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如何做，她大概只能憑著以前學(xué)的制法試一試。

    待馮寶叫人買了菱角回來，蘇宓在灶房從午后一直鼓搗到了黃昏，大概是糯米放的多了，最后弄成了一堆圓滾滾的菱粉圓子。

    “夫人，您親自送去吧，奴婢看陵安才走，督主該是沒那么忙的。”馮寶煞費(fèi)苦心道。

    “嗯。”

    ...

    蘇宓捧著手上這一疊糕點(diǎn)，輕提了一口氣，叩響了書房的木門。

    等了一會兒，里面似是應(yīng)了一聲，她才小心地捧著瓷盤走了進(jìn)去。

    秦衍單手支著額角，坐在案桌后的主座上，聽到蘇宓進(jìn)門時(shí)，他也并未抬頭。

    強(qiáng)忍下心里的苦澀，蘇宓端著那盤菱粉團(tuán)子，小聲道：“督主，我做了一點(diǎn)菱粉糕，你嘗一嘗。”

    秦衍這才掀眸看了一眼，那瓷盤上白白圓圓的，哪像是他印象中的菱粉糕，他都十幾年沒再吃過了，她這又是從哪里打聽來的。

    不過，這算不算是，討他的歡心。

    隔了這幾日，他畢竟不似那日那般生氣，既然她都來了，秦衍突然就起了心思看著她。

    順著蘇宓執(zhí)著瓷盤的白嫩纖手，是寬大而眼熟的男子袖袍，隱隱帶著的檀香氣，和他身上的趨漸融合。

    她的身子罩在寬大的衣袍里，雖遮掩的一絲不漏，可只瞧著那張泛著水汽的嫩紅小臉，都能想見那空蕩袍子下的玲瓏身段。

    頭發(fā)是隨意的挽起，衣衫的領(lǐng)口偏大，此時(shí)露出的瑩白玉頸，和精致的鎖骨，誘人無比。

    “督主，你是不是不想吃？”

    蘇宓見秦衍許久都沒發(fā)出聲音，以為他又是不滿意她過來，怕惹的他不快，心里立時(shí)生出了退意。

    誰知，她說完這句，便聽得秦衍略有些低沉的聲音，“拿過來?！?/br>
    好幾日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著她開口，蘇宓聞言馬上小心地將放著糕點(diǎn)的瓷盤，捧到了秦衍的座椅之側(cè)。

    還未站定，只聽茲——拉一聲，秦衍的紅木雕花椅便往左側(cè)轉(zhuǎn)了一個(gè)方向，蘇宓的膝窩突然一軟，驚呼了一聲，她就倒坐在了秦衍的腿上，盤里的菱粉團(tuán)子都滾落了幾顆。

    “督主，我不是故意的....”

    “嗯?！鼻匮苌裆?，似是隨意地撇開叩擊她膝腿的那本書冊，抬眸看向蘇宓，薄唇輕啟，“喂我。”

    蘇宓坐在秦衍的腿上，雖有些羞澀，但今日于她最重要的就是來認(rèn)認(rèn)真真地再道歉一次，秦衍說的，她當(dāng)然是都會照做。

    她微側(cè)過身，捻起了一顆菱粉圓子，紅著臉道：“督主...”

    秦衍欺近，對上蘇宓的視線，一口便咬了下去，卻不是咬那菱粉圓子，而是蘇宓淡粉色的指尖。

    他的舌尖帶了些涼意，劃過的時(shí)候，若有似無的，帶起她的一陣輕顫。

    突然，秦衍眸色一變，狠狠咬上了蘇宓的指尖，疼的蘇宓嚶嚀一聲，眼里蒸出了水汽，卻還是緊咬著牙不喊。

    似是懲罰一般，過了很久，秦衍才松了口，恢復(fù)了往日的神色。

    “知道疼了？”

    蘇宓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神色認(rèn)真地?cái)偝鍪?，“督主，你要是生氣，就都咬一遍吧?！?/br>
    還剩下的郁氣，被她這一句話，又打散了大半，秦衍笑了一聲，讓他都咬一遍，她當(dāng)他是狗么。

    蘇宓不知秦衍在笑什么，但他是終于對她笑了，這幾日他對她的冷淡的樣子，她都難受極了，趁著秦衍心情轉(zhuǎn)好，蘇宓忙道：

    “督主，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氣了?！?/br>
    秦衍手里纏繞起她的發(fā)絲，意味不明道：“呵，那以后便不要犯錯(cuò)，不然，會更疼?！?/br>
    蘇宓懵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br>
    “聽馮寶說，你昨晚沒睡？”

    “督主不在，我睡不著...”

    秦衍哼笑了一聲，生一次氣，她好話倒是會說了許多。

    “督主，你今晚，在哪里睡?。俊碧K宓忐忑地問道，自從經(jīng)歷過秦衍不理她這兩日，她覺得以后更羞燥的話，她都能說的出來。

    “書房?！鼻匮苣米咛K宓手上的瓷盤，放到了案桌一側(cè)。

    其實(shí)他昨日亦確實(shí)是通宵未眠，郴州的事雖辦完，但他離開的匆忙，總有些要收尾的，今晚也是一樣。

    “嗯...”蘇宓不知這些，還以為秦衍又是不想與她對上，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秦衍將她那細(xì)微表情盡收眼底，左手扶著椅腳一提，右手勾住蘇宓的腰，一息之間就換了一個(gè)朝向，將蘇宓圍夾在他與桌案之間，中間留著舒適而又恰到好處的間距。

    “就這么睡吧?！?/br>
    “督主？”蘇宓是聽清了，但她怕自己聽錯(cuò)。

    “不想？”

    “想，想的?！碧K宓忙道。

    秦衍的懷里香香暖暖，她的頭枕著他的胸口，確實(shí)是太困了，不一會兒，她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連屋外陵安飛身進(jìn)來，她都未曾察覺。

    陵安看到秦衍懷里窩著的蘇宓，也沒變神色，只是看了眼秦衍，等他的指示。

    “說吧。”

    “稟督主，李家做的珠寶行當(dāng)，在京府也只能算是二等，屬下已與府尹傳到了督主的意思，細(xì)查賬目?！?/br>
    “嗯?！?/br>
    秦衍眸中冷光一閃而逝，就如同陵安一般，瞬時(shí)消失。周圍靜謐地，終于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和書冊翻頁的聲音。

    第四十六章

    河道凌汛一事清理完畢之后, 徐州的官道重又消了禁制。

    馬車從徐州再至應(yīng)天府城, 那就不剩幾日的路程了。

    一到京府的南城關(guān), 秦衍便下了馬車, 騎上了那匹青蔥寶馬，直接往宮城行去。

    馮寶站在車板的側(cè)邊上, 看著秦衍和陵安那漸漸模糊不清的背影, 腳下左右輕蹬, 重又坐上了馬車板座。

    “夫人, 我們繼續(xù)趕回督主府了?！?/br>
    “好?！?/br>
    督主府東苑的門口, 春梅已經(jīng)站在門口翹首而待, 她雖說比蘇宓晚上半日出發(fā)，但坐的騾車行的不是官道, 而是小路。

    蘇宓一行人又因?yàn)榱柩催t了兩三日，春梅反而倒是比她先到了京府一晚。

    她伸長了脖子，不斷往路口張望, 督主府背靠龍亭山, 較為僻靜，一般不會有什么車馬行來，是以當(dāng)春梅看到由遠(yuǎn)及近了一架馬車時(shí)，還未看清, 人就已經(jīng)開始雀躍起來。

    “小姐?！贝好返戎R車停定, 跳跑著迎了上去, “您回來啦?！?/br>
    蘇宓下了馬車, 一眼看到跑過來的春梅, 有些驚訝春梅竟是比她還早到京府。

    “春梅，你是何時(shí)到的？”

    “奴婢昨晚就到了，還把家里您忘了拿的冬柿餅和包袱都帶來了。”春梅說完才驚覺自己說錯(cuò)話了。

    她偷偷抬頭看了眼自家小姐，蘇宅里發(fā)生的事，她回去之后，聽春蘭講了大概，小姐和姑爺鬧了別扭，心里肯定是不暢快，她現(xiàn)在還提家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誰知蘇宓臉上似是沒什么不高興，笑了笑道：“嗯，咱們先回小院。”

    蘇宓一直就住在客院，雖說正院修葺完畢，甚至聽馮寶說還隔出了一個(gè)新的花園，但秦衍未提過搬，她也有些懶得再動。

    “春梅，你走的時(shí)候，娘她還好么?！?/br>
    春梅想了想，“嗯，夫人還好的?！?/br>
    稍過了一會兒，她繼而恨恨地說，“李修源手是斷了，那日大夫說治不了，聽說連夜被送往京府了！”

    蘇宓聞言看了眼生氣的春梅，知道春梅定是聽春蘭說了一些傳言，所以為了她，一道恨起李修源來了。

    說話之間，二人走回到了客院。

    院子里因著這十幾日都有下人打掃，加之昨晚春梅收拾了一番，干凈整潔的很，只除了少了些人氣。

    春梅替蘇宓煮了一壺谷花茶，端上青鏤石桌時(shí)，蘇宓正在翻開門房送來的這些日子堆積起的信箋。

    “小姐，奴婢昨日看了，有一封是李掌柜送來的。”春梅倒了一杯，遞給蘇宓。

    “嗯?！?/br>
    春梅煮茶的當(dāng)口，蘇宓已經(jīng)篩掉了一些邀請應(yīng)酬，此時(shí)正是在看李掌柜送來的書信。

    說起來也是辛苦他一個(gè)老人家，才開業(yè)，蘇宓便趕往了江陵城去，鋪?zhàn)永锏氖氯珯?quán)交托給了他。

    “小姐，老掌柜說了新鋪?zhàn)拥匿伱嗣矗俊?/br>
    春梅邊倒茶邊問，這是蘇宓在走之前教她囑托給李掌柜的，她心里也就記掛著這件事。

    “嗯，取好了，叫珽方齋，還挺好聽的?！碧K宓笑道。

    “還說了什么呀？”春梅好奇道。

    “還說這個(gè)名字是永安街的一個(gè)書生幫忙取的?！碧K宓看完信箋內(nèi)容，抬頭朝向春梅，“春梅，你明日去夕水巷子一趟，正好先把半個(gè)月的工錢給支了，以后便月中發(fā)。”

    明殷朝的賦稅實(shí)行記畝而稅，計(jì)戶而征，尋常人家總有一兩塊田地，李掌柜又是秀才，未至舉人，減免不了賦稅。

    每月中旬左右便要自行去府署上繳，因此蘇宓便想定了這月中之時(shí)發(fā)傭錢，也算是方便了他。

    春梅不知其中緣故，但自然也聽從蘇宓的吩咐。

    “哦，對了春梅，順道與掌柜說一聲，那個(gè)書生若是來借舊書，便省了他的租錢吧?！?/br>
    “是，小姐?！?/br>
    ***

    夕水巷子如今，是比以往要熱鬧許多，皆是因?yàn)檫@兒在半個(gè)月前開了一家新的舊書鋪?zhàn)印?/br>
    聽說那東家是將鋪頭直接買下的，虧倒是不一定會虧，但賺，肯定也是賺不來多少，因此大家都有些好奇是誰浪費(fèi)這些銀錢買的鋪?zhàn)印?/br>
    一傳十，十傳百，巷子里來往的人就漸漸多了起來。

    李掌柜長得慈眉善目，平日總是樂呵呵的，又會些文墨，能與來的一些書生談上幾句。久了，此處倒成了寒門學(xué)子的聚集之地，每到下學(xué)之時(shí)，夕水巷子里便可聞得一些學(xué)問爭論之聲。