，你在家嗎？”

    高勁：“我還在醫(yī)院，剛才有點事，現(xiàn)在才看見你的信息，不好意思?！?/br>
    顧襄：“沒關(guān)系，你什么時候回來？”

    高勁：“不確定，我待會兒還要吃宵夜。不如你明天再給我。”

    顧襄：“好?！?/br>
    到了第二天晚上，顧襄再次給他發(fā)信息，高勁又推遲一日。

    佟燦燦早上準備上班的時候，又沒見到顧襄，她打著哈欠跟文鳳儀說：“文奶奶，你家小孫女怎么每天都這么早出門？”

    文鳳儀說：“她有事做，白天總是不著家?！?/br>
    “她找到工作了？”

    “呃……沒有?！?/br>
    佟燦燦揉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她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的還找不到工作？那還是我好?！?/br>
    佟燦燦開開心心地去上班，吃點心的時候跟高勁聊起顧襄。

    高勁揉著眉心，吃著午飯聽她滔滔不絕。

    他連續(xù)高負荷工作三天，今天辦公室終于來了一位新醫(yī)生，他可以輕松不少。

    丁子釗閑著沒事逛上樓，正聽見佟燦燦說：“……不過我看小孫女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她那只包包我在專柜看到過，一萬三千多呢，她怎么這么有錢？那為什么不還錢呢？”

    丁子釗插嘴：“你當(dāng)奶奶了？很符合你的真實年齡嘛。”

    佟燦燦齜牙，朝他喪尸吼。

    丁子釗突然往高勁背后一躲，抓著他的白大褂，戰(zhàn)戰(zhàn)兢兢鬼鬼祟祟，不像裝模作樣。

    佟燦燦莫名其妙地朝身后看，只見一男一女，夫妻模樣的一對中年人朝這邊走來。

    女人雙眼通紅的直接走過去，男人腳步停了下，朝丁子釗九十度鞠躬：“丁醫(yī)生，之前對不起，改天我再正式向你道歉?！?/br>
    兩人遠去，丁子釗心有余悸地摸著自己被打腫的臉頰：“有點感動……”

    高勁吃完最后一口飯，站起來說：“走了，有新病人?！?/br>
    新病人叫毛小葵，今年二十三歲，去年休學(xué)一年，進行了肝移植。預(yù)后不良，半年前出現(xiàn)嚴重的術(shù)后排斥反應(yīng)，肝功能衰竭，一度陷入昏迷，陸續(xù)出現(xiàn)多器官功能衰竭，前不久住進了icu。

    她苦求了數(shù)日，父母終于同意讓她離開icu，入住“安寧療護中心”。

    她的預(yù)期存活天數(shù)只剩十四天。

    高勁查看完毛小葵的情況，對佟燦燦說：“病人的心理狀況目前來看不需要太擔(dān)心，你去聯(lián)系徐醫(yī)生……”

    “徐醫(yī)生？”

    高勁：“心理醫(yī)師那個徐，不是我辦公室那個?！?/br>
    “哦，你不是說她的心理狀況不用擔(dān)心嗎？”

    “我擔(dān)心的是她的父母。”高勁看了眼悲痛欲絕的患者母親，說，“再聯(lián)系一下志愿者……他們需要幫助?！?/br>
    忙到晚上八點多，高勁終于下班。顧襄的感冒應(yīng)該好了，高勁發(fā)微信，客氣又紳士的請她出來吃宵夜。

    燒烤店就在小區(qū)不遠的地方，露天的環(huán)境，各色的食客，啤酒烤串一上，最容易打破隔閡，陌生人變摯友。

    高勁嘗了一口啤酒，看見對面走來的人，他不小心嗆了一下。

    顧襄上身襯衫，下身卡其色煙管褲，左手兩個大禮盒，右手一個小禮盒加一只果籃，像是去走親訪友。

    高勁走過去替她接手，見顧襄偷偷甩了下手腕，他笑了笑，裝作沒看見，問：“怎么拎一堆東西出來吃宵夜？”

    顧襄說：“送給你的。”

    “嗯？”

    “賠禮。”

    這在高勁意料之外，“那加上這頓，你的道歉真的誠意十足。”

    顧襄欣慰，臉上不動聲色：“嗯?！?/br>
    她吃了三天的川貝燉雪梨，咳嗽已經(jīng)徹底好了，這幾天嘴里沒什么味道，看見這些油光紅亮的烤串，她很想嘗一點。

    高勁給她叫了一瓶豆奶，又遞給她幾串蔬菜，“嘗嘗看，這家店還算衛(wèi)生，我沒讓他們放辣?！?/br>
    顧襄吃完他遞的，服務(wù)員又送來一碗淺淺的皮蛋瘦rou粥。

    她吃東西的時候坐得板板正正，嘴巴張得很小，嚼完一口才繼續(xù)下一口，小小的嘴唇上基本沒沾到什么漬。

    看著挺嚴肅，但得體又乖巧。高勁翹了下嘴角，很快又收回來，接著讓服務(wù)員上一壺茶。

    中途來了一通電話，高勁示意了一下，走到邊上噪音小點的地方去接。

    顧襄吃得差不多了，未免高勁跟她客氣，她先叫住服務(wù)員：“買單。”

    服務(wù)員拿著一摞簽子碟子，“哦，你等一下！”

    過了會兒，跑過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孩，拿著手寫的單子遞給顧襄，奶聲奶氣地說：“買單！”

    顧襄看了眼單子，片刻，問：“多少錢？”

    “你看嘛！”小孩指著單子，“這里寫著的?！?/br>
    顧襄又說：“多少錢？”

    小孩：“我不認識字。”

    顧襄掏出三百給他。

    小孩飛奔著跑了。

    高勁把手機放回口袋，從小孩那兒收回視線，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顧襄的側(cè)影。

    她坐得依舊板板整整，過了會兒，她拿起一串雞心，咬下一口。

    他站在原地沒動，等著小孩兒回來。

    不多久，小孩果然回來了，拿著一堆找零，還有一張百元鈔。

    這頓最多不超過一百五。

    ***

    這一晚，郭千本再次接到老總的電話，他欲言又止，最后嘆著氣：“我試試跟她談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紅包已送完，這章全部評論都送，上章沒拿到的這章會有啦~

    到上章為止，顧襄回到青東市才六天，所以這樣慢熱~高醫(yī)生好不容易才跟顧襄搭上話的，后面他會更加努力的挖陷阱，下章就挖個大的~寵什么的總要挖好陷阱把人困住才能實施啊~

    照例感謝各位的霸王票和營養(yǎng)液，么么噠~

    ☆、10

    兩天后，保潔員將每一塊瓷磚都擦拭的锃光瓦亮，走道上多添了幾盆朝氣旺盛的盆栽，新患者在病房里翹首以盼。

    瑞華醫(yī)院安寧療護中心，迎來了省電視臺的記者。

    醫(yī)生護士議論紛紛，丁子釗又跑到這里來湊熱鬧。他抓住人打探消息：“聽說要來大明星？什么人啊，男的女的？”

    “好像是個女的。說是這里的一個患者想在過世前見一見自己的偶像。”

    丁子釗“嘖嘖”兩聲，“想不到這種新聞也會出現(xiàn)在咱們這兒……我由衷期盼來的人是安吉拉北鼻?！?/br>
    護士小馬在一旁笑道：“丁醫(yī)生你就做夢吧，不是明星?！?/br>
    “嗯？那是什么人？”丁子釗的好奇心被嚴重勾起。

    護士小馬朝前面點了一下：“呶，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br>
    前面不遠處，佟燦燦像幽魂一樣，雙眼無神，微張著嘴，迷迷瞪瞪地拖著腳步朝這里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